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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汉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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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缭拍手欢喜道:“我就知道阿兄最疼我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还没同意呢。”盖俊板起脸道。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一些兄长威严,否则长此以往兄将不兄。
    盖缭甜甜道:“我最喜欢阿兄了。”
    “哼,少来这套。”
    本来盖俊抱着拖一天是一天,不想被盖缭识破,他被磨得实在没辙,只好答应载她体验一下骑马的感觉。去到马厩,为了不被父母看到,盖俊让盖元出去望风,其余奴仆也一律轰走,之后一把抱起盖缭放到踏云背上,自己也随后上马,开始慢悠悠的跑圈。一开始盖缭兴奋极了,然而很快即安静下来,盖俊当然知道原因,骑马看似风光,其实个中滋味唯有坐在马上的人才会清楚,着实不太好受,他以为阿妹定然坚持不住,最好是绝了学骑马的念头,可阿妹不叫苦也不叫累,颇让他刮目相看。
    马镫制作极易,却需要坞堡工匠打制,如何才能够瞒住众人呢?
    盖俊皱眉思索,目光偶然撇到厩前栓马的绳索,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马镫是马上平衡之物,用绳索足以代替,更何况与马镫相比,绳索毫不起眼。
    就这么办。
    接下来十几天盖缭一边随盖俊熟悉骑马要领,一边和白羊培养感情。它一身雪白,极富灵性,由于还小,和成年骏马相比矮了许多,只比盖缭高上一尺出头。
    到上马那天,白羊和盖缭已经很亲密了,但它到底是没经过训练,也未曾被人乘骑,盖俊为了保险起见给它上了马绊,马绊相当于脚镣,固定住两条前腿,防止它乱蹦乱跳。盖缭起初还不乐意,不过对阿妹万事退让的盖俊这次相当坚决,而且当盖缭上马后也没有为白羊松绑的意思,按他说法没有三天时间想也别想。
    好不容易熬过三天,终于去了马绊,但盖俊站在马头旁拉着缰绳不松手,一拉又是三天,就在盖缭即将按耐不住抓狂时,她终于能够如愿的独自骑马取乐了。
    兄妹二人事情做得隐秘,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当盖勋马昭夫妇联袂出现在马厩,后面的是头几乎贴到胸口的盖元,二人傻眼了,盖缭下马时更是慌得差点摔倒,幸好盖俊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即便如此,也吓得小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见了这惊心一幕,马昭差点昏死过去,满腹怒气顿时化为乌有,一把从盖俊怀中夺回女儿,不停拍打女儿后背,口中连哄“不怕”“不怕”,盖勋也上来安慰。
    盖俊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继而目光恶狠狠看向盖元,他当然不会认为是盖元告的密,而是气愤他的不作为,作为一个被授予‘重任’的望风人员他实在称不上合格。
    盖元急忙解释道:“族祖、族祖母说我敢报信就把我撵回家。”
    “……”盖俊心底暗道:“赤裸裸的威胁,父母大人枉为名门之后。”
    唉!阿妹年纪小,又受了惊吓,父母大人定然不会追究她,我却惨了。
第十一章 弃婴
    知小族叔正在气头上,盖胤不敢再言。今天实在把小族叔打击得够呛,一句话不对又惹得他发怒就不妙了,回身从屋中取来一个颇大水袋递给他。
    “什么?”盖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水袋仰脖痛饮一口,发觉是酒,还是上好的美酒,脸色立时由阴转晴,直夸族侄孝顺云云。
    袋中之酒下了小半,盖俊终觉不甘,便要出口调戏他一番,问道:“你喜欢阿白吧?”
    盖胤身体一僵,不知该如何答复。
    见状,盖俊心中畅快极了,又问:“那她喜欢你吗?”
