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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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张绣一脸血污的来到盖俊面前。
盖俊也不知是兼程赶路累的还是寒风吹的,面色苍白,仿佛重病之人,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道:“你刚才使人吊上城的是谁?”
张绣轻声道:“郭锐。肚子让矛刺中,性命垂危。”
盖俊嘴唇抖了一下,道:“跟我说说战况。”
“此番入寇者约有八万人上下,其中屠各人约两万……”
“屠各人?”盖俊失笑,这笑容冷得渗人。
张绣解释道:“是。刚才逃跑的那些就是屠各人。”
“他们倒是跑得快。岂不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张绣听得满头雾水,什么和尚什么庙?盖俊又道:“你接着说……”
“为了给马都尉尽可能争取时间,杨校尉率兵四千余前往阻击,连破鲜卑两路前锋,击斩过万,杀死鲜卑大人两名。”盖俊听得连连点头,这小子用兵甚烈。张绣继续道:“杨校尉拖延鲜卑半日之久,归来时人不满四百,自己也身受重伤。”
盖俊皱眉道:“伤势要不要紧?”
张绣道:“至少得养两三个月。”
盖俊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绣接着道:“今日鲜卑六七万众来到战场,马都尉列步卒两万,骑兵一万阻之,以大军为饵诱鲜卑来攻,而后潜出城内万骑直扑鲜卑中军。我等不负使命,斩杀鲜卑大王和连,缴获鲜卑王旗。”张绣回头道:“将和连之头和旗帜拿过来。”
盖俊看着和连血淋淋的头,面无表情点点头,他高兴不起来,眼前这两千多人就是张绣所言的万骑吗。“伤亡如何?”
张绣垂下头道:“此战阵亡者约两万,对方也没讨到好,伤亡和我们大致相当。”
盖俊看到数万具横陈战场的尸体,便知死伤不会小了,可听到具体伤亡人数,脑子还是“嗡”的一声,眼中白花花一片,平民伤亡不算,仅士卒就阵亡两万余人。他低估了鲜卑人,但他不后悔强逼马腾与敌野战,马腾若躲进城中,那死的就不是两万人,而是十万,乃至更多。
张绣抬头看了盖俊一眼,最后道:“麻奴战死了。”
盖俊平静地点点头,一道哀伤划过眼眸,麻奴是最早跟随他的人,对他崇拜有加,忠心耿耿,盖俊自然不能亏待了他,去年破先零伪王野利时赏赐给他数千骑,上万的部民。没想到福还没享几天就走了……
不久前陈彪阵亡,今又闻麻奴战死,而郭锐也命在旦夕,最近这是怎么了?
盖俊目光一凝,鲜卑迟迟不见退走,反在整顿阵型,看样子似乎还要再战一轮,是为了鲜卑大王和连之头吗。别看他带着两万骑气势汹汹而来,真正精锐能有三千就不错了,约**千人堪战,另外万余人不是收拢的战场败卒,便是拉来壮声势的,中看不中用。
不等盖俊率军与步卒会合,鲜卑轰然而动,分出数千骑咬住步军方阵,另外两万骑一泻而下。这时候万万避不得,盖俊将精锐堪战之士放在前方,轰然撞上。一瞬间隆隆马蹄声被惊涛骇浪般的喊杀声取代,矛矟如林,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鲜卑久战之旅,而汉军则是远来之师,双方半斤八两,仿佛两条伤痕累累的长龙纠缠扭打,血气弥漫四周。
马腾步军方阵前有车数千乘,床弩上百,他抽调出一半置放到右翼,同时全军转向右方。鲜卑数千骑呼啸而至,试图拦截,汉军数十架床弩、蹶张弩、手弩、弓箭齐,数以千计的箭铺天盖地砸进鲜卑骑军,冲在前方的数百骑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眨眼间,箭矢又至……
两轮箭雨掠走上千人性命,置鞬落罗脑门冒出大滴大滴冷汗,急忙后撤数百步。
马腾冷笑一声,指挥大军稳步推进。
置鞬落罗又尝试起一次冲击,再折数百人,便学乖了,绕到汉军后背,不过收效仍旧甚微,还搭上近千伤亡。
汉军方阵井然有序的的拐向城东,与盖俊一道,对鲜卑人形成合围。
“不是我不帮你们,是帮不了啊。”置鞬落罗叹了一口气。询问东部几个大人是否愿意和他一块回草原,置鞬落罗、那加阴森的眼神绝非装出来的,东部几位大人相信只要他们敢摇头,两人必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忙不迭同意。
置鞬落罗松了一口气,能不杀自然是不杀,数千骑后军变前军,绝尘而去。
中部鲜卑大人柯最又惊又惧道:“置鞬落罗、那加跑了汉军围上来了”
阙居怒骂道:“混蛋这两个无耻的胆小鬼,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柯最道:“现在不是大骂的时候,该怎么办?”
