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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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琚喘着气,从厨房里找了一把菜刀,躲进房间,关上门。
他把刀放在枕头下,缩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包裹。
别来,他千万别来……夏琚用力地闭上双眼,那鳞片越积越厚,长满他的四肢、他的颈项,盖住他的脸庞。他变成一只鱼,被飞鹰的利爪抓在手上。
夏敬行原本不想回家,但对于夏琚学业的疏忽让夏敬行心不在焉。酒吧里的派对尚未结束,他便告别了梁成轩等人,回到家里。
他的心里奇怪:夏琚来到他这里已经一个星期,自己怎么也没提要上学?夏敬行确实疏忽了,完全没有考虑过夏琚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仍然是上学的年纪。这样的疏忽让夏敬行感到懊恼和烦闷,他想起自己十五岁的那年夏天。那个夏天,他的父亲到镇上赶集,给他买了一个新的书包。夏敬行的心里固然高兴,却没有非常高兴,因为他习惯了这样的获得。
夏敬行把书包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期间夏喜娣也满是好奇和愉悦地凑过来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夏喜娣问父亲:“我没有书包吗?”
父亲的面色一沉,摇了摇头,说:“只买了一个。”
“哦。”夏喜娣失望地低头,却没有非常失望,因为她习惯了这样的忽略。
接着,父亲说:“宝安那边的表叔来电话了,说那边有份工可以做。你下个礼拜和表姑一起去吧,顺便帮她带带小孩。”
夏敬行晃了晃脑袋,甩掉脑海中夏喜娣在那一刻呆滞的表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在派对上净是喝酒,夏敬行回到家中,已是饥肠辘辘。想到早上已经给夏琚买了食材,不知道这小家伙会不会剩点儿吃的让他填填肚子,可惜,夏敬行打开冰箱,见到只有啤酒。
还在生气?夏敬行皱眉,甩上冰箱的门,从橱柜里找了一盒泡面。
吃完泡面,夏敬行回房休息。
路过夏琚的房门口,他停下来,稍微看了一眼。但他没有试图推开门或敲门,直接回房。
一觉醒来,夏敬行坐在床上打呵欠。他找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喂?Susan,我上午不去公司,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你和叶首席说就行。”
就这样,夏敬行突然有了半天的假期。他起床后踱步至夏琚的房门前,又往外看了看,确认小家伙没有起床。夏敬行忽然意识到这么些天来,自己完全不知道夏琚每天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正如他不知道夏琚每天做些什么一样。
夏敬行敲门,等了等,看门没有任何反应,又敲了敲。
“喂,小鬼。起床了。”夏敬行拍门,“赶紧起来。”
半晌,门里依然没有回应。夏敬行吃惊,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溜了吧?他没有马上去看夏琚的鞋还在不在,而是拧开门把往里推。门锁一动不动,可见夏琚在里面反锁了。夏敬行因而更不耐烦,拍门道:“夏琚,我警告你,赶快给我开门!”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夏敬行又喊道:“小畜生,你别让我自己想办法进去,否则有你好看!”
纵然如此,房内仍然没有回应。夏敬行既生气又担心,烦不胜烦,只好打电话让开锁公司的人来开门。
等待开锁公司的人前来开锁的时间里,夏敬行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养这个小孩真是费事。
夏敬行的时间宝贵,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对夏琚的不满越来越深。但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般的小孩哪怕再生气,也该沉不住气出来看看情况了,怎么夏琚一直没有动静?夏敬行记得,之前他明明一听见动静就要跑出来看一看。
不满慢慢地变成担心,哪怕姗姗来迟的开锁人笑脸相迎,夏敬行只不耐烦地催他赶快开门。
“呵呵,怎么从里面反锁了呢?”开锁的恐心中有愧,赔笑道。
夏敬行不回答,抱臂站在一旁等他开锁。
“这种锁不难开,您稍等。”他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一阵捣鼓。
夏敬行不断地看手表,眼看着门锁发出声响,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更加担心。夏琚该不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吧?
