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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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说得不错,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谁没个难事,我这人就喜欢交朋友,若李公公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李清猜得不错,李静忠便是后来的李辅国,辅佐李亨即位,又杀张皇后,拥立代宗李豫,权倾一时,中唐宦官乱朝便从他开始。
李静忠早就瞥见李清手指上那颗极品祖母绿,见他终于送来,心中欢喜之极,太子做事谨慎,约束手下极严,所以他虽是太子的心腹,但平时油水也不多,太监不能人道,自然对财物尤其看重,这是天性,就如同狗天性爱啃骨头一般。
他见李清出手如此阔绰,有意和自己结交,又知道他是章仇兼琼派来的人,一定有什么急事,李静忠迅速平衡了公与私之间的关系,微微笑道:“李参军将咱家当朋友,咱家怎能不帮忙,你跟我来。”他竟不再领李清去什么崇文馆,而径直朝太子的内宫走去。
太子接待朝臣的规矩极严,若非宗室,一般的朝臣只能在明德殿接见,且有书记官记录,将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要记录下来,上报给唐明皇,更不允许太子擅自出宫静忠去办,李静忠故而也有一定的特权,这就是李清善于变通才得来的运气,若他不结交李静忠,而是正正经经去明德殿没有机会拿出证据,搞不好连进殿门的搜查关都过不去。
况且就是拿出来,太子又敢要吗?
李静忠先找了一件太监的衣服给李清换上,见他无须,又将领子拉高一点,将他喉结遮住,这才领他穿过几条小巷,从一扇偏门进了太子的内宫,一路上侍卫戒备异常森严,李静忠只管大摇大摆的走,也没有谁敢问他一下,只是李清不停地摸着这太监的衣服,心中实在难受之极。
大唐太子原名李忠,立为皇太子后改名为李亨,这个新年,他一直便过得闷闷不乐,自去年柳升坐赃案发后,李林甫便抓住机会,一道一道给他下套子,铲除他的李适之,最近再一次听到宫中线报,李林甫密告李隆基,朔方节度使王忠嗣欲拥立太子即位,而李隆基竟一连几夜都没惧起来,这和当年废前太子李瑛时是何其相似。
他刚刚送走嗣宁王李琳,昨天夜里,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忽然改变主意,竟有意将李琳之女李惊雁下嫁契丹李怀节,不用说,这一定又是李林甫手段,报复李琳对他的支持。
合礼制,但皇上却答应了,可见其中必有什么利益交易,若他贸然进劝,会反被李林甫抓住那又必然会伤了李琳的心,李亨权衡再三,最终决定保持沉默,毕竟还是自己太子位重要。
此刻,李亨正在内宫细细地品尝一碗参茸燕窝粥,他身子较弱,不能过度疲劳,接待完朝臣后总要回宫休息一阵,这时,门帘一响,李静忠悄悄进来,一声不吭地垂手站立。
“章仇的特使去崇文馆了吗?”
“禀报殿下,奴才斗胆将他带来了。”
李亨却没有说话,半晌,他淡淡一笑,“不错,你不愧是被我看重之人,他在哪里,让他进来。”
李清很快被领了进来,一名贴身侍卫端个银盘跟在后面,盘子里就放着李清带来的证据,隔着薄薄的纱帘,他见里间榻上斜坐一人,倚靠在软垫上,看不清面容,但必是太子无疑,李清连忙跪倒:“剑南节度使府下兵曹参军事李清叩见太子殿下。”
“李清,剑南”发明雪泥之人便是叫李清,后来被章仇推荐为义宾县主簿,可是你?”
李清惊于他的记忆,连忙答道:“正是微臣。”
“不错,那雪泥父皇很喜欢,我也很喜欢,你且抬起头来。”
李清抬头,这才发现纱帘不知何时已被拉开,他一下看清了太子的模样,只见他年约三十五、六岁,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病态,鼻子高挺且长,口唇宽阔,尤其是眉眼长得异常飘逸,给人一种庄重却又懒洋洋、很散淡的感觉。
“你说吧!章仇派你来有何事?”
