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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霈宥-第70部分

小说: 霈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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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双腿再也不能用,再也不能滑冰的恐惧支配着夏琚,以至于他忘了担心回到原本的学校该如何生存。

直到他回到原本的教室里,发现自己的课桌椅不见了。
他不知道课桌椅去了哪里,来上课的老师责备他为什么站着。他索性坐在地上,又被老师赶出教室罚站。隔着墙壁,他听见教室里的嘲笑声和咒骂声。
那个时候,教室的后门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夏琚回头一看,是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男生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往他的身上丢了一个纸团。
他捡起纸团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你的课桌椅在楼梯间。
读罢,他惊讶极了,但男生早已不见踪影。
趁着老师上课无心理会自己,夏琚迈着蹒跚的步子去了楼梯间,果真看见一套课桌椅被丢在角落里,不但堆积了灰尘,椅子的一条腿折了,看着虽然连着,却立不稳。

夏琚把这套课桌椅搬往教室,动静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老师走出教室门口,仿佛要责备他不好好罚站,但看他找回课桌椅,便不耐烦地说:“搬回教室上课。别弄出声响。”
腿上带着伤,光是走路已十分不易,更别提悄无声息地搬一套课桌椅。夏琚到底还是弄出了声响,影响了其他同学上课。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暂停授课,一脸冷漠地看他。
同学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突然,有一个同学报告道:“老师,他把椅子弄坏了。”
“破坏公物,得赔吧?”有人置疑道。
“弄坏一条椅子腿算什么,对他来说。”
“喂,你不要命啦?”
夏琚在这些声音中,把课桌椅搬回原本的位置。他的书包里没有纸巾,只能用草稿纸擦上面的灰尘。
“我们继续上课。”老师说着,转身继续写板书。

椅子虽有一条腿折了,但三条腿还能勉强支撑,夏琚靠着椅子的边坐,不把重心落在那条断了的椅子腿上。
可是,由于膝盖带伤,不能完全放松身体的他正襟危坐,两条腿直打颤。
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哒哒哒作响,夏琚本不爱学习,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伤势上,没一会儿,头脑有些发昏。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条腿踹在那条折断的椅子腿上。
夏琚的身体陡然往后倾,忙不迭地抓住课桌,最终连人带课桌椅全摔在地上,摔倒的课桌砸中他的膝盖,他痛得面色煞白,几乎昏过去。
周围有笑声。
老师在讲台上不满道:“还能不能好好上课了?不想上课的,出去!”
因为预感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夏琚在嘲笑声中爬起来了,他扶起课桌,重新坐在那张椅子上。经过刚才被人一踹,它真正成为了三条腿的椅子。夏琚在这张三条腿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上午。

时隔数年,夏琚连那位冷漠又不耐烦的老师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他至今不知道那时是谁踹了他的椅子——或许,踹断那条将折的椅子腿的,不止一个人。
现在,他既不记得当初在工读学校里把他的膝盖弄伤的人,也记不清那些笑声,可他记得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和那个纸团。
由于平时忙于训练,夏琚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出事前,他和那位同学没有过交流,出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有那个纸团而已。
也许,那个纸团之所以珍贵,正因如此。
就像现在夏琚的手机里收到来自佟弗念的信息一样。
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可能只靠这一点点东西。
梁成轩说过,他是一个像薄荷一样的人,太长的时间缺失水分,明明看着已经要旱死了,但只要浇一次水,甚至只要浇一些些水,又能复活,又能长出蓬勃的模样。

这次,夏琚和那天早上一样前往学校。
路上没有厚重的雾霾,阳光无比的灿烂,街上戴口罩的人成为少数,每一个公交车乘客的脸上都写着诚实的疲惫。饱满的精神和早起的困倦之间,只差一个铃声。
夏琚没有戴口罩,车上有一两个穿着同校校服的学生,在拥挤的空间里,他尝试窥探,发现他们似乎都没有留意他。
他不敢心存侥幸,只是故作常态。
等到下了公交车,他往校门的方向走,除了偶尔有一两道好奇的目光以外,关注他的人似乎不多。
站在校门口执勤的老师和学生会成员没有给他区别对待,门口的警卫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友好地对他点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哪怕在某个圈子里,一个新闻已经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但在圈子之外,每个人都过着平常的生活,波澜不惊。
等意识到这一点,连当事人也会忍不住嘲笑自己,说这能是多大的事呢?偏偏,对旁人而言根本毫无影响的事情,之于自己,已经是生死攸关。

