失重[修改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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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先生的诊室,我对他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A先生面露难色,说:“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这个手术无法进行了。”
“为什么?”我心脏一滞,今天开始所有的解脱感又都绷紧起来。
“虽然说是你对你自己的身体有绝对自主权,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再对身体进行肢体上的改造的时候需要得到你的负责人的准许,但一般负责人都不会对这种事情进行反对,所以我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它发生了。”
“负责人?你是说我还有一个负责人?”
“是的,你不知道吗?他负责你的一切,从饮食起居,到身体和精神状况,从你到宇宙星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全权由他负责。一般负责人完全不干涉负责对象,我想可能是他认为这个手术对作为人类的你会造成过大伤害吧。”
我说不出话来,一瞬间我感到狂喜,而在那虚无脆弱的欢喜过后,我又感到悲哀。
是他吗?
我不敢问,我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
如果是他,那他一直在看着我吗?
还在关注着我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如蝼蚁般毫无价值,可他仍在为我负责吗?
他不同意我对自己的阉割,那他还在乎我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子吗?
A先生看我并没有露出太多失望神色,拍拍我的肩说:“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试图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一切。”
我已对自己感到恶心,接受自己的一切就并非易事。
可如果真的是他,他还在这里,看着我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种族,有怎样的喜恶,是否有感情,此刻我都想知道。
更多的事情我已经不敢想了,而我也庆幸自己没有继续想下去。
因为第二天,我就见到了观察者。
他坐在庭上,而我是被审判者。
巨羊人女性的那个案子的判决与AI判决有异,还是被筛选出来重审。
他很远,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驳回了我的审判。
我浑身都在颤抖,但仍是鼓足勇气看向他,试图反驳:“我认为法与人情应当互相妥协,不然法院也不需要AI以外的法官了。”
他说:“人情在何处?”
还未等我开口,他又继续说:“人类同情弱者,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带入自身之后的自我怜悯,又没有能力改变一切,正是软弱的证明。”
“可法律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吗?若是那五个孩子成为孤儿,以后也有可能对社会造成危害。”
“法律的存在是为了让社会变得更有序,而非更好。为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性而动摇法律的威严,才是得不偿失。”
我低下头去,努力寻找继续反驳他的理由。
此时我又听到他说:“这里是宇宙社会,放弃你一切幼稚的想法和坚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我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见他的模样分明与以前一样,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而我也明白了自己昨夜里燃起的期待有多么可笑。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带入了自身,作为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判决因而有失公平。
我接受了这个判决,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埋头就睡。
判决被最高法官否定之后有三十天的反省时间,这段时间是不用工作的,我都拿来睡觉。
每睡三四个小时我便醒来一次,上个厕所或者喝一点水,而后继续昏睡。
反正我也不会死,身体有什么疾病也都能被治好,所以吃不吃饭都没有什么区别。况且我也感觉不到饥饿,后来就算只是喝水都会觉得恶心反胃。
如此过了二十几天,我的房门被推开了。
十五
起先我没察觉到有人进来,而后我突然感觉到某种视线,睁开眼睛缓缓转过身,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站在那里。
我赶忙坐了起来,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我来看看你。”
“哦。”我说。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干巴巴的双手,近一个月没洗过澡了,我浑身散发出一股馊臭。我非常懊恼,站起身来,绕过他去开门,说:“你看过了。”
他走到我身边,又将门关上,问我:“你想死?”
