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凡事-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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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南洋陈风光之时眼尾都唔扫下曾家一眼,宜家曾家巴闭啦,又点会咁low掉返转头去睇哩味回头草。”【以前南洋陈风光的时候看都不看曾家一眼,现在曾家厉害了,又怎么会掉身价到去看一眼这株回头草。】
“南洋陈算系咩水来噶,曾宇辉果个authentic orthodox elitist prince看得上佢?”【南洋陈算什么东西?曾宇辉那个真实的、正统的、优秀的“王子”能看得上他?】那人前面一连加了三个形容词来修饰曾宇辉,说话的调调夸张到浮夸,牌桌上的众人戏谑的笑声连连,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港岛回归三年,回归之前是世界有名的“东方之珠”、“亚洲四小龙”,虽然在亚洲经济危机受了重创,经济地位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尚且走在发展路上的内陆地区一比,优势特别明显,导致那边的上流社会富豪圈至今仍高高在上,带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感俯视国内的资本环境。
“系度讲紧D乜笑得咁开心?”【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这时一名穿着深色开襟毛衣的高大男人过来,一手搭上萧帅肩膀,一声声“阿Ken哥”此起彼伏,来者正是今晚的攒局人。
萧帅隔壁那人把筹码一推,给他让出位置,他举手示意,“唔使,我看住先。”【不急,我先看看。】
便站着看萧帅玩牌。
“宜家见Jason一面真系登天都冇咁难!”【现在见Jason一面真是比登天还难。】
“讲笑姐,Ken哥你一经发声,我绝冇二话,叭叭声咁飞扑过嚟啦!”【开玩笑,Ken哥你一出声,我绝无二话,赶紧飞扑过来的!】萧帅一心二用,眼睛盯着牌面,打火机在五指间耍花似的翻飞,紧接着“啪”地一声在Ken哥前面停下,盖子一掀,青蓝色的火苗就冒了出来。
Ken咬着烟凑过去,五指虚虚掩着,不一会儿就有细细的白烟升起,他深深地啜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缭绕的白气,指着萧帅道,“最识讲嘢系你啦——继续啊,唔好我一嚟到你地就收住收住,今晚出嚟happy千万唔好拘束,掺埋我一份咯。”【最会说话是你——继续啊,别我一到你们就都不说话了,今晚出来玩千万别拘束,带上我呗。】
“Ken哥真识讲笑,今晚成个场都系你概啦!”【Ken哥真会开玩笑,今晚整个场都是你的啦!】阿Song扶着萧帅肩膀,笑道。
“我地系度讲紧果个咩——”【我们在谈那个什么来着?】萧帅歪着头顿了三秒,还真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然后敲着太阳穴摇头晃脑地说,“哦,咩就系果个南洋陈咯。”【不就是那个南洋陈的事咯。】
Ken哥眉头一挑,“南洋陈?唔系扑街佐咩?先前粤省专打走私,佢地咪俾D海关海警一锅端晒佐咩?”【南洋陈?不是完了吗他们?之前粤省专打走私,他们都被海关海警一锅端掉了。】
“仲系Ken哥你消息灵通!”【还是Ken个你消息灵通。】台面上的牌已经发到第四张,萧帅像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一派悠悠洋洋的模样。
“佢地大陆个老巢全军覆没晒啦宜家,听讲先几时仲拖埋D本地官员落水,都系唔衰到扑街啦!”【他们大陆的老巢都全军覆没了,听说前段时间还拖了些本地的官员下水,也是倒霉透顶了。】
官员下台这个话题对边想来说实在过于敏感,他身子微不可见地一僵,萧帅眼尾扫了过来,支起长腿,斜斜地靠着桌沿,“Ken哥哩几年对内陆哩边概局势都睇得几明。”【Ken哥这几年对内陆这边的局势都看得挺清楚。】
Ken哥从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轻啜了上一口,“唔睇清都唔得啦,以大陆咁概发展势头,至多十年——或者仲要快D——港岛概地位就会掉翻转头,只不过宜家唔少人仲未睇清局势姐。”【不看清都不行啦,以大陆现在的发展势头,最多十年——甚至都不用十年——港岛跟大陆的地位就会完全反过来,只是现在还有不少人没看清局势罢了。】他眯起眼,指着萧帅笑出声,“唔好以为我唔知啊,你个衰仔成年都系大陆度无返港,点姐?萧老太平绅士【注】是否有乜嘢Suggestion?”【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臭小子一整年都在大陆没回港,怎样?萧老太平绅士有什么提议啊?】
