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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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江晓原看得目瞪口呆,感觉眼睛都瞪得快要脱窗了。
——不不不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的!这一定只是传说中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罢了!
江晓原在心中惊涛骇浪无声咆哮,用了老大的自制力,才好悬没两手一松把提着的检验箱给扔地上了。
“你还愣在那干嘛呢?”
柳弈回头,看向正用一张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脸盯着他的学生,“快走,早点完事早点回去啊!”
“哦、哦!”
江晓原连忙回神,单手托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将几近脱臼的下颌给摁回了原处,又急急忙忙快走几步,追上自家老板的脚步。
他们三人很快发现了两名死者的活动痕迹。
“看样子,那个女性死者,确实是这片小区的住户。”
柳弈指着城中村出口处一片掘开的沙地,朝另外两人说到。
拆迁改建在即,附近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动工了。城中村出口处有一段路,街道上铺的地砖已经掘开了,露出了下层的沙石,经过一夜冬雨冲刷,沙子的质地早就变得松软起来,很是泥泞不堪。
“你们看这儿。”
柳弈一边示意江晓原拍照,一边说道:
“沙子上有两串脚印,方向是从城中村一路跑出来,朝向绿化带那边的。小一点儿的那串,是属于女性的,当时她一只脚上还穿着拖鞋,跑过这儿的时候,摔了一跤。”
他指了指距离沙土边缘还有半米的一片痕迹,沙土上有一深一浅两个膝盖窝磕下的圆弧形凹痕,左前方还有一只完整的手掌印儿,应该是女死者摔倒时用手支撑身体时留下的。
“……奇怪……”
柳弈看着那片女死者摔倒时留下的痕迹,轻声嘀咕了一声。
正往手印旁边搁比例尺的江晓原没有听清自家老板到底说了什么,扭头看向柳弈,“什么?”
“没事,你继续干活儿!”
柳弈抬手在江晓原的后脑上轻轻扇了一下,示意他别分心。
“穿鞋的这一串脚印,应该就是那个男死者的,43码,鞋底的花纹也和脚印相符。”
柳弈继续说道,“男死者的脚印有部分覆盖在女死者留下的脚印上……这就证明了,男死者是跟在女死者身后的。”
“哦豁!没看到第三个人的足迹,也就是说,男的是一路追着妹子跑咯?”
江晓原发出一声感叹:
“看样子,老板你猜得不错,杀了妹子的凶手,应该就是那个瘾君子了!”
这片沙地距离尸体的发现地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七十米左右,但被绿化带和园林树木所分割,以普通女性的跑动能力来说,很难直线前进,必须要从旁绕行,而且从他们现在的位置,也很难看清发现尸体的那片草坪。
几人沿着脚印前进的方向,向前走了一小段,果然看到女死者跑脱的另外一只拖鞋。
那姑娘似乎又在这儿踉跄了一下,在路基旁留下了她沾了泥沙的左手掌印。
“没看到血迹,从脚印的距离来看,跑动的幅度也比较大,看来妹子这时候还没受伤,或者伤势还不重。”
柳弈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前走了几步。
大约是踩过泥泞的沙地时沾到的泥沙已经抖落得差不多了,这时地上两人的脚印已经看不到了。
不过,脚印消失的地方,距离发现尸体的草坪也只剩大约三、四十米远,至此,女性死者的逃跑轨迹已经很是鲜明,剩下的,也就是等天亮以后,警方到死者逃出的城中村里进行头走访调查,搞清楚女性死者和那个自杀的瘾君子凶手的关系,从而缕清这起凶杀案的来龙去脉了。
“老板,照片我都拍好了。”
江晓原最后翻阅检查了一遍相机里的照片,朝柳弈说道。
然而,柳弈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怎么了?”戚山雨看向柳弈,问道。
柳弈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属于戚山雨的警察制服外套,眉头微微拧起,目光投向远处,口中低声嘟哝道:“……我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戚山雨闻言,也和他一样,拧起了眉:“不对劲儿?”
“你看。”
柳弈抬起手,朝左手边一指,“那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明显对吧?”
戚山雨顺着他指点的方向转头,立刻看到了柳弈想要让他注意的东西,“你是说,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对。”
柳弈盯着隐在树后的,距离他大约只有不到五十米的那块红绿色霓虹招牌,眉心的褶皱更加明显了,“女死者在深夜时分被持刀凶徒追赶,一路跑到这里,假设是你的话……”
他先是指了指左手边便利店的方向,“是跑向能看到店面的车站的方向呢?”