我后退一步,摇摇头说:“不是。”
“还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瞪大双眼,但马上平息了下来,低声说:“不是的,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真的没事,请你走吧。”
他没有走,反而向我更逼近一步。
“你若是有什么生理上的需求,我定期满足你就好,这没什么。”说着搂住了我。
我在他怀里扭动着试图挣脱,可断食那么久,浑身根本就发不出力气,他将试图逃走的我从后面紧紧禁锢住。
而后他隔着衣服抚摸我的胸口,我浑身绷紧,再也不敢动。
熟悉的感觉又汹涌澎湃地将我淹没。
“放开我……”
虽然这样哀求他,可他仍旧无动于衷,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手上的温度不断地传来,胸口被抚过,揉按着,我弓起身子想要躲避他,而每一寸皮肤都在嘶嚎着渴望着更多的触碰。
他的呼吸贴近到我的耳边,湿热的吐息洒到我的脖窝中,脑中的轰隆声越来越响,我双手抓紧他的左手不让他动,低着头使劲想要扯开他,而他的右手还在继续,抚摸过我的小腹。
“啊……”我感到下腹一酸,失禁一般地,有湿热的液体涌出,伴随着阴茎的弹跳和小腹的抽搐,这个反应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仅仅因他几下隔着衣服的触碰就射精了。
他像是没料到我的这个反应,双手松开了。我滑落在地上,缩起身子,抱紧自己。射精还在继续。
他碰了碰我的肩膀,我躲了一下,吼叫般说:“你走吧!求你了……”
他彻底抽离开来,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而后我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
我奋力爬回到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紧。
过了不知多久,A先生带人来了,他将我从被子中拖出来,语气轻松地问:“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双眼难以聚焦,胡乱地摇摇头。
“我带来了营养膏,至少你先补充一下能量。”说着A先生打开一管膏剂递到我的嘴边,我试着舔了一口,只觉得反胃。
于是我又钻回到被子里,说:“让我再睡一小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但这个愿望没能实现,我又被A先生带来的两人扯了出来。
A先生说:“带他走。”
紧接着,我被放到一个悬浮着的简易床上,身上被安全带束缚住,而后被抬上了A先生的车。
到了医院,A先生将导管埋入到我的手腕中,为我输液。与此同时,他命人将我的手脚绑在床上,胸口和腰也绑紧,而后将一根透明软管从我的鼻孔插入。
我这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已经无法挣扎了。被软管侵犯的鼻腔酸涩难受,这种酸涩感一直延伸到喉咙,我感到一阵恶心,做出吞咽动作,软管顺势潜入,并且一直深入,直至胃部。紧接着,我感到温热的液体被灌了进去。
紧接着是粘稠的食物,胃中满满被填满。我放弃了抵抗。
这样被鼻饲了三餐,次日在我的一再保证下,A先生扒掉了我的鼻饲管,我为了证明给他看,强忍着恶心吃了一些流食。
“真的很抱歉。”我对A先生说:“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明白自己的错误,我想回家清洗,我可以自己好转的。”
A先生同意我回家,前提是在我的房间内放入监视设备,并获得与嫦娥交流的权限。
我想要回去,被监视也无所谓,只要能一个人呆着就好,于是同意了他。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光衣服,我从浴室的镜中看到自己,身上干枯又骨瘦嶙峋,面色死灰,像个死人。在此之前我就吃的很少了,也没有继续做肌肉锻炼,这样下去不行。
我和嫦娥订着饮食运动计划,躺入到浴缸中,温水将我包围。
“你说,在我的前方,在以后,还有糟糕的事情等着我吗?还是一切会真正地开始好转?”我问嫦娥。
嫦娥不会骗人,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应当听从你的负责人的一切安排。”
“我该听他的吗?”我问。“而他也没对我说过什么啊。在此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这个星球上。”
“他会指引你,完成你的使命。”
“所以说我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你很快便会知道。”
我无言地清洗自己,过了一会儿又听嫦娥说:“你得到五十天的假期,在此期间你无需工作,可以拿来调整情绪和身体,也可以到星球上别的地方参观。用我帮你做一个安排吗?”
“我能离开这个星球吗?”
