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4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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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初……”
袁绍回过神,淡淡而笑道:“哦,在想些事情,让司空见笑了。”
董卓摆摆手表示无妨,笑道:“本初心中必然在想朝政吧?仆出身边地,麾下尽是一班武夫,不足与论,仆以后可是全指望本初了。”
“司空言重了。”
“走,别站在门口,进去谈、进去谈……”董卓不由分说,拉起袁绍向里走。
两人进堂,上至公卿下至小吏无不与袁绍招呼,董卓嘴角微微踌躇,短短两日间,他算是真切见识了袁绍巨大的声望,不夸张地讲,他的影响力不弱袁隗。听起来很荒唐,可这就是事实,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你绝对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董卓拽着袁绍的手紧了紧,只要拉拢住这个人,京师不足虑也。
“喝酒、喝酒……”
酒宴上董卓谈笑风生,展露出很高的经书功底,很难让人把眼前这人与西疆嗜杀成性的董腹便联系到一起。事实上董卓可不是蛮人,虽然有所胡化,然他家是正儿八经西汉大儒董仲舒一支的后代。董卓父董雅,早年曾任颍川轮氏县尉,董卓字仲颖,董旻字叔颖,便能看出二人是在颍川出生,并度过幼儿时光。
董卓频频举杯邀饮,酒意正浓,突然对坐在自己左下的袁绍道:“本初啊,惟有贤明之人,方配天下之主,每念起先帝,便令人心生愤毒。仆迎帝时,帝只知哭啼,话都说不利索,陈留王年纪幼小,却很聪明,对答如流,依我之见,陈留王应该是个中兴之主。”
袁绍扭头看向董卓,目光如炬,入宴以来,他尚是次露出这般强烈的情绪。
“本初以为然否?”董卓笑意吟吟,毫不相让。
袁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汉家君临天下四百载,恩泽深厚,百姓拥戴。今帝尚未成年,并未有任何恶行,今司空欲废嫡立庶,废长立幼,恐众僚不从。”
“嗯?难带我这个司空做不了天下事吗?”董卓目光越阴鸷。
袁绍决然道:“此议作罢,不复再提。”
董卓纵横边疆大半生,经历血战何至数百场?多少年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勃然大怒道:“竖子我今便强为之,谁敢不从?欺我董卓刀不利?”
起初对话只有两人及周围听到,董卓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堂瞬间变得奇静无比。
袁绍积蓄已久的怨气猛然爆,砰地一声,将身前酒案踹翻,拔刀出鞘,怒目而视道:“天下健者,岂唯董公?以为我京中无人邪?”这也就是袁绍出身高、教养好,怒下犹谓敬称。
董卓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划出一条狰狞的弧线,凉州虎卫汹涌而入,大堂内到处弥漫着杀伐气息。
袁绍丝毫不惧,直视董卓。
董卓冷笑一声,挥挥手,示意诸卫退下。不是他不想杀袁绍,而是百官下意识向袁绍靠拢,这等声望……杀此人,京中必沸,天下必乱,特别是盖子英……
许攸打哈哈道:“本初定是喝多了。”
袁绍面上冰雪融化,展颜笑道:“确实不胜酒力,让董公见笑了。此等关乎天下兴衰之大事,当回返与太傅商议一下,告辞。”说罢四面横揖,转身离去,数十人尾随而出。
“把食案收拾了。诸位,来,继续饮酒……”董卓泰然自若的举杯,暗下决定等废立后,处理完皇甫嵩、盖俊,即诛此儿。
雨势减小,细如牛毛,不碍出行,袁绍扭头对王匡、鲍信道:“公节,允诚,你们二人马上离京,返回州里。另外告知元伟退回本郡。”元伟即兖州东郡太守桥瑁,目前驻扎在河南尹成皋,那里距离京师太近了,非常危险。
“诺。”
袁绍转谓何顒道:“大兄,京中就交给你了。”
何顒犹豫着道:“真的非要走这一步?”