好不容易,门锁的锁眼掉落,门打开了。
夏敬行猛地推开门,看见夏琚躺在床上,身上紧紧地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看他的脸上红得异常,夏敬行觉察不对劲,连忙进屋将他从被子里捞出来。
“夏琚、夏琚!”夏敬行摇晃着夏琚的身子,但夏琚浑身发热,嘴唇发干脱皮,整个人在他的怀里直哆嗦,完全不省人事。
见鬼,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夏敬行摸摸他的脸蛋,烫得像一颗煮熟的鸡蛋,心骤然一沉。
开锁的见状,忙道:“先生,要不要帮忙?”话毕,他突然呆住。
夏敬行不明所以,随着他的目光往身后一看,震惊地发现枕头底下露出一把菜刀的影子。他掀开枕头,果然看见是一把菜刀。
开锁的登时木然,充满怀疑和警惕地看向夏敬行。
夏敬行的脸色发沉,道:“不用,谢谢。”他从床尾拿起夏琚的外套,把他包住,抱起来,“我会送他去医院。”
开锁的既吃惊又错愕,语无伦次地说:“呃,我、我帮您开门。”
行程完全被打乱了,夏敬行不知道夏琚到底烧了多长时间,烧得那么厉害,等好转岂不是脑子也要烧坏了?他们来到电梯口,眼看着电梯门打开,夏敬行和开锁的对视了一眼,后者尴尬地说:“您、您先下。”
夏敬行不作多言,抱着夏琚进了电梯。
chapter 2 … 6
出门时早班高峰期尚未结束,夏敬行堵了一路,心急如焚。
夏琚连坐也坐不稳,倒在后座上,口中絮语连连,夏敬行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最近的社区医院,夏敬行又险些和忙着安排汽车有序停放的保安吵起来。他停稳车,从后座把夏琚抱出来,冲往医院急诊科。
幸好急诊科里没什么人,挂号以后,夏琚很快得到安排救治。医生告诉夏敬行,这孩子高烧将近40度,再不送来恐怕会发生危险。夏敬行听罢心里咯噔了一声,待夏琚的情况稳定,他不禁奇怪夏琚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能烧成这样?而且,那把放在枕头下的菜刀又是怎么回事?“枕戈待旦”吗?想到这个词,夏敬行先被自己逗乐了。
看来以后真得多看着他才行,夏敬行打定主意趁早把夏琚弄到学校里去,省得他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搞出这些名堂和花样。
病情虽然稳定,但夏琚依然不省人事,夏敬行不辞辛苦地找了医生好几回,可算腾出一个单人病房让夏琚住进去。这病房来之不易,为了让原本住在里面的病人将床位让出来,夏敬行私底下和病人家属交涉良久,花了一笔钱。
“他是您的弟弟?孩子?”对方好奇地问。
夏敬行懒得多谈,道:“我的孩子。”
对方惊奇地眨巴两下眼睛,说:“那您长得真年轻,或是很早就要小孩了吧?”
对此,夏敬行只是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让夏琚住进病房后,夏敬行可算松了一口气。他最讨厌吵吵嚷嚷的环境,床位多的病房里虽然谈不上吵闹,可夏敬行更厌恶那种人多的氛围里悄悄地絮语。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夏敬行惦记着什么时候得回公司上班,想临时给夏琚找一个护工,然而想到他只是发烧,很快就能出院,找护工未免小题大做了。夏敬行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床上静静地睡觉的小人儿,无奈的心情几乎占据他的全部内心。他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这个小魔头,毕竟,夏琚的手里有一条人命,这在很多成年人的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现在他躺在那里,又显得那么可怜。
夏琚为什么会把菜刀放在枕头下?在提防他?可是,再怎么防范,把菜刀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夏琚该是有多害怕?害怕得哪怕知道这样会发生不可控的意外,也要做。夏敬行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向夏琚传递了这么危险的信息,以至于他要拿着一把菜刀防着自己。这种行为真不知道是幼稚还是迫于极度恐惧后的不计后果。
太多太多,夏琚的身上有太多夏敬行想不明白的地方,关于他的过去和他的现在,全部都是谜团。
夏敬行面对谜团,既好奇又提不起追究的兴趣。他正托着腮面对夏琚发呆,手机响了。是叶懿川的电话,夏敬行接通电话。
“Susan说你今天不来公司?”叶懿川问。
夏敬行本想走出病房,但看见夏琚丝毫未被这个电话惊扰,便直接说:“嗯,临时有私事。怎么了?”
叶懿川说:“哦。本想临时开个会。有一批新货到了,我看成色不错,想用在夏季新品的设计里。”
“你看着办吧,我没关系。”叶懿川办事,夏敬行一向很放心。
“那我自己开会了?”叶懿川说完,关心道,“没什么大事吧?”
夏敬行看了夏琚一眼,道:“没,就是小孩儿高烧了。”
“咦?”叶懿川听罢惊奇。
夏敬行也奇了,问:“怎么?”
叶懿川笑道:“你自己能搞定?不让Susan帮忙?”
夏敬行听罢觉得好笑,说:“这点儿小事。”
“真看不出。”叶懿川开玩笑说,“夏总监你连医院挂号也会。”
夏敬行自十五岁起,生活中的一切几乎全由自己打理,挂号这样的小事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事。他无心辩解,笑罢与叶懿川多说几句玩笑话后,挂了电话。
既然把公司的事情交给叶懿川,夏敬行也能够无牵无挂地留在医院里看着夏琚。
无疑,夏敬行不习惯于此。中午,夏敬行出去吃饭,回来的路上路过书店,进去随便买了一本书,回到病房里,坐在沙发上读。
读着读着,夏敬行犯瞌睡,幸而叫外卖送来的小米粥到了。
他把小米粥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继续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夏琚在睡梦中闻见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冷静的、干净的味道,有一种静寂的安全感。夏琚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天花板,再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做梦吗?