然后又指了指右手边那块发现尸体的草坪方向:“还是空无一人的绿化带深处呢?”
“对。”
戚山雨点了点头,“尤其是,若是女死者真的是城中村里的住户,那她对这一带的地形应该相当熟悉才是,如果要求救,也肯定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跑才对……”
“也许,她是在慌乱中跑错了方向呢?”
一旁的江晓原插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柳弈和戚山雨回头,一起看向他。
接收到他家大佬和疑似大佬绯闻男友的一同注视,江晓原缩了缩脖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又或者……是有什么理由阻止她跑向车站的方向呢……”
“是啊……不过,又是什么理由呢?”
柳弈的左手伸出,无意识地做了个撑地的动作,右手抬起,搁在胸前,上下摇晃了两下。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抬手,一把夺过江晓原手里的相机,调出预览模式,一路往后翻,一直翻到了女性死者的尸体照片。
每次柳弈突然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平日里纨绔公子的倜傥风流,都会在瞬间被慑人的气势所取代,唬得被抢了相机的江晓原,还有旁边的戚山雨都不敢贸然出声打搅他。
柳弈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小的相机预览屏幕,大约十秒之后,他忽然脱口而出一句“Damn it!”,然后将相机往江晓原的怀里一塞,扭过身去,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不由分说的向着三十米开外的尸体发现地疾跑而去。
戚山雨两手空空,而且本来运动神经就厉害,看到柳弈转身就跑,也当即拔腿便追。
江晓原手里还提着个死沉死沉的检验箱,自然落后了好一段距离,只能一边放声大喊着老板的名字,一边艰难地追。
柳弈不管后头两人问了些什么,只一路跑到法研所派来的运尸车旁,钻进后车厢里,拖出已经打包好的裹尸袋,“刷”一下扯开拉链,露出了里头那具身中十数刀,满身鲜血的女尸。
“怎么了?”
这时戚山雨也钻进后车厢,蹲在柳弈旁边,看到裹尸袋里女死者血淋淋的尸体,疑惑的问道:“这具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被甩了十几米的江晓原,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但柳弈和戚山雨就堵在后车厢的入口,他挤不进去,只能垫着脚探头探脑地朝车厢里张望着,看自家老板到底在搞些什么。
“有没有问题,马上就知道了!”
柳弈草草向着女尸鞠了个躬,口中说了句“抱歉”,然后“唰”的一下,直接掀起了女死者的睡裙裙摆!
第52章 4。the game…07
衣服掀开; 女死者露出的胸腹皮肤上横七竖八分布着好几条深浅不一的刀痕。
其中有两道刺创,一道扎在右侧脐旁; 一道则是左胸前的致命伤; 皮肉外翻,白皙的皮肤上糊满半干的血污,那无比狰狞的反差色对比鲜明; 在空气里弥漫不去的血腥气加成下,倘若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弱一些的普通人,闻着得当场就吐出来。
然而柳弈关心的却不是女死者身上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刀伤。
他在看到她小腹的一道疤痕时,就跟触电似的,整个人一激灵; 然后骤然回头,一把推开堵在车厢外的自家学生; 跳下车; 大声喊道:“所有人注意!”
柳弈平日里极少大声说话。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而且游刃有余的。说话的风格也和他的形象一样,语调不疾不徐,逻辑条理清晰; 语气也一贯十分温和。
跟了他快一年的江晓原,印象里面; 自家老板也只有某次所里开会时; 为了一笔八位数的经费和隔壁物证科的头儿对拍桌子,才用过比他平时明显要高出一大截的音量说话。
然而,现在的柳弈不仅声音大到足以吸引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 而且语速还远比平常要来得快上许多。
“所有人注意!”
他说道:“凶案附近应该还有一个小婴儿!所有单位,立刻去找!”
柳弈的话音一落,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炸锅了。
有几个模样老成些的民警立刻小跑过来,向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法医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约莫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
柳弈回答:“女死者原本抱着的,现在大概不知被她藏到哪里去了,我猜应该是在靠近车站方向的绿化带附近!”
他朝几个民警匆匆忙忙地解释了一句,又催促道:“必须立刻找出来!快去啊!”
一听柳弈这话,几个民警也不敢耽搁,连忙调派人手,散开了就开始找人。
“走!我们也去找!”
柳弈在戚山雨和江晓原的背上各拍了一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一马当先冲在了前头,朝着能看到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霓虹招牌的绿化带跑去。
“老板,你怎么知道,女死者还抱着个小婴儿的?”
