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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汉贼-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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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俊摇摇头,把事情如实说了,盖勋勃然大怒,若不是闻贼魁授首,他必率兵杀到右扶风绞杀贼寇,哪怕为此丢官。
    盖俊回头招来盖胤三兄弟,对父亲道:“这二人就是伯嗣的结义兄弟,一名关羽,字云长,河东人。一名鲍出,字文才,京兆人。这次多亏了他们才得以击溃贼人。”
    盖胤、关羽、鲍出体貌异于常人,雄壮威武,往那一站,气势逼人。
    蔡邕开口赞道:“此三者,勇毅过人,樊哙之流也。”
    “蔡议郎所说必然无假。”
    “拜见族祖。”
    “拜见盖府君。”
    盖胤是盖勋一手养大的,自不用对他客气,谓关、鲍道:“两位壮士不必多礼。”
    盖勋夫妇来得匆忙,尚未用饭,便在馆舍置办起酒宴,食物不缺,酒水则稍显匮乏,县府倒也识趣,很快送来大批美酒。众人推杯换盏,喝得极是畅快。盖俊难得没有多喝,他还有许多话要和父亲说,抽空和盖勋外出。
    夕阳斜落,暑气渐消,父子二人漫步在馆舍庭院。
    “听阿妹说父亲有意择阎世伯二子为婿?”
    “定是小鹤儿不愿,让你来求情吧?”盖勋笑着说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想干什么?”
    盖俊硬着头皮道:“小鹤儿才十四,年纪还小,过几年再说吧。”
    盖勋又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父亲假期告未?”
    盖勋颔首道:“正欲告假百日。”
    盖俊皱眉道:“敦煌距此三千里,随车返家就需六七十日,百日如何能够?”
    盖勋解释道:“郡国主官身兼一地之重责,不比别的官职,请假一旦超过百日,便要去官。”
    “那怎生是好?”盖俊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婚事影响父亲仕途。
    “不必担心,为父早就想好了。你母随你一起走,我下月独自动身,御马比车行快一倍,许会先你到家。”说到这里,盖勋笑了。
    “父亲……”
    盖勋板脸斥道:“莫做小女儿姿态。”
    “诺。”
    “听说你金屋藏娇?是那个领着孩子的女郎吗?”
    父亲问得突然,盖俊久久反应不过神来。
    盖勋又道:“是亲家酒席上对我说的。”
    盖俊怔然,蔡邕早在蔡家庄时就发现了,但他一直未说,故作不见,蔡邕本人就有几房妾室,盖俊以为他不在乎,没想到不声不响向盖勋捅出。
    盖勋继续说道:“妻尚未进门就先找了一个女人,亲家提及时我羞愧得几乎钻进地缝里。我不强求你似我待你母那样,但你也太胡作非为了,你……”
    “儿……唉……”盖俊重重一叹。此事他不占理,多辩无益。
    “罢了。你自幼才智高超,何须我言?我只告诫你一点:我和你母爱煞琬儿,今生莫要负她。”
    “我亦爱极琬儿,怎会相负?”
    见父亲不置可否,盖俊苦笑,在父亲、丈人眼里,自己恐怕成了好色之徒。
第八十五章 回家
    众人在显亲休整一日,往黄河而去,盖母马昭携几名贴身婢女相随,可能是到了抱孙子的年龄,她很喜爱盖鸾,除开孩子饿了吃奶,其余时间都抱在怀里,片刻离不得。令盖俊苦恼的是,母亲对蔡琬和卞薇完全两种态度,前热后冷,究其原因一来是为蔡琬抱不平,二来是碍于二者的身份,三来则为性格原因,母亲出自扶风马阀,自幼通晓经史,博学多才,蔡琬和她很像。卞薇呢,不说她那难以启齿的出身,单是一脸天生媚态就不讨盖母马昭喜欢。她认为卞薇这类女子除了在床第间讨丈夫欢心,一无是处。
    卞薇心里很委屈,却没有向盖俊抱怨,而是换下艳丽的衣服,摘下精美的首饰,也不再抹胭脂水粉,整日素面朝天,侍盖母极恭,比婢女还勤快。盖母态度这才有所松动,加上蔡琬、盖缭相劝,总算不再随意给她脸色看。
    在这件事上盖俊颇为被动,从始至终都没有获得一刻发言权,若非事有转机,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着黄河的临近,拦截车队的当地豪族越发多了,盖俊一概推辞,开玩笑,今天在这家小住一日,明天再那家拖延一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敦煌?他也不是硬生生拒绝,真想和他结交,去敦煌参加他的婚礼便是。其实地方豪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一过黄河,情况更加夸张,每到一县,莫不是万人空巷,争相目睹,吓得盖俊除了必要,否则必定不靠近城池。
    这日,车队行在武威张掖交接地带,忽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接着数百披头散发的胡族骑士呼喝着冲过来,护卫们解弓上弦,抽刀戒备。盖俊扫了一眼此地界,不仅不紧张,竟而露出一抹笑意,向盖胤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飞驰而出。关羽、鲍出不明真相,尾随兄长。
    胡骑为首之人是个锐目青年,他跳下战马,大臂一张,熊抱盖胤,口呼:“盖大哥,好久不见。”
    盖胤用力回抱,笑着说道:“沮渠兄弟,好久不见。”此人正是沮渠元安。
    关、鲍二人似虎如熊,想不受人关注也难,沮渠元安问道:“这两位好汉是……”
    “他们是我得结义兄弟,关羽、鲍出,勇武更在我之上。”盖胤没有介绍表字,那对胡人来说太过复杂了。
    胡人最重英雄,沮渠元安面容一肃,抱拳问好:“关兄弟,鲍兄弟,在下沮渠元安。”
    关鲍回礼:“沮渠兄弟。”
    沮渠元安把住盖胤臂膀道:“盖射虎可在前方?”
