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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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进了朱雀门,沿着承天门大街继续朝前走,他从皇城里穿过,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在百官中起一个表率作用。
中书省办公之地是在大明宫,杨国忠需要从东北角地延喜门出去,穿过永昌坊、光宅坊才能到丹凤门,可他刚到延喜门时,却听见有人在叫他。
“杨相国!杨相国!”他探头从车窗望去,只见在城门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人,在向他挥手,正是昨晚拜访过自己的张倚。
杨国忠的马车停了下来,他打开车窗笑道:“张侍郎,出什么事了?”
张倚快步跑来,躬身施一礼道:“杨相国,属下的马车坏了,能否顺路搭一段车?”
杨国忠呵呵一笑道:“张侍郎客气了,上来便是。”
“能与相国同车,是张倚的荣耀。”
张倚爬上马车,却向杨国忠使了个眼色,杨国忠会意。立刻命车夫道:“不要走老路,从来庭坊过去。”
马车启动,果然没有走永昌坊。而一直向人烟稀少的来庭坊方向驶去。
“相国,这是永王殿下给你地一封信。
怀里摸出李璘地信递给了他,信封用火漆封口,没有迹。
杨国忠直接从侧面撕个口子,将信抽了出来,信的内容很简单,岭南方面正好无皇族驻守,命杨国忠上折请调楚王李豫为岭南宣抚使。长驻岭南。
杨国看罢半天不语,若是早一两天。他必然会欣然同意,可昨晚李豫刚刚拜访过他,让他生出了多留一条路地想法,再加上刚才农妇地一番话。此时,他的心境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对永王的这条命令,他竟有了抵触的念头。
“相国,永王的意思是。
张倚见杨国忠久久不吭声,便试探他道:“永王可是有新的指示?”
杨国忠随手将信给了他。“你自己看吧!”
张倚早知道这信的内容。他装模作样看了一遍。欣然道:“相国,此计甚妙。若李豫去了岭南,他一年半载之内是回不来,正好给哥舒大将军时间。”
“又是哥舒翰!”杨国忠暗暗一咬牙,他此时对这个名字异常厌恶,见张倚兴奋之色溢于颜表,他不由冷笑一声道:“我让他去岭南他就去岭南吗?永王殿下对皇上那边已经说通了吗?哼!影子都没有一个,有什么可高兴的!”
张倚听杨国忠口气不善,不由暗暗吃惊,又纠正他地错误道:“殿下的意思恐怕是要相国去和皇上说这件事,而不是他本人去说。”
“我去说?”杨国忠更加不高兴,他拉长了脸道:“为什么事事都要我去做?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要说他自己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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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眼睛一闭,便再也不理会张倚。
“他果真是说让我去给父皇提此事吗?”永王李璘霍然回头,盯着张倚问道。
张倚连忙躬身回答道:“没错!他原话是这样说地,看得出他很不高兴,对殿下的计策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李璘一阵冷笑,“不是什么不屑一顾,而是他心已经不在我身上,看来我的试探是对的,昨晚他与李豫果然有了勾结。”
“殿下,我们是否立即将此事告之哥舒翰!”
李璘却没有回答,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心中在迅速评价此事地影响,昨晚他想了一夜,哥舒翰的话是对了,没有个一年半载,他无法将军权控制在手上,也无法进行兵谏,若贸然行事,恐怕关中会大乱,到时白白便宜了安禄山。
但李璘却想得更深了一层,如果哥舒翰真正掌握了军队,他出兵废掉父皇,那他一定会支持自己为帝吗?还是只是个傀儡,甚至他本人取李唐而代之,很有可能啊!那时,他黄袍加身是易如反掌。
“不!不能完全相信哥舒翰。”相比之下,他宁愿相信杨国忠,毕竟他是不能称帝,李璘已经意识到,若杨国忠不支持自己的话,损失将远远超过哥舒翰,“李豫昨晚只是初次拜访杨国忠,应该还有机会挽回。”
想到此,他立刻走到桌边提笔要给哥舒翰写一封信,可提起笔他又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猜想杨国忠必然是担心自己的右相不保,才对自己有了疑心,可右相之位他确实已经答应给了哥舒翰,必须要他答应将此位让给杨国忠,自己才能去和杨国忠深谈,将此位正式许给他。
虽然犹豫下不了笔,可是事情还得这样解决,李璘便含糊其词地给哥舒翰写了一封,也并没有直说让他让位,而是将李豫拜访杨国忠之事说了一遍,让他去劝杨国忠回头,毕竟杨国忠就是他拉给自己的,当然就应该由他负责到底。
写罢,李璘找来一心腹,命他火速去潼关,将此信交给哥舒翰。
