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之子-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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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几天里一直怀疑自己理解能力来着。
“但幕后设局的真是那个客人——”他忍不住又道。
全网的分析都是一边倒的指向装修师,但是他一个人半夜想通了所有剧情; 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难怪导演不跟他讲戏;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不靠自己想明白,讲三天都说不清楚。
果然理科生写的剧本就是要靠算的啊……
戚麟确认他没事之后,又倒回了床上:“你讲给我听听?”
江绝摇头:“讲不清楚的。”
伴随着他躺下来,戚麟自动搂紧他,小声说了句我才不信呢,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学校的期中考试再次到来; 天气也开始变冷了。
吴女士颇为热情的给他们两织了一对帽子和手套,连花色都是情侣黑白款的。
十一月虽然没有下雪,但干冷的风就如同刀子一样。
戚麟进入更加忙碌的写歌期; 开始跟个诗人一样神神叨叨的在宿舍里踱步,文稿摞了一沓,还在改好几首曲子的词。
他下个月要去纽约正式录音,大概一个星期内要解决所有制作,然后开始发行专辑和筹备演唱会。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日程可以提前,演唱会能调到跨年。
创作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慢工出细活,而是像一台电脑在网速不稳定的房间里下载东西。
如果不趁着10mb/s的那段时间把能榨取的灵感一口气统统录下存好,等网速飘到400kb的时候再慢悠悠地下,就确实跟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来了。
韩寒在《三重门》里用过一个精辟又诡异的形容词,叫文思如尿崩。
戚麟大概就处在这种喝多了的状态里,每天能急吼吼的写到大半夜。
江绝发现他有时候连吃饭都忘记,颇为自觉地开始帮他打理生活,给他带饭带水果,有时候甚至是在旁边帮忙喂东西吃。
戚麟改完歌词以后还会读给他听,江绝越听脸越红,几乎想逃出去。
于是得逞的某人凑过去吧唧一口,眼睛亮亮的:“我是不是很适合做个诗人。”
这歌写出来恐怕要成为婚礼爆款。
江绝捂着脸不说话,感觉脸颊特别烫。
“你不喜欢啊……那我就删了啊。”
“别。”他颇为难为情:“写的……真的很好。”
然而戚麟彻底告别所有活动,成为一个文艺宅男,江绝便只能形单影只的出去买东西逛街。
林久光要和原来15级的行政班一起准备期中汇演,平时也是一头扎在排练室里出不来。
江绝一个人拎着一袋水果经过西区的时候,发现有个老人在荡秋千。
那老人穿着深黑色的风衣,头发虽然花白一片但梳的很整齐,看起来整洁又温文尔雅。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眼睛在看着操场上疯跑着打篮球的男孩们。
江绝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等距离渐渐靠近了,他才看清这是谁:“严教授?”
老人本来眯着眼在看远处小孩儿们投篮的动作,听到声音了才发现是他。
“江绝?”他看了眼他手中的水果:“我不喜欢吃柚子。”
江绝默默把那个柚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把这兜水果都送给他。
老人家瞅了眼里头的东西,还是收下了。
“坐吧。”他给他分了一根香蕉,淡淡道。
江绝接了那根香蕉,看了眼附近没有凳子,只好坐在他旁边的秋千那。
严教授头发已经全都白了,脸上的老人斑也颇为明显。
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说话很慢。
“公开了?”
“嗯。”江绝谨慎地斟酌着字句:“您上次跟我们说的话,我们想了很久。”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严教授晃着秋千,慢慢吃着那根香蕉。
江绝试图找到一个答案,但还是没有临时编,如实道:“可能还在等。”
等一个足够称心的片约,以及明年三月份的《长命百岁》。
至于《长命百岁》拍完之后该做些什么,他其实心里没有数。
研究生可以不考,但是好剧本到底什么时候来,可能一直会是个未知数。
国内优秀的电影导演其实屈指可数,长期产出优质剧本和小说的父亲又沉寂下来专心陪母亲复健。
接下来的路该往哪个方向走……其实真的没有头绪。
严思不紧不慢地晃着秋千,开口道:“你跟戚麟,从起跑的时候,就站在很多人的终点了。”
不用担心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没有房贷车贷压力,父母宽明不催着结婚生子。
即使是娱乐圈的人,也不用牺牲什么以换取片约,天生拥有几乎是最好的资源。
就好像普通游客在游乐场里排队一样一样的玩,可能还没能体验完全部项目,就已经到了要离场的时间。
可有两个人直接拿了快速通行证,花了一个小时玩完了其他人要排队一下午的所有项目。
那么剩下的时间呢?
