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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汉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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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颙接过刀观摩一会还给盖俊,并说道:“身有奇相,斸玉如泥,值三十万钱。”见蔡瑁下意识撇撇嘴,何颙洒然一笑,这把刀放在不同的人手里,价值不同,比如盖俊,别说三十万,再多的钱都值,而蔡瑁怕是连三万也嫌贵。
    蔡讽之病其实已愈,怕有所反复才留张仲景小住,又留一日,盖俊决定返程,蔡瑁知他忧心友人之病,不便挽留,直送出数里远。
    临到襄乡,何颙和盖俊作别,并把马车、车夫留给他。
    路经涅阳,张仲景回家告诉亲人他将往京都一行。
    接下来无甚事,连日赶路,终抵阔别十余日之久的大汉国都。
    盖俊一直未说医治何人,张仲景也不便问,入城这日盖俊说病人乃是大儒蔡邕之女,差点把未来医圣的下巴惊掉,倒不是他惧蔡邕名声,而是蔡琬之病早被诊断为不治之症,他去能做什么?
    看到盖俊眼中泛着幽幽的光,张仲景咽回了返家的打算。
    马车停在蔡府门口,盖俊当先下车,询问苍头,得知蔡邕在家,叫他前去通报,便领着张仲景入门。
    蔡邕听说盖俊回来,急得连鞋子都穿反了,可他看到盖俊身旁背着药箱的年轻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道:“子英,这位……”
    盖俊尴尬地介绍:“这就是张仲景张医师。”
    张仲景面向蔡邕深深一礼。
    “子英口中吹的天花乱坠的神医便是此人?真是、真是……”蔡邕呆立原地,如遭雷击。医术和经学一般浩瀚如海,穷极一生未必能通万一,这人年轻得过分,就算打娘胎里开始学医,手段能高到哪去?
    张仲景见蔡邕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脸色涨红,胸腹间涌出一股不平之气。
    盖俊道:“多辩无益,还是请张医师先行看病。”
    没想到面对当世名儒的质疑,盖俊依然信任于他,张仲景心中大为感动。
    “好你个盖子英,竟然戏弄于我?”蔡邕脑子一涨,心中陡然升起将二人轰出门的念头,再想盖俊跋涉千里受尽寒冻之苦,心又软了下来,叹道:“便按你说的做吧。”
    盖俊自知闹了乌龙,唯有寄希望于张仲景,念及此,看向未来医圣。
    张仲景诚恳地道:“机不敢妄言,惟竭尽全力而已。”
    盖俊叹了口气。
    蔡琬握笔游走,字迹娟秀清丽,舒展超逸,她却不太满意,秀眉轻蹙,轻叹一声。
    “盖郎君离开有十几日了……”
    自盖俊第一次登门,往来极为频繁,天天见面那是夸张之语,三五天一见却是实情,如今一连十几天看不到人,搅得蔡琬心绪不宁。
    贴身婢女突然闯入,打断了蔡琬小小忧思:“盖、盖郎君回来啦!”
第四十一章 表白
    路上,盖俊为了增加蔡邕信心,和他说了何颙对张仲景所下评语,蔡邕面色稍改,依旧闷闷不乐。
    盖俊苦笑,尾随蔡邕到达后院书房。
    “盖郎君!”蔡琬依门而立,眸中流露出别样神色。
    张仲景直视蔡琬,双眉渐渐蹙起。
    蔡邕正欲开口,盖俊抢先说道:“屋外寒冷,别站在门口,快回去。”
    蔡琬充耳不闻,倔强地站在原地。
    盖俊、蔡邕相视而叹,加快了脚步,二人踏进门槛,蔡琬才乖乖的随之回屋。
    盖俊不等落座便迫不及待地为蔡琬介绍:“这位是南阳张医师。”又对身旁张仲景道:“这是蔡议郎女郎,烦请张医师细细查看。”
    二人互相见礼,跪坐几案两侧,张仲景甫一切脉,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盖俊、蔡邕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尖。
    张仲景良久收回右手,呼出浊气,审视病者五官,颜色始终不展。
    盖俊心中焦虑非常,忍不住开口:“张医师……”
    张仲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盖俊、蔡邕,语气凝重道:“此病我只看出五六分,不敢轻下断言,如果方便,我欲留住几日,探明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如此,劳烦张医师了。”蔡邕闻言松了口气,他十数年里遍请海内医师,不是束手无策就是说不出所以然,这个张仲景能断出五六分,还要对症下药,岂不是说他有办法?
    张仲景点点头,随奴仆去了客房。
    张仲景才走,蔡邕也离开了,他看到二人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哪还不知趣。
    屋中唯剩两人,蔡琬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目光一转,轻声道:“外边的天很冷吧?”
    盖俊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其实还好,路上有南阳何伯求相伴,倒也不寂寞。”
    蔡琬美目流转:“解危济难何伯求?”
    “正是。”
    “是途中相遇吗?”
