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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部分

汉贼-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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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俊应声承诺。
    何颙遥指远处与袁绍谈话之人道:“那是已故太尉李公子李子玉,本初妻兄。”李子玉名瓒,他父亲自然是鼎鼎大名的“天下楷模李元礼。”其父和陈逸父同为党锢领袖,两人遭遇相同,年龄相近,由于生性豁达,面上显得年轻不少。
    盖俊哑然。何颙一连介绍四人,连何颙本人都算上,尽为朝廷通缉犯,还是声震环宇、士人倾慕的通缉犯,毫不夸张的说,随便拎出一人就能令太学生出“凄厉”尖叫。
    余下十余人,皆名著京师、闻名天下之辈,只是听了不像方才那般受到触动。
    此后半个时辰里又有二三人赶来。
    袁绍看到邀请之人尽至,摆起酒宴,可惜诸人心中有事,没有半分酒兴。
    凝重犹若实质的气氛仿佛能够把胸口压碎,逢纪放下酒杯,率先开口道:“前日杨公上书,为外朝打响战,其后人言纷纷颇成气象,只差最后一把火,二公此时不出更待何时?”杨公乃帝师杨赐,二公无他,袁逢、袁隗耳。
    “元图你这不是在本初伤口上洒盐吗。”许攸暧昧地笑道,见逢纪一脸茫然,马上意识到他刚刚进入圈子可能对情况不甚了解,提醒道:“元图可知袁常侍?”
    “中常侍袁赦……难道……”逢纪眯起眼睛,他本就是智计之士,一句提醒,豁然开朗。
    “然,乃袁氏同族也。二公引内朝为援,所为但求一个“稳”字,怎会跳出来声援。”
    盖俊很佩服袁绍,真的很佩服,独自打拼能有今日之气象,真非常之人。
    “陛下真狠呐。”张邈摇摇头。
    陈逸狠狠一拍几案,心中气苦,“除非天下有变,不然我等无期矣!”
    何颙、李瓒面面相觑,尽皆无言。
    刘表一脸悲痛道:“陛下这一步行错了,大错特错,其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
    皇帝刘宏不认为有什么后果,他现在就愁一件事——钱。
    鸿都门学需要钱,宫殿花苑需要钱,另外他小时候过怕了苦日子,打算弄点私房钱,每笔都不是小数目。
    那钱从何来呢?
    他认为卖官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朝野非议?他觉得自己满肚委屈无人理解,先帝一生荒唐无度,耗费金银不计其实,这且不提,西羌叛乱十余载,足足打空了国库,他因此常常叹息桓帝不能作家居,没有私房钱。再说,他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大汉皇帝,遂一拍脑袋决定二千石官卖二千万钱;四百石官卖四百万钱。三公九卿都是有名望的人才能胜任,不能死要钱,但一个公怎么也要卖千万,卿就五百万好了。
第四十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
    皇帝刘宏建鸿都门学,卖官,由是天下失望焉。
    正在这个时候卢植回来了。
    洛阳城外,雾气弥漫,小雨淅沥而下,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其余人皆躲于车中,惟马日磾撑伞在外苦苦等候,看着老师渐渐青的脸,盖俊不由劝道:“老师,这里有我候着,您还是进车中等待吧。”
    马日磾本待摇头拒绝,眼睛骤然一亮,呼道:“来了。”
    卢植……
    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志,不好辞赋,能饮酒一石。
    其身长八尺二寸,盖俊所认识的人中惟有寥寥几人身高与之相近,他五官并不精致,稍显粗犷,但看向他的人一般都会自动忽略其相貌,而将目光放在颌下尺余长须上。这把长须让盖俊莫名想起了关二哥,心里暗暗赞道:“惟有如此之人方敢申斥权倾天下的大将军。”
    十年前汉桓帝驾崩,大将军窦武迎立年仅十二岁的刘宏,也就是当今陛下,朝廷讨论给窦武加封爵位,还是布衣之身的卢植给窦武写了一封信,‘规劝’窦武不要接受册封。说规劝是客气的,整封信充满责备及讽刺。其中有这么几句:“寻《春秋》之义,王后无嗣,择立亲长,年均以德,德均则决之卜筮。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大意为:“遵行《春秋》之义,国君无嗣,就选立血缘最近、最年长者,年龄一般大则选有德行的,道德差不多就用占卜来解决。而今是同宗的人依次排列,查看族谱身世,按顺序确定国君,这又有什么功勋呢?”
