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和他的傅先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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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棠却忽然道:“阿烟来了。”
得,该起的不该起的火,都消下去了。
许白赶紧穿好衣服,跟傅西棠大大方方从树后走了出去。
可怜的阿烟还在沿着湖畔不停地找许白,喊了半天都没见着人,他心里着急死了。这事儿原本就是瞒着先生来做的,要是许白出个什么事,先生肯定得把他活剐了。
结果,他刚转个身,就看到许白跟他家先生肩并肩沿着小路从僻静处走出来。像两个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阿烟:“……”
说好的瞒着先生呢,掌中宝你这样是不道德的我跟你说,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嘴唇都有点肿了!
“阿烟。”傅西棠冷冷地叫了他一声。
“先生。”阿烟一秒变狗腿,拎着晚饭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笑说:“先生你怎么来啦。”
“如果我不来,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
“嘿嘿……”阿烟只能傻笑。
他还能怎么做?他能当着许白的面跟先生告他的黑状吗?
不。
掌中宝是个有心机的掌中宝,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睡觉都要睡五层软床垫的豌豆宝了。
“先生我错了,我不该瞒你的。”阿烟眨巴眨巴眼睛,脸上的每一颗小雀斑都透着真诚。
傅西棠没说话,气氛冷到肃杀。
许白摸摸鼻子,走过去把阿烟手里的晚饭接过来,转头对傅西棠说:“傅先生,不如我们先吃晚饭吧,我都饿了。”
阿烟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白:算你还有点良心,掌中宝,不愧是我为主人选中的伴侣。
当然,在这件事上,傅西棠也不可能惩罚阿烟。
他扫了一眼许白手中拿着的便利店买来的便当,说:“回家吧,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别啊,不吃浪费。”许白拉着傅西棠在湖畔长椅上坐下,拿出便当来看了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看,荤素搭配,摆得还挺好看的,比我剧组里的伙食好多了。”
说罢,许白又顺道拍个马屁,“当然,这个肯定比不上傅先生你的手艺。”
傅西棠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这便当都冷了,于是他就把便当拿起来放到掌心。
许白也没见他做什么,便当就开始冒热气,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
“这还能加热?”许白惊喜。
“只是一个小法术,以前常在各地游历的时候琢磨出来的。”傅西棠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帕子垫在发烫的便当盒下,这才递给许白。
许白尝了一口,满意地眯起了眼。
这几天他吃的都是这种便当,谈不上难吃,也不能算多好吃。可是今天的不一样,可见食物的美味程度跟人的心情成正比。
傅西棠也拿了一个,陪着他慢慢吃着。
只有阿烟,独立站在晚风中的北海湖畔,看着那原本应该有他一份的便当,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留下了泪水。
太好了!
今天不用陪许白吃便当,先生也没让他去吃草。
麻辣烫,我来了!
阿烟一溜烟跑了,留许白和傅西棠继续坐在湖边吃便当。
等到吃饱喝足,许白拿手帕擦了擦嘴,望着湖面,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要不我们去看电影?这几天四海有一部投资的新电影上映,据说反响还不错。”
这话题转得着实有些生硬。
但是,有关于碎片的事情,许白不说,傅西棠也能懂。如果他找到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交给他。现在他不说,就意味着碎片还没找到。
傅西棠摇摇头,反问:“这几天累吗?”
许白也摇头,用轻松的口吻说:“从前我能一口气游整个西湖,傅先生你信不信?”
“信。”傅西棠又问:“你以前说,小时候住在湖里?”
“是啊,我老爹管得特别严。他说做人不能忘本,做妖也不能忘本,得时刻记着你是个妖怪,才能更好地在人类世界里生活。所以我一生下来,他就带着我妈还有我离开人类的房子,住进湖里,当了好几年纯粹的蛇。直到我能化形了,他才带我回到岸上,让我学做人。”
傅西棠听了,说:“他是个好爸爸。”
“是啊,就是人古板了点儿,像个老学究。我刚开始说要当演员的时候,他还气了好久呢。”许白说着,唇边自然而然地带着一抹笑意。忽然,他又想到——如果他爹是老学究,那傅先生又是什么呢?
傅先生比他爹……老啊!
以后他带傅先生回家该怎么解释?他爹该不会拿砚台打人吧。
可是仔细想想,妖怪的寿数都比较长,应该也不大在意年龄的差距?