    “我离京之日他刚好也要返回家乡,因此结伴而行。”盖俊顿了顿又道:“何君夸我:“文武兼备,怀吴起之才,异日安定天下,必君矣。”这话他对别人绝说不出来,对蔡琬则说得心安理得,乃至带着一点点炫耀。
    “吴起出为良将,入为卿相,成就之高,古今罕见,何君以吴起比之,可知对你的看重……”盖俊得意万分,不想蔡琬复道:“只是吴起爱功名而不爱妻……”
    “……”盖俊登时傻眼了,他怎么就把这茬忘了。吴起一生在鲁、魏、楚三国出将入相,可谓风光无限,然而私德方面却表现极差,二度杀妻、母死不归。
    瞧他目瞪口呆的模样,蔡琬抿嘴窃笑。
    盖俊面色变得份外严肃,说道:“我若为吴起,宁愿一辈子默默无闻,也不愿杀妻求将。”
    “不怕埋没了惊世才华——”
    “在所不惜!”
    “非郎君不能拯救黎民——”
    “在所不惜!”
    蔡琬低首轻叹:“谁人嫁得盖郎君?”
    盖俊心中“怦怦”直跳,鼓足勇气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盖郎君真会说笑——”蔡琬没料到他竟会脱口表白,眼睫微颤,心中既喜又哀。
    “你知我并非说笑。”
    “琬病难愈,苟活数载已是天幸,岂敢奢求?”
    盖俊走到蔡琬面前,抓住她的手背道:“我相信人定胜天。今日看张医师举止,似有把握,即使他不能治愈,我还知道一人,医术不在其下,甚至更高。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蔡琬两腮染上粉红,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眼眸躲躲闪闪,移到旁处。
    盖俊将她的手贴在脸颊,闭上眼,心想这必将是陪伴我一生的人。与此同时,内心那道淡不可及的影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蔡琬倩影。
    蔡琬眸光回转,凝视盖俊,伸出手,想要摸却有所顾忌,就这么静静的僵在半空。
    盖俊又呆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他看得出蔡琬心里的彷徨、哀愁,还是留给她一点空间和时间为好。
    出门十几日,他此刻当真是归心似箭,与蔡邕话别,踏出蔡府大门,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神情不由一怔,急切间却是把马夫忘了,抬头仰望,天色已然将黑,对方今日多半是不能返回南阳了。
    乘坐马车回到太学住舍,盖胤夫妇见他回来份外欢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盖俊十分享受二人流露出的浓浓情感,他对阿白道:“侧室那车夫是我一位朋友家仆,今晚住在这里,你去收拾一间干净房间给他。”
    阿白笑着应诺,转入后堂。
    盖俊拉着盖胤坐下,解下腰间长刀递给他,问道:“伯始,你看看这把刀如何。”
    盖胤抽刀而出,一把带着猎猎逼人气息的血刀现于眼前,他左后翻转,喜形于色:“小族叔,这是一把在百炼刀中亦属上品的宝刀,你是从何得来?”所谓炼,又曰辟、曰湅,意谓“取精铁折叠锻之”,百炼,即经过上百次的反复折叠锻打而成。
    盖俊说道:“我有事去南郡,碰巧遇见一人卖它,花费十五金,值否?”
    “值,百金也值。”盖胤一脸庄重。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宝刀和骏马都是无价之宝,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试试看它之锋利。”
    盖胤听其言,举刀斫伐几案一角,真真是如切豆腐,断口平整光滑。宝刀锋利如此,盖胤忍不住暴喝道:“好刀!”
    “送你了。”盖俊淡淡地道,语气轻的仿佛是将一件满不在乎的东西随手扔了。
    “什么?”盖胤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我说送你了,怎么?不想要?不想要还给我。”
    盖胤将刀插回刀鞘,神色复杂地说道:“自然是想,可是宝刀难求,许是一生也再见不到第二柄,小族叔真的要送我?”
    盖俊摇头叹道:“我配不上这把刀。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唯有你配拥有它,而我又为族叔,不送你送谁?”
    “谢小族叔赐刀。”
    “此刀想来蒙尘已久,你为它取个名字吧,我坚信它未来必将名震天下。”
    “血刀如何?”
    盖俊沉吟道:“加一个上字吧。”
    “上血?好名字。”盖胤说罢舔了舔嘴唇,神情跃跃欲试。
    盖俊素知他的脾性,说道:“还等什么?”
