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我上铺的老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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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二婶这才回过身。
“哟,回来了?”
唐子豪这才见她的脸上都是褶子,褶子里夹着汗。
“嗯。”
“先去坐着玩吧,别来这里。”她紧了紧鼻子,“这味道不好闻。”
唐子豪环顾四周:“哦,我妈呢?我老爹呢?他又喝醉酒了?”
“可不?本来腿脚不利索,喝醉酒摔了一跤更严重了,你妈陪他在医院检查。”
唐子豪绕到了厕所。
碎花地板砖上散落了一地的废纸团,水龙头下面是一堆衣服,他用脚翻了翻,在看到上面的东西后,避无可避地逃到了客厅。
江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让唐欣乖乖叫声姐姐,唐子豪旁敲侧击:“你把流浪狗招回来还要扔它块肉呢。”
江兰会意,从兜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唐欣不是动摇,简直就是连根拔|起,立刻改了神色叫了声甜甜的姐姐,一边把糖果全都据为所有。
唐子豪:“没出息。”
唐欣:“略略略——”
江兰大获全胜一般把唐欣放到一边,转而问唐子豪:“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霉。”
事情还得说到几个月前,唐爸喝酒发疯,抄起斧头往自己脚踝就是一刀,虽说是拦了下来不至于残废,不过伤了筋腱,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唐爸是个极要自尊的人,面上当着人不露苦色,只有喝醉了神志不清才会千方百计把他的难受吐露出来就为了恶心某些人。
闫二婶终于忙出了头,把身体从忙碌的劳动中解放出来,洗了脸就如蒙大赦地瘫在沙发上。
她的体重让沙发陷下一块。
唐子豪尴尬一笑,把脸埋进了手里。
闫二婶看着江兰,不知道什么面若凝脂,只生巴巴夸赞:“小妞儿皮肤可真好哦。”
她就是客套客套,不等江兰的回答,就一手抚上了唐子豪的手背。
“傻孩子,不要多想。”
“我没有。”
当然没有,还需要想吗?
他早还原出前因后果,大概是:母亲又跟电话里那个小白脸腻腻歪歪,父亲气不过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借酒浇愁。然后他发酒疯把憋了一肚子的屎尿,拉在了裤子里,腿脚不好摔了一跤,因此连累了地板……
闫二婶:“你爸一世英名……”
“一世英名居然毁在这个上面,”唐子豪用手心摩挲着脸,“管他,那是他自找的。我妈还在跟那个人联系?”
“没有,是那人单方面找她。时常敲电话过来,你妈她也很恼火。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江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言不发地僵硬着步子走了。
阴风从四面八方透进来,唐子豪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从脑袋顶凉到了脚尖。
闫二婶关窗的时候还在感叹:“今天冬天来得真陡,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该下雪了。霜前冷雪后寒,你穿这么少,得注意注意保暖。上辈子人的恩怨,本来不该你操心的。”
唐子豪被“上辈子的恩怨”呛得七荤八素,直道:“那他们叫我回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看看你而已。”
俩人无语片刻,各自心里都有忌讳。
闫二婶有意批评他这两位“不争气”的大人,非但没有对孩子的成长起到标榜作用,只会耗子屎一样搅和。
唐爸是个闲散的户主,除顾影自怜和喝酒别无它事;唐妈还靠卖菜赚了些子儿;唐子豪寒暑假飞奔在各大小学生的家里做家教兼职,靠着不服输的劲收入还算可观。
不过三者综合的结果不是细水长流,而是入不敷出。
唐子豪的指甲在衣兜里东抠抠西摸摸,万只蚂蚁一样挠心。
他突然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似的:“二婶,我不想读书了。”
闫二婶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傻话?”
“我家没钱我也知道,找你们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得上,你自家也不宽裕,但你不开口要,让我很难做。”
“不读书你能干什么?你爸妈他们事逼,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我什么都能干,大人能干的我都可以,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大不了我去工地搬砖,省得有时间想起他们,让我心烦。谁叫我就摊上了这对生我养我的父母,我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至于丢下他们浪迹天涯。”
把读书是唯一出路奉为圭臬的二婶可不这样想。
她没读过几天书,却深谙知识之于劳动对人生的重要性。
“子豪,你先好好读书,等咱们把高考考过去了,一切再说,好不好?再不能,你起码读个二三本的师范定向,借国家的钱把书读完,以后分配到地方,起码也有稳定的工作,不至于风餐露宿。”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嗨,就听人瞎说的,你道是怎么样?”
