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1995-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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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兰想着钱,想着儿子,辗转难眠。
同床的江连忠死死抱着一个破旧的外套,里面夹层里缝了一些钱进去,他一夜也未曾睡好,时不时伸手摸一下,才能继续闭上眼睛。
而在会所里的江彭亮,更是一夜豪赌,等到了天边泛白的时候,他一双眼睛都赤红了。
两千万。
每次都是差点就能赢的时候,总会输一些,他赌性上来了,不管不顾把带来的现金都输光了,又签字画押抵押了许多东西“借”来了许多筹码,这种地方高利贷本就翻滚地吓人,更何况是足足两千万的缺口。
江彭亮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密布,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组织牌局的人把他写的那些欠条收好,看着他笑道:“江少,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江彭亮道:“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对方道:“江少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吧?而且咱们也知道,你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家彼此别闹出什么难看的事儿来,非得让我们去你家中长辈那坐着喝喝茶,那就不好看了。”
江彭亮勉强笑道:“怎么会,我自己写的,还是认的,而且我岳父家也在这边,怎么会跑。”
对方笑道:“那就好,那咱们就等着江少了,你自己也抓紧点,这利息可不等人啊。”
江彭亮抓起外套,狼狈离开。
他出了会所,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车子已经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抵押给人家了,现在他只能依靠双脚走路,走了一阵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不敢去找江心远,如果说了,怕是小叔会把他打死,他也不敢去找所谓的岳父,他和陈小瑶虽然结婚了,但陈家狡猾的很,两家联姻,也一直都防备了一手。
江彭亮拿出手机来,给所有认识的那些朋友哥们儿打了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人肯借钱给他。
他心脏失控一般地开始跳动,手脚冰凉,第一次觉得大难临头。
他堵不住这个窟窿,怕是他小叔江心远也堵不住这窟窿……
他完全没有一点章法,不知道要怎么办。
恍惚中记得昨天他给郭兰送钱的时候,给了她几十万。
江彭亮喃喃道:“对,对,那边还有一点,有一点也够了,可以当赌金,可以翻本了。”他这么想着,立刻就给郭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比起其他人的推脱,在他含糊说到要用钱的时候,郭兰虽然迟疑,但还是给他报了一个地址,让他过来。
江彭亮没有犹豫,立刻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而去。
郭兰挂了电话,心里一直有些担忧,她很想和昨天一样和儿子在外面见面,但是现在钱都在江连忠手里,他死死攥着钱,连她都碰不到,只能出去昨天的路口那去接儿子过来,想让他和江连忠谈谈,或许能要一些拿走。
她跟江连忠知会了一声就出去了,而跟她前后脚的功夫,就有人上了那栋简陋的筒子楼,伸手敲了敲门。
江连忠十分警惕,并没有出声。
但是对方也只敲了这么一次,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江连忠不放心,站在门口等了一阵,并没有人在那,只是有一个信封从木板门的缝隙里塞进了一半。
江连忠迟疑一下,还是弯腰捡起来,打开来看了一下。
他识字不多,只有初中文化,但是最简单的“亲子鉴定”四个字他还是看得懂。
江连忠把那一张纸看了很久,上面是他最熟悉的两个人的名字,他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每一个字连起来都要读很久,他告诉自己这份来历不明的东西或许是人伪造的,但是那份怀疑的种子一点生根发芽,他就忍不住去想了很多——
他想起过去很久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他弟弟江心远从国外回来,心情苦闷,经常来他家中喝点酒发泄一下在黎家不能说的苦闷,他每次都陪着,但是有些时候小生意刚起步有些忙碌,也来不及回来,江心远确实留在他家中数次。
他一直觉得是他们兄弟感情好,从未想过其他。
他记得那次江心远喝醉了,他还不懂那些门道,只知道奉承弟弟,一味地夸他,说黎家大小姐学艺术,是大画家。
当时江心远只是仰头喝了一杯酒,嘲讽地笑道:“大画家?恐怕也只有黎家管这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叫天才吧。”
他吓得不敢多说话,弟弟喝醉了,他就扶着他去房间休息。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郭兰在翻动一旁放着的那个黑色公文包,他立刻上前阻止了,对她道:“这是心远的,不能动。”他低头看了包里露出来的钱包,已经打开露出一些大钞,压低了声音道,“他平时给我们的够多了,几块几百块都不能随便拿,家里这两天是有些紧张,等他醒了我跟他要。”
“我只是看这个包乱了,想整理一下……”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很快就走了。
他当时以为郭兰是在偷钱。
但是现在想来,郭兰是在以一个女主人的身份在检查他弟弟江心远的公文包,检查他随身携带的钱包,在看他身边除了黎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女人。
她为什么查这些?