    那当今陛下继位,是立长还是立贤?显然都不是。说穿了就是因为陛下当时年纪小、父亲死了、没有兄弟,找这么一个小皇帝容易掌控。而且从过程来看也不存在什么“披图案牒”,仅仅找宗室刘倏商量一下即订下来。
    他若碰上连皇帝都敢杀的梁冀之辈定然难逃一死,幸好窦武既是党人领袖又为关中大儒,虽改变不了其身为外戚的角色和立场,可起码的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卢植驻足凝望雾中若隐若现的帝都,想及皇帝荒唐,动摇大汉根本,不禁悲从心来,当初大将军窦武若从他言,选立年长有德的宗室,何能有今日。
    马日磾看者满面风尘的卢植,道:“子干归京,志向得伸矣,惜地方少一位治乱之官。”
    卢植苦笑摇头。他自幼立志不为海内名儒便为社稷重臣,而他一出仕就为太学博士,正对了胃口,可惜他生于边地,有武才,不久九江蛮夷反叛四府同荐,乃拜九江太守,他志不在此,待蛮寇宾服称病归乡。致仕期间,他撰写《尚书章句》、《三礼解诂》,当时太学始立《石经》,即刻上书请求与蔡邕等共诣东观,校订《尚书》和《礼记》,朝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又拜其为庐江太守,任务依然是平叛。如今回京,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
    卢植回过神来,一指盖俊,问马日磾:“此子可是盖贤弟之子盖子英?”
    “正是。”马日磾点头。
    盖俊上前大礼参拜。他身高已长到七尺五寸,出水平线不少,和卢植一比却显得不够看。
    卢植扶起他,上下打量一番,朗声笑道,声若洪钟:“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到听到子之大名,仆早想见见“射虎灭蝗盖子英”了,今日一见果然不负高名。”
    “过奖。”盖俊对于差一点成为他老师的卢植格外尊重,只是心中有一事不吐不快,终是忍不住失礼地问:“君之弟子,可有出类拔萃者?”
    果然,此话既出马日磾、卢植听了皆是一怔,后者半晌才道:“仆不知子英学问如何,不过从灭蝗策看来,智计绝人,少年才俊无出其右者。仆有一徒名公孙瓒,勇力或与你一比,然其恃勇,不爱读书,未来终究不过一勇夫。”
    “莫要轻看了勇夫,勇夫也能纵横燕、赵、齐。”盖俊心道,并静静等着下文,只是半天也不见后续,不由蒙了。
    刘备呢?
    白手起家,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大耳呢?
    盖俊终究没有听到刘备的名字,也许在卢植眼中未来的蜀国皇帝还只是一个不堪造就之辈吧。
    以卢植性格不可能对皇帝近来的举动不闻不问,这不……才一回来就上了一封奏章,猛烈抨击鸿都门学,刘宏看得心烦,一脚把他踢到东观去和马日磾,蔡邕等人做伴。这位大汉皇帝是铁了心要捧鸿都门学上位,从里面出来的人或出为刺史、太守,或入为尚书、侍中,更有封侯、赐爵者。何谓一步登天?这就是一步登天。需知最优秀的太学生毕业后也不过授予秩几百石的郎官而已。
    太学生怒火中烧,近乎绝望,为此引了一次退**,逢纪、张紘皆在此列,区别仅仅是前者入袁府而后者归乡。
    太学外,洛水畔。
    春草碧色,青水绿波,送友洛水,倍感伤怀。
    “如大兄这般人才纷纷离开太学,只余下我等鲁钝之辈苟延残喘,岂不悲哉、岂不悲哉……”臧洪甩臂怒吼着,仿佛要把一腔悲愤尽数喷出。
    “子源切切不可这么说。”张纮笑得极为洒脱,或是……解脱?
    盖俊心情沉重,以一翠绿柳枝付与张紘,言道:“今日一别,自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柳”与“留”谐音,赠柳表示留念之意。
    张纮避而不答,反赞道:“子英有文武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愚兄在家乡拭目以待。”说罢与来送有朋一一作别,转身上了马车。
    骄阳下,渐行渐远的马车被拉出一道长长影子,众人心中更添了几许离别之愁。
    陈嶷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苦笑道:“我虽有心告归,却终究无大兄这般魄力。”
    盖俊轻声安慰道:“公尚,个人有个人的路,强求反而不美。”
    一徐州学子茫然问左右:“张君以后会出仕否?”
