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学校-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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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也不都是如此。
　　一名微胖的妇人来到艾默面前，微微弯下腰微笑地看着他。
　　“校长先生，我可以带走这个男孩吗？”妇人打量了艾默好一会儿，才又直起腰对费德因说。
　　艾默和维森皆是惊讶地抬起头。
　　费德因走过去，“当然可以，只要您如此希望的话。”
　　“这个男孩看上去十分得漂亮可爱，我很喜欢他。”妇人又转向艾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艾默没有立刻回答妇人的提问。
　　维森扭过头看向艾默，他之前的确没有考虑到，如果艾默被这些大人看中了，可以被带出学校了怎么办？
　　这应该很好啊，即使只有弟弟一个人，但他的弟弟终于可以离开这所学校了，名正言顺的。
　　只是…
　　维森的心里有些黯然，如果这样，弟弟就会和自己分开了…
　　“如果想要带我走，也必须带走我的哥哥。”这时艾默仰起头，对着妇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妇人有些惊讶。
　　“他是我的哥哥。”艾默拉过怔楞着的哥哥的手臂，“我不会和我的哥哥分开，所以如果您想收养我的话，也必须同时收养我的哥哥，否则，我是不会和您走的。”
　　“艾默…”维森冲着弟弟小声道，语气有些不自察的感动。
　　妇人算是理解了艾默的意思，她微微蹙起眉头，打量起维森来，后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妇人其实不太喜欢面前男孩那种有些桀骜的眼神，不过…
　　“好吧。”妇人妥协道，“就依你的意思，我愿意收留你的哥哥。”妇人摸了摸艾默的头。
　　兄弟俩瞪大了眼，都有些不可置信地互望着对方，渐渐地，眼里透露出兴奋的神色。
　　看到这一直都沉默着的小家伙终于笑了，妇人心里也有些开心，“那么校长先生，我愿意收养他们兄弟二人，我可以带走他们吗？”
　　费德因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艾默，又看了眼维森道，“不可以。”
　　“什么？！”剩下的三人同时出口。
　　“校长先生…”妇人生怕自己听错了，“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不可以带走他。”费德因看向维森。
　　“为什么？”妇人十分得不理解。
　　“他是我学校里的人，要带走他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想您该也知道的吧，领养寄宿学校里的孩子的规章程序也是这么规定的，需要学校管理者的同意，才能带走孩子。”
　　“只是…”妇人皱起眉，费德因说的并没有错，只是在以前从未有这种情况，领养人愿意，孩子也愿意，可管理者却不同意的情况。
　　“您可以带走他一个人。”费德因把艾默拉出队列。
　　“不行！我要和哥哥一起！”艾默挣扎起来。
　　费德因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乱动的艾默。
　　“校长先生，您说的没错，只是我很想知道，是因为这个孩子目前还有什么不能离校的理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等。”
　　“不是的，他并没有什么不能离校的理由。”
　　“那为什么…”
　　“好了，天色也晚了，也到了孩子们该休息的时候了。谢谢您能来到我的学校，我很荣幸您能看中我学校里的孩子，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带走艾默，是的，这个孩子的名字是艾默。”
　　“你干什么？！放开我！”艾默气急败坏地喊道，他刚才真的以为他能和哥哥一起离开这所学校了，可却没想到…最后竟没能过费德因这关！
　　维森没有像艾默这样大起大落，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看向费德因，这家伙难道不应该很希望他离校吗？毕竟他上次如此地殴打他，就是看他不爽很久了吧，这个把他的学校搅得不安宁的罪魁祸首。
　　“孩子，你可以一个人离开这所学校，否则，两个都别想走。”费德因平淡地说道，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
　　维森想了想，之后看向艾默，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被艾默给怒吼了回去，“哥哥，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他死死地瞪着他的哥哥。
　　维森张着嘴楞了半天，之后笑了出来，摸了摸艾默的脑袋。
　　“抱歉了，这位女士，我也没办法和我的弟弟分开。”
　　上床睡觉之前，维森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今晚看到的一些画面。
　　那些大人们停在学校里的私家车，即使没带走孩子，晚上老师们也会宴请他们共进晚餐，之后校长会在校门口和他们道别，他们才会开车离开学校。
　　维森想了想，之后跑到吉恩的床边，“我问你，今天来的那些人，就是领养孩子的那些大人，多久会来一次？”
　　“嗯…不固定吧，这次倒是距离上次挺久的，不过有时候两三个月就会来一批人。”
　　“哦是这样啊…”维森若有所思道。
