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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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大约十多页的留言之后; 写这个贴的匿名小号再次出现,甩出第二个重磅证据——一个课题的申请书截图。
该课题是由Q大附院的心研所牵头; 与本校生物化学中心合作的项目; 研究的正是异羟基洋地黄毒苷的药效与毒性区间重合性问题。
帖子还在课题成员名单上用鲜红的框框圈出了一个马赛克掉一大半的名字,没有打码的部分,一个“展”字,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能从千军万马中凭真才实学考得上Q大的; 哪一个不是精英分子,线索都给到这地步了; 剩下不过就是动动鼠标检索课题库的关键词而已; 很快“回姓受害人”和“展姓嫌疑人”都被好事者扒了个底儿掉。
从校友们人肉出的种种线索来看,爆料贴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有个学药剂的校友留言,异羟基洋地黄毒苷毕竟既是救命良药; 又是致命剧毒,可不是什么能随随便便拿到手的药品,连药房里都要发一支算一支,使用和销毁全部要严格登记,口服片剂也严格按照处方取药,临床上的用量也是以μg为单位,非常非常谨慎。
所以,诸位键盘名侦探们讨论来讨论去,觉得既能偷到足够剂量的异羟基洋地黄毒苷,又和回广君有深仇大恨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展星洲一个人了。
这个帖子一出,但凡知道了这件事儿的Q大学子,都已然相信了回广君遭人投毒,而凶手正是他的室友展星洲的这个事实。
在中毒案被证实确有其事之前,这个帖子已经被各大平台疯狂转载,仿佛成为了铁板钉钉的事实。
另一方面,Q大附一院在收到匿名举报信之后,也不敢轻忽。
作为华国顶尖学府的附属医院,Q大的理化检验中心也是市内排的上号的,自己就能做异羟基洋地黄毒苷的血浓度测定,当即用回广君的血液样本做了相关检查。
很快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回广君的异羟基洋地黄毒苷的血液浓度竟然高达0。0043μg/ml。
这个数字,已经很接近致死浓度,加上患者是个平时身体健康的一个年轻小伙儿,又没有心衰,血液中当然不应该出现异羟基洋地黄毒苷,于是医院立刻就报了警。
当年那桩轰动一时的大学校园投毒案,就此进入了民众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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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听到这里,薛浩凡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要不是看见你们坐在我面前,光听这前情提要,我都觉得投毒的肯定就是阿展了。”
他向来就是个自来熟,这会儿也没跟刚认识的朋友们客气,很自然地就随柳弈那般,直接叫了展博士的昵称。
“你们看,作案动机和毒物来源都清清楚楚了,加上你和受害人还是室友,有的是下手的机会,真是怎么想都很难让人不怀疑到你身上啊!”
“Michael,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两点。”
柳弈用“看,你这就外行了吧”的眼神瞥了眼薛大记者,然后扭头看向自家学生江晓原,笑着问道:“小江,你觉得呢?”
“啊?”
江晓原先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展星洲身上飘了飘。
“其实我……我也觉得下毒的是展哥……”
他以一个法医预备役的专业眼光评判道:“回广君的症状,特别是室性心律失常和房室传导阻滞,以及致命的心颤,都是洋地黄类药物中毒后的典型症状,加上在血液里检出接近致死浓度的异羟基洋地黄毒苷,这案子……”
他没把话说完,只怯怯地又瞟了瞟方夏和展星洲的表情,生怕两人会对他的未竞之语感到不悦。
不过,显然方医生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闻言非但不生气,还哈哈笑了起来。
“没错,警方也是这么想的。”
他拍了拍旁边展星洲的肩膀,“当时警察就直接把他从实习的科室里带走,关小黑屋问话去了。他们把人带走的时候,整个病区的医生护士刚听说了这个传闻,还全都跑出来围观呢!”