傅西棠见许白又开始神游,忍不住去探寻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许白的脑回路,有时就是那么难以捉摸。难以捉摸就代表着未知,未知就代表着趣味,反正他总能给你带来惊喜。
这样想着,傅西棠干脆不去猜了。
“走吧。”傅西棠说。
许白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忍不住说:“现在还早呢。”
傅西棠:“听话。”
许白:“哦。”
许白跟着傅西棠沿着湖畔往出口走,可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湖面。他知道傅西棠不提,是不想他再为碎片的事情劳累,他的心情都在之前的那两个吻里,准确地传达给了许白。
可许白就是……想为傅先生、想为北海先生做点什么。
这大约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傅先生。”许白忽然停下来。
傅西棠回头,就听他问:“明天我还能来吗?”
昏黄的暮色下,许白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面带微笑看着他。
说实话,这么多年,傅西棠奔波在世界各地,遇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像许白这样,让他感受到最纯粹的悸动。
或许是他从前根本无暇停下来欣赏路边的风景,又或许是他遇到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能这样恰到好处的熨贴他的心。
许多人说着“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是爱有的时候太沉重了,沉重到风尘仆仆的他,背不起那么重的行囊。
只是没想到当他想落叶归根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个人,笑着说——我帮你分担一点吧。
“好。”傅西棠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我跟你一起来。”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想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然而这时,前边忽然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许白和傅西棠齐齐望去,就见商四倚在前边的枫树下,身边还站着陆知非。陆知非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商四则抱臂问:“需要帮忙吗?”
话音落下,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陆陆续续走出来许多人。有一贯风流倜傥的白藤,漂亮的胡三小姐和她的已婚醋男,还有许许多多许白见过的、没见过的人。
“傅先生,让我们也一起帮忙吧。”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近前来,看着傅西棠的眼神有点激动。
“是啊傅先生,从前都是您帮我们,让我们也帮您一次吧。”陆陆续续的人,或者说是陆陆续续的妖,都聚集起来,共同站在风中的湖畔。
第50章 图腾
其实商四一直在关注北海湖的动静,等待最后的结果。他不会干涉傅西棠的决定,但后来许白来找了他,询问碎片的具体情况。
于是商四知道,最后的结果快出现了。
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妖怪,自打傅西棠回国起,便一直关注着他。他们克制着不去打扰傅先生的生活,但是都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能够站出来做点什么。
于是当小影妖们把北海湖的消息传播开来的时候,他们就来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像许白那样直接去找,可是商四阻止了他们,并把他们隔绝在公园外。于是他们只好每天看着那只小蛇妖来来去去,渐渐的,那些一开始看不上他的妖怪,改了想法。
这是傅先生选中的妖么,总有他的过人之处。
现在傅先生来了,商四的禁制解除,于是大家就都到了。湖畔处,三三两两地一共聚了大约十七八个妖怪,所有妖的气息加起来,大概能掀翻整个北海湖。
这还是不算上商四和傅西棠的前提下。
傅西棠久久没有说话,于是大家都有些紧张起来。怕他仍如从前那样,把许多事都自己扛。
只有许白能从交握的手里,感觉到傅西棠心底的一丝颤动。
于是他也没说话,他在等,等傅西棠自己开口。
良久,当其他妖怪们都开始心慌,想要再次开口劝说的时候,傅西棠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张张脸,把他们与往日的人一个个对应起来,而后微微颔首,像一个古老的绅士一般,说:“多谢了。”
“不谢不谢,傅先生,这能算什么呀!”妖怪们激动极了,仿佛得傅西棠一句夸奖、一句感谢,就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是啊!我们现在就帮你找去!”
妖怪们没多做停留,你拍我我拍你,这就要跳下水去。
“都站住。”商四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你们这一个个赶鸭子似的去跳湖,是怕不够显眼吗?”
妖怪们愣住,往四周瞧了瞧——果然,夜色已深,但公园里不是没有散步的人群。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这会儿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
胡桃便站出来,笑盈盈地说:“那不是在等四爷出手么?”
