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嫣然-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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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用袖子遮住脸,让自己的泪水别被小姑娘瞧见,这才放下袖子,对小姑娘微微笑道:“劳烦你了!”
小姑娘又嘻嘻一笑:“不劳烦的,这位姑姑,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这个称呼让曾之庆对女儿赞许的笑了笑,接着就对嫣然道:“我差不多一无所有,所能有的,不过是努力教好孩子们罢了。”
教好孩子们?想到方才那两姐妹的吵闹,嫣然的眼不由微微一黯,小姑娘已经抬头对曾之庆笑了:“爹爹的话,我一直记得呢!”
“世子,你爹爹,平常教你什么?”往后面去的路上,嫣然瞧着小姑娘缓缓问道?这小姑娘大不过七岁,却已经屈起手指,摆出一副大人样:“爹爹说,人这辈子,总会遇到很多事,如果只顾着眼前的好,那就不好呢!”
没想到曾之庆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是当初那个侯府世子,怎么都不会说出来的,嫣然不由轻声叹息,果真不到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昔日的曾少夫人听的女儿在外面和人说话,掀起帘子走出来,她也快三十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感觉要比对曾之庆更大一些。曾经保养的很好的侯府少妇,仔细看去,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纹路。甚至,当嫣然对她行礼时候,看见她鬓角,有银光微微闪过。
当嫣然行礼起来时候,曾少夫人才迟疑地开口:“嫣然?我记得,你该是祖母身边服侍过的吧?”
嫣然应是方道:“来京城有些事,听的侯府遇难,特地前来探望!”
曾少夫人细细地看着嫣然,接着笑了:“当日祖母在时,曾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我还以为,祖母不过是说着玩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侯府的荣华富贵,就像过眼云烟一样,能握住丈夫的心又如何,能把姬妾侍婢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又如何,甚至,曾少夫人想起过往,不由又轻声一叹。谁都没想到,灭顶之灾来的那么快,不过一个小案子,竟把自家牵连进去。
在那惴惴不安地等待中,昔日的仆人也是人心惶惶。也曾想过惩罚几个人立威,后来想想,如果侯府还在,那自然不愁人来依附。侯府不在的话,又何必让人都跟着自家一起死?
这一年来遇到的事,比曾少夫人过去那二十八年遇到的加起来都多,此刻见到嫣然,曾少夫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夫人,夫人听到外头有声音,问谁来了?”一个仆妇掀起帘子,缓步走到曾少夫人身边恭敬地道。
“果儿?”看到那个仆妇,嫣然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地喊出声。
当日分离时候,果儿还是曾太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那时的吃穿用度,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强的多。现在再见,果儿已经挽起了头发做妇人装扮,已经衣着简朴,只是那眉间的神色,还是没有变。
听到熟悉的声音,果儿抬起头,看见竟是嫣然,果儿不由露出不相信的笑,接着就道:“嫣然姐姐,你还好吧?”
接着果儿就摇头,又何必问呢,眼前的嫣然虽然衣衫很简朴,发上也没多少首饰,可是衣衫料子很好,还有和原先不一样的那种气定神闲的气度。面皮白皙手若柔荑,她的日子过的一定很好。
“夫人她?究竟出了设么事?”主人在旁,嫣然不好和果儿叙那些往事,只对她笑一笑就问道。
“公公是过年时候下雪出去,摔伤了腿,婆婆是因为侯府遇到事,又担心公公的身子,一着急竟中风了!”曾少夫人微微迟疑,才把实情说出。
原来如此,难怪站在这里说了许多时候的话,都没听见赵氏的声音。
果儿想起过往,也忍不住用袖子擦一下泪,接着就对曾少夫人道:“少夫人,还是先请嫣然姐姐进屋坐着,我先进去服侍侯爷和夫人!”
按说被夺了爵,就不该这样称呼了,可长久来的习惯谁又改得了?
曾少夫人点头,请嫣然往堂屋里坐。此刻嫣然才算瞧出来,堂屋算是待女客的,两边这两间,只怕就是侯爷和赵氏分别养病的地方。
那曾之庆夫妻就带着孩子住到两边厢房去,至于那寥寥无几的下人,就随便找个地方住。见嫣然瞧着这堂屋,曾少夫人亲自给嫣然倒茶:“现在比不得原先了,这茶叶只怕都入不了你的口,润润喉罢了!”
嫣然接过茶,这茶色泛黄,不再那样清亮,更不用说有新茶那样绿似嫩葱!这样的茶,若是昔日侯府别说拿出来待客,就算是三等仆妇都不屑用这样的茶。
嫣然忙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过往,曾少夫人已经拿出两样点心在那摆,笑着道:“你出嫁算起来,也有差不多十年了,听说先头生了个儿子,现在有几个孩子了!”
