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剪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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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们之后并没有再深入一步的谈过将来,但很多事情,他们都彼此心知肚明,知道对方的什么样底线不能碰,一旦碰了就不能回头、不能挽回了。
柳彦之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们分手吧,我们的路已经一直都不在同一条线上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既然你已经结了婚,我们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往后你就跟你老婆专心过日子吧。”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妥协,柳彦之心想,我的原则不会为你改变。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在要不要说分手之前,他是各种不舍和犹豫,可一旦说出来之后,他就像是心里忽然掉了块大石。
尽管心里被砸得痛苦不堪,可起码以后都不会忐忑不安了。
这似乎才是他该做的。
他不可能为了李建斌完全放弃自我。
可能他在潜意识里就早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所以才在说出分手之后,心里就像是松了一口气。
李建斌连忙抓住柳彦之的手,想挽回他:“彦之,你不要说气话……”
话还没说完,当他看到柳彦之黑不见底的眼睛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了解柳彦之的同时,柳彦之也同样了解他。
在这种气氛下,李建斌实在待不下去,他对柳彦之丢下一句:“你先好好冷静一下,我去上班了。”
然后,他就仓皇出逃。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剁手了吗?我分期买了电脑来码字,唉~用手机码字码得手机的虚拟键盘都开始不灵敏了。
☆、6
柳彦之盯着电脑里的电子邮件,目露哀伤。
许久之后,他仿佛下来什么决心,直接把电源按掉。
当屏幕暗掉的那一刹那,客厅里的时针正正落在「3」字上──凌晨三点。
自从柳彦之独自搬到这里住的这大半月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明明身体累得不行,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但他一躺在床上,脑子里就会想起李建斌,想起以前,想起他们在这个城市生活的点点滴滴,然后整个人又清醒过来,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大块,痛到极点反倒麻木了,只是心里茫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未来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再不然就盯着那个人发来的电子邮件发呆,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想,反反复复的痛。
柳彦之心想,你在电子邮件里说想我,说爱的只有我,心里真的不想伤害我。
说得可真好。
可是,你嘴里是这么说,做出来的事情却让我那么的难过。
盯了那么久的电脑,柳彦之身心俱疲,他躺回到床上,恹恹地上眼睛,却还是怎么也睡不着。
半个小时之后,他还是没有睡意,就起身去洗漱一番。
柳彦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发现里面的人是如此的陌生,浏海盖到眼睛上,脸色苍白,唇边还还有一茬青色。原本就瘦削的身体也变得更加单薄了,目光中充满了孤独和迷茫,不见往日的温和与睿智。
这还是我吗?柳彦之在心里问着自己,难道离了那个人,我就只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自怜自艾,憔悴萎靡。
柳彦之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
他就这么直直盯着镜子看了好久。
终于,他慢慢地弯下双腿,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大半个月的负面情绪都给发泄出来。
洗漱完毕后,柳彦之走回房间,打开窗户,眺望远方。
他可以看到很远很远,这里高楼林立,有四通八达的马路,有横跨马路之上的天桥,霓虹灯遍布整个城市,让这座城市在夜晚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广州的冬天阴冷而潮湿,可因为临近春节,出来逛夜街的行人依旧有很多。
迎面吹来阵阵寒风,几乎冷得人直打寒颤,可柳彦之依旧倚在窗边,纹丝不动,看着行人来来往往,他们行色匆匆,遇见了,就淡淡地看上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谁也不关心谁。
谁也不知道别人在这个城市的悲欢离合、爱恨嗔痴。
柳彦之叹了口气,心想,我该走了,也是时候该离开这个城市了。
当初他就是因为李建斌才来这个城市,才留在这里生活的,如今他们分开了,留下来只会让他时时刻刻记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无论好坏,这只会让他无法真正的放下。
他是该换个环境,好好重新开始了。
