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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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从法院大门出来的时候,周望已经解决掉两根冰棍了,他看见哥哥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连忙在路边的冰棍摊又买了支雪糕。
“哥,怎么样?”他跑上前给周瞭递雪糕,黏糊糊的奶油已经淌下来些,他换一只手拿,吮了吮手指:“你快吃,要化了。”
周瞭摇摇头:“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去趟律师事务所。”
“怎么行,这都中午了,下午不行吗?”
“我想早点解决。”周瞭皱了皱眉,“我去看看,很快的。”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你都这样了自己怎么回去。”周望不由自主地撅了撅嘴。
“嗯。”他揉揉弟弟的头,就往法院对面那间看上去挺气派的律师事务所去了。
周望看一眼手里的雪糕,只好忍着满嘴的甜腻味儿剥开来。
律师事务所似乎也到了午休时间,前台没有人,贴了logo的玻璃门却是开着的,周瞭屈起手指敲了敲,里面没人应。
他抿了抿嘴,往里面继续走。
这间事务所规模挺大,办公区宽阔,周瞭从那些堆满文件的关闭的电脑屏幕反射出他的倒影的桌前走过,越发忐忑,而且一直没见到人,他担心让人看到了以为他是偷溜进来的,正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谁?”
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里间一间单独隔开的办公室收拢了百叶窗,玻璃透明赶紧,他一眼就看到了从一堆文件里站起来的青年。
“有事吗?”那个人声音温和地又问了一遍。
“啊,我……”周瞭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背包带,他的包里有他和周望的户口本和一些单薄的学生证件,他指望用这些东西来改变自己和弟弟的命运。
“我是来咨询的。”他说。
青年伸出手,露出微笑:“那请进吧。”
那是段沂源第一次遇见周瞭。
第6章
'牙'
周瞭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周望已经快饿晕了,他忙把车骑到对面去,气若游丝地对他哥说:“我饿。”
周瞭噗嗤笑出来,伸手拍拍周望的脑袋,周望已经饿得懒得甩开他了,“快上车。”他现在只想赶快吃到周瞭的蛋炒饭,这道菜从来都是把他和他爸从许晚晴魔爪中拯救出来的救命稻草。
“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我们在外面吃吧,快一些。”周瞭看看表说。
“诶,可以吗?”
“嗯。”周瞭笑着,跨上后座。
哥哥曾经说过,他们兄弟俩在有工作能力和时间之前只能依靠爸妈的遗产,所以生活决计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不该浪费的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其中自然包括下馆子。
所以能够吃到久违的杨记猪排饭的周望简直满足得要灵魂出窍,抹完嘴后才想起来问周瞭:“有什么好事儿?”
“嗯?”
“你从那个律师事务所出来以后就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带我出来吃饭,怎么?能解决了?”
“嗯。”周瞭笑得如释重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律师,他说可以帮我们,只要找到监护人失职的证据,他可以优惠接我们的案子,真是没想到,在法院的信访处明明觉得毫无希望的。”
“可信吗?”两人走出饭馆,周望一边问一边跨上自行车。
“我也觉得意外的幸运,不过我还是学生,他应该没什么可图的吧,看上去是很年轻有为的律师,谈吐得体,大概是没问题的,如果真的要走诉讼,到时候签合约我也会看咱们现在的钱能不能承担。”
“所以这些事儿你都能跟我商量,周涵之对你做了什么,却不能说吗?”
周瞭跨坐到后座上,抓了弟弟的衣服:“……以后会跟你说的。”
“行。”周望一蹬踏板,单车滑出去:“不是说需要周涵之失职的证据吗?我出去弄点伤回来,就说是他打的,这算一个法子吧?”
“说什么呢,这是开玩笑的事儿吗?!你什么也别管,马上开学了我给你借的课本预习没?”
周望耸耸肩。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竟然聚了不少人,有物业的也有居委会的,而秦月两手叉腰站在楼梯口,正像按了快进键一样飞快地嚷着:“你说我打个麻将回来,门就被俩小崽子落了锁了!我还以为我走错屋了呢敲门敲半天!知道我没带钥匙还落锁,什么居心!不是自个儿生的你待他再好他也不跟你亲,我到底是倒多大霉要大老远跑来趟这浑水!”
她骂得起劲,周瞭和周望走到门口了都没歇,直到有人开口说:“孩子回来了,问问吧,指不定是给忘了。”
“麻烦叔叔阿姨了。”周瞭冲大家点点头,“我们今天出门去学校,怕家里进小偷就锁了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边拿钥匙开了门:“进去吧。”后面这句是看着秦月说的。
秦月扭脸往里走,那些被她硬拉来的人一脸哽得慌。
进门换鞋的时候周瞭低声对周望说:“我会想办法,先让他们继续呆着,我查一下家里的开支,律师说爸妈的遗产他们是不能动的,你一定不能任性好吗?”