　　像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吉恩蹙了蹙眉，“维森，你在想什么？”
　　维森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之后又闭上，“不，没什么。”
　　夜晚，等到值班的老师走了之后，艾默便睡到了哥哥的床上。
　　维森搂着艾默，他没有睡下，只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一遍遍地抚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
　　之后，他低头看向他的弟弟，小声地问，“艾默，睡了吗？”
　　艾默从哥哥的怀里抬起头，“没有，怎么了，哥哥？”
　　“艾默，你想不想出去？离开这所学校？”
　　“当然啊！哥哥！”艾默激动地说。
　　维森赶紧捂住弟弟的嘴，示意他小声一些。
　　自从发生了今天的事，曾把和哥哥一同离开这所学校的机会抓到了手，只是最后却没能成功，但这也更加激起了想要和哥哥一同离开学校的想法。
　　“但我想和哥哥一起离开。”
　　维森了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之后他凑近他的弟弟道，“艾默，你听好，我有个主意。”
　　
　　第八章
　　
　　吉恩小跑到维森面前，维森正在用铁锹铲土。
　　“维森，我给你看个东西。”
　　“嗯？什么？”维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吉恩向维森展示双手捧着的物体。
　　“哇，这个是…”维森有些惊讶，“这不会是我之前给你的小提琴吧？”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吉恩曾说过要改造这把手制的小提琴，但却没想到他改造得如此之好，坑坑洼洼的木制表面看上去平整了许多，添加了很多细节使它看上去更像是个小提琴了，简直可以说焕然一新。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维森感叹。
　　“其实用心一点的话，学校仓库里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材料，只怪我从前没这个想法，自然就没能留意到。这当然还是你之前给我做的那把小提琴，我只不过打磨得更精致了一些，琴弦和琴弓我也使用了更贴近替代品的材料。”
　　维森拿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啧啧地称赞，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那这把改造过后的小提琴，可以拉奏吗？”
　　吉恩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的吗？！”
　　“嗯。”
　　“那你快拉拉看啊！”维森催促。
　　“好。”
　　吉恩深呼吸了一口气，歪头摆出了拉小提琴的架势，维森兴奋地在一旁吹了声口哨，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等待着这把他们共同完成的小提琴的第一个音符。
　　悠扬的音乐缓缓流出，维森安静地坐在一旁聆听，在这所枯燥的学校里，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音乐了。
　　维森在从前从不知道如何欣赏这种高雅的东西，只是如今，他却觉得这音乐十分动听，原来耳朵也是可以感受到美的东西的。
　　他的眼神略带柔和，看着面前的男孩，他觉得这个男孩实在是太适合拉奏小提琴了。
　　一曲终了，两人却好像还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当中。
　　“太棒了！”维森张开双臂欢呼起来。
　　“谢谢。”吉恩也笑了，他放下小提琴，坐到了维森身边。
　　“真没想到啊，还真能弹得起来！”
　　“虽然刚才有一些地方有些走调，我觉得琴弦和弦轴的部分可以试着再修改修改。”
　　“有吗？我觉得很好啊。”
　　吉恩笑了一笑。
　　“这样一来，你在学校里也能拉小提琴了，多好啊。”维森又道，“不过别太张扬，被那群爱闹事的学生看见可能会被抢走，也别被老师撞见，很有可能会把小提琴没收，他们就看不得学生高兴。”维森不屑地讽刺了一句。
　　“嗯，我明白。”吉恩看着维森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维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我吗？”
　　吉恩肯定地点了点头。
　　维森渐渐地皱起了眉，之后看了看周围，他们身边现在没什么人，便对吉恩小声道，“其实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我…想带着我弟弟离开学校。”
　　“什么？”吉恩惊讶，“离开？怎么离开？”
　　“你还记得上次来学校领养孩子的那些大人吗？”
　　“嗯，记得。你难道是想…让那些大人领养你们？”
　　维森摇了摇头，“事情如果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其实艾默可以很轻松地离校，他看上去很乖巧，只要表现好点肯定就会有大人想要领养他，就像上次那个妇人。只是那费德因也不知哪里出问题了，他不允许我离开学校，这样一来，我的弟弟也不会愿意一个人出去，所以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
　　吉恩蹙起眉，“那你是想…”
