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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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天地之间,只有冰雪和月光,还有他自己,异乎寻常的自由。
有了这样的自由,他才看清宝蓝色的天空中除了冰轮一般的月亮,还有指引方向的明星。
星辰在月色之中,不那么显眼,可依旧璀璨。
他奋力往光的来处追寻,企图触碰星光。
起初是艰难的,因为风、因为飞溅的冰屑,这些全打在他的身上,成为阻碍他的力量。可他的双腿仍然充满力量,步伐也因为重重的阻碍变得更加坚定,对光的追寻愈发神往。
他奋力地追寻,每一次跳跃,留在空中的时间长一些,跳得高一些,就能接触到更多的光亮。
天旋地转,月色和星光却在他的视线当中永存。
如果他疲惫,他不得不放慢步伐,但他像是穿了红舞鞋的人,中了魔法,停止不了内心的追逐。
所以停歇不存在,所以踱步也是暂时的,只要他储备了足够的力量,有了更大的勇气,他就要用尽全部的力气跳得更高。
不,不是全部的力气,他还有留下一点气力,对抗落地时的冲击。
不能太冲动,也不能太被动,追逐时像扇动翅膀一般义无反顾、心无挂碍,可还要想着身后有等待自己的人。
就是这种牵引的力量,才让他的落地变得稳健。
他张开双臂,迎接由自己营造的风,感受冰冷的光。
冰刀落在冰面上的声音是天地间唯一的巨响,如此干脆利落,如同冰雪般圣洁。
夏琚清楚地看见自己映在冰面上的身影,它将星月点缀,既孤单,又独立。
他感受此刻独立的自己充满某种力量,这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再度迎着风、追着光,迈开双腿,前往新的方向。
贝尔曼旋转,这是夏敬行为数不多的能叫出名字的花滑动作。
他靠在车门上,感觉夏琚像是一只精灵,融入天与地之间、月与冰之间。
想起那次夏琚说起“贝尔曼旋转”时对他的鄙夷,夏敬行忍不住笑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琚竟然好像听见了他的笑声。
夏敬行收敛笑容,站直身体,看见夏琚朝自己转身,从远处气喘吁吁地望他。
因为喘气,夏琚的身体剧烈起伏,夏敬行好像能够看见他口中呼出的白气,甚至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
看的时间长了,夏敬行扬起嘴角。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夏琚直到刚才在发现他。
看见他以后,夏琚的双腿开始发抖。这可能是他滑了太长时间的缘故,他如果继续滑,腿就不会抖,虚脱的感觉或许也能够延缓,但他动不了了。
是月光太明亮吗?所以,距离那么远,夏琚还是觉得自己看清了夏敬行脸上的笑容。他的鼻子酸了,眼睛也发烫。他匆忙摘下手套,揉掉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才把眼泪擦干,夏琚看见夏敬行朝他张开双臂。
夏琚吸了吸鼻子,顾不上重新戴上手套,迈开步子冲向他。
“唔……”疯狂的、炽烈的,与冰雪和寒冷形成极端的热吻把夏敬行吓了一大跳,可他连惊呼的声音也发不出,夏琚的舌已经在他的口腔里搜刮他的热量。
夏敬行拥着他的身体,隔着手套和皮衣,他摸到夏琚正在剧烈地颤抖。
双手抚上夏琚的脸颊和后颈时,他察觉夏琚抖得更加厉害。
夏琚紧贴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在他的身上取暖。
夏敬行让他取暖,他摘掉手套,用体温温暖夏琚的脖子和双手。
夏琚的手像是已经冻成冰块,可当他把手伸进夏敬行的外套和毛衣里,贴着他的皮肤抚摸,夏敬行除了浅浅地抽了一口凉气外,丝毫没有想过拒绝。
chapter 18 … 7
夏琚的身体冻得像冰块,往夏敬行的身上涌,往他的身上缠,却像是冰凉的水。夏敬行拥着彻骨的寒,却从夏琚的呼吸中感受销魂的热。他的手如同结霜,碰触 夏敬行的皮肤,霜尽数融化。
“冷吗?”夏敬行试图将他推开一些,看看他的眼睛。
夏琚紧闭双眼,夏敬行不能确定他的睫毛上是否凝结了冰雪。
当夏敬行将手伸往身后,打开越野车的门,他们如同翻涌的潮水,陷入车体当中。
“呼……”过于温暖的空气令夏琚浑身发抖,他急切地脱掉夏敬行的外套,仍然冰冻的双手抚摸他的身体,剥夺温暖、感受颤抖。
夏敬行回吻他,将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抓得更乱,扯掉他的皮衣,如同扯掉一层冰霜。
“啊。”突然,诡异的冷划过夏敬行的脚踝,除了凉外,再无其他知觉。
夏琚听声一愣,停止撕扯,立刻爬起来解开鞋带。他往车顶摸索,最终是夏敬行先一步打开车内的灯。
灯光不暗,却足以让夏琚看清他。
看清夏敬行脸上的表情,夏琚的心突然涌上一股炽热的暖流。太暖了,和尚未温暖的肉身形成过于强烈的对比,他忍不住发抖,抚上他的面庞,再次忘情地吻他。
“疼吗?伤了没有?”他总归无法彻底忘怀,甚至来不及把冰鞋脱掉,想看看刚才有没有把夏敬行划伤。
“我没事。”夏敬行回答,可他明显地看出夏琚的不相信。于是他俯身继续解夏琚的鞋带,催促:“先把鞋脱了。”
夏琚不听,扳起他的腿,撩起裤腿凑近仔细看。
但车内的灯光太暗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见到他的脚踝上仿佛有红色的痕迹。
是流血了吗?