周望直起身,“哥,爸妈走的那天我就不是小孩儿了。”他想起白天周瞭走在好高好长的阶梯上,白衬衫被汗水染湿了一点点,他为了顾及伤了的脚踝而倾斜着身体。
那个时候周望再一次肯定,周瞭是他的哥哥真的太好了。
他必须也为他做些什么。
“我早就不是小孩儿了。”他冲周瞭露出笑来。
周涵之是在当天晚上回来的,秦月骂骂咧咧地给他开了门,好像她自己没有整晚夜不归宿一样。
“你跑哪儿鬼混去了?啊?是不是又去赌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你这种男人,整天不出去赚钱就晓得……”
周瞭在卧室里看书,周望走到门口,砰地关上门,那整天都要抱怨自己“瞎眼”“倒霉”的女人的声音总算隔在了门外。
周望走回来趴在地上继续写他的吉他谱。
周瞭看了看,之前爸妈还说过,周望升学考成绩好的话,就给他买把吉他,结果一夜之间他们变成了眼下这样的状况,吉他自然是要落空的。
这个时候俩兄弟的卧室门被敲响,周涵之在门外说:“周瞭我找你。”
他们对视一眼,周瞭起身去打开了门。
周涵之看上去狼狈极了,脸色蜡黄头发了凌乱,眼睛布满血丝,他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冷似的缩着肩膀,直接了当地对周瞭说:“大伯现在欠了笔债,你看着拿点钱给我。”
周瞭简直不敢相信,事实上直面周涵之都让他本能地排斥。除了那个被挂断的电话,周涵之并不打算再对那天发生在周瞭身上的事作解释,而是敲了门,问周瞭要钱。
“我手里只有我跟小望的学费,不能动。”周瞭想关门,周涵之却伸出手迅速挡住了:“存银行里干嘛,我这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就不懂得先取出来吗……就当我借的就当我借行了吧?”
周瞭忍了忍:“别告诉我那笔钱你已经花光了。”
“……那么点哪够花。”
当初监护权判给了周涵之,居委会的好心人就请了个律师来帮周家两兄弟拟定了个协议,除了未来三年周瞭和周望的学费生活费,作为酬谢已经给了周涵之十五万,这是周瞭决定的数字,这是遗产里很大的一个百分比,剩余的钱几乎堪堪能支撑他和周望大学毕业,不够吗?周瞭想,可那是我爸妈的遗产,是他们的遗产啊。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周瞭在他面前狠狠关上门,但是周涵之留意到在门合上的间隙,坐在地板上的周望抬着头看他的眼神很不寻常。
果然第二天一早周望就找到周涵之,周涵之进厕所刚解了皮带,他就推门进来了。
周涵之连忙扣好裤子,扭头看这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子。
周望靠在门上:“你不是从我哥那拿不到钱吗,我给你,你要不要。”
“小孩子别说胡话。”周涵之尿都不撒了:“你怎么给。”
“我朋友家里有钱,但他家里管的严,你如果扮他老师家访去,就说学校搞的去澳大利亚的游学夏令营是真的,一笔可以拿到两万四,我们分一万给你。”
周涵之心动了,犹犹豫豫地扯着裤腰:“你们小孩儿翻脸还不跟女人一样,哪有我个大人听你们使唤的。”
“你以为我待见你。”周望冷笑一声,“要不是我哥连把吉他都不给我买,我能用得上你,你爱干不干吧。”说完他就要开门走人,周涵之连忙伸手拽住:“行行,我去,大伯、大伯也算是帮你买吉他吧。”
周望斜了斜嘴角,把周涵之的手拿开:“晚上穿好点,打扮斯文点有个老师样,我先出门,过个十来分钟你再出来,别让我哥发现。”
“行,大伯谢谢你给解了燃眉之急!”
当天晚上周涵之跟着周望来到了城东最有名的一片别墅区,那男人一进去就咂着嘴四处张望,赞个不停,周望的朋友出门跟他们碰头,对了一下说辞,便匆匆回去了等着。
周望跟周涵之站在喷泉旁,他掏出根烟来递给周涵之,自己也咬一根,再拿出打火机来给两人点上。
周涵之早就看出来周望不是个乖牌,比起他那个正经得不行的哥哥,所以才肯相信这坏小子拉他入伙是个靠谱事。
他吸一口,发现味道不错,便问:“什么牌子的?”
