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凡事-第1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厂效益的不如人意而犯愁……
看啊,这个城市这么多人,都在日夜为着三餐温饱而劳碌不休。
边想收车后发了个短信,就先跑回家冲澡换下一身脏衣物,来到于家楼下时居然还没人在,他按下拨号键把电话打出去,对方这回倒是反应神速,刚接通就按掉了,再没多久,防盗门内一阵“蹬蹬蹬”的拖鞋声传来,穿着白T短裤的少年很快出现在视线中。
边想就站在防盗门外等他。
人造光线在通道上撒下了朦胧的黄晕,对方人影还没完全从暗色的楼道里全然显现,边想便先从那匆匆的步履中听出了三分急切。
不知怎么的,他整颗心瞬间拔高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了下去,血液在心血管里杂乱泵涌,他不自觉地在胸口位置压了一下,就怕下一秒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就要乱蹦着出来奔向对方。
下一秒,那道迫不及待的人影推门而出,一见着边想,便毫无节制地将笑意一股脑儿地推进了眼中,那明媚的笑意将水润乌黑的眼睛染出了明朗的色调,像揉碎了漫天冬夜的灿烂星河。
“这么早呀今晚!”
那身影炮弹似的冲了出来,速度没有半点儿收缓的迹象,直冲冲就对着边想直扑而来,空气卷动中带上一股薄荷味的凉气,边想伸手拦截住那股惊人冲势,还被惯性带得往后一步,他稳住两人身形后才轻斥出声:“会不会好好走路了?”
于锦乐缩了缩脖子,没有半点忏悔之意,“那不是怕你等太久嘛!”
边想往他头上一拍,柔软的发丝剪短之后带了点刺茬感,“安安和小遥就是这么被你带坏的——剪头发了?”
下午见他时刘海可还长得得往后撩。
“再不减下周一马杀鸡的推子在等着我。”于锦乐不屈不挠,“——你这话说得不对啊,我怎么就带坏安安小遥了?还不是赶着下楼来见你嘛!”
两人一起往小区外走。
“还狡辩!”边振华部队出身,令行禁止精确到毫秒不差,边想自小跟着他爸,深得真传,在守时守点上绝对可圈可点,“我可是刚到家就给你短信了,说了十分钟就十分钟,自己墨迹半天还有理了?”
于锦乐眼睛一转,“刚好陆景在跟我说点儿事。”
“他就是屁事多。”夜晚临近十一点,他们家附近宵夜大小摊档生意火爆,肠粉夜粥粿面汤小炒野味样样齐全,皆是鮀城特色,尝鲜的外地人、长期光顾的本地食客一茬又一茬地接踵而至,粤省地区口味淡又不嗜辣,边想前后左右看了看,问,“吃什么?”
二人沿街边绕了一圈,于锦乐也是兴趣缺缺,“去学校后门。”
那边烧烤摊档多,年轻人大多都喜欢去那边。
十分钟的直线路程,也不赶时间,慢慢走过去行了。
“陆景说程烁这个暑假没得休息,一放假就马不停蹄地去省城参加一个什么奥数夏令营,他要偷偷跟着过去——”
边想笑了一声,“他跟得了?程烁要去的那些个地方就不是他个小少爷花钱就能跟着进的。”
学霸的世界太遥远,于锦乐不懂,“为啥?”
边想手臂跨过他肩膀,大剌剌地就挂在他肩头,捏了捏他耳垂,“笨不笨?程烁那是奔着高考保送去的!陆景一大少爷的,没愁过吃没愁过穿的,家里也不指望着他考个B大Q大来光宗耀祖,他哪里挤得进程烁那道?”
“他高考选的术科吧。”于锦乐被捏得耳朵发痒,缩着脖子避开边想那只作怪的手,“模拟表上他填了历史——哎你别挠我!”
