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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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沂源看着周瞭,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将一切倾泻而出,但那些话也许埋得太久了,根本不成形,零碎又晦涩,他的喉头剧烈颤动要吐出什么,却也只是造成了轻微的呕吐感,他说不出来。
是啊,他说不出来,他忍习惯了,而还要忍多久,并不是可以被眼下这一时冲动所左右的。
“还是现在这样好,一个人自在。”他笑着搪塞。
周瞭坐在他对面,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转而开始聊其他的,段沂源曾经是很喜欢他这样不拖泥带水,干净又简单的性格,但这时候却又怨恨起来。
他这趟见到了周瞭的弟弟,那小子从很久以前看自己哥哥的眼神就充满危险的占有欲,那种人呆在周瞭身边,竟然也好端端维持了这么多年,该说周瞭就是这么迟钝地可恨的人吧。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很明显,从见到周望的第一眼,段沂源就猜出他一定是忍耐不了说了出来。虽然周望看上去聪明,但还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尤其是关于他哥的,还太嫩了。
段沂源想起这个来,更加坚定了忍到适当时候的决心。
虽然他也不知道所谓的适当时候会不会像刑期那样准确。
周瞭送段沂源到安监口的时候,发现段沂源提着的包拉链开了,便弯腰帮忙拉上,段沂源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手上没克制住,慢慢摸了上去,然后摸到了周瞭的后颈。
周瞭有些奇怪,直起身询问地看着他,段沂源短促地笑了一下,顺势凑过去抱了抱周瞭,末了低声说:“就算你不回浣城了,咱们也能继续见面的。”
“当然了。”周瞭不以为意。
“我的意思是,会更频繁地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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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没有把江墨带回那间充满了各种烟头臭袜子的四人合租屋,而是把人带到了和那也差不了多少的,一间充满劣质奶精味的奶茶店。
地板没打扫干净,提脚的时候鞋底还会发出黏连的兹兹声,江墨面上不敢露出嫌恶来,心里早就草死周望了。
周望从来都不让她好受,从来都要恶心她。
两人坐下来,周望什么都没要,江墨被奶茶小妹瞪得没办法,只好点了柠檬水。
“你怎么会跟我哥一块来?”周望开门见山,看她的眼神冷得要命。
“我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江墨不由自主地几乎要缩到桌子下面去。
“我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江墨皱起眉,手攀到桌面上,正想鼓起勇气说什么,奶茶小妹将柠檬水砰地放到她手边。那一丁点气焰顿时没了。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过是……”
“多久也没用,好像你这几年就能把自己洗干净似的。”
这句话简直要把江墨捅穿,她的嘴唇都哆嗦起来:“那你又算什么,喜欢自己亲哥哥的变态,你比同性恋还不要脸。”
“但我不会试图弄脏他。”周望的声音很冷静,江墨看着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脸。
“我不会再次试图弄脏他。”他这么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你试过了?”果然这才是应该会发生的,江墨想,可是她没法想象周望到底做了什么,她的表情越发担忧,让周望见了就越发厌恶。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算我一辈子都没法得到他,也不会是你。”
“那会是谁呢?我喜欢他,我从初中就喜欢他了,要不是你……”
“不是我又怎样?你都把你自己卖了,就没资格再给他什么,别让我再看见你跑他面前晃,这是最后一次。”
江墨的肩膀抖起来,她要拼命忍耐才能不哭出声,为什么,在这种狭窄又低劣的地方,空气里是烂俗的口水歌和香精味,她要在这种地方被人毫不留情地一遍遍揭伤疤,担心被旁人听到而不得不压低声音,却连完整的反驳都吐不出来。
生活从未善待过她,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
那个像她一样遭受苦难却仍旧干净明朗的人。
“别他妈威胁我。”江墨的手攥起来,低着头咬牙说:“你去告诉他好了,告诉他我也没关系,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关系,他又不在乎我,倒是你,就算你是他的弟弟又怎样?以后他会跟女人结婚,生小孩,组建新的家庭,你终究会被丢在一边的,你这个恶毒的可怜虫!”
