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我上铺的老攻-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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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豪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如果不是强撑着,他的嘴角可以掉到了下巴。
仲二说什么都一本正经,与生俱来的书生气质赋予了他得天独厚的纯良无害,那番话来得突然,却也不是让人一口就否定的。
唐子豪突然想到,以前在丐帮的时候,仲二曾有一个怪癖——献血。
这个怪癖耸人听闻,乍一听像是鬼故事,唐子豪不信神佛欣赏不来,只当做一个笑话放过了,这样一联系,还觉得两者有些共通。
仲二献血可以说是到了狂热的程度,简直不能说是在献血,根本就是在卖血。
学校旁边就有一个血浆站,说是血浆站,全血和血浆却是兼收的。
那是一个秋后的晚上,唐子豪刚翻过围墙,身后跟了几个准备通宵打网游的狐朋狗友。
血浆站在靠近学校这边,到那家野鸡网吧需得走过一座桥。
仲二走出血浆站,冲唐子豪吼了一句:“嘿,你班主任来了!”
唐子豪猛地一回头,却没看见什么手持黄金棍的班主任,只见几个所谓的哥们龇牙咧嘴地对他笑,一边指了指桥下:“唐哥,看下面有人在钓鱼。”
唐子豪:“……”
抱着看戏的心情,他有意无意地往桥下瞥了一眼,不瞥不要紧,这一瞥差点让他尿裤子。
隔壁班级的一个哥们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破破烂烂的小船,正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悠然自得地垂钓。
他寻思着有趣,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说说。
“中学生午夜垂钓,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仲二拍了拍他。
他顺便加了一句:“弱鸡男频繁献血,是沽名钓誉还是另有企图?”
莫名躺枪地那个伸腿踢了他一脚,不过他向来是懂得如何维护社会想象,这一脚掀起一阵小风,把唐子豪的衣服下摆挑起了边,就又打了个头,沉稳稳地落下去了。
唐子豪:“血浆站的阿姨快被你折腾成失心疯了。”
“不是,白天就在这里了,晕了一会儿,这才出来。本来体检都过了的,不知怎么的,可能最近有点虚。”
“哦,”唐子豪不酸不苦道:“你已经得到了解脱,我还要挑灯夜战。”
仲二老成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唐子豪瞅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一箱红牛:“一技在手,吃喝不愁。我得跟你好好学学,原来有血,以后也是可以不用担心吃饭的。”
仲二从胸前的口袋里拈出两张红票子:“不止,这里还有。”
“滚你丫的!”
唐子豪笑骂着一脚踢上了他的屁缝。
“你不是对血有什么执念吧?”唐子豪居高临下,“你到底在干什么?重度精分?得了吧,仲二,我劝劝你,在到达极乐世界前,你最好尝试抢救一下。”
仲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随后转为微笑。
“你偏得这样叫我么?不能叫二哥么?好久没有人叫我哥了。”
“……”
“唐子豪,我自觉没有亏待过你,我不是说你从来是当混混的料,但人起码不能忘本。”
“是,你要怎么样吧?”
仲二良久无言。
唐子豪有时候觉得,此人天生一副忧郁的诗人气质,哪怕是短暂相处,也会沾染忧愁。如再加以层层剖析,就像一层层剥开洋葱皮一样,总有个时候让你泪水盈盈,夺目而出。
仲二话头一转,突然不着边际地说:“我给自己编了一个美好的梦境,梦境里面是我爱的人。”
“可是你爱的人不在了?”唐子豪揶揄。
“你猜得没错。”
“……”
“人非生而恶贯满盈,我们这种小恶做得多的,也同样接受这条法则的制约。如何你懂马克思主义,应该明白,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钱也好,名也罢,或是造福天下苍生,替天行道,或是杀遍天下人,用刑之至,不过是为了迎合自己。”
唐子豪脚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这时候突然从凳子与凳子的夹缝中踢出来一根色彩艳丽的鸡毛来。
“鸡血?”他把鸡毛朝仲二一投掷,“你鸡血打错地方了吧。”
“没有。”
“好好的血为什么抹墙上?”
“那兴许不完全是鸡的,可能也有我自己的。”
“……你果然是个变态啊。”
其实他的心情可以说相当轻松了,往常都是从小说里读到心理疾病患者匪夷所思的作为,今天却能亲眼见到,实乃有生之年一大成就。
唐子豪随手抄起了一根棍子,觉得有些沉,才看清那是一只金属制的笛子。笛子的修长笔直,虽不似美人身段那般养眼,却也有别具一格的美。
唐子豪霎时间还有些羞愧:一管笛子,纵然没有生命,却也能赏心悦目,他却只能平平庸庸。
然而他五音不全,对乐器一窍不通,只能活生生把好好的长笛挥舞成了金箍棒。
仲二心想:别糟蹋它了,一把夺了过来。
唐子豪:“你是真没打算把我怎么样?既然这样,反正我也出不去,有时间跟你磨,你刚才说的美好的梦境,可以透露下么?”
