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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戏骨之子-第34部分

小说: 戏骨之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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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江隼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跟着填土?”
  江绝飞快地摇了摇头:“我明天就去。”


第38章 
  江绝蹲在施工现场; 看着连水都没有放的土坑; 心想江导可以去拍意识流电影了。
  不过他确实也拍过。
  施工现场人声鼎沸; 民工们扛着石灰和土,许多花草杂乱的堆在旁边,还没有开始正式布置。
  这里本来建好了一次; 后来又拆了重来。
  江绝在锦鲤池旁边发了一个小时的呆,然后去白鸾城里转了一天。
  要把这里全部转完,大概需要一整天。
  与游客信步闲庭不同的是; 他脑子里装了一整套的图纸; 连哪个地方原来设计成什么样都记得颇清楚。
  江绝一踏上那汉白玉阶,就有种自己开始拍纪录片的感觉; 连脑补的背景音都是颇为严肃的播音腔:“现在我们即将看到的,是电影中澹台洺夺走玉玺的圣殿——”
  他眼睛看到的每一处景色; 都在记忆里与画卷上的线条不断吻合。
  这种感觉……奇妙的像造物主一样。
  这里的一切,全都曾经在自己的脑海里跑了很多次; 如今真正踏足实景,就有种真正入梦的亲切感。
  如果换上鞋履和长袍,听着马蹄声再来这里; 恐怕感觉会更不一样。
  戚麟这边的时间被再一次调整; 白凭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从每周一两次,到隔一天就喝一次咖啡,不磨剧情,不实打实的拍摄,只引导他不断地去理解一个从文化层次到生活水平都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就好像Loan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经常做贼的人; 其实活在巨大的不安全感里。”白凭拿银勺搅着方糖,不紧不慢道:“因为随时随地都感觉不安,所以才看起来机敏又警觉。”
  在这一点上,警察与贼的角色是微妙重合的。
  “所以……要快。”戚麟越来越熟悉这种谈话式的授课:“观察环境要快,而且会不断地确认自己处境安全。”
  他起身靠向旁边的墙,做出抱肩的姿势,又或者一手靠在腰侧的短匕旁。
  戚麟把自己当做一个木偶,不断调整着细节的动作:“戒备又松弛,不松弛会被人发现,是这样吗?”
  “很有悟性。”白凭端着咖啡杯,挑眉道:“你的快,不能长段的表现,这样观众会觉得你急躁而沉不住气。”
  “所以要用脚步的慢、语速的慢,来衬托小动作的快。”戚麟立刻接上了,低头在本子上记重点:“沉得住气,和动作灵活反应迅速,是可以同时共存的。”
  “好好学魔术。”白凭提示道:“一定要注意他表演时的状态。”
  他给戚麟安排了多位老师,上午魔术下午武打,晚上这孩子还自己加时研究剧本,现在恐怕比上课时还要劳碌。
  等这些差不多了,就可以给他练布鲁克林口音的台词了。
  “对了,白导,”戚麟想了想道:“我觉得Loan应该是很安静的一个人。”
  “怎么说?”
  “他是一个猎物。”戚麟重新坐了下来,语气里透着笃定。
  “在他是贼的时候,他是警察的猎物。”
  “他成为警察的时候,是贼和犯罪者的猎物。”
  而且作为一个盗贼,第一步要学的就是如何隐藏自己。
  麻木而平庸的表情,不出彩的普通衣服,整个人淹没在人群之中,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所以要静。
  静下来,才能感知到危险的存在和变化。
  白凭念头一动,摸了摸胡子道:“这样。”
  “你下次练台词的时候,试试顶书走路。”他吩咐道:“一边背台词一边保持平衡。”
  方法派上,这两者的感觉很像。
  既要保持身体的高度协调,同时台词不能跟着动作而语气摇晃。
  戚麟正想着怎么找感觉,听到这话登时期待了起来。
  江绝从白鸾城出来,直接被助理带去陪江导吃饭。
  饭是在一个小亭子里吃的。
  从盘子到筷子都是古旧的样式,一品莼菜羹,一品烩鲈鱼,还有一份炙牛肉。
  饭是用炉火弄熟的,菜里就放了点盐巴,没有胡椒粉也没有味精。
  江绝坐在他的对面,听着亭外潺潺的流水声,接过了江隼递来的热茶。
  他抿了一口,内心渐渐静了下来。
  “出去逛了一天。”江隼不紧不慢地吃着鱼,问道:“感觉到了什么?”