袁绍低声道:“我何尝想走,奈何京中已无事可为。”
“唉……”
次日,也是八月的最后一日,董卓再开廷议,以皇帝暗弱,不能为天下主,欲行伊、霍故事,更立陈留王为帝。公卿以下莫敢对,惟尚书卢植反对,言辞犀利,说得董卓哑口无言。董卓恼羞成怒,罢其官位,如非顾忌他声望太高,定将杀害。
二十一年前,他阻止不了窦武立幼小的汉灵帝,现如今,他依旧阻止不了董卓废立,卢植心灰意冷,北上返乡。
太傅袁隗同意董卓提议。
九月初一,太傅袁隗摘帝玺绶,进奉陈留王,亲扶陈留王刘协登基,年号由昭宁改为永汉,这已经是今年第四个年号了。初三,董卓鸩杀何太后,鞭尸何苗,yin威熏天。
数日后,董卓戒备稍松,袁绍带上家人及许攸、逢纪、陈琳等逃离雒阳。曹操、袁术亦出奔。
曹操跑了或许没什么,袁绍、袁术同时逃亡影响就太坏了,董卓大怒急令州郡捕之,同时为了弥补此事带来的恶劣影响,重用大将军一系,包括何顒、郑泰、伍琼等人,这些人与袁绍关系很好,正好内部瓦解之。
何顒等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董卓腹心,对董卓建言道:废立之事,非常人所能明白。袁本初不识大体,得罪董公,因恐惧而出奔,非有异志。如今捕之甚急,势必会使他反叛。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若袁本初收豪杰,聚徒众,山东非公所有。董卓认为他们说的有理,乃拜袁绍勃海太守,封乡侯。又以袁术为后将军,曹操为骁骑校尉。
何顒等人又说天下人多与袁绍相同,不懂董公用意,董公何不召集天下名士入京,遂举荐颍川荀爽、韩融、陈纪等。董卓闻言大喜,他一直以在颍川出生为傲,如果能征得这几位颍川党人、士人领袖,同殿相处,平生无恨矣。
其实这一手只是铺垫,为的是令董卓放松警惕,何顒、伍琼等人随后露出了真实意图,既然有人入京,当然得有人出京宣告百姓,抚慰地方。董卓深以为然,以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人孔为豫州刺史,东平人张邈为陈留太守,颖川人张咨为南阳太守、泰山人王匡、泰山人鲍信为济北相……
自认摆平山东的董卓将目光投向了西方,忽闻盖俊于漆垣一线集结五六万大军,董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五六万杂牌,而是五六万边军、胡族精锐啊。
董卓心里惴惴,他河东有两万人,京中掌握的力量看似很多,但真正敢战的是他带来的五千凉州军和五千并州兵,西园军、北军还未完全掌握,最多可以调动万余人。换句话说,他只有四万余人堪战,力量不及盖俊。
皇甫嵩呢?驻扎在长安的皇甫嵩有三万边军,他支持谁,谁就有了压倒性的优势,董卓急需他的表态。然而号称精忠的皇甫嵩却意外沉默了。
皇甫嵩的心思不难猜,盖俊、董卓为当世名将,力量强横,就算他加入某一方,战事短时间内也难见分晓,只会给韩遂可乘之机。
盖俊、董卓、皇甫嵩一时间皆失声,京兆尹盖勋却言了,他给董卓写了一封信,他说昔日伊尹、霍光掌权立功,犹然寒心,足下小丑,何以了结?别看祝贺者在门前,吊丧者却在屋中。
赤1uo裸的威胁,赤1uo裸的恐吓,董卓惊惧交加,他怕的不是盖勋在西疆的声望,也不是他那一万郡兵,怕的是他身为盖子英父亲的身份。他坚持讨伐,盖子英断无推脱之理,大战必然无可避免。到时袁绍、袁术在山东响应,他还有活路吗。
董卓数日难眠,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有人建议他召韩遂为援,董卓直接把他砍了,这是什么昏招,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先不说韩遂野心勃勃,一旦韩遂东来,皇甫嵩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另有人建议调皇甫嵩回京,董卓想了想,认为把握很大,可就怕盖勋、盖俊父子从中作梗,若皇甫嵩麾下三万边军落入盖氏父子手里……
想不出个万全之策,董卓被激起凶气,打算命两万精锐以增援皇甫嵩的名义西进,令驻扎在河东的两万部众疾南下夺取皇甫嵩军权,招降凉州韩遂、河东白波。
董卓红着眼睛即将下令,盖俊手书送到,上面只有三个字:并州牧。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赴任
第二百二十五章赴任
董卓被盖俊逼得凶性大,便要拼个你死我活,正当下令开战,没想到盖俊轻飘飘送来三个字:并州牧。
董卓先是代替刘弘成为司空,又为了当太尉,弄出个大司马授予刘虞,自任太尉,领前将军,加节传、斧钺、虎贲,封侯,无论他怎么为自己头上添头衔,先前朝廷授予的并州牧始终没有放弃。而今盖俊的意思明显是想要并州牧一职,给?还是不给?董卓比较倾向前者。他把一干幕僚叫来开会,听听大家的意思。
郑泰强烈反对,他说此例不可开,拜盖俊为并州牧,其他手握军权的将领会怎么看?明天皇甫嵩东进,是不是要给他司隶校尉?公孙瓒南下,是不是要授予幽州牧?那不是乱套了吗。他最后振臂高呼,即使拼得玉石俱焚也要打,大汉天威不可触。
伍琼认为郑泰所言有理,何顒则选择了沉默。倒不是他们之间产生分歧,他们希望双方开战,只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免得董卓心生怀疑。董卓主力一旦被盖俊拖在西线,京中定然空虚,也许无须山东起兵,他们自己就有能力解决掉这个祸害。
董卓面无表情,看向主薄田仪。田仪字伯度,年近四旬,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他出身于凉州汉阳豪族田氏,算是左冯翊田氏的支脉,左冯翊田氏则可以追述到汉高祖刘邦强迁山东望族于关中。
田仪道:“打是下策。不若暂允,先收皇甫将军兵权,定三辅,再图盖子英不迟。”
董卓又问李儒:“文优之意呢?”