那只有一个原因,她嫉妒。
信封里除了亲子鉴定之外,还附带了两张照片,是近期拍的。
照片上是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中年男女,男的是他弟弟,而女人正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妻子郭兰。
看着那张照片,江连忠瞳孔缩了一下,喉结滚动。
他好像找到江心远对自己儿子那个“视若己出”的原因了。
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第123章 因果
郭兰去接了江彭亮。
她站在昨天那个路口那等了一阵; 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江彭亮从车上下来之后看到她立刻快走了两步; 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 “妈,昨天给你的那些钱还在吗?”
郭兰点点头,看他今天过来身上衣服也没换; 车也没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彭亮没说,只催她赶紧带他去拿钱。
郭兰是宠溺儿子的人,也没多问; 就带着他走小路绕进那个破旧的小区回家去了。
他们上楼之后,郭兰还怕儿子嫌弃这里脏乱; 小声跟他说话; 但是江彭亮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他闷头走路心急如焚,想的只是拿到钱好去翻本。
郭兰在门那敲了两下,不多时江连忠就给他们开了门; 他看起来眼神木讷,完全没有之前当小老板时候的样子了。
江彭亮对他一点都不客气; 进来就直接喊着让他们拿钱; 连一声爸爸都没叫,还是郭兰小声道:“彭亮别这样,你都多久没看到你爸爸了; 跟他好好说两句啊。”
江彭亮皱眉道:“知道了,爸,我真的有急事,你快把昨天那些钱先给我用一下。”
郭兰在一旁帮着去劝江连忠,她以为要劝说很久,结果江连忠没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行,你跟我进来拿吧。”他拦住郭兰,看着后面那个眼底青黑脚步虚浮的年轻男人道,“就让彭亮一个人跟我进来,你在外面等着。”
郭兰知道这两年他把钱看的很重,也没多想,就在外面等着。
没多久,就听到里面“哐啷”一声响动,紧跟着有麻袋一样的东西倒下去的闷声。
她吓了一跳,想推门进去,但是发现卧室被反锁了,急得在外面喊道:“彭亮?连忠?你们在里面干什么了,没事儿吧?”
江连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如既往的沙哑:“没事,彭亮弄翻了柜子,我把钱藏柜子后面了。”
郭兰听到他说才松了口气,她昨天也是瞧见江连忠藏钱的,家里就这么大地方,他疑神疑鬼地分了几处藏,因此也没多想。
卧室里拖动东西的响动过了一阵之后,又安静下来,好一会江连忠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出来之后,就带上了房门,掩住了里面。
郭兰从厨房倒了两杯水过来,看到他一个人还奇怪道:“彭亮呢?”
江连忠眼神依旧木讷,站在她身后道:“在里面,数钱。”
郭兰笑了一声,道:“那孩子还真是,从小到大的坏毛病,他以前拿到零花钱的时候也是这样呢,总是会数上半天。”
江连忠在后面跟着她,没有接话。
郭兰把水杯放下之后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她转身回来看向江连忠问道:“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她刚才看到的时候丈夫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浅色的老头衫,现在换成了深色长袖,怎么都看都有些怪异。
江连忠冲她咧嘴笑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攥着的是一把铁锤,毫不犹豫地就敲到了她的脑袋上!