祛黎酷酷地站在胡桃后面为太太打call,太太指东,他绝不往西。葫芦娃们则被无情地留在了家里,不准出来捣乱。
商四面对胡桃这样知情识趣的美人,还是很宽容的。当然,陆知非面前,他可不敢有一星半点的孟浪。
只见他稍稍站直了身子,五指间冒出黑色的法力,只轻轻一挥手,整个世界便从他的指尖开始变色。
那是毫无杂色的墨色世界,所有的景物都被剥夺了原来的色彩,变成了纯正的黑白。
周围的游人也不见了,甚至连星空也被遮挡,只剩下一轮弯月,在氤氲的黑雾中投下一片皎洁月华。
“好了,去找吧。”商四挥挥手,妖怪们便都散了。
胡桃也带着祛黎走到另一边,很快,随着一声声扑通的入水声,湖畔只剩下了傅西棠和许白。
“傅先生,我也去吧。”许白跃跃欲试。
傅西棠没说话,却是商四说道:“你就坐下吧,那么多妖在找,还缺你一个?看着你家先生,别让他到处乱跑。”
闻言,许白转头看傅西棠,傅西棠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许白便只好摸摸鼻子,重新在长椅上坐下。他和陆知非,一左一右坐着,傅西棠和商四就分别站在他们身边,说着话。
“你去星君的塔里找过了?”商四问。
“刚出事那会就找过了,可我没在塔里见到北海。”傅西棠答。
商四点点头,又站了一会儿,便拉起陆知非的手说:“走,圆圆,我带你去游湖。”
陆知非跟着站起来,回头礼貌地跟许白说了声再见。
许白挥挥手,目送着两人慢慢走远。他们到了刚才许白上岸的那个码头,商四把陆知非扶上船,他便站到船头上,船无风自行,在一片黑白色的背景里,慢悠悠地往湖心去。
“星君的塔是什么地方?”许白看着在他身旁坐下的傅西棠,问。
“那是鬼魂归去的地方。去到那里的魂魄,都有执念未消。我没在那里见到北海,要么,是他心中没有一丝执念,死后便立刻投胎。要么,他还存在于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继续游荡。”傅西棠说。
许白听得惊讶,原来传说中的往生塔真的存在。傅先生果然是傅先生,神通广大。
他复又看着湖中的妖怪们,问:“傅先生,这些妖都是北街一带的吗?”
许白住在北街,从许许多多的小妖怪还有阿烟、胡三小姐口中,听到了许多有关于那位“北街傅先生”的故事。或许是时代的烙印太深了,那些故事里的傅先生,与现在很像,又不像。
他想象着那个坐在梨园中,被重重纱帘遮住面容的傅先生,他还穿着月白的长衫,光滑的缎面上绣着精致的暗纹。
戏开场了,他用折扇挑开纱帘向戏台望去,眼镜上垂下的金色链子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着。
据阿烟说,先生与商四的友情就是在这戏园子里结下的,就是所谓的票友。
今日的北街,除了那些被时光眷恋的老房子,再寻不到一丝当年的痕迹。而许白越是听他们讲,越是会回想起初见那次,傅西棠穿过铁门,站在北街10号的小楼前的那个眼神。
这时,傅西棠一句话拉回了许白的游思,他说:“我好像还没有详细跟你说过,北海的事。”
“嗯。”许白认真听着。
“四九城是一座大阵,大阵的守护者就是商四。那些年连年战乱,大阵不稳,商四为了稳固阵心,迫不得已把自己填了进去,因此陷入沉睡。后来,六爷又去了昆仑山赴约。”
“六爷?”许白似乎从未听说过。
“他就是你曾提到过的,那条死在昆仑山上的龙。”
或者说,他是世界上最后一条龙。
那时的战乱,并不仅仅局限于人类世界。在妖界,绝大部分妖遵循的仍然是江湖规矩,于是便有了那一场惨烈的约战。
约战的地点就在昆仑山,传说中的万祖之山。
可对于一贯唯我独尊的大妖们来说,他们心中并没有多少捐躯赴国难的大义。
“六爷是独自去的昆仑山,在晚上,悄无声息的就走了。我本该留下来护着北海,但我也怕六爷出事,于是第二天,我也去了昆仑。”
傅西棠抵达昆仑的时候,大战已经开始了。像他一样追随着六爷脚步而来的妖,其实也并不在少数。
有一直跟随在商四身边的那个吴羌羌。
有那只来自都广之野的凤凰。
还有一些妖,傅西棠记得他们的脸,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最终都死在终岁寒冷的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积雪掩埋了他们的尸体,从那以后百余年,世间再无人知晓他们来自何处,叫什么名字。
傅西棠一直与六爷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天,巨大的太阳落下雪山,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一片赤红。
大战即将落下帷幕,傅西棠拉住了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