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狼-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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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进去等吧”
她身边站着个身量很高,身板很健壮的年轻男人,头发剃的很短,皮肤较黑,浓眉大眼,骨骼方正。
于想蓉抱着胳膊看着停车场的方向昂了昂下巴,说:“不,我要看看他能迟到多久”
杨昊轻车熟路的替大舅哥说好话:“你哥工作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忙,就不顾我了吗?”
于想蓉皱了皱眉,仰脸看着他说:“我大学毕业他都没参加,今天我第一次参加画展,他如果还不到场。。。。。。”
“来了来了来了”
杨昊连忙搂着她肩膀把她转向停车场,笑呵呵道:“你看”
一辆黑色牧马人开进停车场,利落的倒进一个停车位,随后车门被打开,走出一位身材挺拔修长的年轻男人,穿着浅灰色西装,外穿一件黑色商务风衣,用车钥匙锁了车,朝他们走了过去。
于忘然这些年变化很大,长高了一些,身材结实了一些,还是那张脸,只是下颚线条被时光打磨的较为锋利,一双漆黑的双眼一如从前,只是从前他的目光就像波光粼粼的海面,总是平和又温柔,而现在他的眼神就像海面下的深海,深海里没有多少阳光,有的只是不可估测的深意。
他还是于忘然,不再是少年的于忘然。
从前他是仅凭着一腔悸动就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少年,现在他是心怀城府不露声色凡事权衡利弊之后再次三思的生意人,如果非得说出时光改变了他什么的话,那应该是全部,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变了,变成了更适合在眼前社会生存下去的样子。
他变的世故,变的精明,变的精于算计,变成了一个滚滚红尘中的一个俗人。
于想蓉本来很生气,但是看到从停车场到这里短短几十米路,于忘然已经接了两个电话,也就原谅了他。
“呦,于老板”
杨昊一直都有些敬重于忘然,于忘然把于氏企业扛起来再次扎根深筑,规模一扩再扩,从延残喘到现在红红火火,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辛苦,杨昊觉得他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又因为自己于想蓉的恋爱关系,于忘然又是他未来的大舅哥,所以就一直半开玩笑半尊敬的称他为‘于老板’。
杨昊自从高考落榜后就去跟着徐旭之开酒吧,不久之后徐旭之也离开了S市,就把酒吧交给他打理,以前的老板给了他友情价,去年他就把酒吧盘下来自己当了老板,混到现在虽然高不成低不就,也好歹算个创业小成的了。
这人身上野性和江湖气一直都在,这一点倒是难能可贵。
于忘然轻车熟路的抬手跟他击了击掌,笑道:“杨老板”
于想蓉见他一个人来的,于是问:“周效梁呢?”
她说话的语调总是不怎么起伏,所以显的有些冷淡。
于忘然把手机放进口袋,轻轻叹了口气道:“去巴黎了,今天早上的飞机,你想要什么?我让他帮你带”
“得了吧,我什么都不要,快点进来,已经开始了”
他和周效梁已经正式交往一年多了,虽然不是什么冲着结婚去的恋爱,但是相处到现在,他们把彼此的脾性都摸了个清清楚楚,用了不少的时间相互包容和磨合,虽然偶有摩擦,但是总体来说前途是光明的,谁都没有再换一个的打算,在平平淡淡中相守,也算是一份不错的感情。
他和周效梁可以确定关系,一半的功劳得归于想蓉,于忘然接手公司后,周效梁帮了他大忙,并且还没有趁火打劫,为人处世端庄正派,确实是个君子,她觉得她哥既然已经走歪了,那就让他在小路上和一个最好的人结伴同行吧。
于忘然实在是太孤单了,那些年于想蓉看的很清楚,他把自己圈属在家庭里公司之间,任何的社交和圈子都没有被他带到生活里来,追他的人一直不缺,但他都是装聋作哑消耗对方的热情,直到把对方逼得不得不放弃他,其中坚持到现在的只有周效梁一个,于想蓉怕他一直揣着心里的影子过日子,或许真得孤老终生了,于是经常的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周效梁的好来,制造他们相互了解增进感情的机会。
但是于忘然是油盐不进的,就算于想蓉把他和周效梁关在一个房间里,他也能不管不顾的在房间里闷头睡大觉,他不想领情,不想领于想蓉的情,也不想领周效梁的情,上一段感情失败的那么惨,他是当真没有再爱上一个人的信心,更没有守住那个人的信心。
一天晚上他应酬完了回到家,醉醺醺的脱掉鞋子躺到了床上打算睡觉,在黑暗之中,于想蓉摸到了他的卧室,帮他脱掉大衣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周效梁刚才打电话,过年请咱们出去玩,你腾出几天时间,咱们一块出去散散心”
夜黑黢黢的,寒霜般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像是一片结了冰的水,于忘然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做梦似的模糊不清道:“你们去吧,我腾不出时间”
“。。。。。。这一年你都没怎么休息过,过年休几天年假怎么了?你是老板,还不能给自己做主吗?”