一边跑,江晓原忍不住一边好奇地问道。
“普通人在摔跤的时候,一般为了保持平衡,都会本能的用双手做支撑。”
柳弈回答道:“可是女死者在两次摔倒的时候,都只用左手撑地,说明在她的右手上,很可能抱着什么大件物品,而且是绝对不能摔的东西。”
他说着,用右手比了个抱持小婴儿的动作,“对一个年轻女性来说,在遭遇到生命威胁,拼死逃命的时候,也依然要死死抱在怀里不肯放开的,想来想去,最可能的,也就只有她的孩子了!”
“哦,原来如此!”
江晓原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而且发现她的尸体时,女死者的两只手都好好的,起码没受什么很重的伤,也就不存在因为右手受伤而无法做出撑地动作的可能性了!老板,我说得对吧?”
“嗯。”
柳弈点点头,“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发现死者遗体的现场,我们并没有发现她还随身带着任何东西。那么这就很可能意味着,女死者在逃跑时逐渐感到体力不支,无法继续抱着宝宝,只能在中途将他放下来……”
“所以,你觉得,女死者将她的宝宝,藏在了靠近车站的这片绿化带里?”
一旁的戚山雨问道。
此时,三人已经一路小跑到了脚印消失的地方,柳弈二话不说,带着戚山雨和江晓原一步迈过低矮的树篱,跨进左侧的草坪中,就开始东张西望,寻找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对!”
柳弈边找边回答:“刚才我就琢磨着,既然是要逃命,为什么女死者要放弃跑向人多容易获救的车站,反而往空无一人的绿化带深处跑呢?”
他稍微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如果她是把宝宝藏在这附近的话,那么她的反常行为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确实。”
戚山雨听懂了柳弈的意思。
“她是想用自己引开歹徒的注意力,才会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跑的!”
“就是这样!”
柳弈点头,“我刚才看了她小腹上剖宫产的伤疤,才刚拆线不久,周边的痂皮都还没完全掉干净呢!小宝宝估摸着也就两三个月左右!”
他抬头看向刚有些蒙蒙亮的天色,吐息吹在半空中,化成一蓬白雾,脸上罕有的露出了焦躁的表情。
“这么冷的天气,那么小的孩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话语里中的忧虑,却已经非常明显了。
“找到了!在这里!在这里!!”
就在这时,距离他们约莫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传来了两个民警惊喜交加的高叫声:
“小娃娃在这里!!”
柳弈、戚山雨和江晓原闻言,立刻拔腿就跑,朝着民警们叫喊的地方狂奔而去。
只见一个民警从一张石制长椅底下与花坛夹角处抱出一个襁褓来,将布料扒开一些,露出了里面一张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小脸蛋来。
柳弈立刻从民警怀里将宝宝抢下来,低头检查小孩儿的生命体征。
“还有呼吸,但体温很低,还有点儿脱水!马上通知最近的医院儿科带温箱来接!”
他说话时的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微颤抖。
柳弈一边说着,一边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襟,直到只剩下最里面一层薄薄的打底衫,然后将瘦瘦小小的小婴儿紧贴在胸口裹住,又朝江晓原喊道:“开一支葡萄糖,兑一倍的水,再拿一支没用过的滴管来!立刻!”
他说的葡萄糖,指的是用独立的安瓿盛装的50%的葡萄糖溶液,掰开就能用,可以注射也可以直接喝,在江晓原提了一路的那只检验箱里就有。而一次性巴氏滴管则更是他们采样时必不可少的标准配备,箱子里有一整盒独立包装的。
江晓原好歹是个脑袋贼灵光的学霸,立刻就理解了他家老板的意思。
他马上蹲下来打开箱子,手忙脚乱地按照柳弈的吩咐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捧到老师面前。
柳弈用滴管的尖端撬开小婴儿紧抿的嘴唇,将葡萄糖溶液喂进宝宝口中。
“乖乖喝一点……快喝一点……”
柳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听起来简直都像是哀求了。
昏睡中的小婴儿感到塞进口中的滴管,本能地吸吮了一下,在喝到流进口中的甜甜的液体之后,慢慢的咂了咂小嘴巴,开始小口小口地吞咽了起来。
柳弈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给宝宝喂了十毫升的葡萄糖溶液,抽出滴管后,才终于看到怀里的小孩儿咧开没有牙的小嘴,依旧闭着眼睛,跟一只幼猫似的,有气无力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这时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