李儒道:“伯度与我不谋而合。董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稳字,不用太久,一年就够了,届时不用董公亲自动手,并州人便会斩下盖子英之头。”
董卓本就有意妥协,正像田、李所言,他需要时间建立威信,需要时间整合实力,只是实在不甘为盖俊要挟,拍退叹道:“并州牧,一方诸侯矣。盖俊竖子,何德何能敢居此位?”
李儒知道董卓已经有了决定,笑着提议道:“拜盖子英为并州牧的时候,可调盖京兆回京,同时征蔡伯喈入朝。”
董卓抚掌笑道:“此议大妙。”
何顒斜睨李儒一眼,这一招太阴了。
盖俊信使陪伴董卓使者武威人周毖一同出,却暗使快骑归,本要十日的日程,三日就赶了回来,可谓神。
盖俊接到信后马上率领近五万大军南下,将左冯翊治所高陵城外的皇甫郦军营围个水泄不通,大军无边无岸,喊杀冲天,此地距离西京长安仅数十里,关中震怖。
皇甫嵩、盖勋面面相觑,俄而后者气得暴跳如雷,这小子不去打河东董卓部,竟然做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盖勋叫嚣自任先锋击之,皇甫嵩哭笑不得,赶紧劝慰。盖勋勉强压住怒火,当晚单身赴高陵,临行前直言劝不住盖俊,他就和对方断绝父子关系,再沙场对决。
皇甫嵩望着盖勋坚实的背影,欲言又止,终未开口。
盖勋深夜横穿盖俊大军,入皇甫郦大营,安抚将士,随后回转,直驱盖俊帐下,见到儿子的面,盖勋怒冲冠,也不管诸将当前,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诸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盖俊挥手命他们退下,帐中只剩父子二人,他双膝跪在盖勋面前,一声不吭,任由责骂。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盖勋骂得口干舌燥,盖俊跪行为他倒了一杯水,劝道:“父亲先歇口气,别气坏了身子。”
“我不喝。”盖勋大手一挥,嗓音嘶哑地道:“我只问你一句,你退不退兵?”
“退,今晚就退。”
“……”盖勋顿时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盖俊目光直视父亲,续道:“但父亲要跟我一起走。”
“你说什么?”盖勋完全搞不懂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盖俊解释道:“董卓已拜儿子为并州牧,五六日后就会有使者到来。”
盖勋一下子想通了全部关节,面色铁青道:“你此次南下是专程为我而来?”
“是。儿乃董卓眼中钉、肉中刺,既为并州牧,恐……”盖俊后面的话没说,可意思谁都听得懂,他唯一的死穴就是父亲盖勋,董卓老谋深算,岂能想不到这点。
盖勋双目圆瞪道:“我若是不和你走呢?”
盖俊一脸决然道:“我绝不会让母亲陷入狼窟。”
“你……”盖勋手指着盖俊,怒火中烧,马昭住在北地郡迟迟不归,他初时还奇怪,原来盖俊早有打算,这个畜生,筹划了多久?绝不会让母亲陷入狼窟?是不是说他坚持留下,夫妻就再无相见之日?盖勋口里嚷着孽子,抄起一个杯子打过来。
盖俊不躲不闪,正中额头,鲜血径直流下。
盖勋掷出杯子便后悔了,看着独子满脸鲜血,一动不动,想要装作不在意,却怎么也做不到,冷着脸从怀中掏出手巾递给他。
盖俊简单擦擦眼眶,避免血液滴进眼睛,问道:“父亲以为董卓如何?”
盖勋冷哼道:“这还用问?董卓,国贼也,必杀之。”
“父亲所言一点不假。”盖俊点头附和。“然其挟天子、拥重兵,不可卒除。父亲应知大兄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等人逃亡,亦知张孟卓、韩文节、孔公绪、刘公山等人出为州郡……”
盖勋皱起眉头道:“你是说……”
“这一切都是大兄袁本初策划好的,不出意外,明年山东诸州郡就会起兵勤王。”这时候讨董还是没影儿的事,充其量属于萌芽阶段,不过盖俊为了劝父亲与自己一起离开,顾不得那么多了。
盖勋脑中轻易构出双方势力图,满面惊骇,半晌才缓过神来,道:“那你为何不率先开战,分散董卓兵力,减轻山东压力……”
盖俊苦笑道:“父亲与皇甫将军相处日久,当清楚其为人。皇甫将军昔年平定黄巾之乱,手握十万雄兵,声威天下,犹然忠诚于国,董卓对付他太容易了,一纸调令即可。届时董卓拥众十余万,儿恐怕撑不到山东起兵。再说山东素无精兵良将,州郡皆为名士,好清谈而不知兵,能否与董卓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