边想最后又捏了捏于锦乐那通红的耳垂后才放过他。
陆大少是真的陆大少,家境殷实,教育良好,不仅巴赫海顿舒伯特信手拈来,国画油画也皆有涉足,加上心思活络有点小聪明,前路从来不犯愁。艺术本就追求至臻率性与张扬,陆家有本钱,就专宠着他这根独苗苗了,若非陆景坚持,他早该飞越大洋彼岸去到属于他的艺术殿堂修成他的俄尔普斯了。【注】
“程烁跟他不同,高考是他的唯一出路,保送这么个珍贵的机会,他怎么的都得拼着去抢破头颅。”
都说陆景是个生活废材,娇气还矫情,凡事都倚着程烁的照顾,其实哪儿是呢?人家出门有司机,吃饭有厨娘,收拾屋子都有专门的清洁公司提供专业的□□,你道他不会骑单车不会烧开水?不过是从来不需要会这些罢了!他把时间和心思统统都空了出来,经济和环境都允许他任性自我,只要挑着自己想做的事做就好了,只不过是心中又存了那个人,便生出些刻意依赖的撒娇心思罢了。
“总之——”边想下结论,“你别看程烁成绩甩了陆景十条街,可事实上,正是因为别无选择,他才不得不奋力一搏,也就剩下这么一条路能让他勉强去争取跟上陆景了。”
于锦乐叹气,“人生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如果不是学校这个媒介,他们以后的生活根本不会有多大的交集。
“谁说不是呢。”换做以前的边想,哪里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在他爸的荫庇下,他看似豁达逢源的少年气下实则自负又傲气,也曾认为自己脱离了他爸的庇护单凭自己也可以高空翱翔。他在自己的“关系圈”中经营良好,用着各种虚虚实实的装逼来掩饰自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以为自己跟那些二世祖们不一样,以为自己是“成功”的,至少他是“有能力的”。
直到现实给他了一榔头,敲碎了他满满脑子的天真。耗尽了精力与时间外出营生所得,到头来不及以往他爸大手一挥给的那点儿基本零花。
车灯飞驰而过,映入眼底,然后边想听到于锦乐说,“那大概是我太胸无大志吧,我总觉得若能找到个步调相协、旗鼓相当的人,日子相伴而过,便是大幸了。”
边想心思一动,万般思绪拍击在心河堤岸,潮去复又涨,心底存了话,再经犹豫,始终没有表态。
来到鮀中后门食街,于锦乐指着临街一家铁板烧,嘚嘚瑟瑟地说,“吃这个,今天刚拿了稿费,这顿我的。”
铁板烧摊占了人行步道商店门口的一小块地儿,临时摆了十几张小桌,那些桌子很矮,两个大男生坐下时腿憋屈得折不下差点把桌子给顶膝盖上了。
边想不挑吃,于锦乐便自己拿着塑料盘选串儿去了。
路边摊周围环境简陋得感人:桌子表面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油腻腻,免费的纸巾都是劣质的发黄的粗糙卷纸,自家厕纸都不用的那种,边想撕了一大段裹成一团使劲在桌面一阵搓,搓完了还找不到垃圾桶只能暂时堆在桌角;塑料筷匣里着一次性筷子,他连续掰了三双才总算掰出一双完整的两根,双手左右各执一支快速地摩擦了几次,蹭掉了上面附着着的碎竹刺。
他把搓好的筷子递给于锦乐,接着才拿了另一双又重复了一遍前面的操作。
于锦乐揉着眼回来坐下,最近熬夜熬得狠,眼底浮现着血丝,边想手里的筷子快戳到他鼻尖上了,指着他问,“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嗯?”刚揉过的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一样,但主人毫无所觉,不在意道,“没怎么啊,这不是期终么?”
“少来!”边想不吃他这一套,擦着他眼尾的通红,“你骗得过你妈还骗得过我啊?”
于锦乐左右摇晃,拿着筷子敲桌沿就是不正面回应,边想拿他没辙,抢下他筷子对着他额头点点,“脏死了——也知道现在期终了,就不能往后压一压?”
于家经济情况虽然比陆家差之甚远,撑不起那些五花八门的奢侈消费,甚至连自家几个小孩儿的理发穿花方面都能省就省,但起码一般的日常消费不存在问题,于爸于妈跟大多数普通家庭的家长一样,只求孩子一心读书就好,于锦乐去赚这个钱,寒暑假期也就罢了,如今面临高三又逼近期终,想来还要对着家里瞒得严严实实,不然就于妈妈那个脾气,肯定少不得要炸。
边想想开口劝说他零花钱不用急着赚,可话到嘴边又囫囵着吞了回去,改而点燃了一根烟,把叹气掩饰在烟雾缭绕中。
他比谁都清楚钱的重要性。
肉串上了桌,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辣椒面,边想看得嘴角一抽,这种报复社会的操作一看就知道是某小孩在家被管制狠了没辣吃,外出撒欢来了,难怪今晚特地交代了不要他打包回去。
“我去买饮料。”
一辆红色BMW 530缓缓从路口处转了进来。
这条只在夜里开张的小食街虽然不像五八区那么鱼目混珠,但消费的价位与营业时间决定了出没人群难免三教九流,人多时,小食摊临时加座加桌能将往来四车道占去两条,整一条街热火朝天,食客们的摩托车乱糟糟地停放着又占去了一层,稍微熟悉路况的司机,一般不会选在这个时段开着车大摇大摆地过来。
边想刚买完东西正往回走,身后蓦地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车胎擦着路面磨过去,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撞人了”,紧接着便见四周人群一窝蜂地涌去了同一个方向——纵然无心凑热闹,他也莫名其妙被人群潮涌给推得一个趔趄。
边想:“……”
激动成这样,有钱捡还是咋的?