“听别人的故事,你期待自己被感动得稀里糊涂么?如何不能感同身受,说出来简直浪费时间。”
唐子豪“噗嗤”一声笑了:“我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习惯了,听的看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不差你这一个。”
“是么?”仲二眼睛微微一垂,那让他的长睫毛看起来像一把小小的刷子,唐子豪咽了一口罪恶的唾沫。
“唐子豪,我很好奇,你多活了两辈子,竟然也没能发觉一点端倪吗?”
唐子豪的心一沉。
仲二继续说:“你难道没有觉得,世界正在变得透明,你曾经在乎的不在乎的,苦恼的纠缠你的,都在渐渐脱离正常轨道,变得短小,无疾而终了么?本该在历史节点上出现的,为什么平白无故消失了?你没有想过么?”
“你在说什么?!”一根□□在唐子豪心里噼里啪啦地炸着火花。
仲二不为所动:“在这个新的世界,没有什么会故伎重演,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经历过的都不可能经历了。我不相信你对其没有疑惑,也不相信那些变化都是理所当然。浮云蔽目,你也应当看清楚,你失去的是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
仿佛一阵晴天霹雳,唐子豪满腔热忱被堵在喉咙里,在空荡荡的胸腔里回想,变成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符号,加持大脑里那份难以忘怀的无措。
他呼吸毫无征兆地被打乱,身体也连带着不听使唤。他扑腾一下,一脚踹到了凳子腿,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倾了一下,差点失了平衡,摔得个狗吃屎。
仲二:“你难道没有觉得,有那么些个时候,你不再被所有人遗忘,不再孤独立世,不再浑浑噩噩,从某一天起,你也有了处于世界中心的感觉吗?那种被簇拥,被保护的感觉。”
“我……”
“你到底有没有?唐子豪,你记得吗?你记得你自己的故事吗?你有故事,你记得吗?”
“我不记得!”唐子豪怒吼一声,“我有什么故事?我没有故事!我不配有故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走!走!你给我滚!”
仲二点了点头,攥紧了手里的长笛。
而无形的铁链禁锢了唐子豪的行为,还牵得他蛋疼。
“人和植物的区别,在于前者有自己的意志,而后者没有。唐子豪,我希望你不单单是在为别人活着,想想你自己,你才是世界中心,起码,你是你自己心中的主角。你不是植物,不能进行光合作用自给自足,你认为自己可以无回报输出,都是因为,你太高看自己。你没有那个能力。”
寒冬腊月,唐子豪却被激出一头冷汗。
“提示给了这么多,你也应该我的真正目的了。我不是找你寻仇的。对了,忘了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这次补上,顺便,送你一首曲子好了。自觉音拙,还望笑纳。”
“等等。”唐子豪叫住了他,“我头快炸了……你他妈究竟叫什么名字?仲二……仲二……哥……”
“终于肯叫我哥了……唐子豪,我不是谁,我谁都不是。”
“……”
“我也困扰了你很久,我知道的。你不可能不恨我,我也知道。听完这一首曲子吧,曲终人散,到时候我也会不在了。”
☆、诡梦(二)
一碗米粉被搅成了米糊,黏巴巴地粘在筷子上,唐子豪把筷子一搁,脸黑乎乎道:“我不吃了。”
“你敢!塞也给我塞下去!”
