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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从众_常叁思-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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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终于也被触到了底限,为所欲为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头顶,老曹感觉自己似乎无处可逃,可他偏偏又有点逆反,不想坐以待毙。
  谢承气得掀了桌子,但看大家都很难受,只好又自己收拾了烂摊子,将桌子扶了起来。
  老曹说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主动找到真正的凶手,但这几乎不可能,专业的刑警都一无所获;二就是被动辩护,死死抓住没有证据这一点,而且需要足够的关注,才有可能打破有些人知法犯法的小黑屋。
  为此,谢承亲自上何义城的话题楼里,盖了一层长图求助,因为措辞和叙事都是老曹拟的,所以条理清晰,而且说完了正事就开始卖惨,说他们老板三观正、当过兵救过援,还匿名做慈善,这种好人不应该被陷害云云,虽然基本都是事实,但也有点润色和带节奏的意思。
  “承道业”作为“天行道”当时的死忠粉之一,也收获了不少粉丝量,而且谢承常年混迹网络,会买热度、会上头条,还知道哪些大V和媒体最爱蹦跶,他就专门艾特这些人,于是不到一个晚上,邵博闻被冤枉的事就开始爆炸性地发酵,如今的网友难以容忍这些明目张胆的黑暗。
  然而到了晚上,谢承的微博忽然强制被删,他们虽然可以重发,但那种身在笼中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异常挫败。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就有一个清白的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虎子今天闹得更凶了,常远用上了全部的耐心才没对他发脾气,虎子睡了以后他吃了点安眠药,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吃多了三挫伦,将它免疫掉了。
  他不知道拘留室是什么样子,又担心邵博闻在里面被人为难,就在网上百度,看经历者在天涯或知乎上晒的体验,环境恶劣、臭、有的还挨打,越看越睡不着。
  那些帖子常远从看守所回来以后就看过,没有刻意收藏,他就直接翻的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翻着翻着他就看见了邵博闻的浏览记录,然后其中的一大排相似关键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缘'
  '刘缘,高考状元'
  '刘缘,高考状元,小溪堤村'
  '刘缘,高考状元,小溪堤村,刘小舟'
  常远对这个罩着悲剧的名字印象深刻,他奇怪的是邵博闻忽然搜索这个已经去世的人干什么,常远逐个点开,最后在中间的一个链接中看见了一张照片。
  常远直着眼,楞楞地问自己:这是刘缘,还是……林帆?
  记忆的洪流汹涌而来,他能记住的东西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林帆在工地和刘小舟争吵。
  他第一个出现在自己和王思雨一起被抓的月光茶馆。
  荣京二期拆迁那天,王思雨爸爸用身体去拦挖掘机,他在现场出现过,晚上“天行道”就发了微博。
  蝴蝶斑的成因和学术名是他告诉大家的。
  凌云的加入迫使孙胖子的华源被迫撤离P19二期,所以他来到了凌云。
  听周绎炫耀说,他是计算大神、结构狂人,这似乎应该是天才刘缘的技能。
  还有“天行道”的实名认证是他,IP曾经过他的电脑,他的用户名是……是……
  常远猛然弹起来去了卧室,他对笔记本了如指掌,提着翻动的时候瞥见某页里的个别字,差不多就能想起事情来,很快他就找到了林帆的电脑用户名。
  Lenovo…2009102613。
  常远感觉血管里有条冰冷的蛇在爬行,他又翻了翻笔记本,很快就发现2009年10月26日是小溪堤特大拆迁惨案发生的时间,而那个13,正好是死者的人数总和。
  一年前昏迷,至今未醒,确实是一个,“不存在的凶手”。
  一种灭顶的愤怒让常远气极反笑,他根本想不起来会不会冤枉到人,也想不起要核实,只是觉得谁也不可信任,他们扛住了何义城那边势力的压迫,却没想最致命的一刀出自背后。
  林帆就不会觉得愧对邵博闻和大家吗?还是仇恨早就同化了他,也让他变成了,吃人的人。


第140章 
  过度号里很热,气味也难闻,但打人的事暂时没有。
  邵博闻生平第一次穿囚服,黄色的无袖马甲,背后印着硕大的编号,当他从不锈钢的门框镜面里看见自己模糊的身影的时候,眼睛忽然就被刺痛了。