    盖胤被他直白的话弄得手足无措。
    “要是你让我赢一回的话,我便把她许给你。”
    盖俊也不管他的话会对盖胤造成怎样的冲击,径直走进马厩牵出踏云骑了上去。
    “哈哈,谈笑耳,走,陪我出去打猎,所需物事备好,把黑驹也牵着。”
    盖胤终于反应过来,立时哭笑不得。
    恶月恶日,人们很少出行,以致四野显得格外空旷。
    两人一狗沿白水北上一段,随即转入一不知名的山脚下,轻车熟路进入一处隐蔽谷口,显然他们并非第一次前来。
    进入谷中,只见到处是盛开的白黄色野花,点缀在绿草翠柏间。轻风拂过,空气中隐隐透着沁鼻的馨香,使人不觉陷入沉醉。
    盖俊坐于马上端着一张黑色角弓,其弓身稍短,形貌古朴,乃大汉国军队制式复合骑弓。
    蓦地,一只野兔跃出草丛,相距大概五十余步,黑驹前身下压,口中呜呜作响,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盖俊喝令它留在原地,和盖胤相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驾”。
    野兔性机警,身娇小,行动灵活,而且逃跑时从不按直线跑,想要射中殊为不易,两人前两轮四箭,无一中的。
    盖俊瞥一眼盖胤,钢牙一咬,拉弓扣弦,引箭至镞,羽箭“咻”的一声飞入灌丛,将野兔贯个对穿。
    “哈哈哈哈,和我比骑射,你再练二十年吧。”盖俊举着弓眉飞色舞道,总算报了方才两次一击而败之仇。
    “……”
    两人也不见下马拾取,反而继续前行。
    黑驹跑到兔尸前,叼起一个跳跃,将兔子投入踏云臀侧皮袋中。
    连猎雉、兔十余只,大半盖俊所为,毫无疑问,在骑射一项,盖胤不是他的对手。
    时近正午,他俩肚中开始呱噪起来,便于一条小溪边停下。
    做饭当然不是一个人的活计,两人分工合作,这边盖俊拾些树枝来,并清出一片空地,生起火,那里盖元麻利地剃毛皮去内脏,撒上盐,置于火上。
    不一会儿,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香气,盖元当下抽出小刀割下一片肉,放入口中细嚼,对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吃了。
    盖俊切一块品尝,只觉味道鲜美,同时拿出剩余大半袋酒,喝一口递给盖胤。
    盖胤也没顾得虚礼,饮罢还回。
    别看两人年纪不大,其实都是大胃王,一口酒一口肉,分别啃光数只雉、兔。
    吃饱喝足,盖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搂着黑驹懒洋洋躺在草坪上,半响忽问道:“你将来有何打算?”
    盖胤一边引溪水熄火,一边摇摇头,也不知是没想好还是没有。
    盖俊扭头正色道:“我跟你说的不是玩笑。”
    盖胤不解地望着他。
    “把阿白许给你的事。”
    盖胤顿时大喜,一张圆脸快挤成了包子状。
    “瞧你那点出息。”盖俊气道,这厮明明彪悍得要命,偏偏一点志气也无,着实可恨。
    “你不会打算让阿白当一辈子的马夫夫人吧?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怎么着也得混个校尉夫人当当,就算你不为了阿白着想,你阿母、弟弟呢?还有你在九泉之下的阿父?”
    盖胤面色变得凝重,垂下头若有所思。
    此后小半个时辰他俩再无任何对话。
    盖俊见身上酒气渐消,熟练地把头插入溪中,强灌几口清水,跳上马背打道回府。
    盖胤默默地跟上。
    两人一狗沿水而反时天空已见暮色,如血一般的残阳渐渐被厚重的云层淹没。
    忽然一把由远而近、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声顺风飘荡入耳,盖俊四下扫视,未见踪影,不由回头看向盖胤,后者手指河中。
    “咦?”
    只见一个木盆顺流而下,可不就是婴儿哭声的源头么。
    盖俊才下得马来,那边盖胤生怕小族叔乱来,已先一步跳入河中,手脚并用游至木盆旁托回岸边。
    盖俊皱着眉头从木盆中抱出一个明显出生不久的男婴,他听说五月五日出生的孩子常常遭到遗弃乃至扼杀,起初还不信,不想今日就遇了一回。
    盖胤抹一把脸上的水:“小族叔,弃儿之人定然没有走远,我们可反身追赶。”
    “追上了又怎样?既然狠心抛弃此子,哪会承认,便是认了,你能保证此子父母不会抛弃第二次?”
    “那该如何是好?”
