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惊鸿曾照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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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又埋头苦吃。
可你拨走的饭是我刚刚吃剩下的啊,这句话卡在她嘴边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碗筷,陆靳泓麻利地把碗筷丢到一边桌上,然后把空白试卷丢回她面前:“开始吧。”
赵影看着面前的数学试卷,表示压力山大,抬眼看看他,刚好目光对视,又赶紧低下头去看试卷,好吧 ,她做。
只有三张木桌的屋子里安安静静。
小巷里鲜有人来人往,只能听见挂钟的滴答滴答和两个人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响。
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超常发挥,但当陆靳泓要求翻页的时候,她连第一面的选择题还没有算完。
他叹了口气:“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她惭愧地低着头,想想上一次和他并肩伏案的时候,还是年级翘楚、老师宠儿,现已经沦落至此。她也想知道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
幸而,他并没有再做评论,只将她的草稿纸拿过来,一题一题核对,而后在答案不一致的题目上画上三角记号,埋头重新计算:“你也算算,看看我俩谁对。”
她几乎要感激他的信任,还用得着算吗?明摆着是他对,但还是默默地重新验算,而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稿纸抽回来,一题一题改正。
最后一题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她咬着笔头小小声念叨:“三长一短就选短,全都一样……就选C?”
光洁的脑门上被他的笔杆儿一敲:“还不快过来?”
她只好往旁边又凑了凑,才看清他的铅笔尖在白纸上划动的笔迹,直到他完整的验算完解题步骤,她才刚刚把注意力从他的手指集中到数字……
时间真是不公平,这些年的时间里,她只长高了一丁点儿,长胖了一丁点儿,头发长了一丁点儿,成绩落后了很多点儿……而陆靳泓,却像3月雨后的笋芽,呼啦啦地就长大了,让她有点迷糊那个记忆里总被欺负的男孩子是不是只存在自己的梦境里。
当远远传来座机叮铃铃的铃声时,她有一瞬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电话就被人接起了,而后帷幔被岚姐撩起看着陆靳泓微笑:“找你的电话。”
赵影觉得靳泓站起身的时候动作特别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陆靳泓没有和赵影打招呼,沉默地跟着岚姐去了后场。
店里很静,她继续往后做着试题,隐隐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但说些什么却不真切。
两三分钟的工夫,他就折返回来了,若无其事地落座,凑过来看她正在比划的步骤:“思路对的,公式套用这个……”
她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刻钟就要上课了,于是问他:“回吗?”
他看了眼他傻气的卡通表和涂着紫药水尚未愈合的伤疤,“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岚姐抱着双臂,闲闲地靠在门口看着他们。
赵影微微颔首:“谢谢招待,再见。”
陆靳泓挥挥手没有说话,岚姐一直微笑着目送他们走开。
赵影依稀觉得陆靳泓自从接了那通电话情绪就低落下来,故作轻快地问:“你在岚姐这里包伙得多久了,电话都打店里来找你。”
“回来以后就在这里吃。”
“怎么找到这儿的?我也可以来交伙食费每天跟你来吃饭吗?”
“跟我来就好了,交钱什么的晚点再说。”
“那怎么行,哪能天天吃白食啊?”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语气急促:“有那钱,你给我当补课费好不好?”
她被一呛声,顿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呐呐地说:“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她移开眼神,盯着脚下的水泥路:“我知道你不想我问东问西,但还是没忍住地问了。”
“是我应该说对不起,乱发脾气。”
她看着身边行走的人们形形色色的鞋,轻声说:“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追根究底。”
转眼已经走到为民校门口的巷子,正是即将上课的时间,往来的学生密集起来。
时不时有熟识的同学经过,拍着肩打声招呼,直至回到教早已是洋洋洒洒一群人,两人再没有交谈下去。
☆、山顶X隔阂
叶叶说书屋进了一批新刊,犬夜叉和戈薇的小粉红冒的不要不要的。
赵影在记事本的尾页窸窸窣窣地记录她说的几本新刊名,一本正经:“都存着,等放假了看我一本本攻克。”
“你——”叶叶托腮看着她,拖长了声音,“有点不对劲。”
赵影抬起头,摸摸自己的脸颊:“哪儿不对劲?又胖了?”
叶叶皱着眉,一番思索打了个响指:“你是不是在恋爱?”句式是问句,语气是肯定句。
赵影瞠目结舌地推搡她:“胡说什么呢?”