阙居气道:“难道还能继续战吗。快,从东边撤离战场。”
“呜呜……呜呜呜……”撤退的号角声响彻渐渐昏暗的平原,杀入汉骑军阵的鲜卑大军开始向左旋转,破围而出驰向东方。
“胜了、胜了,胜利了……”汉军数万将士扯着嗓子嘶吼。
盖俊一直绷着精神,稍稍放松便立觉眩晕,伸出手按住太阳穴揉按。
张绣问道:“府君,是否追击?”
盖俊用兵历来是猛冲、猛打、猛追,从来就不惧对手困兽犹斗、狗急跳墙,但这次他摇头了。鲜卑人败而不乱,尚有万余骑,他们之所以撤退是惧步卒合围,若是单靠目下骑兵追上去,鲜卑人未必害怕,说不定还会掉头回击。他此时不追不代表放过鲜卑人,鲜卑人犯下的罪行死十次都不够。
盖俊带着骑兵同汉军步卒会合,而后单骑驰至中军帅旗前。
“府君……”迎着御马而来的盖俊,马腾躬身行礼。张温招揽事件,盖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又岂能不挂怀,马腾自此以后,就再也不好意思叫盖俊为盖兄弟了,改口称呼府君,多了一份正式,少了一份亲近。
盖俊跳下马,拍拍马腾的肩膀,“寿成,辛苦你了。”
马腾心里一暖,盖俊足足一年没有再叫过他的字了。
盖俊含笑和马举寒暄几句,目光落到马身上,道:“好家伙,你也真舍得让虎头上战场。”
马腾苦笑道:“何止是上战场,这小子亲自搏战,斩杀近十人,险些被鲜卑人掳走。”
“哦?”盖俊有些不信,庞德十四岁出阵,第一战也不过斩十余级,还是相对弱小的黄巾军,马没记错的话还不满十二吧?这么小能杀十个骁勇善战的鲜卑人?
马听到父亲变相夸奖,嘴都乐歪了,一见盖俊神情,小脸立时忿忿不平,问道:“盖射虎可是瞧不起我?”
马腾斥道:“混账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退下。”
盖俊摆摆手道:“童言无忌,无妨、无妨。”
马低着头嘀咕道:“谁是童子?”
马腾道:“是否追击?”显然盖俊麾下将领都了解他的作战风格。
盖俊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马腾,说道:“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清晨再寻鲜卑人,若让他们逃离汉境,我还有何脸面当这个北地太守?走,进城说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全歼鲜卑
第一百九十七章全歼鲜卑
盖俊进城后前去看望郭锐,此时郭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盖俊心头烦躁不安,询问负责为他看伤的医匠,“他的伤势如何?”
盖俊表情格**沉,给予医匠很大压力,医匠擦着汗说道:“郭司马受伤很重,且拖延了一些时间,很棘手,下吏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什么叫尽力而为?必须救回他的命。救不回,你就去给他陪葬”盖俊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道。这话明显是气话,但也太吓人了,骇得医匠面如土色,身如筛糠。
从郭锐处出来,盖俊又去了骁骑校尉府,杨阿若伤了七八处,特别是右臂的箭伤,几乎把他的肩膀贯穿,盖俊感慨万千,半开玩笑劝道:“伯阳,自古冲突陷阵的猛将,晚年没有几人能够善终,皆是旧伤复而死,我可不想阿妹早早守寡啊。”
“以后会多加小心。”杨阿若俊美绝逸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盖俊知道自己的话杨阿若未必听得进去,同样的话他和盖胤说了不下百遍,如今还是那个德行,又道:“明年小鹤儿就二十一了,再也拖延不得。趁着受伤这段时间,你好好温习温习左传,争取得到父亲的认可,明年便和小鹤儿把婚结了吧。”杨阿若如今是比两千石骁骑校尉,且有能够世代传承的亭侯侯爵,算得上大汉贵族了。两人情投意合,不用他把左传钻研通透,只要表现出上进的姿态,父母多半会顺水推舟。
“诺。”杨阿若脸色微红,亮眸泛出一道光彩。
两人又闲话片刻,杨阿若使人准备丰盛晚餐,同时令人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
盖俊一路奔波,胃口不佳,勉强吃了一些酒肉,而后回房休息。躺在温暖如春的卧室,困倦之极的他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起麻奴、郭锐过往,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大半夜,凌晨才睡下。次日早早醒来,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精神却恢复大半。
这边盖俊睡了半宿觉,马腾则是一夜无眠,一直在忙碌,等盖俊到来,兵力补给马匹都已准备就绪,就等出。
马腾一共选取了两万骑,其中羌胡占了四分之三,没办法,相比于汉人,羌人骑术更好。马腾隐晦地表明追击的风险,毕竟两万大军拥有铁札甲的人数不过五千,其余多是与鲜卑人相同的皮甲,未必啃得下对方。