李清瞥了一眼那盘子,侍卫立刻将盘子里的书信交给李亨,最面上一封是章仇兼琼写给太子的密信,李亨随手拆开细看起来,开始是漫不经心,但渐渐地他的眼睛坐了起来,找出李道复的那封信,一字一字地读着,手竟微微颤抖起来,正如章仇兼琼事先所料,这封信来得实在太及李道复必死无疑,而李林甫也将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李道复死不死并不重要,有这个把柄在手上,他知道李林甫自然会主动向他妥协。
李亨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文件放进一个箱子里锁好,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李清一眼,眼睛里竟迸出一丝冷意,李清忽然想到一事,大脑里‘轰’地一声,身上的汗毛根根炸起,他突然意识到,太子要杀人灭口了。
他背上的汗立刻湿透一大片,在此之前他一直想着如何摆脱李林甫的追杀,千方百计将证据送到太子手上,却忽略了太子会杀人灭口。
李清的脑海里闪电般地思量着对策,不等太子开口,他立刻抢先道:“殿下,此事是臣一手经办,海家的走私船便是臣在义宾抓获,以后海家的案子,还需要臣来佐证。”
李亨确实是动了杀人灭口之念,但李清抢先说出此话,倒似乎看透他的心机,李亨不语,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可昨晚,有大群士兵来益州进奉院抓为臣,却将成都县的主薄当作臣抓走,所以臣今天一早才急着将此证据送来,臣以为我个人性命是小,但若误了殿下的事才是大。”
他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毫不着边际,将旁边的李静忠听得一头雾水,但李亨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李林甫已经知道我来长安,若我突然被你杀了,等将来佐证之时,找不到我,你又怎样给皇上解释。
李亨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倦笑,李清回答虽有些牵强,但这份急智却让他暗暗赞许,又想起信中章仇兼琼对此人毫不吝啬的夸赞,李亨杀机稍敛,心中忽地动了爱才之念,他又仔纪不大,只有二十五、六岁,但眼睛里却露出严峻、冷静和坚毅,和他的年龄完全不配,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似乎超越了这个在地上却又能挺直腰侃侃而谈,谦恭而不失尊严,李亨忽然想到了自己最稀缺的东西,那就是忠于自己的人才。
他很想再多问问他,但时间不允许了,崔翘还在明德殿上等着,记录官在详细地计算着自己休息的时间,时间过久会让父皇生出疑心。
他望着李清微微一笑,眼中生出一股暖意,“你去吧!先去崇文馆学学礼,等会儿再来明德殿见我,给我讲讲你如何治理义宾县,再讲讲你是怎么发明雪泥的。”
李清走出太子内宫,这才发现自己的内裳早已湿透,长吁一口气,随侍卫去了,李亨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远去,笑了笑,忽然回头问李静忠道:“你觉此人如何?”
李静忠偷偷望了太子的脸色一眼,“奴才不敢妄评外官。”
李亨冷哼一声,“你说吧!在我面前不必这样虚伪。”
“奴才不敢,奴才对他了解不多,不过奴才只感觉此人气质不同常人,说不定能为殿下所用。”
李亨点点头,淡淡吩咐道:“你去一趟吏部,将此人在义宾县的档案给我调来。”
第九十六章 四两拨千斤(上)
出来,已是近午,和煦阳光洒在皇城金碧辉煌的琉璃着耀眼的光芒,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李清的身上,他仰望蓝天白云,恍如两世为人。
崔翘从后面跟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恭喜李参军了,你可知太子很少接见低品官员,今天不仅接见你,且太子之语,对你甚为看重,前途无量啊!”
李清斜眼微睨他一眼,对他暗暗生了警惕,他今天从阎王殿里走一圈出来,才意识到章仇兼琼决不会命他去见太子,杀人灭口的后果章仇不会想不到,见太子必是这个崔翘的擅自决定,看他文质彬彬,想不到心肠竟如此狠毒,李清虽不满,但依旧笑容可鞠地谢道:“这全是崔大人的栽培,李清不敢忘记。”
“呵呵!不错!不错,宠不见骄,贵不忘本,孺子可教也!”
崔翘的儿子也是主簿,年纪和李清相仿,但每次见太子,太子所问决不超过三句,这还是看在自己面上,其他人连见太子都不可能,但刚才太子询问李清的身世,询问他的治县之得,毫末细节都一一问到,这竟是他从未见过,崔翘又是嫉妒、又是惊异,他知道太子是看上此人了。
“我今晚想设一家宴,请李参军吃顿便饭,不知李参军可有空?”
