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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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圆打来的……”他将手机递给弟弟,走开去整理买回来的食材。
周望也没说什么,看了眼手机,放下后过来挡周瞭的手:“你别弄,我来就行,阮圆说什么了。”
周瞭只得在旁边看着:“他说乐队要来K城参加音乐节,这几天他们就会过来,找你聚聚。”
周望不由笑了笑:“他们还搞乐队呢。”
“嗯,说你走了以后陶陶做了主唱,签了正经的经纪公司,现在做的还不错,刚出了张专辑。”
周瞭看着弟弟的脸,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一点点褪了。
他手上已经洗好了些蔬菜,放上案板要切丝儿,刀法还不熟练,周瞭伸手拿过刀:“行了,这个我来。”
周望退到一边,低着头用毛巾擦了擦手。
“小望,你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他回来这么久,这是周瞭第一次问起他的工作,之前不提,完全是刻意回避。
“在跟着美国那边的学长做事,金融管理之类的。”
“哦。”周瞭把切好的蔬菜放进碗里:“说起来,我以前还担心你就去玩一辈子的乐队了,不安定,现在这样挺好。”
“挺好吗?”周望喃喃一句,“大概吧。”
一周后音乐节开幕,南湖公园里人山人海,虽然深秋的气温低,却也不妨碍姑娘们穿裙子,满目张扬的青春颜色。
舞台总共搭了三个,草坪上除了人就是帐篷,卖CD和周边的小摊儿也都有序摆出来,四处都飘扬着音乐,让人心情不好也难。
周望本来不准哥哥跟来的,但周瞭都躺了快一个月了,闷得厉害,那么大人了,撒娇耍赖,拉拢阮圆他们,非跟了来。
周望没办法,只能勒令他别靠近舞台,观众挤起来指不定又把他骨头给挤裂了。
所以眼下开幕热场的乐队正噪得厉害,人群都涌到台前,只有他们兄弟俩坐在草地上,远远张望,如果乐手跳起来,才勉强能看见那些摇滚青年乱飞的长发。
周瞭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笑。
说起来,自从父母去世后,别说旅游,就算日常的出游也没时间没精力,所以这趟跟弟弟一起,哪怕是无聊地坐在草地上吃东西,他也一直像智商降低似的笑着。
音乐节为期两天,第一天是从下午开始的,入夜后气氛更加热烈,三个舞台同时演出,pogo的、摇旗的、呐喊的,那些观众看起来一点都不冷,周瞭在这边裹着毛毯,羡慕得要命。
周望跟他两人围着一个篝火,晚上用来开篝火晚会的,这时候冷清得柴都没人添。
周望往火堆里头丢了两根不知从哪儿捡的树枝,和哥哥挨近些坐下。
“看吧,非要跟来,晚上住帐篷也不舒服。”周望说:“我就不明白你哪儿来的兴致,我高三那回演出,你不是差点抽我了么。”
“那是因为你当时是考生好吗,你哥也是有音乐鉴赏能力的,总比在办公室被那些小姑娘逼着听JB。”他裹紧毯子,周望以为他冷,结果却见哥哥脸上的皮肤渐渐红起来,分不清是不是火光映射。
“再说,都那么多年没见了,想跟你多呆一块儿,日子毕竟是过一天少一天……”他声音越来越低,周望没听清他的后半句。
他站起身,在旁边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啊包啊堆成的杂货里头,拽出把吉他来,复又转身坐回周瞭身旁。
“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远处的音乐嘈杂,周望拍了拍琴身面板,手指扫动,那起音却在周瞭的耳里清晰又干净。
他预感到有什么要来,在这喧闹人群外安静的一隅。
周望抬起头,张口轻轻唱:
“门打开又关上
灯亮过又灭
来来回回
你伫守后离去 不给我眨眼的时间
我很少想起你
零碎的间隙
像注视浴缸的漩涡 剃须时割破下巴
我很少想起你
灰落下又扬起
火烧过又熄
反反复复
关于你的事情 我知道我错的太过
我一直在想你
时间都是你
像灵魂的脐带 它连接胸腔缠过我的咽喉
我想呼吸你
直到门再次打开”
周望停下来,看向哥哥,周瞭听得入神,脸上被摇摆的火光照着,他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远处的人群却散了,陶陶飞奔过来,往篝火边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着气打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灌几口,一抹嘴,跳过来抓住周瞭:“小周哥我跟你说你没过来看真是太可惜了,你问江秦,那叫一个爽!”
