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如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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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非灵双眸一亮,总算露出笑容,施着轻功从树上离开,飞落到平非卿身侧。这人微顺眉,笑问道:“灵儿喝药了吗?”
平非灵不说话,甜甜笑着摇头。
“为何不喝?”
平非灵依旧只是摇头。
树下捧着药碗的侍女行上前道:“王爷,药已凉了。”
“苏如异呢?”
“先生在树上。”
平非卿话语微顿,往那枝头望去,蓦地嗤笑出来。
苏如异心酸极了,眼睁睁看这人带着满目兴味走近,愈发停不住声声低笑,戏道:“胆子挺大,竟学会上树了?”
“……”
几步开外的女子掩唇轻笑,依上前叫一声“王爷”,随即作势替他打理袖摆皱痕,借故亲近了些,一边言语轻快道:“妾身早便听说,前些日子府上请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医术了得,却不想年纪这样轻,还是个模样可爱的少年。”
“嗯。”平非卿不冷不热地应一声,绕过她又往前两步,向苏如异道,“还不下来?”
苏如异苦兮兮地抱怨:“我不敢下去……”
“上去的时候怎么就敢了?”
“我哪有想到会这样高啊……”
平非卿好笑不已,罢了也不再捉弄,对他张开手道:“松手,跳下来。”
“我不敢……”
“本王接着你。”
“我还是不敢……”
“本王不会失手。”
苏如异犹豫,心头想了想,总不能就这般一直呆在树上了,这王府里头,他若连平王都不信,还能指望谁救他下来?
如此考虑过后,终于狠心松开手来,紧闭着双眼跳下去,稳稳当当落入那人臂间。
平非卿放他到地上,捏着他的下颚瞧上两眼,浅笑问道:“没伤着哪里?”
“没有。”苏如异摇头答过,这人才收回手去。
兰夫人暗自惊讶,除郡主之外,从未见平非卿这样温柔对谁过,而她即使身为平王府中唯一侍妾,也不曾有被如此体贴的时候,甚至明显有所察觉,总觉得平非卿对她看似厚待,实则却比对身边的侍女仆从还要更为冷漠。
“重新熬一碗药。”
苏如异听着这话摇摇头,不满地皱皱眉头,回道:“不熬了。这些天哄郡主喝药可辛苦了,若不是你喂着,恐怕半碗也喂下不去……倒不如换种方式让她服药。”
“哦?”平非卿问,“你打算用什么方法?”
“做成药丸子。”苏如异开心地弯弯眸子,仰头回道,“我做药丸子可厉害了呢,郡主只要就着水服下,便不会嫌苦了。”
平非卿将他被枝叶撩乱的鬓发挽至耳后,重新露出那乖巧脸颊,笑应道:“那便做成药丸子。”
兰夫人越发觉得不是滋味,莫名觉得平非卿对这少年的态度怪异了些,颇有几分尴尬地站在原处。犹豫片刻出言讨巧道:“不知王爷今日可有闲暇,若无他事,不妨去妾身那里坐坐,由妾身下厨,为您做几道拿手菜肴可好?”
这人闻言总算正眼回她目光,面色瞧来并不过分疏离,言辞却依旧拒之千里:“本王还有事要忙,改日再过去。你也不必亲自下厨,歇着便好,若缺了什么,尽管派人添置。”
“妾身多谢王爷体恤,”兰夫人福身施礼,垂首掩下眸中失意,眼瞧他要走,又恭顺道,“妾身恭送王爷。”
平非卿微微颔首,带苏如异离开,行了几步路过平非灵,向她伸出手去,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扑上来,捉住那温暖手掌,随他走出园子。
“灵儿回房去歇息吧,今日不要再飞来飞去了。”
“哥哥去哪?”平非灵终于又开口说话。
“哥哥同苏先生去药房瞧瞧,灵儿不肯乖乖喝药,只好改作药丸子给你吃了。”
平非灵撅嘴不依:“药丸子也不吃。”
“那做成糖子儿好不好?”
“甜的吗?”
平非卿点头:“甜的。”
“什么!”苏如异瞪眼。
“好。”平非灵已愉快地点了点头,跟着侍女回寝院去。
苏如异欲哭无泪地看着这说大话之人,控诉道:“怎么做甜的啊!”
“你添些蜂糖不就好了?”
苏如异要不是怕他,真想指着他鼻子说他蠢,无可奈何道:“做药丸子本来就当调以蜂糖,那也还是苦的呀……”
“加多些。”
苏如异放弃挣扎,委曲求全。
“那王爷让厨房多送些蜜糖来……”
平非卿弯唇,不知为何十分畅快。
自上次踏入这药房后,已有小半月不曾来过,没想到看似迷糊的苏如异已将此处打理得无比规整,原本空空的架子上排排摆满了各式药瓶,相应的位置还贴上了字条,分门别类。
平非卿颇有几分意料之外道:“如此整齐,倒令本王意想不到。”
苏如异眯眸笑得骄傲,回道:“那当然了,师兄总是教我,药材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丝毫乱来不得,所以药房这样的地方,一定要整洁有序。”
又是师兄。
平非卿暗自扬眉,想着从认识苏如异那日起,便在他口中听过好几次这两字,似乎他所说的这位“师兄”也是个学医之人,难不成毒门里头,还有别的弟子弃毒从医?
