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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匠心-第50部分

小说: 匠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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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黎邃等到车上,袁叔瞥了眼后视镜,“回陆家吗?后面有人跟着。”
  黎邃累得头晕脑胀,脱口而出就是去医院,而后才反应过来,现在陆商已经“死”了,再跑到医院彻夜不归,只会造成不必要的猜疑,给陆商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明天就要召开股东会了,眼看着东彦唾手可得,刘兴田自然花得下这个力气来监视他,以免节骨眼上出现什么意外。
  黎邃想了想道:“找家酒店,越热闹越好。”
  袁叔把他送到了市中心,酒店楼下就是商业街,过了午夜依然门庭若市。黎邃进去开了间房,洗了个澡小睡了一会儿,天黑下来后,他看了眼时间,乔装出了门。
  好在训练营里学过的反跟踪技巧还没忘,黎邃从后门溜出来,混入人群中,迅速上了一辆旧皮卡,往郊区的方向开去。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心。
  接应地点是早就安排好的,在郊外的一个小型机场,黎邃到的时候,飞机已经停在那里了。他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就见两辆依维柯先后开了过来,接着,一辆担架床从车后推了出来,同时车上下来几个人,一起围着将担架床送上飞机。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黎邃在人群的缝隙中,影影约约见到了陆商躺在床上的侧脸,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看着人被越推越远,他压抑了一整天的担忧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竭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突然开了车门跑了过去。
  梁子瑞正戴着口罩,一脸严肃地指挥他们的动作,见到他出现,愣了一会儿,竟忘了去拦。
  黎邃直接越过他,扒开人群,在前进的担架床中握住了陆商的手。
  “你要活着,等我来找你……”黎邃认真道,俯身在陆商紧闭的眼睛上印下一吻,“……我爱你。”
  周围的人很快将他挤了出去,担架床被推上飞机,时间紧急,梁子瑞也来不及多说,只朝他挥了下手,便指挥人关上了舱门。
  黎邃停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陆商冰凉的手温,他看着飞机缓缓启动,渐渐飞离地面,只感觉自己的心也仿佛随着这架飞机被一起带走了,连依维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时,眼中已满是泪水。
  雪又下了起来,洋洋洒洒地落在空旷的机场,冷风阵阵刮过,大地发出悲戚的呜咽声,黎邃一个人站在雪中,静静地待了很久才回到车上。
  还没有到可以松懈的时候,黎邃默默握紧了方向盘,把车开出机场,这一次,他不光要保护好陆商,连带东彦、陆家,还有陆商未完成的那些,他统统都要握在手里。
  大雪之中,一架飞机和一辆汽车以完全相反的方向迅速远离,他们就像一对即将前往前线的战士,在短暂的告别后,奔赴各自的战场。
  晚上,黎邃回到酒店,左右睡不着,开始整理手上的东西,为明天的股东会做准备,刚整理到一半,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谁?”黎邃问。
  “客房服务。”
  黎邃听到熟悉的女声,拉开了门。
  杨秘书全身裹得厚厚的,塞给他一个档案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黎邃回到房内,把档案袋打开,里面是几份资料,包括刘兴田的出境记录,培训学校的银行对账单,以及缴税记录等等。
  这些资料明显都是用手机匆忙拍下的,黎邃边看边对比,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刘兴田每个月都会固定去一次澳门,而每次回来,培训学校就会有一批新生入学。
  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又不是去澳门招生的,黎邃皱眉,又翻出培训学校的缴税记录一番浏览,不难发现,每个月的税额与收入明显不符。
  他心中渐渐有了些眉目,事不宜迟,立刻叫来袁叔,开车去孟府。
  “孟小姐?”袁叔不解。
  “对,现在只有她能帮忙了。”
  袁叔对此不敢苟同,“可孟小姐的夫家是站在刘兴田那边的。”
  “但东彦的股东是孟小姐本人对吧,只有她本人才有权行使股东权益。”黎邃据理力争。
  袁叔虽然还想说什么,但看黎邃这么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话。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出了门,刘兴田的人显然感到了疑惑,一路停停走走,又想跟着又怕被发现,最后看见他们开进了孟府,直接没跟了。黎邃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冷冷地笑了一声,想也知道,刘兴田多半是不担心的,在他眼里,黎邃现在来求孟心悠这种做法无异于临渴掘井,根本不屑一顾。
  大半夜扰人清梦,孟心悠脸色不太好,打着哈欠出来,看见是黎邃,脚步顿了顿,“是你?”