“面色红润有光泽,双目含情,眼泛秋波。”叶叶摇头晃脑,“你要不是恋爱,就是被下降头了。”
叶叶一脸笃定,赵影哭笑不得,倒是迪克抬头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总算有点女人味。”
赵影捂着脸颊回头瞪他,目光不期然地与坐在课桌上正和邻桌人交谈的陆靳泓相遇。他发现了她的目光,一面说话一面自然地冲她微笑。她原想回个笑脸,一眼看见身边叶叶、小武、迪克三双贼溜溜的眼睛,于是一个笑容胎死腹中,硬是绷着脸转过身:“看书,下午兰博还要随堂考!”
三人起哄地作鸟兽散。
赵影佯装专心致志地背书,心头却像有个小姑娘踮着脚尖翩翩起舞,心情好得想哼歌。
那些曾让自己挠破头也攻克不了的难题,就这样在岚姐的小店里一点一点地被击溃,虽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游刃有余,起码她不再闻“考”变色。
如果说她曾在升上中学的第一年跌入谷底,那么现在她正在一步一凿地沿着峭壁攀登,而陆靳泓就像先行者,为她在悬崖凿上一个一个孔,为她腰间系一根牵引的绳。
她喜爱这样的自己,也喜爱那个引路的人。
兰博的随堂考解决得轻而易举,恰恰课前她临时抱佛脚的题。
交卷的时候,兰博特地留意了赵影的答卷,意外地发现答得条理分明,得分点一个不漏,不由多看她一眼,却见扎起了小麻雀尾的姑娘早已轻快地跑出教室不见踪影。
想着许久没和莫伊一同放学,赵影特意去3班后门等候了半晌,可是人来人往之后独独没见莫伊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莫伊下午请假没有上课。
“是生病了吗?”赵影向莫伊的同桌季小琴打听。
季小琴摇摇头:“说是家里有点事,明天就来。”
赵影道了谢转身准备离开,被人拍了拍肩,回头一看果然是陆靳泓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刚答得如何?”
她不无得意:“没有100,也有90吧。”
他挠挠头:“我倒是好些题没写,忘了要随堂考了。”
“居然有你答不出的题?”
“小爷我也不是无所不能好不好?”他看了看3班已经空荡荡的教室,“莫伊人呢?已经走了?”
“下午请假了,”她不无担忧,“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明天她来了问问吧,”他推推她的书包,“走,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呀?”
“别问,跟着我不就好了,想卖了你也得有人买呀。”
“本小姐很抢手的好不好?”
“小姐?”他往前跑了两步,调笑着看她,“我只看见个丫头,小姐在哪儿?”
两人一路斗着嘴乘公交坐了三站路,在理工大南门站下车。
赵影跟着陆靳泓在陌生的大学校园里东走西蹿,经过几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一直绕到理工大后山脚下,正是临近傍晚,初夏风暖,山脚边小桥流水,人迹罕至,自有一股林中凉爽,不甚惬意。
她满心欢喜地抬头看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遥遥看着不高的山顶上暗红色柱子绿顶的凉亭:“一个学长带我来过。奖励你近来颇为努力,不负小爷一番心血,带你来看看。走,咱们上山看看去。”
她见山路姹紫嫣红极好看,二话不说就跟在他身后踏上石阶。
反倒是他回过身看她背后鼓鼓囊囊的书包:“书包给我。”
“不用,”她仰着一张晒得红彤彤的包子脸,“我背得动。”
小径两旁时不时有枝叶参差地挡住路,他拿手臂一一挡着,等她走过了才松开。
山只是座小山,但背着书包登山堪比背着炸药包行军,抵达山顶的时候她已经微喘。
他随意地替她卸下书包,放在凉亭座椅上,自己藏蓝色的书包也斜斜地和她米白色书包靠在一起,像两个吃撑了的胖子。
他站在凉亭边,俯视着理工大的校园。学校很大,有着老校区特有的严谨布局和繁茂浓郁的植被。
“你以后想考这里吗?”赵影扶着亭栏问。
“不想,我要考清华。”说着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能考上吗?”
“肯定能啊,你成绩那么好。”
“那你能吗?”
她沉吟,对自己她没有十足的信心。
“如果我可以考上,你也一定可以。”他的语气太笃定,让她无法怀疑。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圆脸和刚刚及肩便被束起的小麻雀尾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伸手按在她扶着亭栏的手上方,打量了一下:“你这算不算营养不良?”