于忘然默了一会儿,再出声时音量更低了:“你去回了他吧,以后咱们都跟他少来往”
于想蓉的呼吸猛然凝滞了,心口砰砰狂跳了几下,问:“你不喜欢他?”
“。。。。。。不知道”
于想蓉昏昏然的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豁然折了回去把于忘然身上的杯子一把掀掉,眼眶里热熏熏的,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站在床边向他吼道:“你在想什么?骆浔忆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他是什么人啊值得你一直惦记着?就为了一个离开的人,你就把所有人都拒绝吗?!”
于想蓉很少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也很少探问他的感情状况,像今天这样愤怒的质问和指责,则是从来没有过,看来是着实生了他的气。
她说的没错,于忘然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总是在顾影自怜,总是在抱有幻想,他认为那个人是他的心病,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们应该帮他捂着他这块心病,不让它复发,也不让它见天日,直到把它捂烂了,变成一滩脓血,烂到了骨髓里。他认为自己是悲伤的,是不幸的,这些年他的痛苦都埋在心里,他所保护的人应该体谅他,应该原谅他的冷酷无情,因为他是受了伤的,是不幸的,他防备着甚至仇视着全世界,他不想把自己的心病治好,因为他要一直保持着受伤者的姿态,等那个人回来,让他愧疚,让他悔恨。。。。。。
于想蓉说的没错啊,那个人不回再回来了,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没人看的到,没人会在乎,他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折磨自己,除了让他的亲人,朋友,和爱他的人感到痛苦,其他什么用都没有,世界上受伤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又凭什么为了自己的悲伤而去仇视全世界,他没这个资格。
第二天,于忘然把公司的事暂且全部搁下,调出几天时间,和家人还有周效梁一起,出门远游了,在飞机上,周效梁开玩笑的说:“咱们两个真有意思,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一起在飞机上的时间多”
于忘然顿了片刻,看着窗外雾似的白云,轻轻笑说:“经常坐飞机,时间就会变得很快,会产生变老的错觉,但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时间走的很慢,不是无聊,而是我可以什么都不想,把身体全都放空,有种时光定格的错觉,让我感觉我还很年轻,我今年二十三岁,你二十九岁,保守估计还有五十年可活,我不想那么快变老,所以得麻烦你,经常陪着我,你愿意吗?”
周效梁说他愿意,他也不想变老,和于忘然在一起的时候让他感觉自己也很年轻,但是他也愿意和他一起变老。
于忘然点点头,看着他唇角一扬,笑了出来:“咱们两个的心愿一样,都是长生不老”
周效梁静静的注视他许久,倾身过去低下头吻他的嘴唇。。。。。。
于想蓉眼疾手快,拿起相机对准他们把这一幕拍了下来,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给林淑尔发了过去。
林淑尔休学一年后,第二年考取了澳门的一间学校,学的会计专业,据她所说这个专业掌握财经大权,她又喜欢点钱的感觉,就潦草的报了这个专业,等真正学的时候才发现是多么的枯燥无聊,如今实习了,更是没见过一笔资金,天天和满是数据的报表打交道,难过的她想重考大学。
于想蓉让她回来实习工作,现在于忘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企业家,不愁她找不到工作,如果嫌于氏这盘菜小,还有周氏集团这桌满汉全席呢,哎呀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让她千万不要客气。
林淑尔偷溜到茶水间摸鱼,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打字问她,什么一家人?你们姓于的怎么会和姓周的一家人?