“印象。”
周涵之吃了一惊:“你们小孩儿拿来的钱,这烟当地都不好买吧。”
“所以跟你说我那朋友有钱啊,人又仗义,他从他爹那偷来给我的,你帮他就是帮我,懂不,我的吉他就靠他了。”
周涵之当即眯起眼来深深吸一口。
不多时就到了约定时间,周涵之还特意叫了口香糖祛烟味,然后拉拉衣服拿个公文包像模像样地进了一栋挺打的别墅。
大概半小时后,里头传来了骂声,正处在变声期的男生尖着嗓子说:“爸,就他,威胁我来敲诈你们!让哥哥扭他去公安局!”
周望嘴里叼着烟,往喷泉旁的池塘走过去几步,从兜里摸出些面包屑来,撒到水面上,明亮的灯光把睡眠照得波光粼粼,鱼群聚过来,张着嘴吃饵,挤挤挨挨地聚在他脚下。
他每次来这里找胡博,都会带点面包屑喂鱼,时间久了,哪怕在晚上,他的脚步声近了,鱼都会围过来。
有的人比鱼还笨,只消一次,就能上钩。
第7章
'惊蛰'
秦月正准备揭了面膜睡觉,却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让她去保释周涵之。她气急败坏地换衣服再摔门走人,这一系列动作都没有惊动到看书入迷的周瞭,直到周望回来,问他有没有新牙膏。
弟弟拿着牙刷站在门口,已经洗完澡,头发清爽地沾着水珠,周瞭才想起来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图书馆给胡博抄作业。”
周瞭知道胡博,弟弟那种臭屁性格能交到的唯一朋友,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些小混混,便没有多问,找了牙膏给他,就自己先睡了。至于周涵之和秦月去了哪儿,他巴不得那两个人别回来。
第二天是两兄弟报名的日子,周瞭起了个大早,才热好包子,门就被大力掼开了,周涵之怒气冲冲地率先冲进来,秦月紧随其后,把包摔在地上也一眼不错,两人直奔卧室,把还在赖床的周望拽起来。
周瞭连忙跟过去,正好看见周望睡眼惺忪地被周涵之拽住衣领,然后一拳打在右脸上。
周望偏过头,从嘴里吐出带血的唾沫。
这个场景让周瞭一瞬间红了眼。
他冲过去拽过周涵之,哪怕矮了半个头,周涵之还是被他瞬间爆发的力量扯翻在地,周瞭顺势一脚就跺到他身上,想再下第二脚的时候,周望却从身后死死抱住了他。
“放开!我`操`你大爷你敢打我弟!”周瞭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周望险些抱不住,秦月在旁边慌张了一阵,才七手八脚地跑过来阻止周瞭。
“哥!打了他咱就没证据了!”
周涵之爬起来:“不光你弟,老子连你一块打!”结果就听周望这么叫道,立刻懵在原地。
他在公安局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秦月来交了保释金都不放人,扭他来公安局的那家人要告他诈骗,那个本来该是和他串通骗家里钱的毛小子反咬一口,说被他威胁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他从来没做过的事,而那小子的哥哥,是公安局的刑侦科的科长。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周望那小兔崽子阴他,怒不可遏,发誓出了公安局就要把那小子揍得爹都不认得,当然了,那小崽子已经是个没爹的了。
他一晚上都只想着怎么揍人,却并没多想周望阴他的真正意图,而周望现在这一嗓子,算是把他吼醒了。
证据?什么证据?他的目光停在周望已经青紫破皮的嘴角,是啊,骗了他还敢回家安安稳稳睡大觉,这小杂种是等着他回来揍自个儿呢。
周瞭停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自己的弟弟。
“这可不是我自己弄伤的,是他打的。”周望放开哥哥,直起身,拿拇指在嘴边蹭了一下,见着血的时候却浑不在意:“今天不是正好报名么,哥哥你们班头老汤不是也疼我,今天起我就算她学生了,让她带着我去公安局,这算家暴吧,嗯,周涵之看在你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份上,我准你在外头吃顿早点再进去。”
他说完,伸了个懒腰,抽抽鼻翼:“哥你热了肉包子?”
周涵之百口莫辩,不管是周望脸上的伤还是诈骗案,警方当然不会相信一看就品行不端的成年人,而去怀疑被老师领着来报警的初中生。
在公安局吵了一上午,这家暴案倒也不至于拘留,但刑侦科的科长打来电话,说两兄弟本来就是孤儿,还被这么个人渣祸害,关到他们家起诉诈骗为止吧。
于是周涵之连早点都没吃,又蹲进去了。
秦月如何撒泼耍赖都不成,只好来求周瞭,说一家人怎么能那么绝情。
周瞭站在那,面无表情,秦月伸手拉他胳膊,他一把甩开,不耐烦地低喝:“别他妈烦我。”
从早上周望被打了一拳开始,他整个人都变了,浑身戾气一点儿不像平时斯文内敛的模样,他的怒气才在周涵之身上发泄了一脚,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