盖俊听明白了马腾的意思,笑着说道:“无妨,我只需要咬住鲜卑人,拖个十天半月即可。来时我已命人从泥水下游的廉县渡河进入羌地。”
马腾闻言舒了一口气,继而心头振奋,落雕长史有命,羌地先零羌绝不敢不至,也就是说凭空多出数万骑援军,难怪盖俊这么有信心把鲜卑人全部留下。
盖俊跳上马背,道:“我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一两个月,你好好配合梁长史善后。”
马腾肃容道一声诺,接着叹道:“此次鲜卑人入侵,我北地真的是元气大伤了,不说那重建,仅是阵亡者抚恤就能把郡府的财政掏空。”
盖俊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目光眺望北方,锐利如刀。
“可恶的鲜卑人,让你跑出汉境,我盖俊就跟你姓”——
北地郡北方,天地之间,一片白芒,朔风呜呜哀鸣,远处一条山洼之后,转出一个小黑点,黑点渐渐放大,隐约可以看到是一支约六七千人的队伍,随着队伍临近,马蹄声、马嘶声此起彼伏,这支队伍正是北地都尉部三千将士及四千民夫。
盖观率军来到一处曲折背风的山坳,翻下马背,跺跺脚,活活血,驱散腿部的冻麻之感。就在两个时辰前尚未入山的一刻,斥候报告有数万屠各骑兵向北而来,当时盖观脑子忽地一下,开阔地带遇到骑兵可是一件极其要命的事,急忙令大军围车成阵自守,奇怪的是屠各人并未攻来,只稍稍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北奔去。这个情况不难猜,肯定是汉军肯胜了,即使不胜也占据极大优势,使屠各人知难而退。
清脆凌乱的马蹄声惊醒盖观,斥候禀道:“司马,十里外有数千鲜卑人疾驰而来……”
“数千?”盖观马上反应过来,“快,用大车堵住山坳,不能让鲜卑人跑掉。”
“他娘的”御马行在低矮的山坡,置鞬落罗嘴里骂骂咧咧,他们这五千人的队伍既要避免和前面的屠各人靠得太近,又要防止后面中部鲜卑柯最、阙居等人追上来,可谓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夹在中间甚是难受。
素利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冷哼道:“你是不是故意气我?该抱怨的是我们东部吧。你们西部平白得到日律推演、宴荔游二十万部民,中部也能以扶持大王幼子为由捞取好处,只有我们东部,损兵折将,屁都没捞到。”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不是也抢到不少财货吗。”听素利提起日律推演、宴荔游二十万部民,置鞬落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不过这种好心情并未保持多久,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汉军用大车把附近唯一一条道路堵住了。
置鞬落罗阴着脸道:“见鬼了,哪来的汉军?是后方的大军从山路绕道而来?”
那加道:“我看不像,山路难行,怎么可能跑得过我们,莫不是来时山下那座城中的汉军?”
“怎么办?要不我们从另一条路走吧。”素利慌了,本以为能够畅通无阻的返回草原,没想到意外碰上波澜。
那加沉声道:“另一条路需后撤数十里,谁知会不会遇到柯最、阙居,乃至汉军追兵。”
“别无他法,硬冲吧。”置鞬落罗叹气道。
鲜卑人到来时汉军刚刚摆好大车,双方士卒默默注视良久,狭长的山坳就像一个扩音器,将号角声扩大无数倍,鲜卑人士气振奋,跳下战马,一声喊,持弓冲上来。
盖观手持环刀站在第一线,大喝道:“箭……”
汉军闻言而动,数以千计的弓弩准备就绪,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充满一种难言的美感,却是看得鲜卑人心里一凉,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汉军精锐。
“放……”
密集的箭矢脱离弦匣,拖着长长的啸音轰入山坳中的敌群。鲜卑人仿佛被一阵飓风扫过,成片成片的倒。
置鞬落罗举着刀暴吼:“反击、反击……”
鲜卑人组织数百弓箭手回击,箭矢才跃上天空,汉军箭雨又至,顿时把鲜卑人再度砸翻在地。
长箭呼号,交错乱舞,鲜卑人顶着巨大的伤亡近到车前,试图搬开大车,汉军毫不相让,双方展开激烈的拼杀。
盖观和盖俊军系统将领冲杀在第一线不同,他被一群侍卫紧密拥簇着,冷静的注视战场每一个角落,时而布命令,填补阵线漏洞,一次次挫败鲜卑人。
鲜卑人倒下近两千人,汉军大车还是纹丝不动,这样下去把人拼光了也别想冲破汉军防御,置鞬落罗痛苦的悲号一声,带着人亲自上阵。
鲜卑人受此激励,豁出性命,前仆后继,经过一番血腥搏杀,汉军数辆大车被挪开,后方的那加、素利大喜,立刻派一千骑出击。
上千骑就像平地卷起一股龙卷风,摧枯拉朽般撞入汉军军阵,鲜卑人一窝蜂涌入车阵,亡命砍杀。
盖观面无表情的施令,汉军高竖长矛,杂以弓弩,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