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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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穿校服啊?”昝一清不满地说道。
昝父却惊讶地道:“赵同容?不就是咱百花镇的首富吗?你跟他儿子是同学?”
“哦,嗯。”昝三邻低着头,电视上正转播副县长的演讲,他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的演讲也剪进来。
“首富?”昝一清摸摸下巴,“就是那家开了很多家鞋厂的老板?”
“是啊,听说都把生意做到外国去了。”昝父嚼着嘴里的五花肉,突然灵光一闪,急切地道,“三子,既然你跟赵同容的儿子是同学,不如托你同学介绍你大哥进去他们的厂做个什么工作,工资肯定很高!”
昝母一听,也来了兴致,笑道:“对啊对啊,你大哥这么聪明,做什么都能上手,做个三五年的,说不定就给派去国外做管工呢!”
“我,我……”昝三邻停下了筷子,犹豫地道,“我不知道……该怎样跟赵嘉鹏说……”他与赵嘉鹏虽然关系不错,也只止于同窗之谊,找他托关系却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就直说呗!”昝母不乐意了,收住了笑,正色道,“你现在就去打电话给你那个同学,问他厂里有没有适合你哥的工作,不就得了,还要怎么说?”
“哎,哎!”昝一清打断道,“老爸老妈,鞋厂不适合我,那儿的油漆味儿忒重,熏死人了,短命也就算了,还会得什么癌症,才不要去鞋厂干活呢!”
“少罗嗦!怎么就不适合了?”昝母反驳道,“你瞧咱们村的阿琴,不就在鞋厂干活吗?那还是小鞋厂,管吃管住,一个月有三四千!她家都换了新电视了!”
“她那是给人做文职,我能给人做秘书吗?”昝一清笑着打趣道,“老妈又不把我生成女娃,别说去给人家做秘书,做小秘、小三都行……啊呀!好痛!”肩膀狠狠地被昝母拍打了一下。
“打死你个嘴贱的!”昝母骂道,话题也就此戛然而止了。昝三邻低垂着头,心中的痛楚像被利刃划过,昝一清不经意的玩笑深深的伤害了他,他渴望着,不管是男身抑或女身,怎样的身体都好,只要不是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身躯……
“大哥,”临睡前,昝三邻特意跑到昝一清的跟前,问道:“你要是愿意到我同学的爸爸厂里干活,我就打电话给他,赵嘉鹏会帮忙的。”
“不是说了鞋厂不适合我么……”昝一清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双臂叠于脑后,晃着二郎腿道,“你别理会老爸老妈,他们就那点小心思。”
昝三邻依旧不放心,再三确认昝一清的真实想法,他确实不希望大哥给同学家打工,不管怎么看都显得落人一等,可他又不愿大哥为他进入H市的小厂打工吃苦,两相比较,习惯忽视自己情绪的他还是选择向同学低头。
昝一清不耐烦了,朝他扔了一个枕头,强调现在的他真的不曾考虑过去鞋厂打工的意愿。
与昝一清同房的昝四海吭吭唧唧地哀道:“我的枕头!”
昝三邻捡起脚底下的枕头递给了四弟,这才放心的回自己的房间——其实也不能算是房间,木梯底下的小小空间用两张长凳搭着简陋的几块木板,那就是昝三邻的床。他曾经也是跟昝四海一起住在昝一清现在躺的房间里的,只是昝一清突然的回归,他就很识趣的自己搬去了临时的这个简陋的房间。
到新校报到的前三天,昝一清借了憨大的摩托车特意载着昝三邻到县城的服装城买衣服,人靠衣装,上回上电视见三弟居然穿着校服,这着实令昝一清觉得丢脸,他的状元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寒酸呢?现如今就要到H市一中读书了,大城市更不能显穷,否则会被校园里的同学瞧不起的。
“大哥,”逛了第一家服装专卖店之后,昝三邻心有余悸地道,“要买衣服为什么不去中心市场的服装城?那里的衣服质量也有不错的,而且比专卖店的便宜很多。”
“不行,那些衣服一看就是地摊货,你穿去市一中,会被同学笑话的。”昝一清拍了拍裤兜,笑道,“我昨天发了工资,不差钱。”
又逛了一家专卖店,昝三邻实在受不了那标签上的价格了,不由分说拉着昝一清直奔中心市场。他鲜少到县城逛街,有那么几次也是被同学拉来逛逛书店喝喝冰饮,也陪着他们逛过中心市场的服装城,那里的衣服价格也要几十块一件,这对于寻常男生而言,确实是很便宜了,可对于昝三邻而言,这样价格的衣服也是奢侈的,他就从来没买过一件。
