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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大唐万户侯-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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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身子,目光却落在桌上,那里躺着一封信,尚未开封,随手抄起,竟是成都李道复的信,李林甫微微诧异,这信是几时来的,自己竟没有看见。
    他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挑开信皮,抽出里面的信笺,读着,他的眉头慢慢拧成一团,成都的海家走私事发,被章仇兼琼抓获,此事牵扯到了李道复,故写信向他求援。
    李林甫吃了一惊,他又仔细读了一遍,走私船是在义宾县抓获,随后该县主薄李清将各种走私文件直接交给了章仇兼琼,在信的最后,李道复含含糊糊暗示哪些文件中可能有自己的一封放行信。
    “苦也!”
    李林甫重重一拍桌子,失声叫了起来,现在是倒太子最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出这种事,搞不好他会全盘皆覆。
    他脑海里迅速思量各种可能性,如果章仇兼琼惧他之威,或许这事会不了了之,但他是太子之人,此刻的形势他会不会不惜得罪自己而将这些证据送给太子,可能性极大,李林甫立刻下了结论,既然他章仇兼琼已经表明了立场,这种讨好太子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只是现在似乎有些晚了,他又将信前后反复翻看,事发是在年前,可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三,这信怎么才来。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传来老管家钱忠的声音,“老爷,再不进宫可就迟了。”
    “你进来!”
    钱忠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低头静候老爷发话。
    “我来问你,这信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的桌上。”。,紧紧地盯着他。
    “这。
    钱忠迟疑一下,这封信是被门房遗忘了三天,门房苦苦央求自己,看在门房是老家人的面上,自己才趁老爷进宫之际将信偷偷放在桌上,不料府中闹鬼,老爷又回来了。
    钱忠偷偷看了看老爷的脸色,若脸色平和,他尚可以求求情,可现在老爷脸色明显不豫,钱忠实在太了解老爷,鲜有这样的脸色,看来信中是有大事,他不由暗暗诅咒门房,搞不好要将自己也牵连进去,他再不敢隐瞒,只得实说道:“这封信被门房老王遗忘了三天,故今天才送来,我已经将他捆了,等候老爷发落。”
    “什么!”李林甫顿时肝火大动,果然是‘千里之穴,毁于蚁穴’,看来自己对家人管束太松了,一个小小的门房才胆敢如此漫不经心,误了自己的大事。
    “来人!”几名强壮的侍卫应声而入。
    “召集所有家人,将门房一家都给我当众杖毙。”
    钱忠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看出老爷子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李林甫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瞥他,冷冷道:“从现在起,你去做门房,若再敢误一件事,门房一家便是你的下场!”。
    长安仿佛被一块厚重的黑幕覆盖,马车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中穿行,最前面的马上挑着两盏灯笼,灯笼发出橘红色的光芒,映出‘李相’二字,在夜色中分外显眼,上百骑侍卫手执巨盾在前后左右严密防卫,惟恐天降刺客。
    大唐定律,百官出街不允许前呼后拥,就算宰相也要便行,故经常有普通老农拦路告状之事,但李林甫却例外,连李隆基都知道他的对头实在太多,恨不得食他肉、寝他皮的人比比皆是,是以李相出行,百卫呼拥。
    李林甫的府第在平康坊,一般进宫可以走西面的景风门,或者横穿务本坊,转到长安街走安上门入皇城,但他的习惯却是过了务本坊,再走过兴道坊,转到朱雀大街走朱雀门入皇城,因此世人都说他李林甫好出风头。其实不然,李林甫之所以要走兴道坊,是因为那里有太平公主故宅,他每天都要看上一眼,回味那位曾在大唐历史上留下杂色斑驳的女人,当他初为宫廷侍卫时,这个女人就曾经调笑过他,‘哥奴若为相,我当嫁之’,事易时移,太平公主早已香消玉损,但他李林甫确实为相了,而且一坐就是十五年,若她灵下有知,还敢拍拍自己脸,戏称自己的乳名哥奴吗?
    队伍很快便进近太平公主故宅,今天他却仔细看了看宅位,府中闹鬼使他兴起迁府之念,这太平公主故宅便是他的一个备选目标。
    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有侍卫长匆匆赶来禀报,“松漠都督李怀节求见。”
    李林甫微一沉吟,“唤他上前答话!”
    李怀节中午虽说得狂妄,但若要他直接去找李隆基要人,他却没那个胆,思量半天,便备下重礼去了宗正卿李彻的府第,探问此次和亲的人选,李彻告诉他,皇上已经有意让独孤氏之女和亲契丹,李怀节又试探李惊雁的可能性,李彻却笑道,李惊雁是嫡宗室,出嫁他不符礼制,但李怀节哪里肯死心,纠缠再三,李彻只得看在礼重的面上,含糊替他指一条暗路,去找李林甫。
    李林甫位高权重,手段毒辣,故边陲番地之将无一不惧他,李怀节也不例外,他随侍卫长快步走到李林甫车前,躬身长施一礼道:“契丹李怀节见过恩相大人。”
    半晌,李林甫方缓缓问道:“李都督有何事找老夫?”