二日后,潼关,哥舒翰担任征东大元帅之职已经有一个多月,虽然他取得大元帅之职的动机不纯,但防御安禄山依然是第一要务,再加上有监军边令诚,他不敢怠慢,一上任便亲自监工以加固关隘,又命大将卫伯玉和王思礼日夜训练士兵,尤其是没有作战经验地府兵,时间倒安排得十分紧凑。
这期间,安禄山几次派崔乾祐来试探进攻潼关,皆无功而返,哥舒翰毕竟是做个大将之人,他知道安禄山手下几乎都是蕃兵胡将,这些人短时间地攻城掠民还行,若要他们长期呆在中原则很难归心,一旦河东朔方军攻下河北,这些胡人立刻就会离心涣散,不战而自溃,所以哥舒翰坚决据守潼关,并不出战。
这天晚上,他正与心腹大将火拨归仁商议在军中安插亲信之事,忽然收到李璘地信,信中说杨国忠已有背离自己之意,让他好好劝说杨国忠,不要起二心。
“大帅,我一直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将火拨归仁是哥舒翰的铁杆心腹,早在哥舒翰还是王忠嗣手下大将时,他便跟随着哥舒翰,一直便是他地左右手。
“在这里有什么不可以讲,你说便是,不要吞吞吐吐。”
火拨归仁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大帅,你为何要拥戴什么永王登基,你索性就废了李家,自己登基为帝,安禄山可称东帝,大帅则为西帝,以潼关为界,以西的万里山河都是大帅的土地,大帅有三十万大军在手中,还理他们做甚!”
“别胡说!让人听到,你我都有灭门之祸。”帐门口,探头向帐外张望,见确实没有动静,这才略略放心,回头埋怨他道:“你以为三十万都听我的吗?我若造反,至少一大半士兵都要向朝廷倒戈,那时你我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大帅是怎么打算?”
哥舒翰背着手走了几步,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写封信规劝杨国忠吧!命他安心效忠永王,若将来永王登基,我把右相让给他便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争与阴谋(六)
收以后,关中大地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天空大都时蓝色,在火辣辣的阳光烤晒下,地上仿佛着了火一般,连空气都似乎在流动,可就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天空却突然象打翻了一瓶墨汁,随即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下。
这一日,大雨初歇,几匹快马从凤翔驰入,这是从河西绕道朔方而来的唐军信使,他们带着最新的捷报,向长安疾驶而去。
“李光弼出奇兵在赵州大败贼军,斩首三万余人,杀安禄山大将尹子奇;郭子仪攻克博陵,史思明逃回幽州,随即李、郭二人合兵一处,向河北纵深挺进。”
与此同时,潼关方面也传来消息,由于河北形势危急,安禄山派大将田承嗣率军五万进驻相州,扼守中原自河北的退路,洛阳兵力空虚,叛军全线回防,陕州一地仅剩崔乾佑六千余军,似乎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唐军倾斜。
陕州,崔乾佑军大营,夜已经很深了,连日的大雨使空气中弥漫着水雾,阴云低沉,地上泥泞不堪。
整个大营都十分安静,士卒们早已经进入梦乡,只有崔乾佑的营帐里灯还亮着,但灯光微弱,一阵风吹过,灯苗飘忽,将营帐里的人影拉长又拧弯。
崔乾佑孤零零地坐在一只木箱上,目光呆滞,直直到盯着前方,他年约五十岁,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硕大的头颅上须发已经花白,严峻的形势使他的心中充满了焦虑。
几个月前势如破竹的情形仿佛还在他眼前浮动,可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形势便陡然逆转,史思明在河东连战连败。大半东路军都损失殆尽,现在唐军已经打进了河北,而安禄山却陷在洛阳进退维谷,进,前面是天险潼关,无法逾越;而退,将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人心离散,那些为利而来地胡兵们将一哄而散、也就最后意味着起兵的失败。
今天的颓势是一连串的战略决策失误导致。在河东根基尚未稳时便贸然起兵,这是失误一;起兵后分兵南下,导致兵力不足,无法全面控制河东,这是失误二;南下后没有进兵富庶而兵力空虚的江淮扬州,却急着进攻长安。这是失误三;安禄山称帝太早,暴露他的野心,遭到了天下人的唾弃,起义此起彼伏,这是失误四;史思明南下夹击唐军成功后,没有及时返回河东,使河东空虚而被朔方军所趁。这是失误五。
崔乾佑将头颅深深地陷入手掌之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攻下潼关,直捣长安,整个战局才能起死回生,可潼关大将是身经百战地哥舒翰,他如何肯出来应战,就算肯出战,他手上又有三十万大军。府兵可以不屑一顾,可还有十几万善战的陇右军和河西军,自己的六千人又如何能匹敌?