    死一般的静,无人为其解答。
    “会——天下大乱的那天。”盖俊心下默默道。
    迎来了卢植,送走了张紘,蔡邕、马日磾整日长吁短叹恨恨不平,就这样……盖俊又开始过起了无聊的太学生活。
    只是……太学变了。
    之前太学屡遭宦官打击,学风日衰,但还不乏热血之辈,振臂一呼时有人应,如今之太学宛若一潭死水,即使偶尔掀起一丝涟漪也会很快尽归于无。并不是说太学再无忠直之辈,他们只是选择了沉默,这便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第四十七章 家人
    蔡琬越来越红润的脸冲淡了盖俊对张纮离去的伤感,他能够看出她那颗越来越不安分的心,随着身体逐渐好转,她迫切想要走出深闺、走出蔡府、走出雒阳,但他和蔡邕夫妇未敢轻下决定,张仲景来京时正值双方僵持不下。不得不承认蔡邕行动之迅,才数月走动,就已为他博得一个孝廉名额。
    详查一番,张仲景认为她外出无碍,并说连续服药二载,定可痊愈。
    蔡琬喜上加喜,寻一个天高清爽之日,同盖俊乘车出游。
    盖胤夫妇尚是次见到蔡琬,瞧着她玉貌花容,明眸皓齿,肌肤如雪,心里称赞不已。
    阿白轻声谓丈夫道:“蔡家女郎真漂亮,身量也高,和小族叔实乃良配,就是清瘦了些。”
    盖元看向蔡琬瘦弱杨柳的细腰,狠狠点头,这么瘦,怕是不好生养孩儿。
    蔡琬以前很少外出,即便出来,也是匆匆,自无暇浏览风光,是以自出了蔡府大门,车窗便再也没有放下过。
    马车缓缓驶到洛水河边。
    日至正中,肆意挥洒暖光,蔡琬举目望去,洛水波光粼粼,流水无声,两岸绿树成荫,芦苇成林,这般秀丽风景,使她陷入如痴如醉之境。
    “很美吧?我时常和好友来此。”盖俊口中叼着一根野草,躺在地上看云之聚散离合。
    蔡琬嗅着飘入鼻中的花香,感慨道:“盖郎,我今日方知活着的乐趣。”
    “嗯。”
    盖胤夫妇及蔡琬带来的奴婢尽皆躲得远远,生怕打扰了他二人。
    “听蔡议郎说近来时常有人登门求亲?”
    蔡琬飞快斜了他一眼,满目风情,盖俊看得一愣,半响才道:“看来我要尽快和蔡议郎提亲才是,免得到手的妻子被别人抢走。”
    蔡琬不仅脸,脖颈、耳根都红了,嗔道:“哪有自己去求婚的道理?再者盖郎年十七,我十六,此时言婚似早,还是等等——”
    盖俊笑道:“不早了。”
    蔡琬抬出周礼,因为里面有:“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之言。
    盖俊反驳道:“孝惠皇帝时,女子年十五以上不嫁可是要交五倍算赋的。”心里嘟囔道:“是当今和谐社会救了你。”
    蔡琬辩道:“秦末天下大乱,哀鸿遍野,人死无算,那时国朝方兴,自然提倡早嫁娶。如今时代变迁,人口为国初五倍,人多而地少,实不宜早婚。”
    盖俊道:“远者不提,蔡议郎老师,已故胡公夫人就是十五出嫁。”胡公说的是胡广,其为官三十余载,历事安、顺、冲、质、桓,及当今,总计六帝,凡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三公尽矣,又为上公太傅,可谓名副其实的官场不倒翁,老狐狸。其实盖俊倒没有马上娶蔡琬的想法,只是抬杠取乐,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远比古人更了解早婚的危害。
    蔡琬见他抬出了父亲的师母做例子,恼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自不嫁。”
    盖俊笑笑默不作声,望向西方,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穿透两千里距离,那里……是汉阳。
    蔡琬问道:“盖郎生气了吗?”
    “没,在想些东西。”
    “想什么?”
    “父母大人和阿妹……”
    凉州,汉阳郡。
    一郡之中除了犹如国王一般的太守外,手里掌权的多不是二号人物丞、长史,而是郡吏之功曹、五官掾,由于据其位者多是本地望族出身,而主官又为外地人,离开他们等于失去眼睛,政令不通,后果不想自明,是以他们行为虽然恭谨,内心却傲慢已极。盖勋任长史一年,兼立盖世奇功,如今成为守汉阳太守,不同别的初来乍到者,略施手段,几番敲打,尽数服矣。
    这天盖勋处理完公务,回到官舍,门仆禀报少主回信了,心中一暖,不觉加快了脚步。踏进书房的时候妻子马昭才将将打开信,看向他,夫妻会心一笑。
    才合上的门“碰”一声被撞开,盖缭闯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红衣,面如满月,双目澄澈,朱唇榴齿,因跑急了,小脸变得粉红嘟嘟,可爱极了。
    盖勋皱眉斥道:“放肆!你学的礼数呢?”
    马昭暗暗叫糟,其实每次盖缭闻得其兄来信都是这般冒失,只是这次被他撞见了。眼睛一转说道:“小鹤儿想念锦奴心切,虽然失礼却是真情流露,夫君勿怪。”
    盖缭眼睛瞥向旁处,嘴硬道:“谁想他了。”
    盖勋又是冷冷一哼。
    马昭急忙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笑着说道:“锦奴有心上人了。”
    此举果然引得盖勋注意,暗想锦奴今年十七了,是该有心上人的时候了,问道:“是谁家的女郎?”
    马昭自豪地道:“蔡议郎女。”
    “蔡伯喈女?”
    “然。”
    盖勋立时大喜,朗声笑道:“真吾儿也!”
    盖缭再也忍不住,小嘴一瘪,呜呜哭起来,眼泪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冲刷着白皙的小脸,口中嚷着:“阿兄不要我了、阿兄不要我了……”
    盖勋夫妇面面相觑,这丫头是唱哪出啊?
    盖缭泪眼婆娑,不停用手擦拭,呜咽道:“我给阿兄回信,阿兄不能不要小鹤儿啊!”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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