于想蓉就把那张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林淑尔怔了怔,然后瞪大眼睛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从丹田提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叫,把手机捂在心口险些喜极而泣。
当即就给于想蓉打电话,说她要回去贺喜,等这边实习期结束,她就收拾行李重回大陆的怀抱。
至于薛明遥,薛明遥服刑整三年,三年后出狱的那天于忘然一直惦记着,要到首都去迎他出来,但是前一天向阳却给他打电话说,希望他暂时不要露面,这是薛明遥的请求,给他一些时间,等他摆脱过去的阴霾,再和朋友相会。
于是薛明遥和他,林淑尔,一直断了联系,一通电话都不曾通过,他都把电话打给向阳打听他的现状,向阳一直是乐观的,每次他打电话向阳都会说;“好一些了”。
但愿真的是好一些了吧。
于想蓉的展品有两幅,挂在一位国画名家的旁边,据于想蓉说,这就是导师的作品,这次有机会参加画展,也是导师一手提拔的。
于忘然站在墙边仰视着挂在墙上的艺术品,他看不懂其中的内涵,本来就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仅有的那么点浪漫思维也早就在生意场上磨光了,只单单的欣赏色彩,还是能看进去一些。
于想蓉挽着他胳膊和他解释了很多,他都笼统点头,听不太懂,也没有多少求知欲,被妹妹拉着在每幅画前都转了一圈,或许这些作品都是阳春白雪吧,但他不是附庸风雅的人,走马观花似的强打着精神游晃一圈,趁于想蓉和杨昊待在一起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抽了一根烟,等他回去的时候,于想蓉正和几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道别,其中一位是他认识的,省市文化大会上见到过,为了捧这位德高望重的艺术家的臭脚,他违着心在酒桌上买下了他的两幅作品,嘴里夸赞心里吐糟,这画得什么鬼东西,两幅艺术品被他挂在公司办公室一副写着‘厚德载物,天道酬勤’的字幅下面,也是从一位书法名家手里买的,两幅抽象写意派的西洋画,围着一副白宣黑墨狂草方块字,不土不洋的,难看的很,但是于忘然执意挂了上去,他有自己的算盘,倘若那一天办公司里来了个附庸风雅的,就忽悠对方买了去,这几幅艺术品在他眼里不是情调,而是被挂在墙上的银子,无论如何得想尽办法换成现值攒在手里。
商人呐,真是有辱斯文!
老头肯定还记得他,因为他是那天酒桌上出钱最多的冤大头,被认出来又得听他磨牙根掉书袋,于忘然当即磨砖脚跟又出去了,站在门口等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于想蓉和杨昊牵着手出来了,于想蓉低声咕哝道:“刘老师的造诣我承认,但是他说话,我真不喜欢听,太啰嗦了。。。。。。”
于忘然耳朵尖,听到了她这句抱怨,呼出一口白烟,手指夹着香烟抵在唇边轻轻笑了一下,看来不是他这个门外汉的偏见,刘老师说起话当真烦人。
于想蓉一眼斜到他,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扬了扬长发道:“回家了”。
第99章 你欢喜吗【4】
当初离开正值盛夏,现在归来已是深冬。
当初这座城市留给他的记忆停留在脑海中浮在表面的那一层,根本不用往深处研磨,踏在这片土地上自然也就想起来了。
只是和记忆中的有所落差,机场里和外面大街上的偶像画报不是他曾经看到过的,时代的审美总是更换的猝不及防,审美的趋势越来越被年轻,或更年轻人掌握,在街道上随处的看一看,都能感知到自己已经和这个霓裳繁华的城市深深的脱节了,是他们抛弃了他,也是他抛弃了他们。
S市的变化是巨大的,为数不多来此公干的几次机会,他总是回避着脑海里的那片浮滩,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从不曾认认真真的看下一眼,现在回来了,却有些恍惚,好像一个时空旅行者,从过去穿过到未来,从此地穿过到彼岸,一时之间还未把心情倒换过来,难免觉得自己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他的记忆停留在盛夏,此时已经是深冬,像是一步跨越了七年的时光,回头看看被他遗落在身后的风景,不经意的,已经物是人非了。。。。。。
同机的小伙子约他拼车去市里,骆浔忆谢绝了,自己一个人站在机场出口,靠在贴着一副三位漂亮少年海报的墙上,脚下放着他的行李,把手揣在夹克口袋里,带着墨镜静静观望着下飞机的乘客和接机的人流,他们每个人都有方向,都是匆忙的,骆浔忆看着他们亲人团聚,老友拥抱,然后亲密的互相拥簇着散去。。。。。。
机场其实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总是容纳了很多的悲欢离合,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脚步是为他停留的,其实这七年来,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一辆黑色通用猝不及防的停在路边,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人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急慌慌的下了车,短发的女人拿着一个接机的名牌奔向机场入口。
骆浔忆一眼认出了那是辆去掉警灯的警用车,提起脚边的背包甩在肩膀上迈开步子朝他们走过去。
“接人吗两位?”
骆浔忆拦在了小伙子身前,笑问。
穿着白色羽绒服牛仔裤的女人盯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名牌举起来晃了晃:“是你吗?”
骆浔忆点点头,摘掉墨镜朝她伸出手:“江城刑侦大队,骆浔忆”
“哦,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