  不用黎邃说她也立刻猜到了来意,让佣人去泡了两杯咖啡来。
  “坐吧。”
  黎邃在对面坐下,率先道歉,“这么晚上门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孟心悠摆摆手,长叹一声,“陆商的事情……我很难过。”
  黎邃闻言垂下眼,“他人不在,公司总不能也没了,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说,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是想打感情牌吗?”孟心悠问。
  黎邃没说话。
  “小黎,不是我欺负你,今天就算坐在这里的是陆商本人,我也不会因为私交去破坏我的家族做出的决定,”孟心悠叹道,“我们这样的人,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我的原则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就算我曾经对陆商有好感,但你知道这是两码事。”
  “我理解。”黎邃点头。
  “你理解就好,”孟心悠肩膀松了松,遗憾道,“所以,明天的股东会,我是不可能站在你们这边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请求你站在我们这边的,”黎邃道,“我是来请求你,明天不要出席股东会。”
  孟心悠一愣,“不出席?”
  “是的,”黎邃不卑不亢,“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好,我只请求你,不要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这个请求完全勾起了孟心悠的兴趣,“为什么?你说说理由。”
  “理由是,如果你们和刘兴田站在同一阵线,势必会受到牵连。”说着,黎邃把档案袋中的文件拿出来,推过去,“这是刘兴田的一些资料,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以及,这对你的家族来说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害。”
  孟心悠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两眼,拿起资料开始翻阅。
  “他与人勾结在澳门开设地下赌场,每个月都有大额分成,这笔钱无法进入大陆市场,所以他开办了一个培训学校,伪造学生名册,以收学费的方式洗白这些收入。”黎邃道,“孟家身居高位,身份过于敏感,恕我直言,这件事一旦曝光,你们很难不受到影响。”
  孟心悠低头盯着资料,脸色越看越严肃,“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资料?”
  “我自然有我的途径。”
  孟心悠闻言,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她不常见到黎邃,仅有的几次交流也都是围绕着陆商,所以在她的印象里,黎邃就是个被包养的漂亮男孩。如今这么仔细地观察,才发现他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和谈吐,竟都让她感到有点陌生。
  “我的话说完了。”黎邃看时机差不多了,起身告别,“无论明天结果如何,都非常感谢你,也谢谢孟家这些年对陆商的照拂。”
  孟心悠神色不定,在他出门时叫住他,“等一下!”
  黎邃回过头来,孟心悠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孤高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陆商……他临别前,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黎邃看着她,轻声道:“他说,如果有一天东彦不可控了,让我放弃它。”
  说完这句,黎邃没有去看孟心悠的表情,转身便走了。
  车子开出孟府,天际已经开始泛起青光,黎邃靠在后座上,不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看车灯扫过一排排不断后退的树木。
  袁叔以为他是碰了壁,有心安慰他,不料还没开口,黎邃忽然问:“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五点半……”黎邃喃喃道,“陆商应该已经到了。”
  袁叔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现在回酒店吗?”
  “不了,去吃早饭,然后去接徐律师。”黎邃坐起来,松了松领带,“吃饱了才有力气,咱们今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五十五章

  
  清早,一贯温暖的海岛下起了倾盆大雨,强劲的海风刮得树木纷纷低头,梁子瑞从窗边转过头来,正好看见Leon从低温室出来。
  “他的情况如何?”
  Leon比了个“OK”的手势,错身时拍了拍梁子瑞的肩膀,“放轻松点,我的孩子。”
  梁子瑞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看起来太紧张了,肩膀松了松,笑道:“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有挑战性的手术,还真有点没底。”
  “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生死有命吗?我们尽全力做好分内事,其他的就看上帝的旨意了,别给自己增加多余的压力,我们是医生,这种时候,病人还要依靠我们,我们必须充满信心。”
  梁子瑞抿了抿嘴,朝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早上九点,陆商被推进了手术室。
  器具,人员,药品均全部就位,摄像机开启,无影灯亮起,梁子瑞轻轻在陆商肩上捏了捏,“兄弟,争点气,我可是堵上了我这辈子的声誉。”
  陆商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呼吸依然微弱。
  Leon站在手术主位,最后核对了一遍流程。
  “A组负责阻断上下腔静脉。”
  “A组就位。”
  “B组灌注冷心脏停跳液,心包内置冰屑局部降温。”
  “B组就位。”
  “C组平行房室切开右心房。”
  “C组就位。”
  “要注意心室间隔缺损的大小位置和原发孔心房间隔缺损的状况。”
  “明白!”