“很遗憾,不行。”
“你觉得我精神失常吗?”我问。“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精神力非常坚韧,没想到真遇到事情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不时地进行系统重启是一件好事。”嫦娥说。
希望如此。
但我知道就算肉体可以不死,精神却不行。
十六
假期开始的第一天,我仍旧待在家中,强迫自己进食。
嫦娥不知从哪找来的地球笑话大全,不时地说上一两个,总是能逗得我哈哈大笑,消耗了能量,腹肌得到了锻炼,晚饭又多吃了一些。
饭后,嫦娥向我提起,明天观察者约我出去,是强制性的。
因此我非常焦虑,晚上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像一个骷髅,于是又想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想踏出房门半步。
嫦娥催促了我两次,我赶忙洗漱,穿好了衣服,又坐在书桌前不想走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我慌忙起身,这才意识到房间太小,根本无处躲避。
“请进。”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对我道:“我来接你。”
“谢谢。”我低着头说。“我们走吧。”
我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他坐在我对面,我始终没抬起头来。我也不想一副怂样,但如果强作镇定的同时瑟瑟发抖,模样一定更加可悲。
好在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但我一直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
很快到了地方,我仍旧跟在他身后下车。
他带我来到一家餐馆,建筑内有一个布满绿植的大中庭,餐桌穿插其中,看起来非常雅致,很像地球上的高档餐厅。我们在个幽静的小院中坐下,菜很快上来,还有两对木质的筷子。
我等待着,可一直都没等到他动筷。他突然向我伸出手,我猛地缩回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收回手,说:“未经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了。吃饭吧。”
我有些尴尬地坐下,拿起筷子低头吃饭。好像已经被他触碰过似的,手背的皮肤在燃烧着,渴望着。我想要求他碰碰我,一旦开始这么想饭菜吃下去就有些让人哽咽。
他始终没有动筷,什么都没吃。我想他本就不是人类,也许根本不需要进食,或者人类的食物并不适合他。
那他为什么还维持着那个属于“吴妄”的样貌和形态呢?
我想知道很多答案,但根本不会问他。
这顿饭我吃了很多,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过后撑得想吐。
之后我们仍旧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乘交通工具,他带着我在这个陌生的外星城市中漫步。
步行了许久,他送我到了家。
等他离开后我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突然想到不能这样,又强行咽了回去。
一天太过漫长,我又困又乏,但如果这样睡过去又会陷入昏睡的循环,强打着精神翻看嫦娥为我找来的类似地球纸质书籍的翻页图书。
这本书以图画为主,有些许文字,脑内植入的设备也会自动将其翻译成中文呈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个星球的历史,从生命的开始,到生命的毁灭。
看完书天已经黑了,我洗过澡躺下,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明天会好起来,明天会好起来的。”
但次日他并没有来找我或是约我去哪。我自己吃饭,出门锻炼,找来新的书看。
三日后他才又带我去吃饭,是同一个地方,这回我尝出了味道。他这才也拿起筷子,同我一起吃了两口。
如此隔三差五地出来一起吃饭,我们已经能够正常地进行交谈。
他的确没再碰过我,就是偶然的触碰也没有。
但是每晚,我都想着他的模样手淫,将内心的焦躁都通过对性器的摩擦挥发出来之后,才能疲惫地入睡。
我想我所幻想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曾经被创造出来,又被他杀死的“吴妄”。这么想的话我能释然很多。
假期过了二十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然而仍是没有远游的意思。
有一天,他将我带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来到大门口我才知道这是宇宙星上的监狱之一。
我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没有多问。
我们通过重重检查,进入到监狱之中,由人带着进到一个大房间里。
房间内有很多人,都在彼此说这话,或以其特有的方式交流着。
他看向一处,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跪在窗边,被五个小孩子围绕着的娇小的外星人,正是那日经我审判的巨羊人。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体型硕大的巨羊人男性。
我看向他,他说:“五个孩子已移居到宇宙星,父亲的伤病已经治好,这个监狱可以一个月对亲人进行一次探望。”
我大脑又当机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我感到心中有一簇小火苗又重新燃起来。
这些都是他做的吗?
他又接着说:“当你没有足够的权利与力量的时候,所应做的不是盲目地挑战规则,而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改善现状。”
“可我做不到这样。”我说。
“你可以与我商议。”说这话的时候,他仍是面无表情的。我使劲用脚碾灭那从火焰,可它总是星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