劣质音响里的情歌正唱到高|潮部分,盖过了江墨骤然提高的尾音。
周望的眼里有些惊诧,随即却玩味地笑起来:“自暴自弃,你还能更无赖一点。”然后他站起来,俯视着江墨:“正因为我是周望,周瞭才永远不会抛弃我。”
这种因为嫉妒而诱发的优越感并不完整,它让周望的每一句话都比他表现的要缺乏底气,他再怎么狠辣,看起来也像妒妇。
所以当他走出那间昏暗的店铺时,江墨并不高的声音轻易叫住了他。
“比起我,你恐怕更应该担心那个律师才对。”
第19章
'分岔'
阮圆是个热爱做东的,被宰无数次也改不了,这次照旧手一挥,把一堆人吆喝到了火锅店里。
大夏天的火锅店要不是有冰啤,阮圆得被骂个够呛。大家推杯换盏,麻烦事儿解决了都情绪高涨,周瞭却说什么都不喝酒了,周望坐在一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整顿饭下来就这兄弟俩十分统一地破坏着气氛。
江墨很能收拾情绪,照旧开朗地给锅里布菜,问些关于乐队的问题,丝毫看不出萎靡。阮圆几个都以为她是周瞭的女朋友,就差没开口喊嫂子。
江秦坐在周望旁边,喝高了就凑到他身上,满脸哀怨地问:“你还真跟陶陶搞上了?是不是啊?”
周望推了推他,那家伙仍旧喷着酒气死乞白赖地贴上来。
“是啊。”
他甫一出声,一桌人的筷子都停在半空,扭过头来看着他,周瞭没闹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跟着看过来。
“是啊,我跟陶陶搞上了。”他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
江秦当即蹬起腿来,掐着周望脖子猛晃:“朋友妻不可欺你懂吗?不对,就算还不是妻,那是我看上的,得分先来后到。”
“陶陶是谁?”周瞭一声茫然的发问把江秦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陶陶可好了,别跟我抢陶陶。”江秦完全醉了,又迷迷瞪瞪地要过来掐周瞭的脖子,阮圆忙把他摁回去,跟周瞭解释:“陶陶是个姑娘,呸,废话当然是姑娘,追周望好长时间了,嗯,怎么说,这次挺专一吧。”
周瞭愣了愣,哦了一声,周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她是个果儿,你知道吧?虽然说喜欢我,指不定明天又迷上另一个乐队。”
阮圆赶紧杵他脑袋:“卧槽,话不能这么说啊,陶陶都跟我们说她是认真的了。”
周望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下,低下头去。
吃过饭后周瞭就要准备回学校了,他还有一堆事儿要做,导师给了他推荐,刚刚来消息说Y市那家之前实习的公司已经决定要他,看来并不需要投简历了,回学校跟导师和几个叫得上的哥们吃顿饭,打包行李就要启程去Y市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地规划着,却冷不丁会冒出小望在酒馆舞台上,被个看不清面貌的姑娘勾着脖子亲了一口的画面,他都快忘了这插曲,这时候却想起来,意义不明地戳他一下戳他一下的,好玩儿似的。
小望跟姑娘在一块了,这一定是好事,就算对方并不是多么好的女孩,就算心里犯嘀咕,也不能……
“哥。”
周瞭站在饭店门口,正发着呆,周望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他回过头,弟弟从那几个喝多了正兀自开心的朋友间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组织语言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工作……工作搞定了吗?”
“嗯,Y市那家公司要我了。”
周望站在原地,低着头停顿了很久。
“你不是说,我在哪儿上学你就来哪儿工作吗?”
他感觉脸很热,心里却凉,江墨说的没错,哥哥终究会娶妻生子,他就没有理由再插足他的生活了,在那之前,就不能把他的时间都留给他吗?
周瞭没想到弟弟会再度提起这个来,没错,就算那是周望高考前他随意的一句话,但他也确实这么计划过,只不过放到眼下,没有办法去实现了。
他张了张嘴,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墨就蹦蹦跳跳地从饭店里出来,手上拿着两张饭店给的发票,说:“我刮奖刮到十块钱了。”
周瞭趁这个当口,躲了周望的问题,转身到路边拦车,“我跟江墨就先去火车站了,到了给你电话,放假回家吧。”
出租车停在路边,阮圆几个迷迷糊糊地打招呼:“小周哥一路顺风~”
他回头应过招呼,让江墨先坐进去,正要上车的时候周望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弟弟的手掌竟然已经宽阔有力,掌心的温热把他烫出一阵苦涩的胸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反手回握了周望的手,下个瞬间竟然被顺势一拉,撞进了周望的怀里。
“哥。”周望的低声在他耳边说,他听见他喉咙里哽咽翻滚的声音,最终却又都被压了下去:“我永远都觉得,你是我的哥哥,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我……我果然是赖在你身边太久了,我会试着不去需要你,这次我真的,真的长大了。”
“……嗯。”周瞭抬起手,像很久以前那样,摸了摸周望的头,弟弟仍旧细软的发丝从他的指缝穿过,然后周望也放开了他。
“你走吧。”周望最后勉力挤出个难看的笑来,周瞭望着他,这一年多来长时间的分别在此刻凸显了它带来的陌生感,原来小望又长高了些,已经脱去了少年相貌,变成了眼前这个,声称不再需要自己的小望。
“嗯。”周瞭再次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回身上了车。
江墨跟周瞭到了火车站,周瞭正要去买票,却被她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
“我不想回浣城了。”
“嗯?”
