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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以爱为名_素熙-第84部分

小说: 以爱为名_素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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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有些茫然。“信任”究竟是什么呢?世上真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或百分之百的“不信任”吗?

  “这样的想法毋宁才是符合人性的,而相反的无罪推定,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则和人类的认知形式则完全相左,永远不可能在人性层面上实现。”

  “而我们必须理解这一点、进而正视这一点,才能够切实理解到,我们对于尚未经过审判的被告所怀著的心思有多危险。”

  “正因为我们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怀疑有多少,我们对心中的怀疑毫无自觉,所以我们能够肆无忌惮地对被告做出一些实质上残酷的事。”

  纪岚微挺直了背脊,凝视著法官席上的张法官,她用细长的五指拿起了判决书,微微阖上了眼帘。

  “当我们理解这件事后,我们才有资格再进一步讨论:当我们心中,对一个被告存有怀疑时,而这个怀疑一直到审判结束都存在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想诸君应该已经很清楚的,百分之百的不怀疑,以及百分之百的怀疑,这些都是悖离人性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做得到。法官也是血肉之躯,我们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在心底确定,这个被告是有罪的、那个被告是无罪的。”

  “但判决仍然要下,我想检察官和辩护人都会告诉我,如果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有罪,那就该判无罪不是吗?但按照上面的说法,每一个被告,我们都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有罪,那么是不是所有站在我们面前所有的被告,我都只能给予无罪判决?”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实际上也不可能,否则法院就要关门大吉了。”

张法官语气略带诙谐,他直起身。

  “那么,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无法百分之百确信被告有罪,却又不能一概给予无罪判决。我想现在横亘在各位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她举起了两根手指。

  “我们可以这么做,虽然怀疑无法量化,但我们可以粗略地用百分比来解释,如果我们对一个被告的怀疑超过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两个人之中,A比B来得有嫌疑,而所有的证据也支持A比B更有可能犯下这个罪行,那么我们就逮捕A,放掉B。”

  “这么做对各位来讲肯定是比较合理的做法,既惩罚了比较有可能犯罪的A,也不至于冤枉比较不可能犯罪的B,非常有效地降低了判断错误的可能性。即使从我们法官的眼光看来,这也是十分正确的做法。”

  她弯下一根手指。

  “但我们也可以这样做:既然A有百分之五十一的嫌疑,而B有百分之四十九的嫌疑,无论嫌疑多寡,总之都是有嫌疑,既然最终无法确定,那就把A和B一起逮捕。”

  “这个做法也是正确的,将所有可能犯罪的人逮捕起来,如此一来,A或B可能有其中一人会忿忿不平,因为真凶只有一个人,另一个势必是被冤枉的。但对被害人C而言,这将是最大程度的保护,他从此可以在夜里安眠。”

  张法官看了坐在法庭的一角,脸色微白的吴女士,吴女士也听得十分专心,间或用手帕拭著眼角,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

  “上面两个做法都是正确的,某些方面都解决了我们的问题,找到了答案。”

  “诸位一定已经注意到了,按照逻辑,我们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当A有百分之五十一的嫌疑,而B有百分之四十九的嫌疑,因为两个人都无法确定有犯罪,所以我们既不逮捕A,也不逮捕B,两个都放走。”

  “这看起来却像是最糟的答案。两个可能是罪犯的人都被放出来,那么被害人C必定成天提心吊胆,他从此夜里必须锁门,随时担心再度被A或B其中一个人伤害。而而从另一个角度看,A和B从此逍遥法外,再不必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但我必须告诉各位,这个答案是法律教课书里长久以来的标准答案。尽管这并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张法官似乎苦笑了一下,再次挺直了身。

  “这三个答案,无论哪一个,我们都不能说他是错误的答案,每个选项都是正确的,每个选项,都会有某种事物被保护。但于此同时,我们也会牺牲一些事物。”

  “选择第二个答案,我们保护了被害人,但牺牲了A或B其中一个人,或甚至是两个人,选择第三个答案,我们保护了A或B其中一个人,或可能是两个人,但牺牲了被害人。”

  “第一个看来是最稳妥的,但很可能A也并不是犯罪人,我们牺牲了A无罪的可能性,也牺牲了C可能被放走的B再度伤害的可能性。”

  “很困难,对吗?不管我们选择哪边,都不可能毫无牺牲。”

  “因此我从来不认为,这样的选择有标准答案。”