两人在中心市场逛了半天,昝三邻心满意足地买了两件衬衫,两条休闲裤子,总共花了两百多,原本不甚乐意的昝一清也看中了件印花T恤,试穿了之后觉得不错,又穿了件牛仔裤搭配,他身形好,穿的很有时尚风范,被巧舌如簧的老板夸了几句,便美滋滋地买了下来,价格稍微贵一点也没有皱一下眉就要付钱。昝三邻可不吃瘪,三言两语开始杀价,最终以一百二十块成交,把昝一清看傻了眼,对昝三邻另眼相待,拉着三弟要去吃醉虾大餐。昝三邻自然不愿高消费的,最后兄弟俩在某小吃摊点了份面,醉虾大餐的钱变成了两双质量还不错的球鞋。
第6章 新生报到
8月30号,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灰云笼罩着天空,湿润的空气里偶尔传来几声懒懒的蝉鸣。昝三邻难抑心头的雀跃,早早就提着行李包跟着昝一清到县城去坐开往H市的大巴。这是昝三邻第二次坐大巴,他晕车有点严重,初一时曾与全班一起坐大巴到海边烧烤,他在车上吐得昏天暗地,至今还深刻记得那种内脏像是翻江倒海一样的煎熬痛苦,出发前他就吃了两片晕车丸,昝一清为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大巴还没开,昝三邻就开始反胃,他强忍着呕吐感,托着腮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
大巴在沥青的公路上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到了H市的汽车总站。一下车,昝三邻踉踉跄跄地走向绿化带的垃圾桶旁干呕起来,因为没吃早饭,他也没吐什么秽物,脸上布了一层薄汗,脸色也极为苍白。昝一清从便利店里买了瓶冷冻过的矿泉水递给他漱口,昝三邻才喘着气好转了些许。
“这要是三年后去首都读书了,还这么吐可怎么好?”昝一清担忧地道。
“火车不是没那么颠簸么?”昝三邻擦了擦额上的湿汗,张了张嘴,却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三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呢?兴许名落孙山也不一定……
“那怎么行!”昝一清拍了拍胸口,义薄云天地道,“我要好好工作,赚大钱,以后不管你上哪儿读书都可以坐飞机来回了!”
昝三邻失声笑了起来,心头刚刚升起的哀伤被冲散,他点了点头,大哥有这份为他着想的心已经心满意足了。
待昝三邻缓过劲之后,已经到市一中踩过点的昝一清带着他在立交桥旁的公车站点上了辆17号公交车,这是直通市一中的公交。
公车上挤满了人,早已经没了座位,不过昝三邻宁愿站着,这样才觉得饱受折磨的胃稍微舒服一点。即使精神状态不佳,但昝三邻还是发现了车里也有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学生提着大包小包,他们中有的目光茫然,显然是辍学打工的。H市虽位于沿海地区,但教育事业没能跟经济发展呈正比趋势,很多成绩不理想的学生默然接受命运的安排,投入除读书以外的行列中。昝三邻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其中一员——父母虽然待自己不好,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强迫他辍学就业,就此一点,昝三邻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17号公车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穿过高楼林立的市区,昝三邻才终于听到了公车上的报站提示音,原来已经到了市一中的站点了。透过灰蒙蒙的车窗,只见茂盛的行道树覆盖了整个视野,直到下了车,眼前粉饰一新的高大围墙长长的向着前后蔓延着——昝三邻摸着用石灰刷新过的围墙,心中莫名地激动起来,这里就是市一中,自己即将要拼搏三年的校园!
“三子,这学校不错吧!”昝一清见三弟满脸憧憬,到底不免唏嘘,以前若是能收拾散漫的心性好好读书,或许这样的学校自己也能进呢。
昝三邻对诸事素来敏感,焉能听不出昝一清话音里的落寞,忙点头认真地道:“大哥,我会好好读书的。”有朝一日跳出龙门,那些帮助过他让他铭刻于心的人,定当涌泉相报。
“你啊……”昝一清笑了笑,伸手要去揉他的发顶,继而察觉不妥,毕竟身处市一中大门附近,周围穿梭着三三两两穿着市一中特制西服的学生,而且昝三邻马上就是市一中的学生了,早该有小男子汉的气概了,自己去揉他的发顶,岂不是还将他当小孩看待吗?