很快,夏琚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夏敬行,惊得爬起。他的身子虚弱,爬起来却来不及坐稳,反而弄出动静。
夏敬行抬头,只见夏琚抱着被角虎视眈眈地注视他。这眼神令夏敬行再次想起那把菜刀,心中失笑,说:“醒了?喝粥吧,外卖刚送来的。”
经他提起,夏琚才闻见米粥的香味。他看向那碗小米粥,慢腾腾地、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始终抓着棉被,盯着夏敬行不放,仿佛只要将目光移开,指不定夏敬行会做出什么似的。
夏敬行自然看出他的防备,心里不禁烦躁。但他忍着,故作平静地问:“昨晚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发烧?”
他的嘴唇紧抿,呼吸不太顺畅,只盯着夏敬行,不回答,躬着的身体仿佛一张弓,随时准备在受到侵犯时反弹。
夏敬行沉了沉气,丢下书,步步逼近,语气轻描淡写:“小鬼,我的耐心很有限。你再整天用这副脸面对我,没钱没吃的才吭声,我马上把你丢回滨城去。”
夏琚仰头看他,眼中除了防备以外,还有一丝恐惧和憎恶。
读懂他的眼神,却看不穿他的所想,夏敬行的耐心全无,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拽,俯身逼视道:“听见没?我要你的回答!”夏敬行抓着夏琚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用力摇晃,全然不顾他的高烧刚退,问:“为什么在枕头下放刀?又想杀人了,是不是?”
夏琚的头皮被他扯得生疼,脑袋更被晃得嗡嗡作响。他的眼前发黑,仍盯着夏敬行不放,喘着气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要是想对我怎么样,我马上自杀。”
听罢,夏敬行错愕。一些联想接连地拼凑在夏敬行的脑海里,得到的答案令他哭笑不得。“就你这小身板,还怀疑我对你有意思?”夏敬行甩开他,他被甩在床上,很快又倔强地爬起来。夏敬行冷冷一笑,道:“脑子清醒点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尤物?简直想入非非。”
夏琚听罢呆住,俄顷,脸骤然红得像被蒸熟的螃蟹。难道,夏敬行真没有那样想?那么为什么要领养他,又那样若即若离地对他?夏琚想不明白,又为自己的错误猜测感到羞愧和害臊,脸越来越红。
夏敬行虽然觉得可笑至极,但是夏琚竟然会萌生这种想法,更让他惊奇和犹疑。他想了想,猜测地问:“当年,那个人真的强暴你了?”如果不是有过类似的经历,夏琚怎么会这么神经质地提防?
闻之,夏琚发红的脸瞬间褪色,褪为惨白。
看到他木然中带着恐惧的眼神,夏敬行的心中一堵。他不想再继续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也许是因为心疼,他不确定。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站直道:“赶快好起来,我没那么多工夫料理你。”
夏琚惊愕地抬起头。
夏敬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没有一句道别。
因夏敬行离开前没有道别,夏琚不知道他究竟是走了还是没走。看刚才夏敬行嫌弃的样子,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夏敬行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想到这样的误会,夏琚羞得脸上直发热,恨不得钻进被窝里永远不出来。以后,夏敬行说不定会动不动拿这个来笑话他的自以为是,夏琚又羞又恼,着实不知要如何是好。
虽然没有胃口,但夏琚终究饿了。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夏敬行回来,便端起那碗小米粥慢慢地吃起来。
喝完粥,夏琚的倦意袭来。他无处可去,索性重新躺下睡觉。没想到才躺下,夏琚又听见开门声,连忙起身。
看见进来的人是护士,夏琚的心里有些不自知的失望。
护士过来给他检查身体,测量了体温,并给他配药。
夏琚觉得自己好了很多,问:“我可以出院了吗?”
“嗯?”护士惊讶地看他,想了想,说,“照理说可以了。但你得联系家人,让他们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联系家人?夏敬行吗?夏琚被问得发窘。
护士见他不答,做完事后便转身离开。
夏琚连忙叫她,犹豫片刻,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护士听罢不解,俄顷明白他所指的是谁,又为他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而惊讶。“有,我去看看。”护士说罢走了。
夏琚也为了这样的处境而尴尬,待护士离开,他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穿上鞋跟出去。
他来到护士站,找到刚才的那名护士。
护士在桌上找了片刻,似乎找到了夏敬行的联系方式,拿起电话拨打。她看见夏琚过来,便将话筒递给他。夏琚的身子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