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5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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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本就志在勤王,不愿回返,这时见马腾自己站出来,倒也乐见其成。
盖俊拍板定下计议,以镇军将军马腾为大将,厉锋中郎将贞良为副将,将万骑即刻出发,北上救援。另遣快骑星夜前往北地,通告郡中文武,加强戒备,以卫大敌。河东方面,由于两地颇有一些距离,盖俊特别宽限五日,五日之内,必须赶到北地郡。
该想的都想到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盖俊心神一松,便发觉倦意一bo*袭来,强打jing神,挥退众文武,乃解衣上chuáng。可能是心中挂念事多,哪怕既疲且困,也是迟迟不能睡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直到红日探头的一刻,方才mimi糊糊地失去意识。
却说杨干突破两军jiāo界,同时为双方斥候发觉,联军斥候第一时间回报长安。成公英为清理城中叛党,昼夜忙碌不停,加上事前白天也在巡视城防,两天一夜未曾合眼,当真是困倦至极,夜间正睡得香甜之际,被人唤醒,可想而知他的心情绝不会好。
经过一番仔细排查,横mén司马杨干失踪,斥候野外所见者当是此人无疑。
成公英以为是叛党的漏网之鱼,侥幸逃过一劫,不甚在意,草草处理,打发诸人,躺回塌上,不一刻便重新进入梦乡。
任凭成公英如何聪明冠世,却也没想到,杨干根本就不是什么叛党余孽,而是阎忠的人,己方最大的秘密,也是对付盖俊的最后手段,彻底暴lu在对手面前。
联军刚刚遭到一场重创,短期内难以再在野外威胁河朔军,相应的,斥候的势力范围,也大幅向内收缩,马腾一万骑兵黎明前出营,动静固然不小,不过联军斥候靠近不了河朔大营,仅知对方有异动,至于个中详情,则不甚清楚,只能靠胡luàn猜测。
马腾快马扬鞭,一路北奔,渡过渭桥,直入阳陵。
盖勋从马腾处得知详细,大吃一惊,额上渗出丝丝冷汗。
为了勤王大业,盖勋自己这个太守南下不说,还带走了长史张既、功曹傅巽等十数名北地高官要吏,此刻郡府只剩下一众小吏,平日间处理政事,或许没问题,然而让他们直面强敌压境,则不免强人所难,盖勋不敢想象,到时他们会luàn成什么模样。
盖勋心里,对大兄阎忠千恩万谢,感ji之情,无以复加,若是北地惨遭浩劫,纵然盖俊不以为意,他自己那一关却是过之不去。
阳陵城内,兵马寥寥,倒是联军俘虏,足有数千之众。盖勋麾下万人,多驻扎在西渭桥一带,配合杨阿若部,威胁韩遂侧翼,盖俊这时突然要调兵五千,卒难完成。马腾对此心知肚明,便和盖勋约定,他率万骑先走,待盖勋征得人马,其后出发。
两人城外话别,马腾继续往北,整整一天下来,少有停歇,行出七八十里,加上长安到阳陵不下数十里,一日间,大军连续赶路,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里,士卒虽然以马代步,也是叫苦不迭。马腾即便再如何急迫,也是没用,乃于云阳夜宿。
大军走不快,不过信使则在当天急奔数百里,于日落前抵达北地富平。
如今北地治所富平县,乃是故灵州县也,盖俊任北地太守时,复地千里,为守住既得成果,把治所迁移到灵州县,灵州县过去位于地境北方,当时则恰处于中央地带,方便监管南北。
北地经过盖俊、盖勋父子数载之努力,焕发出震惊世人的光彩,成为西北当之无愧的富庶大郡,富平作为一郡治所,几经扩建、修缮,亦堪为西北第一大城。
如果说富平城是北地郡的中心,那么官舍就是富平城的中心,郡府官吏,皆居于此,修建得甚是庄严华贵,是整个富平城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群。
官舍深处,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一栋幽雅别致的宅院,映得满目霞红,美不胜收。
一个身长约莫四尺的童子在草地上欢快地蹦着、跳着,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自然垂落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起起落落,变得稍显凌luàn,一张清秀绝伦的小脸,此时涨得通红,稀眉亮眸,齿白如yu,宛若璧人。这般可爱小童,想来无论有多少烦心事,看到他,都会lu出真心的笑容。此子乃杨阿若和盖缭所出长子杨基。
“黥奴,慢些跑、慢些跑……莫摔着了。”一位年过五旬的fu人,随在小童身后,边追边道。其衣着华贵,气质典雅,从面上依稀可以看到昔日绝姿神采。
杨基闻言转回身,大声叫道:“外祖母,你来追我呀……”fu人正是杨基外祖母,盖俊、盖缭之母,盖勋之妻马昭。
“黥奴……”一把nv声突然响起,清丽中带着淡淡的威严,杨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停下奔跑的脚步,微微垂着小脑袋,老老实实地行往声音的方向。
声音的主人年约二十五六岁,身量奇高,不让男子,容貌端庄美yàn不提,让人惊奇的是,其眉宇间藏着一抹掩饰不住的英气,使得她完全不同于当今时代的大家闺秀。不是盖俊之妹,杨基之母,盖缭,又有谁来?