  他是无辜的,所以这件衣服带着巨大的恶意,以及这短短两天内他经历的事情,都是对他接近30年来的人生中信奉遵守的法律和条例的强烈抨击。
  邵博闻从没想过违法乱纪,因此也没有了解过办案的种种程序,然而他就是一无所知,都能感受到过程中的漏洞和不严谨。
  就拿让他签审讯记录的事来说,警方问了好几个小时,记了有4张纸,可轮到让自己签字的时候,就一直在敲桌子催快点快点,邵博闻的工作里就有审合同这关,深刻明白文字陷阱疏忽不得,他必须逐字逐句地看,可对方不让他看,见催促不奏效,竟然直接抽了记录纸用纸来扇他的脸,威胁他说不签就不用睡觉。
  扇脸比上拳头捣的侮辱性还强,邵博闻脾气好但不是没有,然而人在屋檐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这种不清不楚的东西怎么签?邵博闻大概明白妥协意味着什么,那就不睡了呗。
  也许只有切身感受一下冤屈,人们才能知道安慰的话语有多轻。
  邵博闻心里弥漫着一种消化不掉的愤怒,也许是对社会、也许是对警察、也许是对何义城,又或者是那个莫须有的凶手,但更多的却是忧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不知道常远有没有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而虎子又闹没闹,还有也不知道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不管内心怎么挣扎,他起码还有控制情绪的能力,不像那个比他晚进来半天的小诈骗犯,当天夜里就哭了好几趟。未决犯都不是妈,这样更让人看不起,会被整得更厉害。
  监室的屋顶比外头高级公寓的净空还高,为的是防止有人上吊。睡觉是大通铺,新人没有地位,只有侧着睡的面积。吃的是馒头和“白菜游泳”,不用劳动但要坐板,就是盘腿上身挺直,两手放在膝盖上,对着门背监规,半小时一班,休息几分钟继续。
  板坐不好会挨打,好在邵博闻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坐了几班就有人过来问他是不是当过兵,由于这里的消遣接近于无,话匣子一旦打开就说明你被接纳了。
  这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的在外头叱咤风云、有的小偷小摸,到了这里却并不是一样,混得好的仍会混得好些,无论走到哪里,人都是分阶层的。
  在这里宣扬“自己的无辜的”这种言论会遭到众人无情的嘲笑,所以邵博闻一般安静如鸡,有人无聊非要来问的时候,他就答一句“涉嫌谋杀”,然后不管对方是不是大吃一惊,都不会再往下说了。
  但他身上又没有那种暴虐狠戾的狂徒气息,既不哭天抢地,也不唉声叹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在这个自由人和刑拘人将从此分道扬镳的地方,倒是显得有些不一样。
  邵博闻所在的这个5区34号的牢头是个经济罪犯,叫杨允,四十出头,长得也挺儒雅,据说是名校毕业,涉嫌的罪名是利用高息为诱饵设陷阱,伪造金融凭证诈骗储户金额上千万,是个准备逃出国却还差一脚的人。
  聪明人喜欢聪明人,杨允有些自视甚高,不太瞧得起普通人,但是邵博闻的安之若素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坐板的时候就将邵博闻安排在自己旁边,在休息的时候找他聊天。
  杨允温和地问道:“怎么进来的?”
  邵博闻:“涉嫌谋杀。”
  谋杀就是谋杀,还刻意加个涉嫌,杨允处在社会里的小高层位置,见过的黑暗交易并不少,他感觉这年青人是无辜的,但也没差,乱扣罪名很容易,可要翻身却非常难,他努了下嘴,见怪不怪地换了话题:“有家吗?”
  邵博闻一下就想起了前天中午在成化书店,常远牵着虎子对他挥手的画面,这让他心脏一沉,神色间蓦然就染上了些低落的意味,他点了下头,思念喷薄而出:“有。”
  只有家庭美满的人才会对这个问题回答的这么慎重,杨允不是特别能理解,但他也没有落井下石,因为希望这东西就像小孩吹的那种泡泡,完好的时候感觉满世界都是希望,可第一个开始破了,后面的就会成群结队的尾随。
  晚上6点半之后可以看会儿电视,不过节目都是特定的,红歌红剧、新闻联播之类的,不符合时下的娱乐时尚,但大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因为真的是无聊透顶。
  杨允不看这些东西,邵博闻没来之前,他就在最靠近电视的通铺上假寐,然后他发现邵博闻也不太看,就跟找到了共同话题一样,提邵博闻到前头去陪他扯淡解闷。
  新闻联播里讲到这半年以来反腐工作取得的成绩,杨允就是搞腐败的进来的,对此特别不屑一顾,他说:“这些年贪污的大老虎一个个落马,对我、你、他们、GDP、基建有什么好处吗?”
  邵博闻摇了下头,他离反腐很远,只能看到眼前,他没感受到什么变化。
  杨允会读心术似的说:“没什么变化是吧?这就对了,那么问题来了,反腐的意义是什么?”