    “在。”
    “快带我去见他。”
    沮渠元安来到车队前,又和盖俊来了一个熊抱,爽朗笑道:“我迎了两三日,算算你也该到了,这不,就迎着了。”
    “累沮渠兄弟辛苦,我之罪也。”
    沮渠元安道:“什么罪不罪的,你莫要和我说你们汉人那文绉绉的话。”
    “还不是给逼的。”盖俊苦笑道,这句话他路上说了不下百遍,都快成习惯了。
    沮渠元安听了原因抱着肚子大笑,道:“你我关系不比他们,一定要来我家。”
    “这……”盖俊有些迟疑。
    沮渠元安不满道:“你不愿?”
    “好吧,但只能住一日。明日你同我一起走。”
    沮渠元安眉开眼笑道:“这才是我沮渠元安的好兄弟。听闻你娶了你们汉人中最有学问之人的女儿?快让我见见。”
    “我靠,哥们你也太直接了吧?”盖俊心里嘀咕,面上道:“那可不行,我丈人在呢,成何体统?到我成亲时你再看也不迟。”
    沮渠元安对汉人中的大学问家还是比较尊敬的,不再提这茬。
    盖俊指示车队去附近城池暂住,他则领着盖胤三兄弟、臧洪随同沮渠元安去卢水胡居地,他也邀请了许攸,不过后者对胡人不感兴趣,他宁愿把时间耗在烟花柳巷。
    沮渠元安和盖胤年龄差不多,可儿子已经会骑马射箭了,很有几分乃父之风,要知道沮渠元安堪称族中第一神射手,箭术足以和盖俊相提并论。
    找上罗侯,几人聚在毡帐里一通狠喝,臧洪酒量最浅,第一个被撂倒,盖胤三兄弟紧随其后,最后沮渠元安也挺不住了,只剩下盖俊和罗侯还未醉倒,两人不再喝快酒,一边慢饮一边聊着各自近况。不说不知道,沮渠元安本来是没有继承权的,没想到其长兄意外病死,他一跃成为接班人。其父亲乃卢水胡权贵之一,麾下铁骑三千。
    次日盖俊等人会合车队继续进发。慢慢地,有人开始随车队同行,至九月重阳父亲盖勋从后赶来,随行宾客已是超过三百。二十日,盖家堡在目,六月初从陈留出发,历时百日有余。
    走在熟悉无比的盖家坞堡,看着满脸亲切的盖氏族人,盖俊触景生情,险些落泪,无论他在外面多么成功或失败,这里都有全力支持他的人。心里想念祖母尤甚,迫不及待地前去,祖母身体一如从前,未见败坏,只是眼睛有些花了。
    曹氏太满意自己这个孙儿了,不客气地讲,敦煌盖氏自立宗以来,从未有人的名望达到盖俊这般响彻天下的地步,便是他的曾祖父官至九卿之大司农,也是不及。
    伯父盖冲则神色复杂,这个不爱学经,更不爱学今文经的小子,年不满弱冠,已经是京都名士之流,与蔡议郎攀亲。在看看自己从小悉心培养的两个儿子,在太学读书经年,还是浑浑噩噩,双方这么一比,差距太大了,犹如天地之分。
    当年盖俊捡来的孩子白水业已七岁,待人彬彬有礼,风仪极佳,蔡邕看了打心眼儿里喜欢,想把他领回中原细心教授。白水想也没想一口拒绝,就算站在他面前的是海内名儒。众人都是不解,唯有曹氏知道原因,白水是怕走了留下她一人孤单。
    曹氏非常欣慰,认为没有白疼他,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劝他随蔡邕去中原,然而白水心志甚坚,死活不同意。蔡邕心知强求不来,只叹有缘无份。
    后面几日,敦煌名流士族皆至,连那些刚刚冒出头的小家族也借机前来,而后便是各地赶来的宾客,人数很快超过千人,盖家准备充分,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婚前须得立冠,冠而后婚方符合礼,此时盖家坞宾客云集,亲为见证。
第八十六章 冠礼与婚礼
    古之六礼,而冠礼居首,何也?冠礼,礼之始也。加冠后,本人由毫无责任的“孺子”正式跨入社会成为成年人,履践孝、悌、忠、顺,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只有这样,才可以称得上是人,也才有资格去治理他人,才能继承和发扬华夏之礼仪。
    汉代遇到大事都要占卜,冠礼也不例外,且不仅要确定吉日,还要通过占卜决定由哪位宾客为其加冠。事情很巧,筮客不是旁人,正是祖母曹氏的族弟曹景。
    冠礼前须斋戒三天,当然了,虽是硬性规定,却没有几人遵守,三日不食,到时还不把人饿得头昏眼花,哪里还有力气行冠礼。
    有曹景在旁监督,盖俊酒虫发作也只得忍着,粗茶淡饭三日,终于迎来吉日。
    清早,奴婢将礼仪器具准备妥当,盖俊身着彩衣,踏步行出,外面挤满了大袖翩翩的宾客,他向众人微微一礼,当先来到盖氏祖庙。作为家中嫡子,他应该在祖庙堂上东序之前,东阶之上的席位,二者本是家中主人接待宾客的位置,嫡子在此受冠,表明今后他可以代替主人接待宾客了。如是庶子,只能在门外举行,可谓等级森严。