“难道真的无计策可施了吗?”崔乾佑狠狠地扯着头发,搅尽脑汁想着,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谁?”门外亲兵传来低低地呵斥声,随即他的声音又变得惶恐起来,“啊!是陛下。”
“陛下?”崔乾佑诧异地抬起头来。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安禄山来了。这也不怪他,他几十年的陛下都是李隆基。早已习惯成自然,安禄山称帝半年,他也只在大败高仙芝后回去参拜过一次,被封为太子太师、尚书右仆射兼兵部尚书,这可是不得了地高官,可崔乾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仿佛儿时玩的游戏。
还没等他站起来,皮帘一挑,一股清冽的夜风吹来,‘噗!’地一下,油灯熄灭,门口出现了一个异常宽大的身影,仿佛一个正正方方的箱子,具有这种体形的,恐怕天下只有一人,那就是安禄山。
崔乾佑一步跪下道:“臣崔乾佑参见皇帝陛下。”
安禄山地随从立刻点亮了油灯,将这位中唐枭雄的面容呈现在明亮的灯光下,当了半年的大燕国皇帝,安禄山依然是从前的安禄山,浑身紧裹的杏黄色龙袍和头上的冲天冠,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他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倒象一个还没来得及卸妆地戏子,使人看了生不起叩拜的冲动。
而跟在他身后的右相严庄,干干瘦瘦的,也同样没有半点宰相的肚量,倒象一个跟主人出来收租的帐房先生。
在严庄旁边还跟着太子安庆绪,安庆绪倒不象其父那样肥硕,长一脸大胡子,体格威猛,没太子应有的英姿颖发,反而有几分草莽英雄地气概。
安禄山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象李隆基那样轻轻一抬手,说一声‘爱卿免礼平身!’而是大刺刺一屁股坐在崔乾佑地位子上,一挥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这么客气,都给我找地方坐下。”
崔乾佑暗暗一叹,‘既然摆不了皇帝地架子,那又何苦急着称帝呢?’
几个人都各自找地方坐了,最后进来的大将孙孝哲甚至席地而坐,安禄山扫了一眼几个人,沉声道:“现在地形势大家心中都应该有数,现在我现在特地赶到陕州,来和大家商量对策。”
崔乾佑见他居然跑到陕州来商量对策,不用说,他想商量的对策必然是如何攻下潼关,果然,安禄山看了一眼他,便道:“崔尚书,如果我将哥舒翰三十万大军诱出来,你需要多少军才能战胜他?”
崔乾佑心中禀然,他低头想一想,便答道:“陛下,如果倚仗地利,臣最少也需要八万精兵。”
安禄山沉默了片刻,方叹口气道:“如果史思明河东不败,那我倒能给你八万人,可是田承嗣已经带走五万人,洛阳一共也只剩下五万军,没有八万人了。”
“若哥舒翰能中了我的计策,其实三万人也够了。”
“崔尚书所言深合我意。”
安禄山笑着点了点头,又对严庄道:“严相国,不妨给崔尚书讲一讲你的诱敌之计。”
严庄笑呵呵站了起来,先向安禄山施了一礼。又对崔乾佑拱拱手道:“现在我方形势危急,唐廷焉能不知,陛下又派田承嗣率军赴相州,已经成功做出了一个欲撤军的姿态,这就给我的反间之计创造了条件,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杨国忠与哥舒翰忽然交恶,这实在是天助陛下。我已经将密信送进潼关,命火拨归仁按计行事,相信过不了多久,哥舒翰便会主动出击。”
他又瞥了一眼崔乾佑,微微笑道:“以后的事情便看崔尚书地了。
崔乾佑陡然明白过来,他立即上前向安禄山半跪行一军礼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旗开得胜。一举攻下长安。”
安禄山凝视着他,一言不发。最后他才一字一句道:“用人不疑,我便将洛阳五万军全部交付于你。连同我安禄山的后半生也一并交给你了。”。
二天后,一匹快马从潼关方向长安疾驰而来,趁天黑城门未关,快马奔进城门,很快便抵达杨国忠地府第,他翻身下马。冲上了台阶,对门房道:“快通报杨相国。我从潼关而来,有大事向他禀报!”
涉及军情。门方不敢耽误,急向杨国忠禀报。此时杨国忠正在洗脚准备就寝,突闻有潼关消息,他心中一怔,诧异之极,他在潼关安插的亲信已经被哥舒翰清洗。半个月前便已回到长安,潼关那边怎还会有消息来。
但诧异归诧异,他连忙对门房道:“快将此人带到外书房,我马上就来。”
此时的杨国忠已经完全和哥舒翰反目,哥舒翰在信中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告,在杨国忠看来却是对他严厉的斥责,虽然哥舒翰表示愿意将右相之位让给他。可在杨国忠眼里。右相本来就是他的位子。哥舒翰这样说,反而证明他对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