越是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路上的学生越多。
可能是心理作用,夏琚觉得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同学都在刻意避开他。他试图宽慰自己,在心里说平时他走在路上,会和他打招呼或者眼神交流的同学也没几个。
走着走着,夏琚发现了走在前面的乔入诤。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一个和他们同班的男生快步从夏琚的身边经过,追上了乔入诤。
他拍了乔入诤的肩膀,对他说了两句话。
乔入诤回头,看见走在后面的夏琚,面色一僵,又迅速地把头转回去。
接着,这两位同班同学加快步伐,很快和夏琚拉开了距离。

走进教学楼的那一刻,夏琚忽然感觉有东西落在自己的头顶上。
他奇怪地抬头,没有在楼上的窗户旁见到任何人,再往头上摸,手上沾湿了,有点儿黏。
夏琚皱眉,看着手指上的水迹,稍微抬起手,便闻见唾液的气味。
想到自己的头发上粘了不知谁的唾液,夏琚的胃抽了一下。他再次抬头,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人。
没有办法,他只好用纸巾把手和头发擦一擦。
心里这关过不去,夏琚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在抵达教室所在楼层时,径自前往厕所,要把弄脏的头发洗一洗。

还没上课,走廊里原本有不少玩闹的学生,可见到夏琚出现,不约而同地全安静了。他们靠着墙站,警惕地看他,给他让出道路。
夏琚只想把头发洗干净,已经无暇在意这些目光。
从厕所里出来的同学一看见他,立即贴着墙,迅速地走了。
正站在小便池旁解手的男生匆匆忙忙地抽裤子,也很快离开。
转眼功夫,男厕所里空无一人。
夏琚打开水龙头,往头发上浇了一些水。
寒冬里的清水摸着带点儿温暖,但浇在头顶,还是冻得夏琚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因唾液正掉在他的头顶,他很难看清头顶的头发洗干净了没。他犹豫了几秒钟,最终鼓足勇气,重新打开水龙头,把脑袋凑到水流下。
夏琚尽量只让头发接触清水,这样不至于整颗脑袋全被冻着。

正在他感觉弄脏的头发要被清洗干净时,突然,身后不知道是谁往他的臀部踹了一脚。
夏琚大吃一惊,别说被水冻着,他的脑袋生生地撞在盥洗池的瓷砖上,咚地一声,冰凉的水不但淋湿他的脑袋,还淌在颈子上,流进衣领里。
他两眼发黑,连忙把水龙头关闭,好不容易睁眼能看清东西了,立即回头去看。
空荡荡的厕所门口,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水顺着发丝滴答滴答地淌,不一会儿,夏琚的肩头湿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刚才撞上盥洗池的地方分明肿了一个包。
被冷水浇灌后,夏琚的脑袋冻僵了,生疼。他没把毛巾带在身上,听见预备铃响了,他没时间去艺术楼舞蹈室的更衣室找毛巾,只好把外套脱下来,潦草地把头发擦了一遍,等到头发再不会不断地淌水,他的外套也湿了大半。

chapter 15 … 6
手里拎着一件湿外套,头发也湿着,走进教室里的夏琚不可谓不狼狈。然而,当他走进教室内,班上的同学几乎没有人正正当当地看他。
他感受到不少讶异、警觉和恐惧的目光,这些目光都藏在大家的眼角,用偷窥的方式泄露。
每当他敏锐地循着目光投来的方向看去,见到的都是透露出紧张的背影和侧面,僵硬得仿佛石雕,但石雕有灵魂,时时刻刻等待着复活,好通过窥探满足心中的好奇。
在这些石雕当中,夏琚格外注意乔入诤。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肢体僵得如同正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好像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发现,被判出局。
曾几何时,夏琚嫌弃他吵闹,还奇怪他为什么总粘着自己,现在再看他如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和他昨天离开学校时一样,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不多,大概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不出声,夏琚看得出来,大家都努力地当作他不存在,虽然他们依旧难免留意他。
还没走到座位上,夏琚便发现了写在黑板上的大字——“杀人犯,滚出校园!”
那是如大字报般写得清楚又明确的字眼,他看了,心头微微一颤。
夏琚观察着每一个沉默的同学,无法在这片沉默当中找出谁写了那些字。可是,就像踢断那条椅子腿的人不止一个一样,或许写字的人,也不是唯一。
当他拉开椅子,发出声响,他清楚地看见坐在他前方的那位同学整个人吓得弹了一下。
夏琚卸下书包挂在一旁,默默地坐了下来。

上课铃声早已响了,授课老师却姗姗来迟。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异常地安静。在安静当中,有一个轻微的声音显得尤为响亮——尹东川戴着耳机坐在座位上,只用椅子的两条后腿支撑力量,悠哉悠哉地晃动着,发出声响。
之前他头一个离开教室,夏琚还以为他不会再出现,没想到现在却是表现得最镇定的人。
夏琚狐疑地斜眼看他。他随着音乐晃脑袋,也斜眼瞄向夏琚。
两人目光相遇时,尹东川不屑地笑了一笑,不搭理他,继续听音乐了。
没多久,阮淳熙带着教案和包走进了教室。