想着便问道:“你师兄是谁?”
“我师兄是个很好的人,”苏如异越说越是骄傲,“他比师父还要疼我,从来都很照顾我。”
“他也不通毒理?”
“是呀,”苏如异点头,“师兄不愿意学毒,只愿师父教他医术,不像我,实在学不会毒,才一起学医。”
平非卿愈发兴味盎然,先前并不曾听苏如异说起他从医的缘由,没想到竟是“学不会毒”,便又问道:“你既学不会,你师父为何会愿意收你入门中?”
“因为通透毒理之人多多少少都必须会些医理呀,否则如何制出解药?师父见我对医术颇有天分,便收了我,只是没想到我仅仅只对医术有天分罢了,每每试着制毒的时候,总会失败。制出的东西,要么毫无功效,要么反而对人大有助益。”
“那岂不是灵丹妙药了?”平非卿觉得有趣,随手从药架上取过一个瓷瓶,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亲手做的吧?”
“是啊。”
“那你告诉本王,这瓶是什么?”
苏如异正拿棉布包着药材碾碎,闻言抬眼望过去,认出那青花瓷瓶后,回道:“那是‘从此不眼花夜里也能看得清’,治眼疾的。”
“……”平非卿愣了愣,正经地向他确认道,“你方才说的是这东西的名字?”
“是啊。”苏如异对他天真笑。
这人心底起了一丝猜测,将手中物放回架上,试着拿起另外一瓶。
“那这个呢?”
果然便听那声音活泼道:“那个可厉害了,能治心悸的毛病,叫‘大声吼我也不怕’。”
“……哈哈哈——”平非卿终于忍俊不禁,手掌扶着额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苏如异起了些赧意,虽然不明白哪里好笑,却分明听出了这人嘲讽的意思。
“谁教你取的名字?”
苏如异小声回答:“师兄说,只要是我喜欢的名字,能分得清效用就可以啊……”
平非卿强忍着笑意追问一句:“告诉本王,你给灵儿吃的那药叫什么?”
“‘开窍醒脑谁喝谁聪明’。”
“哈哈哈——”平非卿彻底服气了,“苏如异,你还能给本王多少惊喜?哈哈哈……”
声声朗笑不绝于耳,苏如异埋着脑袋只顾碾药,白嫩嫩的大馒头慢慢地红成了桃花包。
第七章 先心动之人
平非卿只觉乐趣无穷,也不顾这少年满面羞窘的模样,挨个儿把那一柜子药名给问了个遍,直笑得不支。
苏如异被他笑得无比沮丧,头一次觉得这些引以为傲的药名似乎十足愚蠢,委委屈屈地问:“这些名字很傻吗……”
平非卿眉目愉悦地望向他,很想点头说是,但看他那可怜模样又有那么点怜悯,忍笑安慰道:“不傻,很有趣。”
“真的吗?”
“真的,”这人微微颔首,走近了看他碾药,道,“很别致,在这世上独一无二,很是厉害。”
苏如异信了他的话,受到安抚情绪霎时好转不少,抬起头对身侧这人眯眼笑一笑,又低下头去将碾碎的药材倒入臼内,“咚咚”地细捣起来。
平非卿心中一跳,眼里还映着方才那一记笑容,只那么一瞬,突然便觉得这少年比他所以为的还要讨喜。
——模样可爱,言语可爱,脑里所想更是如此。
就连笑容都这般惹人怜惜,这样别具一格的娃娃,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如这般的念头若是未兴起便也罢了,待当真思及此时,竟觉得眼前人令他蓦地挪不开眼去,越是盯着苏如异看,心中越是感到喜悦。
平非卿觉得,自己似是有那么点魔怔了。
“王爷。”苏如异忽然唤他一声。
他回过神来,应道:“怎么?”
苏如异想起那会儿在花园中的事来,心中有疑惑之事,差点儿忘了同这人讲,说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郡主……好像有那么点惧怕兰夫人。”
平非卿微愣,不觉敛神。
他一直能察觉到,平非灵并不喜欢兰婉,但如何也没觉得会是惧怕于她,于是便问道:“你如何这样觉得?”