唐子豪不想再纠结此类问题,随便披了件大衣,对江兰把手一挥:“嘿,出去了。”
闫二婶在原地打转,局促得像一个办错了事的孩子。
“二婶,我去看看他们,就在县医院,对吧?”
“嗯。那好。嘿,唐欣,小兔崽子,把她放下。”
江兰龇牙咧嘴地歪着头——他的头发被唐欣操纵了。
“小老弟,你家妹子怎么这么彪啊?”
唐子豪过来把唐欣的手打掉,做了一个要揍的动作,忿忿说:“再胡闹我把你拿去好再来阿姨那里剁了做包子馅!”
唐欣指间还夹着头发,一听这话,竟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其声势堪比丧考妣。
唐子豪不为所动地把江兰往门口一拽,丢下娘俩走了。
江兰陪着他绕过了大大小小的胡同小巷,气都没来得喘几口,到了一个稍微宽阔的地方,才纳气入丹田,一边把唐子豪骂了个狗血淋头:“去你个龟儿子,老子日爆了你家祖坟,你腿是上发条了吗?体力这么好,你咋不是发电机呢?”
“大姐……”
“算了算了,不跟小娃娃一般计较。你不是找你妈吗?跑这里干什么?”
唐子豪一本正经道:“我想了想,觉得他们可能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去了只能帮倒忙,说不定还会让某人起杀机。”
“什么?”江兰没头没脑地猜测,“你不会怀疑你妈那个谁也在那吧?”
“正解。”
“有这个可能,不过又不太可能。”她条分缕析,“第一,我看得出来你闫二婶其实还挺想让你去的,要是那人在那她肯定会万般阻挠你,谁知道你这性子会不会犯下一桩凶案。第二,事情因她而起,你觉得你妈会蠢到请一个给自己老公戴了绿帽子的人来么?干嘛?赎罪?别扯了。”
唐子豪:“那都是你认为而已,我妈大字不识一个,谁知道她的智商下限有多低。再说闫二婶没在那人身上安定位器,她觉得人不在那,可一切不是她说了算。”
江兰话风一转:“那你拉我出来是来喝西北风的?”
“情怀……”他把手指在水泥墙上敲了又敲,“我只是想要你跟我说说话而已。我有的时候……真的感觉活不下去了……”
“你没事吧?哥们,雄起,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么?”
“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天生缺根筋。在我那些同学伸手向父母要钱的时候,我还跪在泥地里,就因为跑步弄脏了鞋,被我老爹用黄金棍胖揍。”
“偶——”
“我妈以前倒开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倒在了我后颈上,你也知道我脖子上有块疤。可是当时我爸打的是我。他把耳朵捏着,问我为什么要跑那底下去,我烫得耳朵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
“卧槽!”江兰义愤填膺,“你爸太不是东西了吧?”
“然后,可能是看我半死不活的没有办法,他直接把我拎到了水龙口底下冲了20分钟凉,大冬天的,后来我感冒了几个月。要死不死的,我偏偏对什么抗病□□物过敏,这是鲜例,按理来说是不用皮试的,所以去了医院打那针之后,我整个脸黑成了炭,医生说晚发现半分钟说不定我就没了。”
“小老弟……你还真是命运多舛。”
“我也这样觉得,我爸说我是天杀的小克星。他一直是多爱我妈的,什么都把她放第一,儿子也不管,我妈喜清净,他因此连口琴笛子都戒掉,把家里搞得随时有人要升天。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吃了这么久的饭,从来不晓得胃口是什么,因而一直长不胖。”
江兰咳了一声:“你这最后一句是在怼我?”
☆、梦魇
“‘人是否生而为善’?这个论题拿到国际上都未必有统一结论,你个满脑子小黄|书的小娃娃,又不讲究宽度又没广度的,瞎论述什么?”江兰一指头戳上唐子豪的鼻子,“你不是议论文写傻了吧?”
“你也觉得我傻了不是?”
“吃错药了吧,”江兰一掀裙子下摆坐下来,也拉着他坐下。
“小老弟,你莫不是有病?试试,也没发烧啊?”
“别碰我。”
“你还来气!”
“不是,”唐子豪发动了动耳神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什么声音?”
“像撞门的声音。”他把食指竖在嘴唇前,“你小声点,听到没有?”
江兰:“……没有。诶,冷死我了,看我屁股上沾了好多泥。小老弟?”