夏琚呆住,随即推开车座,跪在地上,张嘴往泛红的划痕舔。
夏敬行怔怔地看着夏琚俯下的身躯,喉咙发紧。他太熟悉夏琚的唇舌了,所以才会在这一刻动弹不得。
好像有血腥味,夏琚不确定是不是味觉出了差错。他迅速地脱掉冰鞋,打开车门将鞋丢出去,又从地上爬起,扑入夏敬行的怀里。
开门的时间只有几秒,但因为车内的灯光,夏敬行在这几秒内仿佛看见霜雪卷入温暖的光里。
他在霜雪消失以前拥抱夏琚,而夏琚明显更全情投入。
他坐在夏敬行的身上,拥着他的肩颈,拉扯他的发梢。
夏敬行感受他的腰肢在自己的臂弯中隐隐发颤,他仿佛捧着一颗灼热的心,这份热切由内而外,令夏琚像极了一团火。
他从没有想象过夏琚会像火焰,而他如今确实是,而且能将烈焰向他蔓延。
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夏敬行在迷茫和悸动中,确认让自己感到陌生的部分。
而他很快找到答案,答案是此时此刻的夏琚。
呼吸和呻吟满溢车厢,原本只是温暖,渐渐变得燥热。
在燥热当中,夏琚的身影被车内的灯光和窗外的月光照亮。他白皙的身躯像是蒙上一抹灰色,却万分鲜明。夏琚的热情如同这抹鲜明一般,没有掩饰、没有矜持。
不是感激不尽的献身,不是低入泥土的求赏,甚至不是急于升华灵魂的交融,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赤裸裸、白晃晃,出于最原始本能的求欢。这是夏敬行最熟悉的,可实现在夏琚的身上,又是如此陌生。
夏琚却做到了,在汗津津的肢体语言里,他们很快忘记冰冷和疼痛,又或者说,完全包容和忽略了。
他是长大了,从男孩到男人。夏敬行握紧他的腰肢,艰难地抬起眼帘,看见他的下颌和颈项满是汗水的痕迹。他低头,有汗水低落在夏敬行的眼睛里,他捧着夏敬行的脸,匆匆地吻他,又急忙将他抱紧。
如同追逐一颗星星。
“冷吗?”夏敬行没有在车上找到毯子,看着蒙上白雾的车窗,在他们的体温回落以前问。
夏琚趴在他的肩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回酒店吧。”夏敬行抓起一旁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说。
闻言,夏琚没有动弹。
过了一会儿,他把衣服穿上,起身坐至一旁,低头整理裤子,说:“我来开车。”
夏敬行惊喜地看他,待他投来疑问的目光,忍不住笑着将他揽进怀里揉了揉,吻他的额角道:“是大男人了。”
夏琚木然了片刻,对着他欣慰的目光,说:“这样我就能更好地爱你了。”
“嗯。”夏敬行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把他从副驾驶座上拖过来,自己则将驾驶员的座位让出。
夏琚关闭车里的灯,又把远光灯打亮。突然,一阵冷空气涌入车厢内,他打了个抖,问:“你干什么?”
“冰鞋不要了?”夏敬行把捡回来的冰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笑着把鞋放往后排。
见状,夏琚愣住——他真的忘记了冰鞋。可是,他曾以为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看着夏敬行脸上轻松的笑容,夏琚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偏偏沉重之余,又因为某一个答案而变得踏实很多。
如果现在,夏敬行让他不要再滑冰,他说不定真的会考虑放弃。幸好夏敬行没有说这样的话。或许正是因为夏敬行不会那样说,所以他才会有可能为了夏敬行放弃吧。
“我的包落在湖边了,先去拿?”夏琚说着,将汽车挂挡,踩下油门,朝湖边开去。
寒冷的天气、不便捷的交通以及正在装修的内部,全成为酒店客源稀少的原因。
深夜,冷清的大堂里只有两名正在值班的前台,门童在门内打瞌睡,夏琚把车开到门口后,他过了半分钟才从门里出来迎接。
夏敬行和夏琚对此都不在意,下车后径自上楼。
回到灯光明亮的酒店中,夏琚才能好好看一看夏敬行。此行是他安排的,如若不然,他们此刻或许已经抵达滨城,又或许还留在家里等待。
独自来这里的路上,夏琚曾想过这是不是夏敬行给他的一次锻炼,可是,当他看见结冰的粟湖,忽然领悟这不是锻炼,而是礼物。
夏琚虽然从小就开始滑冰了,这么大的冰面却是第一次见到。在入住的房间可以看见这个粟湖,夏琚在窗边看了不到十分钟,便按捺不住想去滑冰的心情。
向酒店的工作人员确认湖面已经可以上冰后,即使时间很晚、天气很冷,他还是拎着冰鞋出去了。
现在重新回到酒店的房间,重新见到夏敬行,寒冷才后知后觉地拥抱夏琚,而他已经有了温暖的来源。
夏敬行把夏琚的冰鞋放在门边,拍了拍外套上的冰屑。
闻声,夏琚回头,立刻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要撩起他的裤腿确认到底有没有受伤。
夏敬行没有躲避,低头道:“没事,没你认为的那么锋利。”
夏琚愣了愣,抬起头。
夏敬行凝视着他,在他起身后揉揉他的脑袋,说:“那时真是辛苦你了。你很勇敢。”
他沉默片刻,道:“我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可能是我全部的力气。”
“嗯,不过,现在力气又回来了,不是吗?”夏敬行握了握他精瘦的胳膊,“冷吧?一起洗澡,要不要?”