叫嚷的是唐爸。
父爱如山,此时却像山崩地裂,余音穿云裂石而来,喷了唐子豪一脸,他若无其事地摆动着两条伶仃细腿,默默地把碗端进了里屋。
他身高堪堪到达母亲的肩膀,要想看清后者的脸,得把头上仰百二十度,这动作他做得多了,倒不觉得脖子有多难受。
母亲摇摇头,无可奈何:“别管他,自己做作业去。”
“不了,我约了同学。”
母亲脸色一变,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闭嘴。
“你又牵什么梁子?小心你爸爸知道。”
“不用那么小心,”唐爸声音雄浑,“我早就知道了。”
他自顾自走进来,双手成拳,此时有种虎毒食子的冲动。
唐子豪把身子一侧,躲到了母亲身后。
“别打我。”
“谁要打你?打得半残不死的,不是浪费钱,折磨我自己吗?唐子豪,你给我过来。”
唐子豪摇头,片刻之后,似乎觉得有所依靠,心里莫名有了底气,试探道:“我要去讨债,你别拦我。”
“那你就去啊。”唐爸给他让出一条路,“去。”
欲擒故纵?唐子豪心道。
第二天那天下午,老街上跳动着泥巴颜色的水花,一朵朵,阴差阳错地打在了他的裤腿上。
他因此只得把裤脚卷到了膝盖,活像一个要下田插秧的。雨伞杆子在他手里摇摇晃晃,仿佛天雷一震就要掉到地上去打滚了。
一家小卖部的排门打开了一扇,他把伞一收,趁着雨滴还没来得及溅落,一闪身就去了。
此时正是初秋,又来了这么一场雨,温度被降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度。屋子里是另一片小天地。
零食架旁边排着两三张麻将桌,有人在桌子下面放了个暖脚器,手则在一团乱哄哄的麻将里乱穿。
唐子豪东打西望,才看见了这次寻找的目标,一脸正气地走了过去,英勇就义一般。
那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
“大娘。”
“哟,唐子豪,”老妇人一惊,“放学了?”
“放了。”
“看这咋衣服都湿了,伞放下,过来烤烤火,湿衣服脱了吧,我去给你找件杨允的衣服穿上。”
唐子豪闻言一手抚上了自己的衣裳,才发现外套已经湿了半透了。
“不了,杨允呢?我找他。”
“他呀?去玩了。”
“这么大的雨他去哪里玩?”
“兴许是哪个小孩的家里玩游戏了,你有事?”大娘热情地把他的东西接过来,给他打了一盆洗脚的热水。
唐子豪的话哽在喉咙里,由于不可抗力被卡在一个尴尬的地方,下不去出不来。
杨允是大娘的孙子,算起来唐子豪还是他的长辈。
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一年级起,唐子豪就被迫这个娇生惯养的形影不离,一起上下学。
老街上有他们的产业和新房,碰上赶集那天,杨允可以有不走路回家的权力,而是一身轻松地就在这里,日常和他的街坊邻居小朋友们去后街捡小鞭炮玩。
而唐子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穿行于崇山越岭,鞋子磨得很快。
他那时候想:大概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也不过如此了。
杨允的撒娇劲不讨人喜,却是跟他黏得“如胶似漆”。杨允小时候手便不干不净的,零花钱有一半都是在家里的柜子里摸来的。
他为了让唐子豪保住秘密,还特意每次给了他封口费,或是给他买糖,或是送他自己的积木,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唐子豪向来不喜和钱计较,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另一方面,打小报告也不是他的专长。
果然这次,他还是没能拗得过自己的性子,咬咬牙,狠下心走了。
大娘一边嘱咐他慢点,当心摔坏,而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色一黑,转身过去拨通了唐爸的电话。
回去之后,唐子豪被胖揍了一顿。
唐爸幽默风趣地卖弄着他狗屁不通地脏话,一边用黄金棍抽他屁股一边唾沫横飞:“我|日|你妈!我|日|你妈!”
唐妈在一旁默不作声,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已经把女子三从四德的传统美德贯彻得彻彻底底。
“我才日|你妈!”唐子豪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这话也不是为了侮|辱谁,唐子豪气急了,又不懂那不过几笔的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只当解气,一股脑地抖了出来。
唐爸一震,抄了一把菜刀。
饶是唐妈再镇定自若,也不能不管不问了,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训斥:“你做什么?”
“丑女人!你还拦我!放了不放?!”
“不放,虎毒不食子,你这是要遗恨终生!”
“给老子滚!”唐爸朝唐妈腹部一踹,后者一下滚到了墙角,抱着肚子苦叫不迭。
唐子豪上一秒还趴在凳子上,听见身后人挥刀的风声后,一个激灵滚到了地上。
那把菜刀嵌在了凳子里,刀片还震颤了几下。
唐子豪被惊出一身冷汗。
唐爸丢了刀柄,一掌把唐子豪拍到了地上,脸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找杨允了?”
唐子豪吞了一口半酸不苦的唾沫,委屈道:“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老子叫你去你就去??!叫你吃屎你要去么?”
“我……”
“别给我装可怜,你和你妈都是一个德行!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们果然是串通好的。”
唐妈幽幽传来一句:“串通了什么?”
“串通来索命!黑白无常!你们就是黑白无常!”他说着把矛头指向了唐妈。
“丑女人!我不给你资格,你没有发言权!你就是一条贱命,只配给人家擦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