见唐子豪双眼发直,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前者眼睛依然跟没聚焦一样呆呆地望着某处。
他身在此处,灵魂却出窍到了十万八千里。
唐子豪行走于一片迷雾之中,四周烟云缭绕,山川媚影时隐时现,俨然一副诡异的水墨画。
他又走了几步,刚想进一步迈出,就感觉整个身子前倾了一下,差点倒栽下去。等全副心情被收拾好,他才明白:自己那里是在路上?这分明是一条仿古木船。
船舱又矮又小,只借着微弱的光见几面有个人,虽看不清面容,但举手投足、手起发落,都像个不赖人的,唐子豪手臂发凉,想也没想,走了进去。
里面两盏老气的煤油灯交相辉映,映出一大片动人的黑影,仙气飘飘地打在周遭的遮蔽物上。
那人在一方写字台上铺平了一张木浆纸,纸上用毛笔写就三个问题,如是:客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行船归不归?
唐子豪一阵无语。
“你是船家?”
“不是。”
“那你问我往何处去?这不跟你问别人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一样么?”
那人低头不语,只颔首而笑,脸上光洁得没有一颗好事的痘痘。
唐子豪:“敢情是同路人。”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同路?”
“没什么,猜的。”唐子豪的手指在火焰上晃了晃,“没有船家吗?”
“没有。船依风而行,所到之处皆由天定,或依托与岸或终其一生漂泊,或与河岸擦肩而过,不过一切随缘。”
“看,我说的,那同路了,我还不信你能中途跳下去。”
“并不。同道殊途,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兄弟,你能把头抬起来吗?”
那人照做,与此同时,唐子豪一只爪子已经横空抓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他欠身过去,没有把那人的脸抓得面目全非,倒是自己的手无缘由地从中间隔断,吓得他一缩手挣起来。
而后,恶性循环借着它强大的效应让唐子豪的头和船舱来了个紧密接触,七荤八素地被弹到了位置上。
唐子豪一脸苦逼:“呔,你是哪里的妖怪?!”
“我可不是什么妖怪。”这人的声音温柔得出奇,脸却被重重叠叠的阴霾罩住。唐子豪查看自己,发现手还在,原来刚才只是陷到迷雾里面去了。
有惊无险还没完全被消化,他又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那人却说:“心绪不宁,你是在害怕吗?我不是妖怪,也不是魑魅魍魉,你尽管不用担心。”
“放屁!那你他妈是谁?!天老爷的,老子要被你邪死了。”
“我?我与你同在,唐子豪,”那人念念有词,随即弹过来一团细小的烟雾,音波也被带到唐子豪的耳边,空灵地在耳际回荡:“我是你的影子——”
……
……
操操操!
唐子豪心中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一时间灵感爆发,血气上涌地生出自己可以创作出系列小说《鬼吹风》的错觉,还是裸日万更连载的那种。
自称“影子”的人不依不饶:“我是你的影子,我是你的影子,我是你的影子——你想看清楚影子的样子吗?别做梦了,哈哈哈。”
“给我滚!”唐子豪掷了煤油灯,那影子也随之消失,船舱里忽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唐子豪喘着牛气爬到船外面的时候,天光也黯淡了些许,远处天空中积云团聚,排山倒海的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细小的龙卷风已初具模型,看样子,随时能能降下雨来。
唐子豪寻思着:若是天晴,这是好一片亮丽的湖光山色,只可惜失了良好的心境,再语无与伦比到头也会败下阵来,变成无可救药的阴森和恐惧。
唐子豪被细碎的雨点浇着,回忆渐渐回了笼。
孩提时代,渐谙世事,不齿于凡人的虚伪;中二病时期,守着风雨飘摇的所谓的“家”,肆虐成了诠释至尊的标杆;而后……浑浑噩噩……
他好久没有从这段时期走出来,永远在和所有的规章制度的边缘打转,犯禁给他刺激,却给不了他后悔药。
他的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注入骨髓,抽丝剥茧地把深埋的真相给挖出来。
暴雨至,水面涟漪彻底失去控制的前一秒,他把手伸到了水面之下,一双手在他手指与水面相接的地方浮出,带着他潜到了水面深处。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感。
来人一手搂了他的腰,一手拨开层层阻挠,硬是在水中开出一条路,倒栽葱地往下潜。
唐子豪再也控制不住,不顾一切把来人扣得死死的,轻飘飘叫了一声:“吕易——”
“嗯。”对方闷闷回了一句。
“是你吗?”
“是我。”
“我又梦到你了。”
“嗯。可梦终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