展星洲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一抬,宽大的手掌搁在方医生的头上,撸猫似的呼噜了两下。
“哇哦!”这一回,是薛浩凡和江晓原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感叹。
“不过,警察是不会光凭动机和匿名举报,就把某人定为嫌疑人进行拘留的。”
身为刑警的戚山雨,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除非他们能找到展博士直接或间接的投毒证据。”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比如,展博士确实曾经将课题中用到的药物带出实验室之类的。”
“哦,那倒是没有。”
这回展星洲自己回答了戚山雨的假设。
“我虽然确实参与了那个异羟基洋地黄毒苷的研究课题,但我那时候还只是个没毕业的本科生,参与的部分多是些数据统计、整理和抄录的工作,实际接触药品的机会很有限,同组的师兄师姐和助教们也给我作了证,说没发现我有偷盗或者私藏药物一类的可疑行为。”
他自嘲地一笑。
“不过警方仍然觉得我有重大嫌疑,虽然保是保出来了,但还背着个嫌犯的名头,不能离开B市一步。”
展星洲垂下眼皮,语气平淡地说着当年的往事:
“校方也压根儿不信任我,用很严厉的态度找我反复约谈了好几遍。加上回广君他爸给学院施加的压力,我的实习被硬是中断了,学校和医院都待不下去了,还有顺着我曝光的个人信息找过来的记者和好事群众……”
他顿了顿,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那时整整三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有时候精神一恍惚,差点儿都以为这事真是我自己做的。”
展星洲说到这里,忽然伸出手,一把捞住爱人的肩膀,把他的方医生往怀里一拽。
方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抬头,却见展星洲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然后唇上传来熟悉的温热湿润的触感——他被自家爱人结结实实的吻了一口。
“喂,你干嘛呢!”
方夏脸颊一红,连忙将人推开,“众目睽睽的,还有个小朋友在呢,影响多不好!”
早过了华国晚婚晚育标准而且其实只比小戚警官小了一岁零两个月的江晓原小盆宇闻言,呵呵干笑一声,表示你们高兴就好。
展星洲倒是半点不觉得尴尬,依言坐直了身体,但胳膊仍然牢牢地圈住爱人的腰。
“当时不管是学校还是警方,甚至是社会上每一个知道这件案件的人,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是无辜的,只有方夏一个人,由始至终都站在我这一边。”
他侧头,看向方夏涨得通红的脸,眼神仿佛浸过蜜水一般,又甜又软,“也多亏了他替我奔走,我最后才能洗脱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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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星洲没法继续住校,只能在附近临时找了套出租屋暂住。
而方夏虽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还要继续实习,只好白天强忍焦灼上班,晚上偷偷溜出学校看望好友之余,四处奔走打听案情进展。
同学都知道他跟展星洲关系很好,这次死党沦为杀人犯,心里铁定不好受,都纷纷劝他看开一点儿,所谓人心隔肚皮,知人口面不知心,谁一生之中没眼瞎个一次两次的呢?
但方夏骨子里特别拗,认准的理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他自问和展星洲当了二十多年的发小,再也不会有谁更比他更了解展星洲的为人,像他那样正直又认真的人,是绝对不会因为一己私怨就做出投毒害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的。
可偏偏他平日里脾气软和,长这么大了都没跟谁急过眼儿,连吵架都不会,在面对来自同学“善意”的规劝的时候,竟完全不知如何替心上人辩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绝对不是他干的”这一句话,换来其他人鄙夷和奚落的眼神。
在案发的第三天晚上,方夏刚刚从Q大附院打听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心情差到了极点——回广君因为室颤时间太长造成脑部缺氧,后来虽复律成功,但至今仍然处于深昏迷状态。
而等他回到自己的宿舍,还没来得及敲门,就隔着门板听到室友又在讨论这桩投毒案。
众人言语之间,虽然没有明说,但竟然都带了那么一丝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仿佛盼着回广君真的死了,案子越大,借这个机会把整条线里的涉事人员都一撸到底才好。
方夏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视野迅速被一层水雾模糊。
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冲下楼梯,直奔图书馆。
当时方夏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既然只有我一个人相信星洲,那我就自己去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副本就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已经进本啦~
另外上一章药品名地=高=辛被框了,作者真是想破头都搞不懂这么正常的强心药到底干嘛要框(。
没关系,我换个别称好了,哼╭(╯^╰)╮
第104章 7。 breaking bad…05
其实在当年Q大的医学院临床系投毒案发生的时候; 柳弈已经在念研二了。
他平时跟老板在公安局的法医研究室上班,吃住也在自己在单位附近租住的公寓里; 已经很少会到学校去了。
不过那几日他因为要准备一篇论文的关系; 每天下班后会回学校,到图书馆里查找和影印一些资料。