“外祖母的话也敢不听,是不是皮痒痒了?”盖缭说话间吹气瞪眼,哪里有半分慈母的模样,杨家却是和普通家庭正好相反,行的是慈父严母的规矩。
“不妨事、不妨事……你阿兄啊,像黥奴这么大时,比他还淘气几分呢。”马昭mo着外孙儿的头,对nv儿说道,笑容里满是宠溺之sè。盖勋、盖俊这父子俩,常年为官一方,久难相聚,盖俊诸嗣,除了长子盖嶷,马昭稍稍照看过,其余几子,皆无机会。马昭满腔隔代之情,全都投到杨基身上,所求无有不应,宠溺到了极点。
盖缭脸sè稍霁,对马昭道:“说道阿兄,前日一战,韩遂败亡,已可期待,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长安团聚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哦,要见舅父咯、要见舅父咯……”杨基快活地拍着手掌。听母亲和外祖母说,他曾和舅舅见过面,不过那时他尚未记事,平日间总闻舅舅之名,心里好奇极了。
“……”马昭思cháo汹涌,目lu婉转,她膝下仅有盖俊一子,其少年离家,游雒阳太学,一走就是三年,后来迎亲归家,没出两年,又举孝廉出仕,中平之后,母子二人,更是经年难得一见。这种日子,对于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马昭不是无知村fu,她出身名mén,学识渊博,深明大义,知儿子是舍家为国,舍亲为民,可内心思念之情,却是怎么也拦不住的,随着年事渐高,越加难以忍受。
“对了,小郎年近弱冠,我打算让他在北地出仕。”见母亲有些伤感地感怀,盖缭急忙别开话题。再没有人比身为nv儿的盖缭更能体会马昭的思子之情了,两人谈话,不出三五句,必会提到阿兄盖俊,翻来覆去,反反复复,以盖缭对兄长的感情,有时都会感到厌烦。
而盖缭所言之小郎,即是指杨阿若胞弟杨盛,其今年十九,容貌远逊乃兄,虽然借助杨阿若之力,早年就开始读书识字,奈何资质过于平庸,又无刻苦专研之心,数载下来,几无所成。如是旁人,盖缭可能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但她乃为兄嫂,自然不能对自家人坐视不管,打算为他在郡府讨份差事,以好养活自己。
马昭连杨阿若都不甚满意,更何况是不上进的杨盛,面sè微沉地点了点头。
盖缭心里苦笑,不敢再提,免得惹母亲不快,正说着话,家仆匆匆进院,低声道:“主母,督邮求见,言称大事。”
马昭、盖缭俱都一怔,面面相觑,什么大事需要惊动家眷?
马昭示意把人带进来,督邮是北地傅氏子弟,和傅燮、傅巽同辈,为人很有风度,进院后垂着头,从不luàn看,以最简洁的话语说明来意。闻卢水胡将寇北地,母nv大惊失sè,盖缭最先镇定下来,快速问了几个问题,无不是切中要害之处,督邮心头讶异,知者回答,不知者摇首。盖缭心中略明,便让督邮退下。
“小鹤儿……”马昭堪堪反应过来,望向nv儿。
盖缭缓声道:“阿母无须担心,既然我方有了准备,卢水胡无足虑也。”马昭稍稍放下心,便听盖缭说道:“黥奴暂留母亲处,我当即可回返鹰扬中郎府。”
震怖之sè,浮于脸上,马昭怒极斥道:“hun账如此危急时刻,何敢北上?”
盖缭安慰儿子,面不改sè道:“夫至亲皆在北方,儿怎能安心呆在富平?”