萧帅抬臂作投降状,“阿Song果然冇讲错,Ken哥最识讲笑,我系度玩佐成年,竟然都成为萧老先生概suggestion,哩番话就系度讲讲得啦,千万唔好传佐出去,我惊萧老先生听到赶我出门口同Steve训。”【阿Song果然没说错,Ken哥最会开玩笑了,我在大陆玩了整整一年,竟然都能被说成是萧老先生的指示,这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千万别传出去,我怕萧老先生听到后得赶我出去跟Steve睡。】
只有阿Song背过去偷笑,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她说:“Steve系Jason哥哥屋企果只Dobermann啊,萧伯伯锡到出晒命概。”【Steve是Jason哥哥家的杜宾犬,萧伯伯可疼它了!】
众人哈哈大笑,Ken指着阿Song意有所指地对萧帅说,“睇嚟平时Jason屋企冇得少跑喔,Jason你就好啦,我地概阿Song妹妹真系对你千万般上心。”【看来是Jason家没少跑,Jason你就好了,我们的阿Song妹妹对你可是万般上心!】
这种氛围下,阿Song毫不羞涩,晶亮的视线热切地胶着在萧帅身上,似乎在等着他回应点什么,谁知他只是尾指轻轻一掀,把底牌亮了出来,“Fullhouse!”【注】
牌面上赫然呈现出三张Q和一对8,Q是一黑桃两梅花,8是两张红桃。
他捏出那两张梅花Q,说:“One pair。”
又移出一对红桃8,“Two pairs。”
最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指敲在剩下的黑桃Q上,道:“你睇,pair之外概牌,就算牌面再靓,凑得几full,系真正的pair面前,都系extra, No exception。”【你看,成对之外的牌,就算牌面再漂亮,能凑上满堂红,但在真正的对儿面前,也是多余的,没有例外。】
围着牌桌的众人静了下来,阿Song在他身后面色难看。
他状似不觉,吊儿郎当地笑着,“阿Song妹妹咁多人追,Ken哥你就唔好乱讲笑啦!女仔人家名声至紧要,千万唔好败在我哩个extra手上。”【阿Song妹妹这么多人追,Ken哥你还是别乱开玩笑了,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名声,千万别毁在我这个多余的人手里。】
当着众人面,他把态度摆了出来,讲得明明白白,也拒绝得清清楚楚。
“你!”
阿Song憋红了眼,咬着唇将怒未怒,一个“你”字卡在那儿也吐不出后续,又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美人总是得天独厚的,就算恼气也赏心悦目,开始有人帮着出声。
Ken哥一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过年过节咁个样系做乜野?嚟嚟嚟!继续讲翻D故事俾你地听下。”【好了好了,大过年的这个样子做什么?来来来!继续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萧帅做了个“请”的动作,Ken指着他看了半天,一副气得不行又莫可奈何的模样,为了圆场还是讲起了故事,就当是缓和一下场内的紧张。
“南洋陈本来都唔死得概,但边叫佢地唔信邪姐?鹭城果边先至大伤元气,佢地就捻住由粤省哩头入嚟咯,一开始系搵佐曾宇辉。做番进出口概,边几个冇串通海关边检骗过税整过钱啊?咩捻住利用下曾家系海关概关系咯!”【南洋陈本来都死不了的,但谁让他们不信邪?鹭城那边刚大伤元气过,他们就想从粤省这边入境,一开始是找了曾宇辉。做出进口生意起家的,谁还没有跟海边边检一路骗过税整过钱啊?不就想着利用一下曾家的关系网咯!】
果然,他这故事一出来,人声都低了几分。
“不过佢都系失算啦,曾家宜家都洗白上岸啦,又正值发展概黄金时期,又点会掉返转头去走哩条死路?上一代有胆识就捞得钱概日子早就pass啦,宜家讲概系头脑,曾宇辉一个漂过洋饮过墨水概二代,又点会捻唔通哩点?佢一D面都冇俾到,总之就系边度嚟就边度走。”【不过他失算啦,曾家现在洗白上岸,又正值发展的黄金时期,又怎么可能回头去走这条死路?上一代有胆识就能捞钱的日子早就成了历史,现在讲究的是头脑,曾宇辉一个留过学喝过洋墨水的二代,又怎么会想不通这点?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总之人从哪儿来就往那边送。】
“后来咧,南洋陈经由人地介绍,搭上佐曾宇辉同父异母概细佬曾鹏辉,又识佐曾鹏辉概狗肉朋友叫乜嘢……陈乜桐哇?——总之听讲系粤省某前途大好概领导概亲戚,背景好鬼死硬下概——”【后来呢,南洋陈经由别人介绍,搭上了曾宇辉同父异母的弟弟曾鹏辉,又认识了曾鹏辉的狗肉朋友叫什么……陈什么桐来着?——总之听说是粤省某前途大好的一个领导的亲戚,背景挺硬的——】
旁人有人插嘴:“哩个我知,听闻系公安政法政法系统里面概领导咯,不过唔好彩,都系衰佐。”【这个我知道,听说是在公安系统里面的领导,不过倒霉得很,也是出事了。】
Ken哥冷笑,“你知乜嘢,里面概水深几尺你知?”【你知道什么?里面的水多深你知道?】