  “纵然教课书告诉我们一个答案、社会大众可能也有一个答案,而被害人可能也有一个答案。但我始终认为,这是选择的问题,也是在场的各位,你们希望我们的法庭、我们的社会成为如何样貌的选择题。”

  “我们可以选择一个严惩人犯的法庭,在这里坐了这么多年,我看过许多比本案被告叶常还要凶恶的罪犯,让人很不得立即找个笼子把他关起来,以免他再出去害人。我们当然可以选择这样的法庭,无论证据有多少,一但有所怀疑,就判决他有罪,把他关起来,让我们的孩子得到保护、社会得以安宁。”

  “我们也可以选择一个极度保障人权的法庭,每一个走进法庭里的被告,我们都让他感受到宾至如归,他能够畅所欲言,而打算指控他犯罪的人,必须极尽所能地提出所有证据,否则就只能歃羽而归。就算几近百分之八十认为他有罪,我们仍让他自由自在地走出法庭,像一般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

  “这都是我们的选项,而且都是可能的选项。”

  张法官缓慢地、徐徐地说著。

  “我想你们在座的每个人,在经历了如此曲折的审判过后,肯定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每个人的选择也可能各自不同。”

  “在这里我想先感谢一下本次担任这场审判的检辩双方,我在这个位置这些年,从没有一次的检察官和辩护人,这样让我感受到法庭活动的意义。正因为他们的全力以赴,我也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做出这次的判决。”

  聿律看她向艾庭和纪岚各点了一下头,又看著他微笑了一下。他喉咙哽了一下,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我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对恋童犯罪人的恐惧,说真的不亚于各位在座的母亲们。每天晚上,我看著小儿子熟睡的脸庞,常会希望自己选择前者,把所有性侵害犯罪人绳之以法,让我的孩子平安快乐地长大。”

   “但我的心中始终回荡著辩护人在最终言词辩论庭期里,所说的那一句话:对一个良善的人而言,世间没有一件事,会比被污陷做了他不曾做过的恶事来得更痛苦。当我看著我孩子的同时,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张法官缓缓阖上了眼睛,聿律看她把掌心搁在胸口上。

  “这个案子,直到最后一刻,说实在的,我们几位法官,都不能“确信”谁才是真正的犯人,检察官所指控的犯人、和辩护人所提出的犯人,哪一个说是本案的凶手,都能够依现有的证据说出一番道理来,相同的,也都能够从现有的推论中找出漏洞来。”

  “而我相信在某几位法官心底,或在参与审判的某些人心底,被告的嫌疑仍然大于其他任何可能犯罪的人。”

  “我想只有切身经历过这种遭遇的人,才能感受到这句话之深之痛。我们多数人可能或多或少都当过犯罪被害人,虽然程度深浅不同,痛苦也大相迳庭,但只有很少数的人,尝过那种被人冤枉的滋味。”

  “而比起保护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的判决书,尝到那样至深至痛的滋味。”

  聿律看纪岚抓在椅把上的五指微微一紧,连带聿律的心脏,也跟著扭了一下,他们都隐隐听出张法官的意思,但却又不敢确定。

  张法官抬起视线,再次扫视了整个法庭。

  “但正如我方才说的,这是一个选择的问题,无关对错、无关正义与否。我今天在这里做了这样的选择,而或许从今以后再过十年,我的想法又会有所不同,我们社会对于这份判决的想法也会改变。”

  “信念是变动的,选择也可以是不断更易的。正因为我们是人,正因为法官不是神,我们永远不会有百分之百的确信,永远不会有百分之百的无罪推定。我们永远都必须运用我们的智慧,寻找一个我们所希冀的答案。”

  “但无妨我现在此地做出这样的选择后,今天晚上我回到家里,睡在我挚爱的孩子身边,能够安心阖眼。”

  张法官那张严肃的脸,忽然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聿律感觉到法庭的空气一度完全停止流动,却又在刹那间春风拂面。

  “为此,我宣达本院对于被告叶常被控性侵害一案,判决如下:检察官控诉驳回,被告叶常无罪,并于判决宣达即日起撤销羁押。”

  聿律感觉身后的纪岚瞬间静止了一下,他的十指全在发颤,耳朵虽然听见了判决结果,脑子里却还无法反应出那就是现实。直到聿律听见旁听席上的槐语呢喃了一声:“上帝啊……”整个五感、整个脑袋,连带整个灵魂才重新活络起来。