  江绝想了一会,才说道:“慢。”
  古代人和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迟缓,也更从容。
  马车不会像汽车一样马上启程,就算在集市里走,也颠簸而缓慢。
  没有手机,一切动向都是从书信和手下的刺探里得知。
  做什么事都要等,不存在节约时间的概念。
  越是有身份的人,做事越慢。
  一套衣服要十几个步骤一层层套好,进了皇宫以后必须下马,面见圣上也只能穿过重重宫墙,不断地跨过高高的门槛。
  走在皇宫之中,人会迷失。
  这一切荣华光耀都与你有关,也都与你无关。
  每一盏亮起的灯火,都好像照亮了那隐秘的野心,如同注视着众臣的眼睛。
  澹台洺每一次走进宫城时,都是为了复杂而难以站定立场的政事。
  他走的颇为缓慢,也不肯乘坐御赐的玉辇。
  明着是在表示对皇帝的敬重与虔诚,可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他每一次一步步的走向那裕荣宫时,脑子都在争分夺秒的想着对策和回转的话术。
  在离开宫城时,他便如老谋深算的棋士,在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逐渐复盘,思索还有哪里是照顾不周的。
  江绝在重复他走过的每一步路。
  在听见陪伴着他的风声与虫鸣声。
  他坐在澹台洺的府邸里,去感受那个人接见下属,会见王爷时的不同心情。
  又或者只是久久静坐,什么也不去想。
  然后就可以听见摇篮里女儿的笑声,以及下人们端着银瓶时沉闷的脚步声。
  “澹台洺,应该像捕猎者一样。”江绝慢慢道:“完全的沉静下来,如同野兽一般伏在草里,规避天敌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咬断谁的咽喉。”
  江隼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始吃花生米。
  他只用听就是了。
  江绝又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觉得,我不该去写论文了。”
  “想做什么?”江隼抿了口酒道。
  “去抄经,还有练字。”江绝垂眸道:“我还没有找到澹台洺的感觉。”
  “好。”江隼挥了挥手:“去吧。”
  江绝选择的是米体。
  这米芾的字迹,古称‘集古字’,受五位唐人影响颇深,但书写时又个人风格明显。
  稳而不俗,润而不肥,气韵随情绪变化,笔锋散着锐气与韧劲,落笔亦独出机巧。
  他抄完一整卷《清静经》的那一天,剧组正式开了机。
  他坐在化妆室里,花了近四个小时上了全套的服饰妆容。
  镜子中的江绝在不断消失,澹台洺渐渐地出现了。
  他冷漠又深沉的眼神,他进退时的鹰视狼顾,还有缓慢而有度的脚步,都是澹台洺。
  摄影机和收音机紧随着他的脚步,所有的噪音已经在耳边被自动屏蔽。
  他在众人的注视和追随下缓步穿越长庭,任由花鸟风月在身边变幻。
  九重宫阙之中,女皇在等他复命。
  在骆玄华面前,他就是随时待命的狼犬。
  足够听话,獠牙也足够锋利。
  伴随着太监掀开帘子,他走了进去。
  那一袭银紫长袍的女人背对着他,在抬头看窗外的纸鸢。
  檀木般散落的长发已经夹杂了好些银丝,袍尾的银龙腾云而起,丝绸的光泽泛着冷意。
  他定了一刻,跪了下来。
  “微臣,已经料理干净了。”
  女皇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赏。”
  旁边的女官端了两柄玉如意出来,示意他谢礼。
  澹台洺甚至没有看那礼物一眼,眼神只微微一动,仍注视着她的背影。
  无形的威压在安静地蔓延。
  他在恐惧她。
  江绝在这一刻突然抽回神来,发觉这是他不应该有的情绪。
  澹台洺——那个老谋深算的鬼才,是绝不可能畏惧她的。
  他在这个时期,早就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面上继续装样子而已。
  害怕她的人,是自己。
  那长眉深眸的女皇缓缓回头,目光犹如扇子一般散开。
  她看起来苍白而老态,可这几分老态便更让人为之畏惧。
  就连嘴唇上的一点丹朱,也带着威慑之意。
  在这一刻,场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摄像机,没有其他人陪在片场里。
  江绝直接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感觉自己像被蟒蛇盯着了一样。
  这是万人之上的女帝,是生杀予夺的最高者。
  不敢动,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最本能的恐惧。
  哪怕她只是那样高高在上,一言不语的看着自己,两条腿都会下意识地发抖。
  好像只要她随意地开口,自己就好像会被抹杀掉一切存在,和着血肉化作尘埃。
  江烟止收回了眼神,简短道:“你不该抖的。”
  她知道这孩子忘词了,随口帮他解个围。
  “卡。”江隼冷着脸道:“准备重来。”
  已经有工作人员过来补妆,可江绝仍跪在那里,捂着脸不断地深呼吸。
  他必须抗衡住这无形的气场。
  以及内心如同被催眠般的想要逃跑的恐惧。
 

第39章 
  人的恐惧; 有时候是出于身份的认知。
  一个矮胖油腻的中年人站在面前; 可能大家都没什么感觉。