    李林甫声音低微,李怀节听得不甚清楚,他近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两个侍卫两枪相叉,将他逼退一步,李怀节心中恼怒,但不敢半点表露,只得悻悻道:“卑下是为公主下嫁一事来求相国。”
    “公主下嫁是皇家内部事务,老夫是外官,怎好插手,恐怕爱莫能助,现在皇上正等着我,再不去,若误了时辰,我可吃罪不起,李都督,得罪了,开车!”
    车马启动,将个李怀节晾在一旁,他心中大急,顾不得侍卫向他瞪眼,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大声道:“卑下想娶嗣宁王之女平阳郡主为妻,万望恩相成全,卑下万分感激!”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你刚才说想娶谁为妻?”
    李怀节大喜,赶紧答道:“卑下想娶嗣宁王之女平阳郡主李惊雁为妻,恩相若成全,卑下愿为恩相效命。”
    契丹朝秦暮楚,效不效命倒是小事,但‘嗣宁王’三个字却勾起李林甫的兴趣,就仿佛猎人面前窜出只肥獐,李琳可是太子的钱袋子,自己一直便想收拾他,却因他是个闲王而抓不到他的把柄,可现在。
    李林甫透过车幔瞥了一眼李怀节,昏暗的月光下,他脸色青绿,左颊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显得愈加狰狞,仿佛是阎王殿的厉鬼出游。
    ‘嘿嘿,这是好事啊!’李林甫眼睛微眯,射出了一丝阴阴的笑意。
第九十四章 又见故人
    安,李清住在崇仁坊的益州进奉院里,所谓进奉院,方设在京城的长驻机构,相当于现在各省市的驻京办事处,吃饭住宿,方便地方官员在京中的生活,一般地方官员也愿意住在进奉院,这里所见所闻都是乡人乡音,心中舒坦不说,而且食宿是免费的,这样出差津贴便可以落入自己腰包,但更主要是这里官员云集,容易碰见个刺史、长史什么的,若套上交情,这对自己将来的仕途非常有利。
    益州沃野千里,物宝天华,再加上百年经营,所以益州进奉院无论档次、居住条件一直便是京城各进奉院之冠,堪和长安最高档的客栈万客隆媲美。
    李清是从七品衔,按制应与人合住,但那进奉院的管事便是吃这碗饭的,谁是高品闲职,谁是低品要职,还有白衣幕僚,他无不了然于胸,所以李清节度使府兵曹参军的品衔虽低,但职务却重要,虽然在规格上无法优待,却可以变通,最后两人合住的房间只住了他一人。
    李清此时正躺在床上,初到长安的失落,攫取了他的喜悦,他枯涩失神的眼睛,正茫然地注视着大梁上一只黑丑的蜘蛛,在忙碌地一往一来修补着破网,从街头巷尾随风飘来一声半声简单而又熟悉的胡琴声,弦声铮铮当当,在他快要麻木的心上,深深地射上一箭,他轻轻抚摩脸庞,脸上的鞭伤已经不痛了,但他的心却隐隐疼了起来。
    从天宝元年坠山来到唐朝,不知不觉一晃就已经三年了,几经坎坷,初来的豪情壮志已经磨去,才发现唐朝依旧是唐朝,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什么,他懵懵懂懂地过着,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一步一步,身不由己。
    可今天这一鞭,却把他打醒了。
    实力啊!有实力他才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有实力别人才不敢随意用鞭子抽他,有实力什么公主、郡主才不会将他当作一段木头。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扯淡!什么是实力,在他李清看来,就是权、钱还有刀子。
    这时,门轻轻地敲响,李清翻身起来打开了门,却见外间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年纪和自己相仿,脸色异常苍白,仿佛刚从戏院的化妆间里溜出来。
    “在下成都县主簿李长佑,李东主还记得我吗?”
    这个李长佑是宗室旁支,他和李清相反,职务虽低,品阶却高,他袭了祖上从五品的县男爵,又靠父亲之荫,得了个望县主簿的实缺,他与杨钊交好,去望江楼品过几次雪泥,故识得李清。
    李清挠挠头,依稀对他有点印象,哦!了一声,拱拱手笑道:“原来是长佑兄,怎么,你也来京里办事吗?”
    “那倒不是,我家便在长安,过年回家探亲,住得腻了,便来进奉院住两天,看看能否遇到熟人,刚巧在登记簿上看见李东主,不!李参军也在。”
    他又探头看了看屋内,笑问道:“李参军可是一个人住?”
    “正是!正是!”同住,这新年的孤寂实在将他压抑得慌。
    “长佑兄可愿搬来同住?”