江墨看了看周瞭,伸手指了大厅的电视墙,那上头正播着X市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你看,这地方挺好的,比浣城那小地方好多了。”
“不是,你这都是什么主意?想留这也不可能立刻就留啊。”
“怎么不可能,我跟你不同,我在浣城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你知道,那里并不是我的家,高中以后我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那干嘛不换个更好的地方呆呢。”
周瞭认真看着她,发现女生的眼里闪闪烁烁的,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坦然利落。
“你到底怎么想的?”他懒得废话,只是放下手里的包,索性站定下来。
“我就这么想呗,回浣城有什么意思啊,我那里仇人又多,隔几天就遇见个要债的,过街老鼠一样……没人喜欢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周瞭仍旧看着她,不说话。
江墨有点急了,想起临走时周望抱着周瞭的样子又觉得嫉妒得要命,那个变态就因为跟周瞭有血缘,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为什么她不行,她是女的,她真心喜欢周瞭。
在奶茶店门口,她叫住了周望,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那个律师要比周望可怕多了,这种沉默的从来不吭声的人,真等到他做什么,就太晚了。
周望比她更清楚。
所以她才是能给周瞭幸福的人,让那两个人去争吧,她守在他身边就好了。
“周瞭,我喜欢你。”
那么多年来,从周瞭走进教室那一刻就诞生的恋情,终于得以出口了。
江墨的绷紧的肩膀垮下来,她险些要站不住,周瞭连忙托住了她。
她就这么看着他嘴边露出轻巧的笑容来:“至于吗?站不稳?”
“没……”
“还走吗?再不买票就要等下一趟了。”
“周瞭,我刚刚……”
“我知道,我耳朵没毛病。”
“……”
“我短期内也不留在浣城啊,你跟着我就行了。”
“那你……喜欢我吗?”
“……你挺好的,我会试着喜欢你。”
这就够了,江墨闭上眼睛。
她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瞭身后,周瞭牵着她的手,她幸福得要命,然后她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周望发短信,走之前她问喝得迷迷糊糊的阮圆要了周望的号码,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她知道了。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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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盯着手机,陶陶趴在他肩膀上,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这里是乐队成员的合租屋,他们从饭馆回来的时候发现陶陶蹲门口等着,周望便让她进来了,阮圆几个早就回房睡成死猪,天色已晚,陶陶却还不想走。
“没什么。”周望按了锁屏,正准备站起身去喝口水,陶陶却搂紧了他的脖子:“唱歌给我听。”
“阮圆他们又不在。”他有些不耐烦地拉开对方的手臂。
“要他们在干嘛,情歌你懂不懂?我今天不想听摇滚,你唱射(SHE)乐队我都赏脸。”
周望冷着脸推开她再次伸过来的手,“我今天不想唱,别烦我。”
陶陶当即叫起来,“艹!你丫的没劲啊,阳痿啊?”她是北方人,又泼辣,伸腿就要去踹周望。
后者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夏天只穿了热裤,陶陶的腿往前贴了贴,任何男人都不会忍得了,但偏偏周望无动于衷。
“我早就说过……要睡你,你是真阳痿还是情圣?”陶陶靠在沙发上,笑着摇头:“不管是阳痿还是情圣,我都不信。”
“我对女人硬不起来。”周望面无表情地说,随即放开了陶陶的脚。
“……什么?!”
“我对你这样的,都硬不起来,所以你别这么卖力了。”
陶陶像个拉伸过度的弹簧那样羞愤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但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愣愣地问:“那阮圆跟我说,你都承认和我好了。”
周望缓和了神情,好歹能看出点愧疚来:“我诓他们的。”
“你是同性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