  邵博闻还是不说话,杨允却压低声音笑了起来,有种嘲弄和报复的感觉在里面:“是贼喊捉贼。”
  邵博闻并不想窥探高处的秘密,一个人知道的东西,应该和他身处的环境相容和匹配,这样才不至于无法承受,可是何义城的坠亡案偏偏让他看见了权势正逐渐以最肆无忌惮的方式亮出爪牙。
  再遥想他被迫了解过甚多的,小溪堤强拆的维权之路,最后眼见着走上极端,他们能怎么反抗?又该怎么保护自己?
  细思恐极。
  ——
  常远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坐了许久,心里那股气劲才开始散去,乱七八糟的联想褪去之后,理智才肯姗姗迟来。
  报道里说刘缘十年前就去世了,林帆跟他长得像,也不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毕竟世界很大。还有,一个人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假装昏迷一整年吗?
  而且常远相信人与人相处的真情实意,如果没有这个相识度极高的照片和那种任何事都有他掺一脚的强烈既视感,在这之前,他还觉得林哥是个诲人不倦的好人,踏实、本分,还有对谢承舍身相救的善良。
  可眼下邵博闻身陷囹吾,他只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哪怕对方本来是朋友。
  夏日天幕露白早,常远好不熬到虎子上学的时间,老曹最近是主心骨,忙的脚不沾地,他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孩子有些无精打采,站在幼儿园门口不肯进去,但也不敢发小脾气,只是绞着手指怯生生地问他叔:“我爸爸今天回不回来?”
  虽然没有结果,但虎子每天都要问一遍,常远太懂那种殷切的期盼了,他鼻子一酸,又折回去将小天使抱了起来,汲取力量似的说:“虎子乖,会的。”
  离开幼儿园之后,常远在路边连抽了两根烟,才顶着一张要去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惨淡人生的脸去了三院,然而迎接他的画面却是,林帆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那瞬间常远两眼一黑,所托非人和遭逢背叛的感官强烈到让人绝望,他的第一反应是林帆跑了,那邵博闻怎么办?
  失重感陡然将他包围,常远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比脚板心还低的地方,他的大脑里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有肢体的本能驱使他掉头就跑,然而他刚起步,一个人就以对对碰的气势杠了上来。两人重重地撞到一起,然后被力的相互作用弹开,满心恼火地互相定睛一看,各自脸上就浮起了震惊。
  撞到常远的人是刘小舟,地点是林帆的病房门口。
  人脑的潜能无限,上一秒惊慌失措,下一秒却能被迸出的希望的火星点燃逻辑,常远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N个问题,他反应也快,先下手为强,严厉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刘小舟生无可恋地躺了几天尸,一早才被在P19二期工作的孙立庆告知,何义城坠楼竟然是他杀的反转,常远连续失踪两天,项目办的人自然会询问他去了哪里,而张立伟来自甲方,流言蜚语在荣京满天飞,便也不吝告知。
  虽然听说邵博闻已经被拘留了,但玻璃研究是她哥的强项,刘小舟担心他在其中有出谋划策,因为让何义城死她唯一的愿望。刘小舟忙不迭地就赶来了,谁知道人还没见着,倒是碰上了P19工地上的这个监理。
  刘小舟顺了顺跳得过快地心口,对常远的质问态度十分不爽,她往回呛道:“关你什么事。”
  常远为了诈她的话,问题和语速节奏都很快,他指了指房门,摆出一副洞察一切地冷脸说:“你要是来看你哥林帆的话,那就跟我有关了。”
  刘小舟一瞬间就瞪大的眼睛,关心则乱,她扑过来按住了用力的掐住了常远的胳膊,口不择言地说:“他、他怎么了?”
  这是常远期待的结果,可它的到来却让他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林帆……林帆果然就是刘缘。”
  刘小舟觉察到不对,推开他冲到病房门口往里看,然而等待她目光汇聚的,却只有一个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空床位,她六神无主地回头大喊,嗓音里哭腔慢慢:“他人呢?”
  常远冷漠地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心里寒意直冒:“畏罪潜逃了吧。”
  “你放屁!”刘小舟喷的很用力,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像个神经病一样呵呵地笑了几秒,才满眼泪光地说,“何义城要是被人杀的,那可能是我,是刘富,或者孙立庆,但不可能是我哥。”
  “他这个人太懦弱了!除了会死读书,什么都干不好,只会逃避。家里出了事以后,他连名字都不敢要,学业抛弃了,妹子的生计也不管。是我!上个大学像野鸡一样,到处勾搭人骗钱养活得他。我们打官司、游行、上信访,他从来不参加,他就是个没心没肺地窝囊废!”
  “你还记得荣京一期,看见我跟他在工地吵架的事吗?我要当‘天行道’,刘富和孙立庆是我的眼睛,他说他不同意,哈哈哈,可笑,他吃软饭,还这也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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