  可如果他的身份是警察; 是教导主任,是负责这轮裁员的公司管理,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哪怕他笑呵呵的看起来颇为亲切; 也总让人不自觉地想拉开距离。
  江绝喝了点水,再一次调整自己的情绪。
  江烟止补好了妆,坐回刚才的位置; 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想一想你的澹台府。”
  江绝眼神变了又变; 气息忽地就稳了下来。
  接下来对戏的一整条,两人都如同戏文里天然的角色一般; 行云流水地过完了表演与台词。
  他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状态,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拍摄的一帆风顺。
  哪怕是再次看见那双冷然的眼睛; 也不再会有被蟒蛇盯着一般的悚然感。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如同魔咒一样。
  江隼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眼底带着些许笑意。
  直到这一刻,江绝才明白为什么导演让自己每天去各个场景里多待一会儿,为什么给他大段的时间让他泡在那白鸾城里。
  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入戏。
  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 这一切都是布景; 是景区里仿古的建筑,是个散步的去处。
  可是作为澹台洺,那重重布置的丞相府,那一苑的奇花异草,还有地下暗层里的无数黄金; 全都是他的所有物。
  在踏入这府邸的那一刻起,不是一个路人偶然误入——
  而是主人回来了。
  他拥有的不仅仅只有这些。
  几乎每一股宣誓效忠的势力,无论民间朝堂的人,都会献给他一样东西,彻表忠心。
  那回廊里华彩流转的琉璃灯,看似鎏金的兽钮门环,甚至是女儿时时抱着的小绒马,都代表着无数人对他的俯首帖耳。
  对于江绝,这些都只是美术师的炫技和点缀。
  对于澹台洺,这些都是隐秘的战利品,亦是他随手搁置的玩物。
  只有清晰自己已经猎取了什么,才能够真实的感受到那一份野心。
  ——玛瑙石金缕衣都已经不足为奇了。
  他要的,是这整片寂静又庄严的皇庭。
  要的是那个已步入暮年的女皇从神坛下来,一切的颂歌与敬畏都独归他一人笑纳。
  而贪婪足够炽烈的时候,敬畏便荡然无存了。
  在剧组的每一刻里,江绝都过得格外煎熬与快乐。
  他从前笃信的很多东西,在不断地崩碎消失。
  ——在学校里,甚至在剧院里,他游刃有余,能力足够应付绝大部分问题,端稳分下来的每个角色。
  但进了这个剧组,他要不断地不断地重复拍摄,从前为之骄傲的耐心与韧性,都在不断地被考验。
  哪怕只是拍他一人在庭院中沉思叹息的一个镜头,都可以从下午拍摄到晚上。
  要不断地捕捉各种情绪和神态,不断地改换机位,尝试自然光与人工光,距离角度哪怕是动了一寸,也要重新再来一条。
  就这样拍几个小时,最后剪下来可能只剩两三秒。
  像江隼这样的老导演,手下都有自己的专用摄影团队,基本上全是能猎熊的壮汉——因为灯光摄影全都是比民工还惨的体力活。
  但正是这样达芬奇画鸡蛋式的不断尝试和探索,电影屏幕上才会有美到极致的无数个瞬间。
  直到最后要收工的时候,江绝才从模特般不断找姿势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他摇晃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忙不迭冲过来给他递水。
  眼下已经是八月了,还好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毒辣的阳光直晒着。
  可是风雨欲来的闷热感,也已经让他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
  江烟止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甚至没时间去照顾下自家孩子。
  B组在给江绝拍的同时,她在宫中和A组一遍遍的过和群臣的对戏。
  机轨滑轮的声音在宫殿中格外违和,而台下穿着官袍的那些个老演员看向她的表情,也总夹杂着几分审视。
  她略敞开了些厚重龙袍的领口,被闷得透不过气来。
  发套可以捂出一堆痱子来,室内因为要关着窗户,连自然风都没有。
  空调布置在偏远处,不能影响取景和拍摄。虽然开着,可吹到这也不剩多少凉意了。
  “您还好吗?”助理帮忙擦汗时担心道:“有中暑感的话就休息下。”
  “嗯,继续吧。”江烟止在准备开始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才是开拍的第一周。
  她自己还要在这耗七个月。
  另一边。
  戚麟一抬手掌,一朵玫瑰瞬间在掌心出现,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他感觉自己又多了一项副业。
  现在已经进组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到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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