“他经常出去外头做生意,也就一儿一女,儿子倒罢了,女儿着实调皮!”提到孩子,嫣然面上笑容多了几分暖意。
“女儿家,调皮些也不算什么大过错,毕竟,也只有那么几年好时光!”曾少夫人有些感慨地说。
想到方才进门时候那两位小姐的争吵,嫣然刚想说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接着是一个女子怒骂:“哭什么哭?你还要脸吗?还以为现在是在侯府,还以为……”
不止是树倒猴孙散,看着曾少夫人面上连神色都不动,嫣然索性低头瞧茶杯。
西边的屋帘子掀起,果儿又走了出来,匆匆走到外头就对外边喝道:“姨奶奶你这又是何苦,客人还在屋里坐着呢,你就在打孩子。”
“这是他比较宠的一个妾,家里也算好人家出身,原本他不想收的,可是……”说着曾少夫人的头微微一摇:“跟了他,也算过了几年好日子。现在这样,难免心里就有怨气。她生了一儿一女,我也懒得去管!”
平常人家的女儿,非要做妾,而且是侯府的妾的话,只怕也是娘家打着攀附的主意。只怕还因为些事,和曾少夫人争执过,不然曾少夫人是不会说出懒得去管这样的话。
“这些都过去了,以后……”嫣然想安慰曾少夫人,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曾少夫人浅浅一笑:“其实她有不服我也晓得,毕竟她娘家也没受多少牵连,世子说过,要肯离开,也就让她离开,只是她娘家那边,不好说,不好说!”
能献女攀附侯府的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谁不知道,此刻若让女儿回家,定会被人骂,倒不如索性舍了女儿,还能得个好名声,横竖受苦的不是他们自己。
“我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嫣然决定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曾少夫人,话没说完就见果儿上前:“嫣然姐姐,夫人听说是你来了,想见一见你!”
赵氏会有这个要求也属正常,嫣然刚想起身曾少夫人的眉就微微一皱:“按说也该见的,不过那房里,毕竟是久病的人,气味不大好。”
嫣然已经掀起帘子,铺面而来的是一股老人味合着久病之人身上的味道,虽然窗户开着,可这屋子不够亮,一张简陋的床上,躺着昔日的安远侯夫人赵氏,在她床边的是方才嫣然见过的曾之庆的长女。
第262章 变化(下)
瞧见是嫣然进来;这姑娘的眼不由眨一眨,嫣然对她笑一笑;这才走到赵氏跟前:“夫人安好!”
赵氏虽然躺在床上又不能动弹,可那双眼倒极其清亮,听到嫣然这话;又往她身上瞧了瞧才道:“以前婆婆说过,你是有福气的,我一直不信;现在才相信,你是真的有福气的,当初我的想头;实在玷辱了你。”
“夫人也是为了世子好!”嫣然的话让赵氏咳嗽起来;她孙女立即上前用帕子给她擦着唇边的吐沫,等咳嗽定了,赵氏才叹息:“我现在只恨当初没有多听听婆婆的话,眼光未免短浅了些,不然也不会落到今日地步。”
“祖母,那些事都过去了,爹说过,让您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不用想。”这姑娘大致猜出嫣然的身份是什么,既不能待嫣然亲热了,也不能太冷漠了,索性只含糊着说。
“琴姐儿,我就恨耽误了你,我老了,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死了这辈子也算值了,可是我的琴姐儿还这样小,又被退了亲,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琴姐儿?曾家下一辈该用思的排行,那她叫曾思琴?嫣然看着她。侯府世子的嫡长女,定的定也是差不多一样的人家,若对方不退亲,嫁过去了,还能对曾家帮扶一下,对方毫不犹豫的退亲,只会让那些和曾家平日有怨的人,趁机踩的更厉害。
没有谋生的本事,家里又有两个重病的人,原先的那些产业,只怕也会准了账去,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难。
可就算这样,曾之庆还是不肯要郑家的产业。回去路上,嫣然想到今日所见,不由深深叹息。
容畦听着妻子的叹息,把她的手握紧一些:“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让曾家同意收下这些产业的!”
“你总不会要说出实情吧?说出的话,以后只怕,”容畦笑了:“你怎就这样不相信我,虽然你比我足智多谋,可在这些上面,我比你还是要稳重。”
自吹自擂,一点也不害臊,嫣然白丈夫一眼,接着又忍不住叹气:“离开的时候,我悄悄地给果儿塞了点东西,听果儿说,现在留着的,也只有他们家这一房和两个小丫头了。她男人也不想留,是被她公公打着骂着的,才勉强留下。现在她公公也得了个咳喘的病,只怕等她公公一过世,她男人也就要辞了这边离去!”