大约就是所谓的因缘巧合,那日柳弈手里抱着一本大部头走向阅览区的时候; 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生,一边咬牙切齿地翻着书,一边还不停地抹着泪,一张娃娃脸上眼泪和鼻涕糊得到处都是,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又可爱。
柳弈早在高中时代就已经确定了性取向; 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审美情趣。
他喜欢的是那种身材高大,男人味十足的类型; 眼前这个小哭包绝对是在他的守备范围之外的; 不过大概是这个小孩哭得实在太伤心了,让他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心软。
当时柳弈只觉得这孩子大概是考试砸锅了,正在委委屈屈地复习,所以顺手从包里摸了包纸巾; 轻轻地推到了方夏面前。
“别哭了,擦一擦吧。”
方夏抬起头; 朝柳弈看去。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 他回忆起那一晚与柳弈初见时的一幕,依然仿若如在眼前。
在感激和仰慕之情的双重美化下,方夏始终觉得; 那时候站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弯起双眼,朝他微微浅笑的柳弈,是他在记忆中所见过的,最最好看的人。
方夏木楞楞地看着柳弈,像一尾离水的金鱼一样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擦擦脸。”
柳弈干脆好人做到底,撕开纸巾的包装袋,抽出一张,塞进方夏手里。
“哦,好的……”
方夏连忙用纸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谢谢。”
他红着脸拿起剩下的纸巾,递回给柳弈。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到了柳弈手里的大部头上——漆黑封皮的书脊上,用烫金字体印着《法医形迹学应用》几个大字。
方夏顿时睁大了眼睛,声音带着一点儿兴奋的颤抖:“你、你是法医专业的学生?”
“对,我是。”
柳弈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方夏在桌子上摞了好几本的法医专业教材,有些奇怪地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他说着还朝方夏刚才正在看的《法医毒理学》抬了抬下巴。
“我是临床专业的。”
方夏紧张地攒起拳头,“就……能不能稍微耽搁你一小会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唐突。毕竟这个点儿还留在图书馆的,多半不是在复习备考,就是要赶论文赶报告的,谁都有正事,没那么多闲工夫搭理他。
但方夏就是莫名的有种感觉,面前这个刚刚向他释放出善意的漂亮青年,应该会愿意听他说话。
“行啊。”
果然,柳弈想了想,伸手拉开了方夏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问吧。”
方夏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想知道,如果有人服毒的话,有没有什么检验方法,可以检测出这个人的具体中毒时间,比较精确的那种。”
柳弈闻言,微微蹙起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夏咬着嘴唇,犹豫了起来。
他和面前的人只是萍水相逢,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做过,除了对方是法医专业的学生之外,自己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我们学校那个投毒案,你知道吗?”
方夏用力地磨了磨后槽牙,决定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豁出去了!
“现在网传的那个对室友下毒的凶手,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方夏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柳弈,“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二十多年的发小!”
他语气坚定地强调道:“我很了解他的为人,所以相信他是绝对不会下毒害人的!”
“……你的好朋友,是展星洲?”
出乎方夏的意料,柳弈没有一听他的话,就露出嫌弃他脑残护短三观不正的表情,反是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口确认道。
展星洲的个人资料早就被人肉得渣都不剩了,方夏一点儿都不意外柳弈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只点了点头。
“真的,这事绝对不可能是星洲做的,你信我!请你一定要信我!”
柳弈没有立刻表态。
他直视方夏的双眼,而对方的目光不躲不闪,清正而坚定,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惶惑。
“嗯。”
柳弈忽然笑了起来,“好,我相信你。”
“喂,等等。”
听到这里,特别注重细节的薛大记者,又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方医生的叙述。
“通常一般人肯定更愿意相信证据,而不是一个陌生人的随口一句保证吧?毕竟连警方都把阿展给当嫌疑犯了啊!”
薛浩凡扭头看向柳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在他脸上来回扫了几趟,“还是说,你以前就跟阿展认识,才会也对他特别有信心?”
他可是知道柳弈对男色的审美标准的,偏偏展星洲也是身高腿长、身材贼好还五官英俊的类型。
是以薛大记者本着完全可以去客串隔壁八卦周刊的强大脑补能力,已经默默构思了一出莫非当年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