这堂课分明不是班主任的课,夏琚愕然。
只见阮淳熙站在教室的门口,看见黑板上的字,面色一沉。她严肃地将班上的学生扫了一眼,问:“谁写的?”
众人没人回答。
“谁写的,马上擦掉!”阮淳熙把东西放在讲台上,厉声道。
大多数同学都低着头,依然没有人回答。
阮淳熙眉头紧皱,将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讲台上,半晌,见没人出声,沉声道:“我最后问一次,谁写的?擦掉!”她看看大家,“没人承认是吧?都把课堂纪律当什么了?好,不承认,这课不上了!什么时候有人承认,什么时候上课!”
话音落下,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的表情有了变化,但依旧迟迟没有人站起来。
夏琚看班主任的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犹豫良久,默默地起身。
他还没有离开座位,阮淳熙便道:“夏琚,你坐下!”
他一愣,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阮淳熙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班上的其他人,问:“敢做不敢当时吗?只会背地里欺负人是吗?”
“老师,您收了他什么好处,这么替他说话?”忽然,尹东川摘下耳机,慢悠悠、懒洋洋地问道。
闻言,阮淳熙瞪圆了眼睛,说:“尹东川,你说什么?——关掉你的音乐!”
尹东川仰起头,傲慢地望着她,道:“我说的有错吗?你问问其他人?新闻闹得那么大,您不会不知道吧?这节课明明是英语课,怎么是您来了?别的老师为什么不愿意来上课,您不知道吗?”
面对学生的质问,阮淳熙的脸上风云变色。她迅速地看了夏琚一眼,回答尹东川道:“我来上课,这是学校的安排。你们既然来了学校,坐在教室里,就应该遵守校规、遵守课堂纪律……”
“什么狗屁玩意儿。”尹东川嗤笑打断道。
“还是那句话,不想上课的,可以出去。但现在是上课时间,离开的人以旷课论处。”阮淳熙走上讲台,“白丽丽,把黑板擦干净。”
“不是我写的。”被点名的女生无辜道。
阮淳熙没应,单单看着她。
她在座位上扭捏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起身往讲台擦黑板去了。
虽然阮淳熙说可以走,但这回班上的同学们没有人像上次那样离开,连尹东川也只是讥嘲地笑了一笑,重新戴上耳机。
看着那个女生擦完黑板后,满面涨红地回到座位上,夏琚沉默着,重新坐下。
阮淳熙在讲台上沉默地站了几秒钟,拿起粉笔道:“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夏琚偷偷看向周围的同学,见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露出厌恶和难以接受的表情。
“看来,还真是有后台。”尹东川古怪地叹气,说了句风凉话。

不怪同学们会对阮淳熙的处理方式感到难以接受,连夏琚也不理解为什么阮淳熙会如此。她好像确实如尹东川所言,在偏袒他,但这能算是偏袒吗?夏琚不得而知。
他能感觉得到,在这个未满员的教室里,真正听课的人很少。或许阮淳熙也感觉到了,所以上课的过程中,她与大家的互动很少,无论是目光还是表情都十分冷漠。
为了报答阮淳熙这一点点的袒护,夏琚努力地做到认真听课。除了备战中考那会儿,他再没有像现在这样专注学习过。不知道阮淳熙能不能感受到这么一点点的回应,夏琚只能这么做,换一点儿彼此的心安理得。
可是,阮淳熙能继续上多长时间?顶多只是两节课罢了,如果还是没有别的老师愿意来上课,夏琚不知道课堂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坚持来学校,是不是正确的。

连了两节班主任的课后,课间操的时间到了。甫一下课,同学们便鱼贯而出,转眼间几乎没有别的人留在教室内。
乔入诤的充电宝还在夏琚的抽屉里,他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还给他。想到现在乔入诤对自己的躲避,夏琚看着他的空座位,犹豫着是不是直接把充电宝放在他的桌面上。可是,接下来的两节课是选修课,大家都往各自的选修教室去了,也会有别班的同学来这间教室上课,把东西摆在桌面上到底不合适。
而且,夏琚依然希望能当面把充电宝还给他,因为自从上次碰见他和徐妙彤的争执以后,两人再没有说过话了。
“夏琚?”
正在夏琚走神时,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原来阮淳熙上完课后没有马上离开。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们师生二人,夏琚不由得紧张。
阮淳熙仍站在讲台上,和他隔着很远的距离。她的眉头轻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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