容畦听出妻子话里那满满的伤心,把妻子的手握紧,嫣然已经低头一笑:“我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罢了。说来就算没有这回事,如果爹娘知道,特别是爹,一定会想着怎么帮上一把的。如果没有曾府,我们家也没这样的好日子过。”
“岳父是个厚道人!”容畦的话让嫣然又是一笑,车已经到了容家宅上,嫣然和容畦下车时候,陆婆子已经迎上来:“三爷,有位程大爷说是您的好友,前来相访。”
当初那段公案,只有京中的人知道,扬州这边的人就算知道也不详细,更何况是陆婆子这样的仆妇?
听的是程瑞如来访,嫣然不由一笑:“那我从后面进去吧。”容畦也不愿妻子和程瑞如相见,不然的话,容畦就经常想到当初程瑞如想要做的事。
容畦尚未点头,容家大门处已经走出一个人,看见嫣然,他脸上神色有微微变化。数年不见,嫣然她不但没见容色凋残,反而更添风韵。
这种风韵,看在程瑞如眼里十分刺眼。她的日子看来过的非常不错,这不过是提醒自己,当初她的选择是对的。
“程大爷!”既然碰见,嫣然也行礼下去,这陌生的称呼让程瑞如不觉眼湿,嫣然已经对容畦点一点头:“你在这陪程大爷说话,我进去了。”
容畦也笑了,对程瑞如做个手势,请他往里面去。
程瑞如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眼,这才对容畦道:“瞧来,你的日子,的确过的很不错。这两三年你往京里来的少了,倒是你二舅兄经常来此。”
“我和二舅兄还合伙做生意,他来京城我就往别处去,这很平常的!”容畦那轻描淡写的话,又刺痛了程瑞如的心,宿家比起郑家来,简直贪婪的没有办法。妻子就算再贤惠,也难免让程瑞如对宿家生了许多芥蒂。
现在夫妻之间客客气气的,回家说上几句儿女家事,回转房中,自有解语花相伴,可再相似的解语花,也不如那一朵真花。
“都说打虎亲兄弟,我就不成了,儿子今年都十岁了,他娘决意要他读书上进,不肯让他跟我学做生意,小的那几个,年纪又太小,我只怕还要熬上好几年!”
程瑞如的话让容畦又笑一笑:“程兄家里有数朵解语花,难免要辛苦些!”
“小容,你是在刺我呢!”程瑞如提起过往,已经不再会发怒,更不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而是轻快地像说别人的事一样。
“程大奶奶是个贤惠人,程大爷又何必如此去想别人?”容畦的话意有所指,程瑞如面色微微一变就道:“是啊,我已经该知足了。”
“若程大爷早晓得知足,今日也就不会如此了。”容畦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一句从没说过的话,昔日往事终究是容畦心中的一根刺。
宿家不肯,程瑞如娶了宿氏也就是了,可竟想着骗娶嫣然,尽管已经过去了十来年,容畦还是有些不满。自己的妻子,是那样的值得珍惜,而非被人胡乱欺骗。
程瑞如的眼垂下,接着重新抬起:“都十多年了,不提了。曾家的事你晓得了吧?出事之初,我曾去寻过世子,问他可有什么好帮忙的?世子拒绝了!”
曾之庆现在所能有的,大概也只有这一点傲骨了,容畦点头:“我们就是方从曾家回来。”
程瑞如哦了一声就道:“若他肯接受资助,算我一份!”容畦点头,再说别的似乎也没有意思,程瑞如起身告辞,容畦送他出去,瞧着那通往后面的路,程瑞如久久没有移开眼,接着转身离去,不过一声叹息。
程瑞如走后,容畦在外面平复一下心情,这才回屋。
进屋时候见嫣然在收拾东西,容畦不由笑了:“你不是早就把那些礼给收拾出来了,怎的这会儿又在收拾?”
“果儿说,别的不行,若有些旧衣衫还是可以的,我想了想,把行李里用不上的那些衣衫都收拾出来,给果儿送去。”
容畦嗯了一声就从后面把嫣然抱住,嫣然感到丈夫那热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脖子上,用手托着他的头:“都和你说过,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你还想着原先的事?”
“总是不一样!”容畦的声音有些闷,嫣然拍拍他:“有什么不一样,这个结,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呢?等以后,说开了,你愿意继续和他来往就来往,不愿意了,不理就是。何必总迈不过去。”
容畦认真地看着妻子:“真的?”嫣然捏捏他的下巴:“瞧瞧,胡子都长出这么一大把了,还以为我说的是假的?你和程大爷之间,如何交往,都是你的事,碍不着我什么。”
容畦又笑了,接着把妻子重新抱在怀里:“所以我说,你才是这家里,最要紧的宝贝。”
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搂住丈夫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