    话音未落,盖胤一跃而起,冲出厅堂。
    “锵。”
    掣出刀,抛飞鞘,盖胤连踏数步,快逾闪电,一飞冲天,如苍鹰扑击,握刀挥扫,隐有山崩地裂之势,双脚甫一落地,人随刀走,刀化血虹,招式之凌厉凶悍无以描述,看得盖俊惊叹不已,他从未感觉盖胤如此难以战胜,这一刻他就是战神、斗将,无人能敌。
    “三国猛将们!庆幸吧!你们迎来了一个强悍的对手。”
第四十二章 誓言
    太学住舍纵然及不上家乡,也住了半年之久,所谓日久生情不假,盖俊躺在榻上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等他走出卧室,竟是日上三竿,马夫早已等候许久了,问及饭否,答曰已毕,盖俊点点头,取来五金及一千钱,前者是准备托他还给蔡瑁,后者则为赏赐。五金不是小数目,足够令人心生贪念,挟裹远走高飞,盖俊却是不怕,一来这马夫乃是何氏远族,二来其父母妻子皆在襄乡,他不敢。
    送走了马夫,盖俊开始吃早点,边吃边问盖胤近来都有谁找他,盖胤一连说出十几人名字,盖俊为之苦笑,对于他的突然失踪,朋友圈中恐怕都要炸开锅了。
    饭毕,盖俊出门访友,首先是离自己最近的臧洪处,家奴说他不在家,又去了陈嶷那,同样没人,二人多半是一齐外出,否则哪会这么巧。继续前行,路上学子渐多,纷纷行礼,有熟悉者,则上前攀谈几句,走走停停来到张紘住地,还未进门,就听到臧洪爽朗的笑声。
    “子源,何事笑得这么开心?”盖俊推门而入,臧洪、陈嶷皆在,张紘作陪。
    臧洪拍腿而起,质问道:“好你个盖子英,自袁府宴后就不见踪影,说——这些时日你到哪里去了?如实招来。”
    “有事去了一趟南阳。”
    “冰天雪地去那作甚?有无不可告人之秘密?”
    “……”
    还真被臧洪猜对了,这事确实不宜说,是以任对方百般逼问,盖俊就是不说,似乎看出他确实有难言之隐,臧洪索性不再逼迫。
    张纮说道:“子英,昨日刘博士和我师抱怨你又旷课,说你少年成名,目中无物。”
    盖俊哑然,想想他自入太学以来上的课屈指可数,无可辩驳。
    “那课不上也罢。”臧洪出言声援,他同样是一个花在酒宴交友比上课时间多的人。
    张紘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长此以往,学问倒退——”
    臧洪道:“读书是为了甚么?无非出仕而已,以子英之大名,还怕不能出仕?”
    陈嶷插话道:“说道大名,子源近来常常言及子英在袁府宴会上大出风头,连袁本初都刮目相看。”四人中唯他没有参加袁府酒宴。
    盖俊对此显得特别谦虚,谦虚到虚伪的地步,让三位好友好一番嘲笑,但当他说到第二天做客袁府并见到何颙,三人只剩下羡慕了。
    谈至隅中,盖俊起身告辞,返家牵出踏云直驱蔡府。蔡邕上朝不在家,他直接找上张仲景,询问蔡琬病况,然而张仲景一句话就把他弄得六神无主。
    “盖郎君,经过昨、今两日查探,蔡女郎所得之病却为不治之症。”
    “张医师定有法医治,是也不是?”盖俊慌乱下做出极为失礼的动作,紧扣张仲景肩膀。
    少年情怀,谁没有过?张仲景并没有怪责,可他确实无甚把握。
    盖俊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请求道:“哪怕丁点希望,也请一试。”
    “这……”张仲景一边扶起他一边犹豫着说道:“好吧,余开一个方子,使蔡女郎服下看是否有效,若无甚效用,就请盖郎君另请高明吧。”
    “多谢张医——”盖俊正要拜谢,猛然发现蔡琬躲在回廊转弯处目中含泪地望着他。
    张仲景回身望去,轻声一叹,摇头离去。
    盖俊走上前问道:“你、你怎么出来了?万一感染风寒让我如何与议郎交代?”
    蔡琬凝着他痴痴地道:“何以为报?”
    “我说过——”
    盖俊一字一句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天地为鉴!”
    一颗泪珠终是滑出眼眶,蔡琬笑着泣道:“我若不死,必为君妻,天地为鉴!”
    盖俊伸手擦去蔡琬脸上泪珠。
    四下蔡家奴婢对于二人举止大为吃惊,窃窃私语。
    盖俊可以不在乎,然而他不能不为蔡琬着想,退后两步,说道:“我去随张医师抓药,你快快回房,万万不可冻着了,不然医治起来岂不更加麻烦?”
    蔡琬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他,遵从其言,不过一步三回头,眼眸满是留恋之色。
    盖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身追赶张仲景。其实张仲景并未走远,只是躲在看不到的地方,他药箱中有几位主药,尚缺数种,他没有资格使唤蔡府家仆,唯有告知盖俊,让他抓药。
    盖俊记下药名,找上蔡府监奴,监奴说蔡琬常年患病,蔡府药物一应俱全,无需去外面药铺购买。
    张仲景集合诸种草药,立炉煮之,盖俊寸步不离的守候在旁,两个时辰转瞬即逝。药香四溢散开,张仲景站在炉边满头大汗,顾不得擦拭,神情肃然道:“盖郎君瞧仔细了,煮药火候最难把握,快一分药效不够,慢一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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