  他看见检察席上的艾庭在听见宣判的瞬间闭上了眼,五指在桌上微微一捏。就在此时此刻,不败阎罗王艾庭的神话到此终结。

  他也看到吴女士,她怔然地坐在椅子上,从判决宣达开始就一动也不动。任由身后陪她同来的朋友和社工在身后喧哗,仍然像个泥塑木偶般没有动弹。

  聿律回过头,发现那个始终站得笔直的青年,正抬头看著法庭的穹顶,仿佛深呼吸一般。

  而那张清俊削瘦的脸上,缓缓地流下了两道像是泪的光芒。

  聿律从未见过纪岚掉泪,或许就像这个青年自己说的,纪家教育方式的缘故,即使在诘问小信的指认,最为激动的时刻,聿律也不曾见过纪岚落泪。

  但是现在纪岚却这么做了。聿律看他站在那里,单手仍旧握著椅把,在逐渐喧闹起来的法庭中央,因为隐忍的哭声全身颤抖。

  聿律从椅把上站起来,返身伸过手臂,和纪岚紧紧相拥。

  “我们赢了。”

  聿律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我们胜诉了,小纪岚。”

  纪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头搁在聿律的肩膀上,良久没有动弹。聿律注意到槐语仍旧沉在一旁的旁听席里,整张俊脸因为激动而涨红,双手抵住额角,竟像是在祈祷的模样。他不知道这槐语什么时候也开始信教了。

  聿律看法官席上的三个法官也都静静坐著,仿佛多少也为眼前这一幕感到憾动,直到坐在中央的老法官再次开口了。

  “本案仍然得以上诉到第二审,告诉人和检察官如果打算上诉,请在二十日内提出理由书。检察官,你要声请法院续押被告并上诉吗?”

  聿律看艾庭沉默良久,纪岚也注视著他。直到他终于开口。

  “检方舍弃本案的上诉权。”

  艾庭的声音也有些哑了,但一字一句清晰异常,“我们也已经和告诉人沟通过,告诉人同意就被告叶常的部份舍弃不再上诉。至于关于本案是否有其他被告,检察署这边会再做侦查并提出起诉书。”

  三位法官多少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张法官倾身问道:“告诉人,这样可以吗?确定不再上诉了吗?”

  聿律看吴女士终于有了反应,仿佛从一场很长的梦中醒过来,眼神一瞬间还有些茫然。

  “嗯。”最终吴女士还是点了头,聿律感觉她忽然像是卸下什么似地,眉头变得轻盈起来:“不再上诉了。”

  纪岚放开了他,到法庭一旁去平复情绪。聿律看旁听席上的槐语已停止祈祷,正拿著手机和什么人兴奋地说著话,聿律料想应该是打电话跟艾草报喜去了,两个人似乎讲到喜极而泣,槐语拿著手机在走道上跳来跳去。

  如果槐语真想要找个女人结婚,聿律想他说不定可以考虑艾草,虽然不知道艾庭对女儿嫁入豪门会不会有意见就是了。

  法官一个个起立退席,吴女士也默默地从门外离开了。

  聿律这时候才从激动兴奋中回神过来,虽说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功劳,但他确实打赢了一个大案子,这种胜诉之后从脚底一路窜到脑囟门的狂喜,从Sam为他打赢那场官司后,聿律不知道多久没体验到。

  而那次他是被害人,是什么也办不到的孩子。

  但这次他站在辩护席上,这是属于他的胜利,他切切实实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聿律有一种立马冲到马路上大吼大叫的冲动。他站到法庭中央,抬头看著墙上的天平标志,激动地喃喃道:

  “叶常先生,这么一来,你终于可以回家……”

  “啪”地一声,聿律听见身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

  他回头一看,发现纪岚仍旧站在法庭的一角,他本来拿著手机在说话,但不知为何手机掉到地上,刚才的声响就是为此而来。而聿律看纪岚并没有伸手去捡的意思,他只是笔直地站著,眼睛盯著法庭冰冷的墙,一动也不动的。

  聿律的心底微微窜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按捺住心底的兴奋,走到纪岚身边。

  “怎么了,纪岚?你在跟谁讲电话?”

  但纪岚没有反应,只是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泪痕未干的双眼凝视著前方,仿佛全身上下的机能都暂时停止了,只嘴唇微微发抖著。

  聿律看手机还没有通话结束,他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萤幕上显示通话人是颜媜,是叶常的太太。聿律想她应该是打过来问审判结果的,便代替纪岚接起来:“喂,叶太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但手机的广播器一触耳,聿律就听见哭声,而且不是喜极而泣的那种,他一生中没听过这样悲切绝望的哭声。他一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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