  无影灯的灯光照在一圈人的脸上,整个手术室寂静又庄严,Leon举起右手,助理准确无误地将手术刀递到他手上,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达指令,“开始建立体外循环!”
  千里之外,黎邃猛地从洗脸池抬起头来,看着镜中满是水痕的脸,伸手抹了一把。
  “还好吗?”徐蔚蓝开了他旁边的水龙头洗手。
  黎邃垂着头,任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去,喉咙里闷闷地发出一声“嗯”。虽然送走陆商是他的安排,但他此刻还是从心底里感到担心,手脚一直不停地冒冷汗,脑子里一会儿是这,一会儿是那,靠着冰凉刺骨的冷水才稍微镇静了一些。黎邃知道,他现在不能分心,可股东会和手术的双重压力担在他肩上,他实在表现不出轻松的神色来。
  徐蔚蓝站在镜子前理了理领带,感慨道:“想不到我在东彦干了十几年,有幸见证这样一天。”
  黎邃侧头看他,徐蔚蓝说:“陆商跟你说过吗,东彦的发展历程。”
  黎邃摇摇头,陆商平时几乎不怎么说以前的事情。
  “东彦最初是由陆商的父亲,和几个一起打过仗的战友创立,其中就包括了刘兴田,那个年代,他们靠着兄弟义气支撑,建立起了这家公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本地最优秀的企业之一。但是,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线的,钱一多,时间一长,人心与人心之间就会出现裂隙,尤其是经过下一代的冲洗,矛盾渐渐开始扩大。
  “后来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避免股东捞了钱以后跑路的情况,他们做了一个约定,凡是抛售、转让股份,必须经过股东会同意,谁要是想修改这一点,更是要达到表决权的三分之二才行。
  “这个约定的确很大程度上遏制了东彦的分裂,但同时,它也阻碍了公司的发展,在现今的体制下,已经彻底成了一颗绊脚石,我们今天的举措,算得上是东彦改革路上的里程碑。”
  说到这里,徐蔚蓝长叹一声,“想起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渐渐变成水火不容的仇人,每次回忆起这段历史,我就忍不住想,时代的变迁,人心的不可控,也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真正对抗时间的洪流。”
  黎邃想了想,“……还是有的。”
  徐蔚蓝笑了笑,“进入状态了?”
  黎邃回过神来,徐蔚蓝打了个响指,“走吧。”
  会议室里气氛几乎降至冰点,长桌尽头,一贯是陆商专属的位置,此刻正坐着刘兴田。他似乎极其享受这一刻,目光在下面扫了又扫,见黎邃进来,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这是股东会,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黎邃没理他,兀自找了个舒坦的地方坐下了,刘兴田还想说些什么,看见紧跟进来的徐蔚蓝,冷哼了一声,转头问方总,“还有谁没来?”
  方总环视一圈,“孟家。”
  “给孟心悠打电话……不,给许官员打。”
  方总点着头,立刻出去了。
  黎邃与徐律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片刻,方总进来,脸上堆满了笑:“说是在路上了,马上到。”
  刘兴田大手一挥,“女人就是磨磨唧唧的,不等她,我们先开。”
  “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两件事。第一呢,就是重新选举董事会成员,第二嘛,陆总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刘某表示非常遗憾,陆总为公司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人死不能复生,望大家也都节哀顺变,陆总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东彦还在,我们一定继承他的遗志,将公司发展壮大……”
  他说话的期间,徐蔚蓝一直用余光盯梢着黎邃,生怕他下一秒就抡着椅子上去了,然而黎邃的反应出乎意料,表情淡淡的,全然好像没听见。
  “所以首先呢,按照公司章程,我们得谈谈股权分割的问题,因为大家也都知道,陆总为公司奔波忙碌,一直没有成家,既没有子女,也没有配偶和兄弟,所以这个法定继承人……”
  不知是不是心有默契,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会议室里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黎邃。刘兴田的讲话迫不得已被打断,面露不满,“黎总监,我已经允许你旁听了,你是对我们的会议有什么不满吗?”
  黎邃缓缓转过头,轻描淡写道:“有。”
  “陆商的死亡公告期都还没过,你们就急着分他的股权,是不是不合适?”
  会议室里无人应答,刘兴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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