　　维森凑近吉恩，用更加小声地声音说，“我是想偷偷地钻进那些大人们开到学校的车子里。”
　　吉恩瞪大眼，惊讶地望着维森。
　　“虽说经常也有货车开到学校里，但那段期间，也通常是我们被管的最严的时候，而且货车停留的时间很短，根本没有机会偷偷地钻进去，并且每次货车开走之前，老师都会清点我们的人数。”
　　“只不过那些大人们来时的情况却不同，学校在晚上会宴请那些人，我之前有看到过，老师们都在那里，还有校长也在，而这段期间，正好也是我们被要求洗澡的时候。所以我想…偷偷地溜进那些停在学校的私家车里，等那些大人用完餐，驱车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们也就可以跟着离开学校了。或许当天值班的老师会在这之后查房，只是他也许已经在晚宴上喝醉了，即使发现我和艾默不在，后备箱里的我们或许早就驶离学校几十英里外了。”
　　“……”吉恩张着嘴听着维森的计划。
　　“我已经和艾默说过这件事了，我们现在就等着那些想要领养孩子的人什么时候会再过来。”
　　“…但是你无法知道那些车会开到什么地方，你们很可能根本就不认识目的地，而且之后万一又被学校抓回来了怎么办？”
　　“不管是哪里，也总好过这里。我和艾默说好了，只要车子一停，我们就打开车盖跑，跑的远远的，去一个学校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
　　“……”吉恩沉默了一会儿道，“为什么要和我说你们的计划…”
　　“吉恩…”维森皱了皱眉，“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什么…？”
　　“和我们一起逃跑吧吉恩，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再继续待在这所学校里了，去外面！去到更广阔的世界，在大家的面前演奏你的小提琴！”维森有些激动地抓着吉恩的肩膀。
　　“……”吉恩垂下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了…”
　　“为什么？！”
　　“我害怕被发现…或者再被抓回去…”
　　“那又怎么样！既然有这个机会，至少我们可以试试！即使再被抓回去，至少也能享受到短暂的自由，难道你想再在这里困上三年才出去吗？！和我一起逃跑吧！”
　　吉恩低着头，他没有回答维森的话，面露挣扎，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几个月后，维森和艾默终于等到了校外的人再次拜访这所学校。
　　和上次一样，大人们并没有看中学校里的孩子。
　　老师监督完孩子们吃完晚餐后，便命令孩子们去洗澡，之后便在餐厅里宴请来访的大人们。
　　维森朝里面偷望了一眼，那些大人和老师已经融入了晚宴的氛围中去了。
　　孩子们拿着洗澡的用具走向浴室，维森拉着艾默朝反方向走，他看到了吉恩，拉住他的手腕，强迫他停住脚步，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用眼神向他传达什么。
　　吉恩只是匆匆地抬头看了眼维森，他扯出自己的手臂，之后便跟着人群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维森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最后闭上眼，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维森拉着艾默，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
　　他们走出学校主楼的门，虽然现在是晚上天色很黑，但仍是有月光照下来，而且餐厅在学校主楼的外围，透过玻璃窗就能看到停车的地方，所以他们必须要十分小心才行。
　　维森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艾默小声些，艾默点点头。
　　两个孩子猫着腰，尽量选择餐厅的盲点路线，轻手轻脚地来到停车的地方。
　　维森看了眼亮着灯的餐厅，那些大人和老师围着圆桌正吃的开心。
　　维森曾想过，如果所有私家车的后备箱都是锁着的，他们在逃跑前就已经失败了。
　　好在维森发现了一个可以直接打开的后备箱，他在心里万幸地舒了一口气，示意艾默先进去。
　　艾默钻进去后，维森也钻了进去，之后把后备箱的盖子给合上。
　　顿时一片黑暗。
　　“哥哥…”艾默忍不住叫出了声。
　　“嘘…”维森紧紧地抱住艾默，“之后也绝对不要说话。”
　　艾默闭紧了嘴巴，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在黑暗狭窄的后备箱里紧紧地相拥着，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维森的心脏开始咚咚咚地跳，他听到弟弟的心跳也是如此。
　　一滴汗顺着维森的额头滑落，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维森一秒一秒地数着。
　　渐渐地，听到了人声。
　　维森竖起耳朵，看来那些大人要走了。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大，维森知道他们正朝这边走来。
　　接着，是他们相互告别的声音。
　　维森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听到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在他们躲着的这辆车旁停下。
　　接着，是车前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