尽管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次日一大清早,柳彦之去发廊把头发给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时更新了,只能这样了。
☆、7
7
美丽的竹帘,云南的蜡染布,深褐色的中式书桌。
地板是棕黄色的木地板,墙上挂着一幅风景油画,门的左侧还有一个原木书柜。
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是全新的。
这个房间别具风情的摆设很有民族风的味道,跟客厅的西方简洁风格完全不搭,看得出来,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这里是曼哈顿东城区的某栋公寓,外表跟美剧《老友记》的那栋公寓很像。
“彦之,你可别跟我见外啊! 咱俩谁跟谁呀!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再说了,你住这里其实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美国对空屋收的那个税呀,真是贵得吓死人了。要不是这房子有我跟老公不少回忆,我早把它处理掉了·····”
林乐乐的说的话犹言在耳,他还是那么喜欢碎碎念,可柳彦之却忍不住微笑,心里犹如缓缓地流淌着一股暖流。
林乐乐是柳彦之的大学同学,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李建斌内情的人。
当然这是林乐乐自己看出来的,当他来问柳彦之是不是跟李建斌好上了的时候,柳彦之被他吓了一大跳,心里害怕得不行,生怕他转头就大肆宣扬出去。
因为林乐乐本身性格就很孩子气,喜欢恶作剧,总的来说就是个不按理出牌,让人觉得是个不靠谱的主儿。
但林乐乐并没有把这事透露出一星半点儿,嘴里严实得不像平时爱开玩笑的他,他虽然不看好李建李建斌这个人,却也尊重柳彦之的选择,只是同时也告诫他:“彦之,那种人很现实,爱谁也不会胜过自己,你可别把整颗心都给陷进去了。〃
林乐乐眼睛能这么毒,大抵是因为他也是gay,对于同道中人,他总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分辨出来。用林乐乐的话来说就是:〃同性恋跟异性恋的磁场是不一样的。〃
柳彦之把行李放到一边,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就躺到床上睡觉,准备好好倒一下时差。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了。
他就着牛奶,吃了个面包,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先把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给拿到一边放好,那里面有他的身份证、护照、体检报告……最重要的是还有纽约大学的offer。
说起来这份offer还是多亏了林乐乐的帮忙,
不然他得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到美国来进修。
林乐乐在大三的时候跟一个来他们学校学中文的华人交换生好上了,那个华人回了美国后,他们两人也没分开,直到林乐乐大学毕业,那个华玲人就把他给娶回了美国,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前几年,他们还代孕了两个孩子。
林乐乐的老公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写封推荐信把人推荐进学校不是件难事。
是的,柳彦之这次来美国就是来进修的,他想研究同性恋这个群体。
在中国,至今也没有一部专门研究同性恋的学术性著作。
对于同性恋,因为中国人自幼受到传统教育与宗教道德观念的束缚等,他们对它充满了个人的偏见和扭曲的见解。
国家也只是在5年前,才在颁布的新《刑法》删除了惩处某些同性性行为的“流氓罪”和“鸡‘奸罪”,实现同性之爱的非刑事化。直至去年,中国精神病学会颁布的第三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中,同性恋才不再“被精神病”。
柳彦之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指天划地抱怨这个社会不公平,中国那么大,居然容不下两个相爱的男人。
但抱怨归抱怨,他向来就是个怯懦的人,不够果断和勇敢,也没有做斗士的决心和勇气,来为这个群体呐喊,只是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安分守己地活着。
他做得最出格的也只是把他和李建斌之间的点点滴滴写成随记,再加以修饰,然后放到网上。
不过网友们倒是对此很感兴趣,批评的有、但更多的是对此祝福和支持,他那时就发觉,人们如今对于同性恋宽容了许多,但更多的是好奇这一群体,而自己在网上写的随记,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窥视的窗口。
可惜李建斌还是受不住压力结了婚,柳彦之跟他分手后,心里才又响起这个念头。
如今的他,想面对真实的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到美国进修社会学和心理学,希望能像著名的性学家金赛博士一样,写出关于同性恋研究的学术性著作,补充国内在此领域的空白,并以此解开人们对同性恋偏见。
中午的时候,林乐乐开车载柳彦之去他那儿吃午饭。
林乐乐和他的老公住在皇后区的某栋别墅里。
他们刚进门,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就跑了过来,等她们看到柳彦之这个陌生人时,热情退了不少,显得有些拘谨。
林乐乐两只手直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柳彦之说:“来,看看我的两个女儿,红衣服的这个是宝宝,粉衣服的这个是贝贝。宝贝宝贝,快跟柳哥哥打招呼吧!”