郭兰只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头上钝痛难忍,眼前也一片血污模糊,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浮现在脑海里,老实了一辈子的丈夫突然举着凶器锤打她的脑袋这让她心生恐惧,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被牢牢捆在那里,像是农村杀猪时候一样双手、双脚反拧捆在背后,连脖子都是仰着无法做出弯曲,她想叫,却连嘴都被堵住了,只能发出恐惧的呜呜声。
江连忠拿了一些石灰过来,地上的血迹上铺了一层白石灰,连床上也有一些,散发着混着血腥的刺鼻气味。
郭兰躺在那剧烈喘息着,但是紧接着她就想起了什么,抬头努力去看他,拼命从喉咙里发出声响喊着什么。
江连忠低头看她一眼,没管她,又继续弄着床上的东西,床铺上落下一直穿着鞋子的脚来,郭兰看的清楚,那是江彭亮的,她目呲欲裂,整个人拼命挣动一下,紧跟着就躺在地上只剩下喘息,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眼中只剩下绝望。
江连忠面无表情的又把那只脚放回床上,拿了两床被子给他盖好,遮盖住了一切。
做完这些,他才弯腰过去拿开了郭兰嘴里的破布,依旧是那张老实本分的脸,看起来像是受了一辈子的苦但什么都不敢说的怂样,如果不是他手指上还有一点血和石灰,根本不知道他刚刚杀了一个人。
郭兰看着他,满眼都是恨意:“江连忠你疯了!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啊,江连忠,他是你儿子啊!!”
江连忠古怪地笑了一声,直勾勾看着她道:“我儿子?”
郭兰哭着骂他:“你杀了你自己的骨肉,你不是人,你毁了我一辈子还不够,你不如杀了我啊,你杀了我——”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江心远的儿子!”江连忠咆哮道,他手里挥着那把锤子,眼睛已经赤红,“他是你和心远生的……你背着我和我弟弟,生下这么一个畜生,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我替他做了那么多事,落得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哪里对不起你们,被你们这样联起手来愚弄,哈,我儿子?我的骨肉?!”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又哭又笑,颤抖着一双手拽住了郭兰道:“我杀了那个小畜生,我一命偿一命,大不了我跟他一块去死,一起去死啊。”
郭兰已经猜到儿子遇难,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胸腔作痛,几乎崩溃,“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我儿子的命,你还我彭亮的命啊!”她放肆辱骂丈夫,疯狂的大喊大哭,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越是这样,江连忠看了她一阵,反而自己安静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破布,又重新塞到了郭兰嘴中,不顾她疯狂摇头躲避硬是多塞了一些,直到她因缺氧而脸色苍白为止,这才停下。
他把郭兰拽着头发拖到一旁的柜子那,打开了柜门,把她塞了进去,半人高的柜子里没什么东西,一个蜷缩着的女人刚好塞进去,郭兰只剩了一口气,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江连忠把柜门拴好,呆呆地走到客厅那里,坐下之后开始给他弟弟江心远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几次,但是都被挂断,江连忠没有气馁,又继续拨打。
最后江心远接了起来,带着不耐烦的声音斥责道:“喂,有事快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忙?”
江连忠道:“彭亮病了。”
“彭亮病了?”江心远那边像是走到了什么安静的地方,“他去你那边了?”
“是,他病了,病得厉害,你来看看他吧。”
江心远在电话里骂了几声,丝毫没有对兄长的半分敬意,斥责不断,江连忠平静的听着,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说江彭亮病的厉害,起不来了,让他来接孩子走。
江心远听到他这样怯懦又没头脑的几句话心里就烦的厉害,这几年的逃亡,他暗中帮助了大哥一家几次,但是大哥却越来越活得窝囊,现在更是连话都说不清了,他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你下次不要让他去你们那边,你照顾不好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以为自己是想儿子了,就没想过这样会害了他吗!”
江连忠一直沉默听着,都没有什么反应。
等江心远挂断了电话之后,他忽然古怪地笑了一声。
他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
床上躺着的是一具盖在被子下一动不动的躯体。
江心远说是过来,但也还是等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才过来。
江连忠给他开了门,够搂着身子和平时一样胆小甚微,小心陪着,等他走进来之后才关上了门,他手指动了动把门反锁了。
江心远一进来就闻到了一点刺鼻的气味,忍不住皱眉道:“你又捡了什么垃圾回来,房间里闻着跟垃圾场一样,能不能活得像个人样!”
江连忠连声应着,“快,快要扔了,马上就好了。”
江心远问道:“彭亮人呢?”
江连忠指了指卧室:“在那里面,你进去看看他吧。”
江心远不疑有他,拧着眉头走了进去,卧室拉着窗帘,整个房间都是暗的,只能模糊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他一边走一边习惯性斥责道:“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照顾的,这个天气给他盖这么厚,你要是真心为他好就应该赶紧让他走,随便找个医院也比在这里强……”
江连忠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举起了锤子,狠狠冲他砸下去,江心远刚好回头眼睛余光看到一点仓皇躲开,但还是被砸中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