罢了又去拉周望的胳膊:“周望你今天既然来了,必须噪!来来来,我给你机会,跟负责人商量商量,全唱完了你上去来一首,重回弹壳儿!!!”
弹壳儿是乐队名字,陶陶完全沉浸在自嗨中,根本没发现那两兄弟的气场不对。
周望放下吉他,说:“我去买点吃的。”推开陶陶的手就走了。
周瞭伸出手往火堆凑近些。
凌晨一点的时候公园里才渐渐静下来,阮圆他们演出挺累,没洗漱钻帐篷里呼呼大睡了,陶陶毕竟是女孩子,睡之前还拿了瓶水去洗脸,回来的时候见周瞭还坐在篝火边,就凑过来和他说话:“小周哥,周望去哪儿了?”周瞭没答,她伸手戳了戳对方肩膀。
“哦,他去整理帐篷。”
周瞭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陶陶觉得奇怪:“小周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他裹着毯子站起身,低头对陶陶笑笑:“没过去看你唱歌真抱歉,下次你们演出还叫我啊,我买票去看。”
陶陶笑着说好,眼珠转了转,又问:“周望他订婚了是吧,我都快不记得那姑娘长啥样了,小周哥见过没?好看吗?”
“我也不记得了。”
陶陶站起身,叹口气:“小周哥你别以为我还惦记着周望,我跟江秦都四年了,年底要领证的,我就问一问。”她说,一边捏了捏手上的空瓶子:“我就是觉得奇怪,周望还真的跟女人订婚了……”
周瞭没听清她的嘀咕,陶陶就朝他挥挥手:“小周哥你待会儿帐篷给我留个缝,我拿两个充好的电热水袋来给你们。”然后就跑开了。
他一个人裹着毯子找着他和弟弟的那顶帐篷,周望也正好铺好了床垫和被子,帐篷里摆着盏应急灯,周望回过头来。
两人沉默无语地对视了一会儿,又都同时别开目光。
“进来睡吧,也没出汗,就别洗漱了,刷过牙没?我这有木糖醇。”
周瞭点点头:“刷过了。”
周瞭弯腰钻进帐篷,把外套脱了叠好放在一边,合衣躺下,周望刚要拉上帐篷拉链,周瞭喊他:“待会儿陶陶要拿热水袋来,给她留个缝。”
于是周望收回手,也躺了下来。
帐篷外的光从开口漏进一道,正好切在两人身体的中间。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句歌声,大概是还有睡不着的年轻人,是首温柔的歌,唱的都是情话。
“小望。”周瞭开口,那声音在夜晚清晰得把他吓了一跳,身体绷紧了,侧躺着不敢动。
“怎么了?”身后的周望似乎也没动,与他背对着背。
“你晚上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他等了很久,周望才说:“我不知道……没有想过名字。”
这个答案让他觉得失望,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就翻过身去,伸手抓了周望的衣服:“我……”
“小周哥,睡了没?”陶陶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周瞭才惊觉般收回手,连忙坐起身,掀开帐篷:“还没睡。”
“喏,热水袋。”
“谢谢你。”
“不用~我走了啊,明天叫你们起床。”
周瞭拉上拉链,重新躺回去,这次谁都没再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过了好久,帐篷里两人的呼吸声却都非常清晰,谁都没睡着。
毫无预兆地,周望突然坐起身,周瞭感觉到弟弟的目光在自己背上下凿一般盯着,然后凑近过来,伸出手臂撑在自己身旁。
周瞭没有动,虽然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小望弯曲手臂,朝他俯下’身,在他闭紧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他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周望的呼吸急促,渐渐平复下来,本来像是要沿着脸颊逡巡的嘴唇却离开了周瞭。
“哥哥,我不记得那首歌的名字了。”
“本来有名字的,可我不记得了。”
周瞭仰躺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是热的,须臾便凉了。
“晚安。”
周望最后在黑暗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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