明星会去酗酒赌博吸毒,其实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已经轻易获取了其他人要拼命努力才能拥有的一切,巨大的空虚感和无价值感会成为梦魇般的存在。
江绝半天没有说话。
严思扭头看了眼他的神情,又开口道:“评奖《龙血玺》的时候,本来有一票之差。”
江绝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也是金梧桐奖的评委。
“我隐约感觉得到,你最后死亡的那个镜头,是临场发挥。”严思握着秋千的绳子,说的不紧不慢。
只要他把这票投给其他人,江绝就与影帝这两个字无缘了。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你得到了这个奖,以后可能就再也演不出这种眼神了。”
因为那是全然随机的一件事情。
要长期保持那种灵感状态,靠的是长期打磨,以及真正的开窍。
现在的江绝,演什么都还只是跟着剧本走而已。
江绝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可贵,停下秋千认真道:“谢谢您。”
“你整体的能力,不配那个奖。”
虽然皮相不错,同届的竞争者表演的也差一口气。
“可是至少在那一瞬间无声的爆发,是值得的。”严思耸了耸肩,看向他道:“但没有下次了。”
江绝意识到他在告诫自己,起身向老爷子鞠了一躬。
“我记住了。”
“既然不知道未来该做什么,那去问问你想成为的人吧。”严思慢慢道:“不要再等了。”
“等着等着,就没时间了。”
长风卷起一地的落叶,殷红的五角枫叶如红雀般在半空中打着转。
江绝这个躬鞠的颇长,不声不响的应了下来。
他抱着那颗柚子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戚麟正在等他。
“有什么事吗?”江绝见他抱着吉他没有弹,关上门问道:“秦老师那边说什么了?”
“没,”戚麟好奇的看了眼他怀里的那颗柚子,指了指旁边已经码好的核桃仁儿,开口道:“我最后一首歌,想和你一起录。”
江绝看向已经就位的所有器材和设备,意识到他真的没开玩笑。
如果demo出来的效果很好,他们真的会一起去纽约把这首歌一起录完。
“我唱歌音准不是很好——”他试图推掉:“而且音高也不稳。”
“不,我们来录阿卡贝拉。”戚麟把他牵到吉他架旁边,指了指旁边的谱子:“旋律你都熟,对不对?”
江绝点点头,又看了一遍五线谱,指着某一小节道:“这个装饰音该怎么唱?”
戚麟抱着吉他示范了一遍,随手开了录音设备,拨了一段和弦道:“先从低音部开始。”
所谓阿卡贝拉,就是无伴奏合唱。
一个人可以负责不同的声部,把高低长短不一的声音剪辑在一起,让它们能够互相映衬和共鸣。
戚麟的声音有种温润的少年感,带着阳光般明亮又温暖的质感。
而江绝的声音清冷又低沉,唱起歌来有种低声诉说般的故事感。
戚麟拿着一根筷子,一段一段的指不同的声部,教他一段一段的录下去。
江绝负责两部低音和两部中音,戚麟则负责其他的中高音和修饰音。
然后再小提琴单独solo一段,巧妙又婉转的插入进来。
他们从下午一直录到晚上,几乎像两个小男孩在不亦乐乎的一起玩。
江绝看着戚麟笑着唱歌的样子,忽然有些羡慕他。
这种小太阳,恐怕永远都不会迷茫吧。
靠着他真暖和。
第97章
其实录音的过程很奇怪。
有时候要对着话筒跟开火车似的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有的旋律哼一半; 到了该升的时候却要降下去。
可是真的等到demo做出来的时候; 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听。
多重的声线如同扑克牌洗牌时那样穿插重叠; 深浅不一的声音在共鸣时抒情又放松。
江绝温柔的感觉被引导在歌声里,哪怕没有刻意的展示音色,也好听的让人想要单曲循环。
戚麟做音乐的眼光一点都没有错。
阿卡贝拉可以有效的掩盖江绝唱功的不足,突出他的声线质感,但又把唱句切分录制,完全不用考虑换气之类的问题。
两人的声音交融在一起时; 就如同纯牛奶遇到了红茶一般; 意外的和谐。
介于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戚麟直接把配乐的谱子交给公司; 提早了去纽约的日程。
“我也要去吗?”