夏琚错愕,随即笑说:“要。”
按摩浴缸里的水流不及夏敬行的臂膀有劲,夏琚靠在他的怀里,因为太温暖,昏昏欲睡。
他趴在夏敬行的胳膊上,问:“你是特意选了这里,让我滑冰吗?”
“嗯。”他捋着夏琚的一缕头发玩。
“先前……和佟弗念他们约过一起滑野冰。不过,现在他们差不多都不在了。”说到这个,夏琚难免遗憾,“在野外滑冰真挺开心的,特别舒服。大自然真好。”
夏敬行听了这话,忍不住发笑,说:“小屁孩儿。”
“你刚刚还说我是‘大男人’了。”夏琚斜眼道。
夏敬行捏捏他的脸,说:“今晚的天气这么好,明天应该也是晴天。明天白天,我再陪你去吧。”
夏琚听罢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他刮了一下夏琚的鼻梁,用毛巾蒙住眼睛,沉进浴缸中的热水里。这片刻的舒适因为夏敬行的贪图,显得须臾。可他试图抓住这样的短暂,放空自己,假装能够融入这缸热水里。
可惜,他不能够完全放空。关于柯咏梅说的话,几度涌现在夏敬行的脑海里,令他烦躁不安。幸好他提前蒙住双眼,这样夏琚才很难看出他的异样。
偏偏这么轻松舒适的时刻已经太难得,夏敬行纵然烦恼,依然想把夏琚拥进怀里。
浴室中的灯光很亮,透明、泛着银色,夏敬行的身体被热水浸泡出不自然的殷红色。夏琚看着他的指尖和手背发呆,俄顷转身亲吻他的嘴。
夏敬行张开嘴,如同做一个梦,在梦中和夏琚接吻。
热水的潮湿慢慢浸透他们的皮肤,而他们身体的热量和水温对流。
“这里真好,只有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夏琚撑着他的肩膀,慢慢坐起,说。
夏敬行知道他还有后半句,可没有补充,也没有等他说。这终究不是梦境,而在现实当中,夏敬行不愿意胡言乱语。
chapter 19 光的来处
chapter 19 … 1
还是这个地址,滨城市滨海区人民法院。可是,明明是同样的地址,夏琚却感到十分陌生,陌生得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是因为门口的牌匾变得朴素了,还是因为墙面装饰一新?夏琚努力回想,总感觉这里除了名字和地点以外,和记忆中的全然不相符。
那一部分过往好像从夏琚的记忆里被抹除一般,除了一些人的面貌和陈诉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次的审判组织叫做“合议庭”,上回呢?
记忆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角。
他记得当初自己坐的这个座位,有一个半开放的铁笼子,但是这回没有了。他正面对着书记员,她的身材娇小,像是南方人。因为她小巧玲珑的身体完全无法挡住身后的审判席,夏琚更清楚地看见审判长。
他不认识这位表情严肃、微微发福的大叔。分别坐在审判长两侧的审判员和陪审员,夏琚同样不认识。公诉人好像也不是之前那位了。
整个合议庭上,夏琚只认识坐在辩护人席的梁成轩。可是,哪怕知道他是梁成轩,夏琚还是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也许因为他的表情太严肃,脸上没有平时常见的戏谑的笑容,也许因为他穿的西装和往常的款式相差略大,看起来太过正经了。
夏琚是头一次从他的眼神中读出鼓励和安慰,距离隔得不远。不过,由于这太不平常,夏琚也觉得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夏琚此前一直有一个天真的设想:认为夏敬行会出现在旁听席上。他不太确认夏敬行是否也有这样的设想,又或者,夏敬行忘了告诉他。来前夏敬行告诉他,他得一个人出庭时,他愣了一愣。可当时他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回答只有一个哦字。
后来,夏敬行问他晚上想吃点儿什么,他说海鲜。
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突然缺少了郑重其事的仪式感?夏琚想不明白。好像这一天,他们都已经期待太多久,期待得麻木了。
好在有一个认识的人,不像上一回,夏琚在心里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