“……”盖缭言行占据道理,使得马昭哑口无言。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敌至
。 第四百四十八章敌至
杨基年方四岁,还不甚懂事,见气氛凝重,小嘴一瘪,呜呜嚎哭起来。{手、打{{吧。首。发}盖缭这时也不再拿出严母架势,俯下身抱住儿子的头,暖声安慰道:“黥奴不哭、黥奴不哭……阿母啊,正要去接你的祖父、祖母,还有叔父,前来富平,家人团圆……”
杨基白皙小脸被冲刷出一道道泪痕,哽咽着言道:“我陪阿母一起去。”
盖缭如何肯依,百般哄劝,总算止了儿子泪水。
马昭站在一旁,嘴chun微微颤抖,她适才还在憧憬家人团聚,没想到转眼间便要为nv儿生命担忧,犹犹豫豫道:“小鹤儿,非要去那北方不可?便是不去,亲家也绝不会说什么。”
盖缭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阿母,能而不往,心关难过啊。”
“……”马昭心知nv儿心意坚持,再难劝动,一时默然无语。
盖缭当即简单收拾行装,乘坐马车,直出城北,富平距离泥水屯田区,不下数百里,盖缭日夜兼程,中途于驿站更换一辆马车,次日傍晚回到屯田区。
此时屯田区典农都尉梁固已经知晓始末,第一时间聚拢百姓,征兵入营,派发兵器马匹,并通知羌中,大大小小事,都需他亲力亲为,忙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
梁固年约四旬,身形俊伟,气派高贵,其出身于天下第一流mén阀安定梁氏,早年为北地长史,辅佐盖俊,颇有功劳,后迁为典农都尉,主管屯田事宜。此人身份有些奇特,说他是汉廷官员,其追随盖俊已有六七载之久,并掌握屯田要职,说他是河朔嫡系,又与盖俊隐隐保持一段距离。如果非要给他一个定义,形容为汉廷与河朔夹缝中的人,颇为贴切,在盖俊治下,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盖缭回到鹰扬中郎府,见过杨阿若父母胞弟,简单问候几句,便让他们乘车南下,而她自己,完全可以随之一起走,但她却选择了留下。事实上没有人要求她必须留于此地,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认为自己身为盖俊之妹,危险来临,送走丈夫至亲,在情在理,自己若是也跟着避难,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梁固对盖缭的决定大为惊讶,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盖缭是骠骑将军盖俊之妹,鹰扬中郎将杨奉之妻,居住泥水河畔数载,对待平民,素无倨傲之心,甚是温善仁爱,因此深得当地汉羌百姓之心。梁固心里对她的评价是xing情坚毅,正直聪慧,魄力奇伟,不让男子。有她从旁协助,梁固身上的担子,至少会减轻个三四成。
实际也正如梁固所料,盖缭亲自出面周旋,一下子便稳住了民心,简直比他这个典农都尉还要有威信。更让他拍马难及的是,盖缭不仅能定民心,亦能定军心,汉羌战士,皆乐听其调遣,在征召屯民入伍方面,也是无有不顺。这肯定和盖缭的特殊身份有关,毕竟其兄、其夫,皆非常之人,然而仅仅凭借身份,恐怕做不到她这一步。
不论如何,盖缭确实解了梁固的燃眉之急,后者担任的所谓典农都尉,看似归于武职,实则属于文职,军旅方面,他chā不上更新如今有盖缭从中周旋,勾通双方,可以免去不少麻烦和误会,但有命令下达,效率提升数成不止。
盖缭一直忙到深夜,方才和衣而眠,不想没过多久,她就被人摇醒,只见贴身婢nv,面无血sè,惊恐掩饰不住,幽幽灯火下,颇有几分骇人。盖缭蛾眉微蹙,料来多半与来敌有关,一边翻身下榻,一边斥道:“你慌什么,天塌了不成?何事扰我?”
“梁、梁都尉在外求见,似、似有急事……”贴身婢nv哆哆嗦嗦道。府中皆已传开,大敌将至,梁固夜间到访府邸,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什么事,由不得她不心慌。
“你说你的觉去。”盖缭言讫,穿上丝履,不紧不慢地走出闺房,前往客厅。
一见到盖缭的面,梁固顾不得客套,立刻说道:“马都尉急报,敌人已入地界,全是骑兵,不下五六万,势不能阻也。”马都尉即指马腾胞弟,北地都尉马举。
盖缭重复道:“五六万骑?”
梁固面sè凝重地点点头:“斥候回报,断然不会有假。”
盖缭皱眉沉思,她今日急招屯民入伍,连同汉兵在内,约一万两三千,这点人马,不足为凭。先零羌中那边,羌民素来散漫,差不多要三四天方可到来,只会迟,不会早。马腾方面,按时间推算,其所将一万骑,或许已近北地南境,不过也要四五日才能赶到。再快,就是强弩之末了,可能一战便会被卢水胡击溃。
如果卢水胡强行军,两日可至,换句话说,他们至少要独自抵抗一到三天时间。野战打不过,但据守则不成问题,两人稍加商议,定下对策,梁固当先告辞。时间不等人,盖缭沉思片刻,顾不得休息,不久也出了府mén,再次投身到忙碌的大cháo中。
北地郡,北方。
红日升起于东方天际,尽情将光芒挥洒于大地,寂静的原野,突然传来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持久不绝,经久不衰。
“快、快、快……”马举双tui紧紧夹着马腹,连连挥鞭,猛chou马股,四面脸上,布满灰尘,汗水顺着发根滴落,划过额头、脸颊,冲刷出一道道宛如沟渠般的汗痕,颇有几分丧家之犬的味道。话说马举官居北地都尉,名声上也许比不上鹰扬中郎将杨阿若,却也是北地数二数三的狠角sè,堪为塞外杂胡、境内羌人的大苦主,名字可止胡儿夜啼。能把他bi到这个地步,自打从军以来,尚是头一着。
自打接到情报卢水胡即将入侵,马举不敢怠慢,立刻派遣斥候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