苏如异偏头仔细回忆:“她来了之后郡主忽然不笑也不说话,还紧捏着我的衣裳,对她似乎很有敌意……我害怕的时候便会抓人衣裳,所以才这样以为。”
平非卿信他的话,且开始思考,平非灵之所以露出惧意,是否是因为自己不在身旁,毕竟有他陪伴时,若遇着兰婉,平非灵只会表现出情绪不悦的模样。倘真如此,如果不是苏如异有所觉,那么他不知何时才会留意到此事。
可平非灵又为何惧怕于她?难不成六年前郡主遇险之事,会与兰婉有关?
“本王知道了。”这人掩下心中疑虑,暂且如此回他。
苏如异疑惑叹气,带着半分喃喃自语之意又说着:“可我又觉得兰夫人说起话来倒是挺关心郡主的,真是奇怪……”罢了见身边人不言不语,转头笑道:“而且兰夫人总请王爷去她那里,应当是很喜欢王爷。”
苏如异说着,禁不住心生同情,想起平非卿言辞之间也对兰夫人挺好,嘱她歇息,又允她随意添置物什,实在是待她不薄,如此想来,两人应当是互相喜欢。明明喜欢,却因为“那个”不行而不得亲近,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半月里来一直忙着为平非灵制药,原本打算着要治好平非卿那方面的隐疾,却一直未得空下手,实在是愧对于他这些天以来的厚待。
苏如异自责地看着他,语气诚诚恳恳:“王爷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平非卿额角莫名抽跳两下,不知这少年的脑袋里正冒着什么念头。
今日阳光正好,苏如异趁着天色极佳,将平非灵的药丸子一口气做了出来,想着平非卿承诺的那句“甜的”,便在丸子外头仔仔细细地裹上一层蜂糖,置于阳光下晒干,凝成一层莹亮的薄薄糖衣。
平非卿浅浅弯唇,拭干净手后拈起一颗来看,轻嗅得丝丝甜香,对开开心心往瓶子里装的那少年玩笑道:“外头是甜了,可里头还是苦的,如何才好?”
苏如异稍作思索,回道:“外头甜了,至少郡主肯吃进嘴里,你就哄她还是就水服下好了,这样便尝不到里面的苦味了。”
“她若喜欢,定要含着吃呢?”
苏如异苦下一张脸:“那我就真没办法了,王爷,良药苦口,哪能真做成甜的呀?”
平非卿只是笑笑,那么一句话只是逗弄苏如异罢了,毕竟平非灵总是依他,怎么不会乖乖照做。
而如他所想,这般制成的药丸果真不再让平非灵排斥,确实听话服用,未再闹过脾气。
苏如异很是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想到以后再不用端着汤药追着这姑娘跑,在晚饭时心情颇好地多添上一碗饭,一不小心便撑得不行。
夜里这人依旧嚷嚷着肚胀,棉萝便体贴地煮了一些山楂水来,晾凉后为他端到榻前。
苏如异正捧着一本医术在看,闻着酸酸的山楂味儿,感激谢道:“多谢棉萝姐姐,你真好。”
棉萝温婉作笑,趁他饮着山楂水时,有意同他道:“先生往后在这王府里头,尽量避开兰夫人吧。”
“嗯?”苏如异疑惑眨眼,满是不解,“为什么?”
棉萝有些犹豫,自知不该说这些话,却实在怜惜这单纯少年,便逾矩讲道:“那兰夫人,实在不如看起来这般良善……王爷虽鲜少去她那处,但吃穿用度向来待她不薄,因而这兰夫人在平王府里从未敛过傲气,加之无其他女子与之抗衡,便有不少下人遭她欺负过。”
“原来她那样凶啊。”苏如异皱起眉头,想到平非灵怕她,说不定便是这个缘由,因而并不怀疑棉萝之话,笑道,“谢谢棉萝姐姐,我知道了,不会去招惹她的。”
棉萝轻轻一笑,心安了不少,罢了又说:“对了先生,明日晚上奴婢得了一个时辰的假,会与几位姐妹一同出府游玩,恐怕不在先生身边。”
苏如异听得羡慕,忍不住追问道:“棉萝姐姐去哪儿玩?”
棉萝回他:“明日十五,正是月圆之时,京中每月的这一天,总有热闹夜市。王爷好心,我们这些侍女若是想要去凑凑热闹,他总是会准的。”
“夜市!”苏如异眼睛都亮了,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我也想去……”
“先生若是想去,不妨同王爷讲一讲。”
苏如异点点头。
他记得平非卿曾说过之话:若要出府,需得他首肯,还得由人跟着。如话里所言,只是要提前告知,并不是不准他出去,因而很是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去同那人讲。
然而天色已不早,不知那人是否已歇息,于是回道:“我明日一早,便去问问王爷。”
苏如异满心憧憬,其实早已在这府中憋坏了。
他来到京中的第一日,便随平非卿入了平王府里,至今未再出去过一步,心中念着京城的热闹模样,总想着何时能得空出去玩个痛快。
如今听着夜市,如何还按捺得住,甚至一整夜里,连梦境都是在街上嬉笑游玩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