    “走吧,回家再说。此儿哭闹不止,只怕是饿了。”盖俊抱子上鞍,拨转马头。
    回到坞堡,他当先找上刚刚生子不久的婢女阿秋,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婴儿饱餐一顿奶水后不再哭闹,而是安安静静地睡去。
    莫名其妙领回一个婴孩,需通知父母一声才是,他抱着孩子来到南院西厢书房前轻叩门扉。
    “阿父、阿母,是我,锦奴。”
    “进来吧。”
    盖俊应声推门而入,父母二人比肩坐于案前,手捧竹简,口中漫语,想来在交流经义心得。
    盖氏夫妇见盖俊怀中婴孩,皆是一怔,也不言语,静等儿子开口。
    盖俊解释道:“儿于河中捡到此子。”
    盖氏夫妇顿时明白过来。
    “这孩子真是惹人怜爱。”盖母马昭接过正睡得香甜的婴儿,又气道:“其父母着实可恨,该千刀万剐。”
    盖父摇头道:“不可轻易下定论,五月五历来弃女者多,弃儿者少,儿到底能传家,不会轻易舍弃。且看此子身子仅裹粗布,别无他物,料来非安康之家所出,许是父母养活不起才弃了。”
    “这孩子以后……”到底是亲手所救,盖俊份外关心他的未来。
    “族中有几户年长人家未有男子,把孩子送给其中一户收养吧。”
    作为一家之主,盖父一锤定音。
第十二章 远行
    盖俊所救婴儿终究没有送人,谁让祖母一眼就喜欢上他,并决定留于身边收为养孙。因在白水捡到之故,老人给孩子取小字“白水”。
    还有,盖俊把阿白许给盖胤的决定告知了父母,夫妇二人同意了,只说等几年。
    与最近发生的那件大事相比,这些都是芝麻小事。
    皇甫规、大汉柱石于京都雒阳近郊的谷城病卒,终年七十一。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般轰在凉州百姓的心头,以致如丧父母,不分汉胡。
    威震天下的凉州三明,今皇甫规卒死,张奂遭党锢,余下段颎,曲意宦官,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怎不叫人唏嘘感慨。
    可以说,大汉边境至此再无赫赫名将。
    伯父盖冲与父亲盖勋决定前往安定郡朝那奔丧,这在盖俊的意料之中,他准备随同,盖母马昭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一早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父亲身上,眼见口水都说干了父亲还是不肯松口,一急下蹦出一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父亲盖勋闻听此句倒也痛快,当即拍板同意,只是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者不可偏废。”
    汉代出行是一件大事,不是你想走就能走,手中要持‘传’。‘传’即符信,又叫过行,是行人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书,以缯帛制成,上书行人姓名、年岁及所携物品等等。
    第二天盖勋、盖冲于县中得了通关之传,告别腿脚不便的母亲,准备起程。
    起程也有说法,要拜行神,也就是护佑行旅者的神。在汉代民间神仙的庞杂体系中,行神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大概在洪荒时代有为旅人提供引导和护佑的部族首领,后来被人们尊崇为行神,现今名字已不可考,正因为如此,说明行神由来已久。
    行神也称作‘祖神’。行神祭祀又称作‘祖道’。
    祖道仪式十分繁琐,首先选定‘几个’良辰吉日,然后卜得吉兆,最近的出行之日一旦碰上坏天气,比如刮风、下雨等便要重新选,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选定‘几个‘吉日的原因。出行前马匹、车厢需干净无尘,并以清水洒道清除污垢。如此,旅途方能吉星高照。
    待祖道仪式完毕,盖俊来到母亲身前,大礼拜别,“阿母且宽心,儿定早去早回。”
    盖母马昭故意板着脸道:“需坐马车行进,不可任性妄为。”
    “诺。”盖俊一口答应下来,决定起行时乘车,离远了再骑马不迟,好让母亲安心。
    盖母马昭叹了一口气,知子莫若母,儿子心里所想她哪会不知,便道:“定要小心。”
    “诺。”盖俊这次回应语气明显凝重得多。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阿兄。”眼见离别在即,盖缭一把环住兄长的腰,泪崩而出,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盖俊任她抱了一会,才哭笑不得道:“阿兄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哭什么?”
    “很快是多久?”盖缭仰起头,泪眼盈盈地问。
    “二十天左右吧。”
    “真地?”
    “真的。”实际上盖俊撒谎了。敦煌、安定两郡虽同处凉州,却相隔数千里路,二十天是否能够抵达安定郡都不好说,更别提往返了。
    巳时三刻,盖冲、盖勋兄弟,盖俊,盖胤及两名家仆,共六人终于出发了。
    盖俊对于皇甫规的人生经历相当陌生,前世根本不知有这号人,今世也只知他享有盛名,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经过父亲一番讲解,他也不由暗暗佩服起其人来,直斥外戚、举荐贤能、自请禁锢、封侯不受,哪一件事不值得大说特说?最另他感到惊奇的一件事是他有次领军讨伐叛乱,军中蓦然爆发大疫,死者十之三四,营地未乱且无一逃兵,对手见此哪还敢抵抗,主动请降。要知道冷兵器时代损失超过一成随时都有可能使军心崩溃。
    “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对于父亲的评价,盖俊深以为然。
    一行人途经冥安县未作停留,过了冥水,直入酒泉郡境内。
    “这就是匈奴人哀叹‘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的祁连山?太美了。”盖俊策马眺望远方连绵不绝的大雪山,心头震撼无以复加,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盖胤也看傻了眼。
    盖勋轻笑,想他初次见到祁连山时和儿子如今的反应一样,没有人能对雄浑壮阔的祁连山无动于衷。
    众人傍晚到达干齐县过夜,第二天继续行进。
    盖俊本以为酒泉郡和家乡敦煌紧邻,人口应该相差不多,不想来到酒泉郡治所禄福县一带,发觉这里城市林立,繁华异常,不由感到一丝诧异。父亲盖勋解释道别看这处平原不大,但水源充足、气候宜人、土地肥沃,附近仅汉人居民便有五万以上,是河西四郡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也是河西四郡的粮仓。
    一路上,盖俊发觉自己越来越佩服父亲的学识,简直快到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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