昝三邻哪会知晓大哥千肠百结的心事?他的目光悄悄瞟到那些异于寻常学校运动装校服的学生,他们身上穿着适合的西服,男生一溜的黑西裤、白衬衫、马甲背心,女生则衬衫短裙,露出光溜溜的大白腿,昝三邻也不敢细看,撇过头认真赶路,昝一清却流氓似的对着远处的女生们吹了一声口哨。
“大城市的校服就是与众不同啊!”昝一清挤眉弄眼地道。
“校服会不会很贵啊?”昝三邻则担心花费问题。国家免收杂学费以后,学生比较大的花销就是校服了,百花三中的校服很便宜,每年冬夏各自两套,每套45块,款式很大众,同学们司空见惯,所以吐槽的内容一般是质量问题,但昝三邻觉得校服的质量挺好的,起码他的每一套校服都穿得很久也不见破,就是校服裤子的皮筋容易松,他都到镇上裁缝处换了几次皮筋了。
步行五六分钟,兄弟俩终于见到了市一中的真面目了。足有两三层楼高的市一中大门很气派,崭新程亮的自动铁栅栏两侧开了个比百花三中的大门还要宽敞的小门,美其名曰,一门出校,一门进校,井然有序。
“这气派……”昝一清啧了啧,他曾在新同事的面前炫耀过自家三弟考上这所高中,个个面露惊羡,有好事的自称“百事通”的同事还将收集到的各类关于市一中资料悉数讲给他听,昝一清也只是听个大概,如今置身其中,还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大开眼界。
昝三邻正在看张贴出来的新生报名告示,告示上还附有市一中的简化图。恪尽职守的保安打量了一下他俩,问道:“是新生报到的吗?”
“是!这是我弟,考上来的!”昝一清很骄傲地回答。
保安点了点头,指着告示上的三号教学楼道:“新生都到这栋教学楼报名,高一班级的教室都在这栋。”并不厌其烦地给他们指明了路线。
兄弟俩别过热心的保安,按照指引绕过了大大小小的花圃球场,一栋栋宏伟壮观窗明几净的教学楼横亘于眼前。
昝一清数了一下教学楼的楼层,吞了吞口水,道:“八层楼……三子的教室可别分到最顶楼啊……”
昝三邻摇了摇头,他现在全身心都被惊奇所占领,岂会在意自己的班级会被分在哪一层?很快,昝三邻隐隐听到了一号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了模糊不清的授课声,大概是高三的学生在补课罢。他遥望了片刻,拎着行李包绕过了静悄悄的二号教学楼,来到了三号教学楼前。
宽敞的教学楼大厅里人声鼎沸,十几个据点都被兴奋的新生围堵得水泄不通,七八个穿着校服胳膊上系着红袖章的学生会干部分散开来维持着秩序。
一个女生迎上昝三邻,笑容可掬地道:“新生吗?请到这边找一下您名字所在的班级。”伸手做出引路的姿势,将昝家兄弟引到张贴着班级名单的告示牌前。那里已经站着若干个正在找自己名字的新生,昝三邻刚道了声谢,那女生点点头,微笑着转身而去了。
告示牌是铁架支起的纸板做成的,就搁放在大厅的内墙边,整整齐齐阵列着,每块纸板上依次贴着一至三十的阿拉伯字表示班级,每个纸板贴着相应的阿拉伯字班级的学生名单。昝三邻粗略一扫,名单是用黑体字小楷打印的,大约有六七十个学生的名字。
昝一清摸摸下巴,问道:“火箭班是什么名堂?”
昝三邻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花销班级,看着纸板上用醒目的蓝底黑字注明的“火箭班”、“重点班”、“普通班”,沉吟片刻,道:“大概是比重点班成绩还要优秀的班级吧。”
“那不用说,三子肯定就在火箭班,”昝一清走进贴着火箭班纸板的区域,招呼昝三邻道,“我从一班开始找起,你从五班开始找。”
昝三邻对自己的成绩比较自信,应了一声,遂从五班开始逐一寻找自己的名字。
结果还是昝一清比较快,指着三班的名单乐哈哈地道:“三子,在这呢!”昝三邻确定了一下,排在第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好厉害,是火箭班。”还在重点区与普通区找自己名字的那几个新生已经听到昝一清的声响,都低叹着打量昝三邻。
昝一清兀自嘿嘿傻乐,拍着昝三邻的肩膀朝那几个新生笑道:“这我弟,在三班,火箭班!”
“哥!”昝三邻有些许的羞赧,这种炫耀太过晃眼,他习惯低调行事。
兄弟俩这回也无须学生会干部的指引,很快就在报名区域里找到了火箭三班的位置。
“昝三邻?”坐镇三班的是三十多岁的男子,下巴蓄着短短的胡须,显得沉稳可靠。他透过眼镜片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学生,点点头在名单上用红笔勾住了昝三邻的名字,道,“我是你这一年的班主任,姓蓝,蓝天的蓝,你先看看这个学期的费用……要住宿吗?”
昝三邻接过蓝老师递过来的收费数据单,一边看报价一边回答道:“要住宿的。”他很快就扑捉到了这一学年应缴的费用了,学费1500元,书杂费500元,班费100元,住宿分三种,分别4人、6人、8人寝室,价格分别为1200元、800元、400元。
费用好贵!昝三邻几乎没有衡量的空闲,立即决定要报宿8人寝室,他的目光继续往下扫去,定格于校服一栏时,他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
校服及款式都明码标得清清楚楚,夏季运动短袖短裤服,两套共120元,秋季运动长袖长裤服,两套共200元,夏季礼服一套共1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