    盖俊入侧室换上黄裳,披发而出,稳稳跪坐蒲席,由曹景儿子曹飞为其梳头,并盘在头上,同时用专门束发的帛带固定好。
    曹景捧着黑麻布制作的帽子,其名曰缁布冠,此帽朴实无华,相传乃是周人所戴。目的是要受冠者尚质重古,永不忘本。此时士人已不带缁布冠,只在冠礼戴一下摆摆样子。
    曹景站在盖俊面前,致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大意是今天乃吉庆之日,首为你加冠,希望你摒弃孩童之脾气,谨慎修养成人之品德,祝你高寿吉祥,大增洪福。
    说罢,为盖俊加冠于头上。盖俊起身恭谢,转身入侧室更衣,这一次换上的是白袍白履,回来后坐回原位,曹景子曹飞为他去缁布冠,重新梳理头发。
    曹景接过奴婢递来的皮弁,皮弁类似后代的瓜皮帽,皮块相接处镶着五彩玉石。这种冠通常是臣子上朝时所戴,其目的是希望受冠者以后能事君、勤政、恤民。
    再加的仪式与首加略同,只是祝词稍变。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盖俊再谢,复而更丝制玄衣。
    曹景取爵弁,此冠是上古祭祀时所用,在于让受冠者能敬事神明。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盖俊三拜,他早年因游学已经取字,简化了一道程序。从西阶下堂,面朝北方见母亲马昭,互相行礼。然后依次拜见族中长辈,得到亲人的认可,最后换上玄色礼帽礼服,带着礼物去见宾客,为的是取得社会的认可。
    盖勋拉着儿子的手四处敬酒,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难事,盖俊则喜不自胜,他数日未闻酒味,早就饥渴难耐,无二话,酒到杯干,展示出了惊人的酒量。盖俊一袭玄衣,形容潇洒,不知使多少敦煌士族族长捶胸顿足,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这小子招为夫婿。
    一应长辈拜见完毕,盖俊离开父亲盖勋,行向同辈。
    “子英!”张恭冲着盖俊心窝轻轻来了一拳。前年盖俊护送蔡邕去朔方时,张恭得知父亲去世,就退了学返家为父守孝,两人自那时一别,算算有两年没见了。
    “子英别来无恙?”索展微笑着说道。
    “张兄、索兄!”
    两人身边有十余名敦煌士子,除开寥寥两三名曹氏族人,其余皆不相识。
    索展打趣道:“众人闻我和子英相识,纠缠了好几天,愚兄烦不胜烦。”盖俊十六岁离开敦煌,那时他的名气固然很大,然多为孝勇之名,不为士族子弟所重,而今不同往日,他已是京都名士一流,谁不想结交“射虎灭蝗盖子英”。
    索展言讫为他介绍身旁诸人。索展乃敦煌索姓年轻一辈中领军人物,由于师从帝师杨赐,学问、人脉俱全,可以说他是敦煌青年士子之冠冕,能够和他交好的人多为张、氾、曹、令狐等著姓。不过也有一两个例外,一个姓阴名就,字懿德,一个姓宋名立,字公援,两人都是二十余岁,前者清瘦而儒雅,风仪极佳,后者身量、容貌宏大,活脱第二个臧子源。
    “阴姓?宋姓?”
    盖俊对这两个姓氏很陌生,却没有因此生出丝毫轻视之心,反而更加重视,毫无疑问,两人之所以能够进入索展交友圈,靠的不是家族而是自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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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结婚之日并不热闹,《礼记-郊特性》曰:“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婚礼不贺,人之序也。”《礼记-曾子问》曰:“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然而婚姻终究是“大吉也,非常之吉也”的喜事,在大汉这么一个崇尚音乐的国度,“婚礼不庆”名存实亡。
    三日后,在盛大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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