适才听李清对太子说他是孤儿,崔翘便动了心思。他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七岁,生得容颜俏丽,只是有些娇纵,若能将李清招赘上门,这半儿若有了出息,自己儿子也能沾沾光。
不料李清却歉然道:“今晚我已答应另一世伯,恐怕要辜负大人地美意了。”
“不碍!不碍!明日也行。你住哪里,我明日派车来接你。”
崔翘笑容亲切,两眼微微下弯呈月牙形,李清砰然心动,又觉得笑容竟是这么熟悉,他凝神细细一想。突然恍然大悟,帘儿!帘儿的笑容竟和他一模一样,他、他姓崔,李清惊得心都要停止跳动,帘儿玉佩上刻的那个字,不就是崔字么,难道。
“崔大人,我想冒昧问大人一事”
李清的心已经痒得无法再抑,也不管这里是皇城,更不管这会不会勾起崔翘惨痛的回忆。反正,他就是想知道帘儿身世之秘。
但崔翘却无心再理会他。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脸色大变。不顾仪表庄严,瞅见旁边有一大鼎,手提朝服,一猫腰,迅捷无比地钻到后面,一面探头窥视,一面连连向李清招手。
李清见堂堂的三品大理寺卿竟然如此狼狈,就仿佛在玩小孩打弹弓的游戏。不由顺他目光望去,就在他前方五十步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百名侍卫戒备左右,一名头顶两根鸡毛地官员站在车前不住地点头哈腰,脸上充满感激的表情,李清不关心那马车是谁,但那两根鸡毛他却不会忘记,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鞭痕已经结了痂,但心里的鞭痕却永远无法愈合。
“李参军,我先走一步,记得明儿到我府上来。”
崔翘瞅准了机会,低低向李清招呼一声,弯腰躬背顺着宫墙悄悄溜行,他一不小心又踩到官袍,险些摔个狗啃泥,看他那紧张而笨拙的样子,想问他帘儿之事也无从出口,只得罢了。
他忽然又对那辆马车有了兴趣,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这辆马车宽大考究,车身雕玉镶银,金丝彩带装裹,连车夫也穿着锦袍革带,看这阵势,至少也应是亲王,李清忽然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车厢里射来,这目光陌生而又熟悉,仿佛已等待自己多年,仿佛已经看透自己,他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蓦然间,他已经明白马车里坐地是何人了。
马车里坐的正是要进宫面圣的李林甫,他昨晚利用李隆基好大喜功的秉性,成功说动了李隆基,考虑将李琳之女送去契丹和亲,但他一早接到报告,说李琳先去东宫,便决定再次向皇上晓以利害,正好在皇城遇到了准备北归的李怀节。
李林甫一眼便瞥见了正沿着宫城墙溜窜的崔翘,他不禁连声冷笑,前日还向自己表示效忠,可今儿就到东宫来了,两面三刀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眼看崔翘逃远,又回头聆听李怀节的感激涕零。
“我此次北归,定为恩相造一座生祠,供我契丹子女四时祭拜。”
李怀节得知佳人归己,全仗恩相一手促成,早激动得声泪俱下,恨不能俯身为相府一只看门狗,供恩相早晚驱使。
“生祠就不必了,你只要心怀皇上,。你在听吗?”
“李都督—,我说话你在听吗?”
李怀节走神了,他忽然从马车的间隙里看见了李清,二人目光相对,他认出此人昨日在郡主身边所见,竟然不是仆役。
“难道他也想一亲郡主的芳泽不成?”
李怀节心中生出胜利者地得意,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要揽着李惊雁在朱雀大街上缓行,让李惊雁所有地追求者看一看,大唐最冷艳的公主是属于契丹人地,嘿嘿!为什么不可以,老子明年就来。
李林甫自己可以走神,但却不容许别人走神,他心中暗暗恼怒李怀节的无礼,竟然敢和自己说话时心不在焉,他见李怀节紧紧盯着前方,眼神里一会儿得意,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流露出向往的笑意,也不禁回身望去,从半透明的纱帘里,他一眼便看见了李清,见此人品阶甚低,却敢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马车,难道他不知道这辆百卫呼拥的马车里坐着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林甫吗?
“李都督,此人是谁?”
李怀节惊觉自己失态,连忙俯身答道:“回禀恩相,此人我也不识,只是昨日在平阳郡主身边看到,甚是无礼,故而有印象。”
“哼!”者,狂妄无知之小辈。
“来人!”
“属下在!”七八个侍卫同时叉腰呼应。
李林甫一指李清,“将那厮给我乱棍打出皇城去!”。
大明宫的御书房内,大唐皇帝李隆基正负手卓立,默默地凝视着天空,白云在聚聚分分,宛如他地人生;他的人生已经匆匆走了一个甲子,盛衰荣辱几多事,又如天上白云,他看到地只有眼前的聚聚分分。
人说六十而耳顺,但李隆基却不然,他烦恼的事情太多,他的万里江山四邻不靖,有吐蕃之患、有回鹘兴起、有南诏坐大,但这一切烦
不上他身后的那个位子,他做了三十三年的皇帝,时,继位者已经不耐。
在他的书桌上有两份太子起居录,纸上墨迹皆未干,一份是在明德殿的记录,另一份却是在太子内宫的记录,明德殿的记录他不关心,李琳求诉,崔翘述职,还有一个小小的九品主簿在侃侃而谈。
李隆基兴趣却在那个九品主簿的身上,在另一份太子内宫起居录上,却清清楚楚写满了同一个人的言论,是同一个人,身份却变成了剑南节度使府兵曹参军事,仿佛变戏法一般,连李隆基都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章仇兼琼的特使,截获走私到吐蕃的精铁,昨夜被相国派人抓捕,又侥幸逃过太子的灭口,无数个精彩的片段勾画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