逆着人群回到摊位上,于锦乐这吃货果然心无旁骛,正叼着一串山鸡肉认认真真地啃着,薄唇被辣得油光红润的,尤为惹眼。
边想拧开冰红茶递过去,于锦乐接过就是一阵“咕噜噜”的直灌,瓶身高度一下没了三分之一。
五毛钱一根的山鸡肉串,表面一层呈出可疑的粉色,边想指着肉串说,“听说老鼠肉就是粉红色的。”
于锦乐头也不抬就踢去一脚,“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叭的!”
蹲路边摊的乐趣就是被这种人给破坏的!
边想哈哈一笑,也跟着坐下来叼了一串。
于锦乐倒不是饿,纯粹出来放放羊解解馋,平日里于妈妈在饮食上尤其管得严,刚发现他们仨都嗜辣如狠后,更是如临大敌,一副孩子长大在外头学坏了的模样,搞得每次于锦乐想吃个辣都得跑出来偷偷摸摸地吃。两人这顿宵夜也没叫多少,就是习惯性地边吃边扯皮耗了大半个钟头的时间。
吃完后往回走,人群还没完全散去,堵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打成了死结,于锦乐纳闷,“这时速还能整出多大型车祸不成?”
大不大型他们不知道,就是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倒是见识了一场泼皮撒泼的现场。
拨开人群,中心自然是事故的双方当事人——车主是个三十多岁上下的女人,在晕暗的街边路灯下都看得出的淡妆轻描,头发规整地绾着,一袭淡黄的雪纺碎花裙将她整个人衬得又再婉约上三分,看着十分体面;另一方就粗鄙多了,松垮的跨栏背心泛着黄,足上一双踩得变形的人字拖汲拉着污水印出了斑驳恶臭的印子,正死赖活赖地扒在车前盖上。
虽然男人一副瘦骨嶙峋直不起身的样儿,可是明显腿脚便利,那股扒车的劲儿怕是轻易都揭不下来。
边想随意拍了拍前面看热闹的人肩膀问,“多大的事扯这么久啊?”
他就光看到那男的死皮赖脸地抱着车头不放了,真要哪儿伤着了能有这势头?
那人约莫也在这儿瞧了好一会儿了,倒豆子似的稀里哗啦说了个全:“那女的宝马蹭着人呗,也没跑,下车看了也愿意赔钱或给送医院,是那李老三不是东西,见着人家一个女人,又一副冤大头样儿,这不立马就讹上了嘛!”
“人家都说赔了还讹?”于锦乐震惊了,“那女的也不喊人来帮忙?”
这女的在这被一个赖皮磨了大半天,也没叫家里人或者报警,一看就是教育良好的斯文人做派,车牌号也是本地的,鮀城才多大?出点什么事不能让家里人出来处理一下?
李老三大概也是觉察了这点,才更肆无忌惮。
便听到女人说,“你别这样,都说了我赔钱了,你先起来!”
“哎哟!”对方捂着手臂宛如戏精上身,“我起不来啦!我的腿断啦!我残废啦!”
纵然是他俩刚来不到一分钟也看不下去了,那无赖捂着手臂喊腿疼,明晃晃地把人当傻子耍了,可偏偏女人势单力寡,欲辩无门。
李老三抱着车镜不放,呼天抢地,“我不管!我的腿废了!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有个病重的婆娘要养,你这一撞可把我们老李家给撞散了!”
女人脸煞白了一片。
李老三瞄了她一眼,见她面带豫色,回头锤着车前盖砰砰砰地拍,“有钱人仗势欺人咯!撞完人想跑!以为给钱就能完事的吗!家里可是等着我起早摸黑地供着呢!哎哟哟——”
周围有人嗤笑,女人听不清楚,可边想他们可是一句不漏地收入了耳,“他就一吃闲饭的也好意思说养家!他老婆在医院给人当看护,那才叫起早摸黑累死累活呢!他倒好,嘴巴长自己脸上呢,见着肥肉了就咬上去!”
张口就能给出这么个详细的人物简介,可见这李老三在这地儿也不是生面孔了,可是一溜圈的围观人群就没有一人上去帮忙解围,也是怕惹事上身,就光围着看热闹了。
有些人就是这般,自己过得不如意了,就巴不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样在水深火热备受煎熬甚至比他更不堪,似乎只有这样意才能平;但凡见着过得畅意光鲜的,又要心生扭曲,怨天恨地地抢呼世道不公,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的,却不曾自省大部分的不顺皆缘因自己的好吃懒做不作为。
就在这时,后车门悄然打开一条缝隙,于锦乐轻轻推了一下边想,“看那!”
原来女人并非独自驾车出门的,后座还有个约莫三四岁大的小孩儿,刚才估计是睡着了,这会儿被外头的吵闹声给吵醒,正挣着小短腿挤出车外,小脚丫子蹬了一截儿在车门缝隙上。
前头还在争论不休,没几人注意到车后门,女人一身光鲜又开着名车,一副羊陷入狼群的模样,半个多钟头过去了,她哪里还看不出这人分明不肯轻易放过她?
车主不接话,被无赖缠上,完全没法沟通,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散发拨到耳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手机道:“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