“哦?又有隐情?”一直兴趣缺缺的萧帅这会儿好像才被提起了兴致,开口问。
“粤城周大人听过未?”【粤城周大人听过没?】Ken哥也不吊人胃口,这就抛出了一个人物。
周……
天下周姓人何其多,时任官员的更从来不会少,但是这个“周”对边想来说实在太过敏感了。
鮀城出身、粤省大户、蹿升势头迅猛的权势。
他好像隐隐捉到了什么,一些从未联想过的、他以为早就成为历史的过去,事实上,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过去。
他此时就像被架在火堆上烤,内心急切又不敢动弹。
“周氏确实系个传奇,旁支遍布海外,大陆就净返个本家,鮀潮地区多排外,眼高手低,大部分都major in business,哩个时期政途行得出咁远概,都净系哩家啦!”【周氏确实是个传奇,旁支遍布海外,大陆就剩下个本家在,鮀潮地区的人多有排外,眼高手低,大部分人都是经商为主,这个时期在政界能走那么远的,也就只他们家了。】
鮀潮地区“排外”的“major in business”的萧某摸摸鼻子,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保持着微笑,其他在座的能在大年初三就聚在这地儿的人,出身也基本没多大差异,稀稀落落有人忍不住也发出闷笑声。
“Ken哥系话,周家搵人去拉南洋陈,其实系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果个公安系统概领导?”【Ken哥是说,周家找人去拉南洋陈,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那个公安系统的领导?】边想就在萧帅身后,很轻易就能察觉他的情绪起伏,萧帅不着声色地挪开半位,“Ken哥你企佐咁耐都唔攰咩?”【Ken哥你都站了这么久了,不累?】
Ken哥这才隔壁落了座,荷官又开始新的一轮发牌,他们就这样嬉皮笑脸地在牌局上把一家的生死覆灭聊成了闲谈。
“周家本家最得人锡概独子,旧年过年返祖屋祭祖过年,同D朋友出去玩,结果咩出佐事咯,俾人一刀笃死系夜总会度,听闻个凶手就系俾果个领导保落嚟概。”【周家本家最受人疼的独子,去年过年回老家祭祖,跟人出去玩,结果出了事,被人一刀捅死在了夜总会,听说凶手就是被那领导保下来的。】
……
再到后面的谈话,边想都已经不用听都能推断出来了,他拳头攥发白,浑身微颤。
别人不知道的,他可是清楚不过了。
周家,可不就是陈文桐前一年误伤最后致死的那位周家公子吗?以当时周家一派冲着陈文桐一命偿一命来的势头,边振华居然还能从中周旋,最终以情节较轻的过失致人死亡定罪,庭审判了个三年,可三个月不到就被边振华寻了个由头保了出来,这罪刑跟不判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还当是边振华手腕了得瞒天过海了,陈文桐甚至还埋怨边振华是故意踢他进去吃几个月苦头的。
如今想来,势头强劲的周家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糊弄?
陈家子孙单薄,二老倒了家就散了,可周家不一样,本家的独苗没了,上头的主心骨还在,更有无数在外腾达辉煌的旁支。
杀子之仇哪有那么轻易放过的理!那不是真的肚量大不追责,他们那是全憋着等这一出呢!雷霆一怒波及千里,现在已经不止是陈文桐杀人偿命的问题了,周家那是要来个连带九族,把边振华这个靠山也一道给推了!
对和错之间如果非要立一个界线的话,那条线,便只能叫“形势”了。他家势不如人,那是命,他得认。
边振华这案就是个死局。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太平绅士:太平绅士制度,缘起于十六世纪前,是英国创立的一套旨在维护社会秩序的司法辅助制度。太平绅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一些香港社会的成功人士参与社会服务。这些工作实际上是警方份内的工作,后来随着警力的增强,太平绅士逐渐变成一种荣誉,是香港上流社会觊觎的头衔。
【注】:Fullhouse:三张同一点数的牌,加一对其他点数的牌。
第157章 离别
年后本该春年花开的时节,却被百年一遇的寒潮给截了胡。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寒潮,澎湃汹涌,自北向南一路高歌推进,跨越重山涧水,来到鮀城的时候,已临近元宵。
报纸上电视上铺天盖地地向人科普了一番厄尔尼诺和拉尼娜现象及成因,末了又万变不离其宗地把环保理念宣扬了一遍。
在历经两个多月的调查和筹备后,边振华案件终于也定下了庭审日期,作为粤省开年第一要案,在省城法院开庭。
那是两个多月以来,边想第一次见到老边。
他笔挺地坐在旁听席上,屁股就堪堪沾着座位边沿踮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庄重一些了,可一动不动的坐姿还是透露了他的底气不足。
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