    李长佑早听杨钊说过这李清后台甚硬,他如何不愿意,便拍拍李清的肩膀大笑,“我正有此意,不过现在天色将晚,我带你先喝酒去,晚上再搬来。”。
    紧靠崇仁坊的春明大街是长安城仅次于朱雀大街的另一条重要街道,它西通漕渠,横穿东市,故沿路所住商贾极多,而在春明大街另一端是平康坊,是进京考生的聚集之地,因而春明大街的另一个特色便是酒楼、妓院云集,昼夜喧呼,***不绝。
    李长佑是长安乡人,此地轻车熟路,三转两转便带李清到了春明大街。
    此时天色黄昏,正是晚饭时间,春明大街上眼前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几个宽衣大袖商人谈笑而过,留下一丝铜臭;时而轻狂少年左右喝呼,策马奔来,惹得路人纷纷避让;一队从西域来的驼队从他们身旁经过,晃晃悠悠向东市行去,骆驼背上载满了沉甸甸的箱子,十几个发碧眼的胡人高坐在驼背上打量着这座举世最伟大的城市,眼中充满了崇敬向往之色。
    万道金黄洒在远方东市的高墙之上,竟让李清的心中生出几分自豪,仿佛他已是长安老客,可细一想,他不过只来了半日。
    二人走了一段路,李长佑遥指街对面一栋四层朱红楼高笑道:“那便是太白楼了,号称长安第一酒楼,倒不是它规模第一,实在是它墙上所题诗词水平之高,乃长安之冠,可惜那李白去齐州了,不然倒有机会一睹谪仙人的风采。”
    李清仰望着太白楼,虽见它楼面平常,比自己的望江酒楼还差许多,但景仰之心,却没有半分减弱,它厚载着盛唐的文化沉淀,就如同那半坡的瓦罐,虽简陋不堪入目,但谁又敢轻视。
    他心中爽气,一揽李长佑的肩膀笑道:“走!喝酒去,今天我请客。”
    二人昂首跨入酒
    有一个伙计慌不迭地引他俩进入大堂,大堂早已坐满了二楼,只见每一面墙上都题满诗词,无数才子墨客正移步瞻仰,其中数李太白的《将进酒》下观者最多,个个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迷醉的神情,看那心态,今日定是不醉不归了。
    两人走了一圈,不时听见低吟浅唱,琵琶声声,二楼也已客满,只得再去三楼,只走到楼梯口,便已听到喝彩声阵阵传来,看来又有诗人再留墨了,李清兴趣大增,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去,果然见一群人围在墙边,叫好声已过,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皆解露出不解之意,墙边一名白袍男子一手执杯,一手捉笔,醉意十足,正脚步踉跄,在墙上肆意泼墨,片刻,诗已写完,他将杯酒一饮而尽,摇头狂笑‘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又潸然泪下,将酒杯一扔,扑进屋内饮酒去了,李清挤上前,只见墙上写有一诗:
    三十始一命,宦情多欲阑。
    自怜无旧业,不敢耻微官。
    涧水吞樵路,山花醉药栏。
    只缘五斗米,辜负一渔竿。
    字里行间中充满了失意和不满,下面落款,江陵岑参。
    李清心头急震,霍地回头向房内望去,他虽已入唐三年,但除了王昌龄外,他还未曾见过别的诗人,今日初到长安,竟无意中遇到了岑参。
    “这岑参是去年进士科榜眼,授右内率府兵曹参军,看他此诗或许是嫌官小,此等书生,以为胸中有点墨,便以救天下苍生为已任,不通人情世故,官是那么好当的吗?”
    李长佑冷哼一声,又拍了拍李清的肩膀,“阳明兄,咱们走吧!”
    李清默然无语,他所知所闻,李白、杜甫、王维、王昌龄还有这个岑参,个个胸怀大志,但最终都失意而终,可见官场并不是做了几首好诗便能混的,自己狗屁不通,不定到头来反而成就一番事业,他心中若有所悟,似乎摸到了做官的脉搏。
    他见岑参门前堆满了仰慕者,摇了摇头,又上了四楼,四楼布置奢华,人却不多,只坐了两间雅室,其余都空着,其中一间门口昂首挺胸站了十几个士兵,看来里面之人有一点身份,李清进了隔壁雅室,伙计赶紧替二人上了茶,李长佑刚要点菜,忽然想起一事,将菜目簿一合递与李清笑道:“我倒忘了,你便是酒楼大东主,真是班门弄斧了。”
    “不妨事,卖酒不如喝酒的,我是头一次到长安来,还是你点菜好。”
    李长佑嘿嘿一笑,“既如此,我就不替你省钱了。”十几个菜,又叫了两壶好酒,
    不多时,二人所点酒菜送至,伙计接过李清给的小费,欢天喜地道:“干喝酒没劲,不如我给二位客倌叫两个陪酒女来。”不等李长佑说话,李清摆摆手道:“陪酒就不必了,不知可有卖唱的,随便唱两曲便可。”
    “有!有!”
    几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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