“对呀。”戚麟捏了捏他的脸:“最后一首歌要一起录哟。”
在出发去美国之前; 江绝又回《长命百岁》的场地了一趟,这次是去监工的。
他不仅丰富了更多场地细节,每天和编剧团队核对写作进度和情节,而且定了个道具清单,增加了更多可以在日常里互动的东西。
如果制作进度够快的话,可能过完年以后就可以开机了。
2017年过的实在太快,明明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回首过去的时候; 好像也没有留下什么太深刻的记忆。
所以还是要往前看呐。
他们一起搭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在进机场的时候,有些中年的商务人士都认出他们两个来,不好意思的要了签名。
《鎏金钥匙》是又苏又爽的大爆商业片; 几乎把戚麟的国民度炒到了新的高度。
戚麟在上飞机之前,在公司里开了通宵的会,把专辑的各项事情全部统筹和确认,专辑封面和宣发也不断在进行调整。
他甚至不用褪黑素就可以沉沉睡去,带着大眼睛的眼罩歪着脑袋开始打盹。
江绝任由他靠着自己,把PAD和耳机掏了出来,开始看之前下载的东西。
飞行时间很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屏幕在沉寂昏暗的机舱里亮的像黑夜里的一颗星星。
他看得是父母过去不同阶段所接受的采访。
江烟止和白凭是在去年才公开关系的,同框接受采访也是很多年前。
但是他们在镜头前分享不同的人生经历,或者被记者提各种问题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状态截然不同。
严教授的那句话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应该去问问你想成为的人。”
我想成为怎样的人?
他的母亲在博取接近所有的奖杯和荣誉之后,激流勇退息影,去重新考大学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珠宝设计的作业一度在业内拿奖。
父亲则是在导演和编剧的路上越来越远,各种题材和风格都在不断尝试。
镜头前的母亲看起来颇为年轻,那时候的她只有二十岁,和自己同龄。
她梳着简单的小麻花辫,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还有小虎牙。
“将来想做什么?”
“这种事谁想得到,可能拍一辈子电影吧。”
白凭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三十五岁。
他正抽着雪茄,眼睛看着窗外。
“还有很多题材没有尝试过,等我做完这些事情再说吧。”
还有各种奇怪的问题,比如对恋人的要求,最讨厌哪一段记忆,或者和谁合作的时候最愉快。
可很少有答案与如今的现状重合,一切好像都颇为偶然。
江绝看着岁月中不同模样的他们,颇有些怀念的按了暂停键,打了个哈欠靠着戚麟沉沉睡去。
录音棚是个非常烧钱的地方。
有多烧钱呢?国内顶级的大概价格在五六百块每小时往上,一天十个小时下来就近万了。
国外的大厂虽然占地一两千平方米,但要价往往翻倍,当真是惜时如金。
去那以后要调混响和压缩器,可能一天下来录了不满意,第二天全部重来。
戚麟一离开学校,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戴着墨镜,说话简单干脆,但忙碌于这些设备之间,犹如导演般控制着综合的效果。
江绝趁着他在棚里忙活,抽空去百老汇看了场《汉密尔顿》。
等到最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合唱的时候,戚老板身上工作狂又严肃苛刻的态度说收就收,又温和的陪着他一句句的磨。
目睹老板两面派德性的工作人员默默守着设备,心想老板到底是偏心啊,在江老板面前连重话都舍不得说。
可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江绝每次陪戚麟唱歌的时候,都感觉灵魂在被牵引出来,在虚空中与他交流。
当清澈又动人的声音流畅而婉转的融汇时,连内心的情感也被引导而出,明明只是在唱歌,放松的好像泡在温泉里享受着每一秒钟。
这种工作室不仅接单明星个人的专辑录制,而且场地里有各种演奏设备,承接各种电影和名导的各种录音。
这里既可以演奏室内交响乐,也可以KTV般的自嗨。
工作人员和戚麟已经非常熟了,领着他们去看珍藏的两架钢琴。
年代已经很老了,但琴音在触碰的时候就能听出明显不同的感觉。
更加醇正干净,有种老酒般的感觉。
江绝就倚在门框旁边,看着他擦干净手坐在那弹钢琴。
戚麟闭上眼睛,白净修长的指节起伏交错,华丽而明快的琴音随之流溢而出。
他噙着笑踩着踏板,那琴声便如同空灵的小河淌水一般更加悠扬。
江绝不会弹钢琴,对曲子也并不了解。
可哪怕只是站在这里,多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