两个小女孩穿的衣服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一样。她们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柳彦之,异口同声说:“柳哥哥。”
“你们好啊,”柳彦之把礼物递给她们:“这是送你们的礼物。”
柳彦之把礼物送给他们后,对林乐乐说:“她们该叫我叔叔的吧?”
林乐乐突然坏笑起来,捏了一把柳彦之的脸蛋,打趣道:“哟!哪儿有这么俊这么嫩的叔叔啊?不说我夸张,彦之你走出去,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呢。”
柳彦之的模样的确好看,加上他多年在校园里生活,不是读书就是教书,身上浸染了一股干净的书生气息,即便都三十岁了,看上去已经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从复式楼梯上走了下来,“乐乐,你同学到了吗?”
林乐乐把手搭在柳彦之的肩膀上:“喏,这位就是我的蓝颜知己柳彦之。”他又指了指男人:“这是我老公,沈骏。英文名字叫Joe。”
“你好。”沈骏嗓音低沉,他伸出手来跟柳彦之握手。
握完手后,柳彦之还想客气几句的,宝宝和贝贝突然开口说肚子饿了。
大家便移步到饭厅吃午餐。
午餐过后,柳彦之和林乐乐带着宝宝和贝贝到儿童乐园玩。
儿童乐园的设计风格十分童真烂漫,到处可见卡通人物的涂鸦。
这里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看得出来,这里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此刻,柳彦之站在旋转木马的拦杆外,对坐着木马的宝宝、贝贝、以及……林乐乐这三个孩子挥手微笑。
突然,柳彦之感觉似乎有个孩子撞到他的腿,他扭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蓝色的气球,他往下一看,一个看起来像是混血宝宝的小男孩似乎有点胆怯的看着他。
“杰克,你没事吧?”与此同时,一个声音浑厚低沉的男性声音传入他的耳边。
柳彦之往前一看。
四目相对,对面那人也似乎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异口同声试探道。
“柳彦之?”
“师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粗长哦(⊙o⊙)哦!
☆、8
“师哥?”
叶元杰想,这都多少年没听过那人喊他“师哥”了,这些年他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才能在梦中听到他对自己喊一句“师哥”。
可如今,这句“师哥”真真切切地传入他的耳朵,声音还是如当初那样江南人烟般的柔和,柔和中夹杂着对前辈的信任。
叶元杰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产生了奇怪的幻听,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通通通……”的,越跳越快,越跳越乱,杂乱无章之中又似乎有着它独有的节奏,带着不知所措和无法言喻的愉快。
叶元杰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那般,心脏重新注满了活力。
现在大概三点左右,正值初夏,太阳有点猛
。这条路上人来人往的,栏杆边聚集了不少看孩子骑旋转木马的家长。
叶元杰就这么眯了眯眼,直直的盯着柳彦之。
如今的柳彦之轮廓不复往日的青涩,下巴没有原来那么圆润,但依旧温润如玉,沉静如水,浑身一股干净脱俗的书生气。
莫明奇妙的,隔了十几年了,明明他已经怎么也记不起柳彦之的样子了,可如今看到他后,有关他的记忆大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股脑子涌了进来。
他忽然想起,原来多年前,他也曾像现在这样站在太阳底下看着柳彦之,就在篮球场边,记忆中的男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边走边东张西望,撞到他之后,猛地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跟他说对不起,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的脸色,才看上一眼又急急低下头。
可就是那么一眼,叶元杰却看出了他目光中的羞涩与羡慕。
他可真像蜗牛。这是当时叶元杰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
再后来,他主动帮他拿行李去宿舍,男孩对他绽放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不好意思又心怀感激地向他道谢。
那一天,他二十一岁,而温和羞涩的男孩十八岁。
还有那一年运动中,看到他在派传单的少年,眼里呼之欲出的担忧,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拉着他,义无反顾地在胡同里奔跑的少年。
这一桩桩、一幕幕的,像是默片一般,全在他的脑子里无声播放起来,叶元杰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十二年了……叶元杰幽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