“什么?”她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人并排的手,赶紧抽回手来,“女生手本来就小。”
他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我是说身高,也有和我差不多高的女生啊,你怎么就……”说着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发顶。
她踮起脚,愤怒地回击:“你不记得当年你比我还矮了嘛?不要小看矮子的潜力!”
他伸手按着她的头顶:“就是因为还记得啊……”语气深深,让她忍不住跟着一起跌入回忆,那个他还是备受欺负的小男孩的时光里,她第一次为他挺身而出的场景,他第一次为她顶包受罚的画面。时光荏苒,当时的她连毕业都觉得遥遥无期,又何曾想过如今。
“你说,”她看着远处的教学楼顶,“以后我们还能做同学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成绩,上金中应该很轻松。我……能考上为民就谢天谢地了。”
天色渐沉,风乍起,山间的枝叶沙沙作响。
“怕什么。”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有我呢。”
“你不知道,”她低着头,耳后没能扎进皮圈里的发丝散落在脸颊,“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全力了,可是真的很难……”
“我知道。”他靠在亭柱上,仰着脸,“我也试过,去做感觉自己不可能达成的事。”
“结局呢?”她问。
“算是突破了吧,”他想了想,“还没到结局,但暂时看来是圆满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笑着拍下她的肩膀:“有小爷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她险些脱口而出,怕和你分开啊,幸好及时噤声,悻悻地看向别处,忽然感觉有什么凉丝丝地落在脸上,伸手一摸微湿,惊讶,“怎么下雨了?”
他不慌不忙地拎起两只书包:“天都阴沉这么久了,你居然怎么才发现?”
接过自己的书包,她焦急地埋怨:“你发现了怎么不早说呀,我没带伞,你呢?”
他摊摊手,不急不忙地朝下山的路走:“大晴天,谁会带伞。”
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那怎么办?一会儿下大了怎么办?”
“你要担心的不该是下雨吧,”他声音带着笑,“雷阵雨,这里枝繁叶茂的万一一个闪电霹进来……”
她“啊”了声,推着他的书包:“快走快走,太危险了。”
“然后明早社会新闻,搞不好能上头条哦。”他笑得一双桃花眼弯弯,“你猜他们会怎么形容咱俩?嗯……约会吗?”
“神经病啊你!”她恼羞成怒的锤上他的肩背,“走快点儿,哎呀,你那么长的腿怎么走路这么磨叽……”
他大笑着沿着石阶而下,身后是她絮絮叨叨的催促。
雷阵雨来势汹汹,才下了一半豆大雨滴已经砸落下来,幸好小路上枝繁叶茂遮挡了许多,但是从叶间砸下的雨水一沾衣便湿一片。
他回头:“笨蛋,书包顶头上挡雨啊。”
她犹豫地看了看怀里米白色的书包,最终选择把它抱得更紧:“不行,我书包不防水。”
他停下脚步,把自己手中的书包举在她头顶:“你过来点。”
她抱着书包怯怯地更靠近他肩头,两人一起遮蔽在那只蓝色书包下,为了保持并排,两人下台阶的脚步高度一致,同步率百分百。
终于从后山跑出,躲在附近的学生宿舍走廊下避雨的时候,两个人除了头发已经全湿。
陆靳泓看了看赵影从浅蓝变深蓝的T恤和怀里几乎没怎么湿的书包:“等等吧,雨一会儿就停了。”
“嗯,”她看看腕表,“都快七点了。”
他瞥了一眼她的手腕,手腕处运动会时留下的伤痕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褐色,那块蓝白色的卡通表,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既幼稚又老旧,从认识她那天开始她几乎天天戴着。
他问:“你要赶时间吗?”
“不赶,”她自嘲地笑笑,“没人等我。”
“你爸呢?”
“忙。每天到家我不是已经睡了就是准备要睡。”
忽然他的书包里传出滴滴滴的电子音。
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没什么改变。他拿出寻呼机,按了几下看了看就扔回书包里,继续沉默。
她只好主动开口:“家人找你回去?”
“不是。”
“那?”
“一个朋友。”
她只得“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低着头,闷声不响地看着脚尖出神。
直到雨声渐止,面前水洼里终于不再涟漪叠叠。
她沉吟了一下:“走吧,回家。”
他提着湿淋淋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踏了出去,走了几步,才开口:“小影。”
“啊?”她正出神,甚至没有发现他换了称呼。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般:“对不起。”
她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为什么?”
他抿了抿嘴:“那年答应和你一起拿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