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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笼中_童子-第22部分

小说: 笼中_童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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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也理解,这些管理员,梳着漂亮的头发,戴着鲜艳的袖标,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到底和囚犯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犯人关在囚舱,而他们,被关在中央塔楼。
  “你们之间,”A用他的教棍点了几个戴手铐的,“互不认识,在圣徒岛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仇人,”他咧嘴笑,“不如我们先做个自我介绍。”
  哦,0416明白了,所谓的学习小组,才不是为了防止什么威权侵害,而是为了弥补管理员的信息不对称——因为有人会说谎。
  A在囚犯中看了看:“那就从我……”他一顿,立刻改口,“从长官B左手开始,顺时针来吧。”
  0416朝右看,他和B之间只隔着一个人,很年轻,看样子像刚成年,很周正的一个小子,左眼上却嵌着一个量子影像合成载片,是半瞎的。
  所有人都看过来,这家伙有着街头小子特有的那种神态,粗狂、阴狠、不合作,无可奈何下咕哝了一句:“我一直玩的仗剑者。”
  “完了?”A不满意,“那么多人玩过仗剑者,谁知道你是哪个,说具体点儿。”
  小子半低着头,似乎觉得这种坦白很羞耻:“就那个仗剑者,受尊重,有钱,不用顿顿吃烂菜汤,”他犹豫了一下,“我给他加了个性格,讨厌异教徒。”
  0416一直观察着其他人,他说到异教徒的时候,0933明显挑了下眉毛,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可以推测,他俩有过接触。
  A又去看他的小本子了:“为什么讨厌异教徒?”
  “这要什么原因,”那小子嘀咕,他说什么都像是嘀咕,“一个穆斯林却皈依白人的教,太没品了,背叛自己老大,”义愤填膺的,他加上一句,“还他妈特别骚!”
  有人笑了,很显然,他说的是皈依者,A似乎挺满意,在小本子上记录着,愉快地说:“下一个。”
  0416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是聆听者,几乎没玩过别的,嗯……我有个固定的皈依者,”边说,他在思考,要不要第一轮就透露点儿什么,“我的任务是找东西,”观察着大家的反应,他说,“找一个天使。”
  九个人的表情都差不多,天使嘛,谁听了都会惊讶,所以还不够,必须更明确一点:“很不容易才找到的,我给他起了个名字,”他试探,“叫银子。”
  立刻,反应出来了,最明显的是B,他从谈话开始到现在一直垂着眼睛,这时候,貌似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投过来,想做出随意的样子,但0416是个杀过人的家伙,还不是一两个人,人的每一点细微表情他都心里有数。
  这个B,他打量,垂着眼睛的时候看不出什么,现在整张脸露出来,是极漂亮的,睫毛纤长眸子黑亮,稍一转,就像有水波在里头荡,顺着他紧抿的嘴唇往下看,呢子制服上的银纽扣、象征着政治权威的红袖标、戴着党徽戒指的细手指,每一样,都让他的漂亮多了份威压感。
  他们大概有一个短暂的对视,一碰上,不约而同别开眼睛,这让0416注意到了B旁边的0933,那个瘦小的人,即使戴着眼镜,也看得出他此时很惊诧,不光是对“银子”这个名字,显然还对他,对他说的那些话。
  0416不再看他,怕泄露什么,很自然地,他转头看着A,发现那家伙和他一样,也正在观察,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
  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啊,0416心想,他要小心了。
  “你……”B忽然出声,0416的视线随即朝他转回去,那个人又把眼睛垂下了,显得饱满的额头更加好看,“谈谈你那个皈依者吧。”
  皈依者?0416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哦,他说他“有个固定的皈依者”:“他可说的太多了,美丽、矫健、热情,他……”
  B不耐烦地用鞋跟踏了踏地板,那个讨人厌的劲儿,显然平时发号施令惯了:“说点儿不一样的。”
  0416马上意识到这次陈述的重要性,如果做得好,可以让B相信自己就是聆听者,他一相信,所有人都会相信。
  “不一样的……”0416有意露出扭捏的表情,单纯小伙子似地红了脸,“相爱,算不算不一样?”
  “我操!”旁边的仗剑者小声骂了一句,0416不在乎,他只在乎B的看法,好玩的是,0933这时候却低下头,微微缩起两只脚,像是害羞了。
  “相爱,”B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还是乱搞?”
  0416坦然地看着他:“爱了,就会想搞,”他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以前没搞过,一搞真的停不下……”
  “好了,”B打断他,“下一个。”
  他信了,0416能肯定,至少暂时没有怀疑。放松下来,他注意到另一个细节,就是自己左边那人,刚才他一直朝这边歪着坐,现在换了个方向,歪向了另一边,是一个姿势坐累了,还是受不了他那些搞不搞的下流话?亦或是……有别的原因?
  “我玩皈依者比较多,”那个人说,“皈依者”三个字一出口,就有人发笑,他没什么表情,接着说,“还玩过喑哑者、唱诗者什么的,只有一两次。”
  B不再开口,换A继续问,他严肃地拧了拧眉毛,问出来的却是:“那你和聆听者搞过吗?”
  这下大伙真绷不住了,都是囚犯,谈不上什么涵养,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0416跟着哼哼两下,冷眼盯着A,那家伙看起来只是卑劣的坏心眼儿,其实是在有技巧地搅混水,水混起来以后,一些下意识的表现就会成为破绽。
  “没有,”那人回答,“只跟持弓者搞过。”
  0416转头看他,一个长得非常精彩的人,怎么说精彩呢,他头发很短,短得几乎贴住头皮,这样干脆的发型会让五官一览无余,而五官……0416不知道怎么形容,太犀利太夺人了,侵略性叫人过目难忘。
  他看着人家,人家也毫不示弱地看回来,两道眉毛天生精致,修过似的,眉锋一挑,有种不一般的神气。
  0416笑笑,想和他搭句话,这时A插进来:“那说说你的故事吧,‘皈依者’。”
  那个人想了想,问:“涉及到游戏细节,或者剧情什么的,可以说吗?”
  A看向B,后者毫无表示,于是A点头:“说吧。”
  “我是和聆听者一起找东西的,”他说话很慢,0416注意到,那种慢不像是习惯,倒像刻意的,怕说快了暴露某种个人风格似的,“在圣徒墓底下,我们找到一个铁笼子,”他转头看着0416,“不过不是天使,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第一个矛盾出现了,所有人都看过来,0416没解释,因为B压根没抬眼,那个人接着说:“但我们遇到了恶魔。”
  “什么乱七八糟的,”仗剑者嘀咕,“都他妈编的吧,我在圣徒岛两年半,从来没听人说过!”
  “我们交任务的NPC是个老头儿,恶魔就是他。”
  A把每个人扫视一遍,想找到一点印证,但没那么容易:“然后呢?”
  “如果,”那个人说,“笼子里的人确实是天使,那恶魔买他就是为了杀掉吧,这是个天使斗恶魔的游戏,”他忽地笑起来,冲着A,“你们好老套啊。”
  他是个捣乱分子,0416不自觉偏过身体,想离他远一点,这时A的命令来了:“0416,我授权你,揍他。”
  哎……0416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那家伙,朝那张有模有样的脸,砰地就是一拳,额角当时就渗血了,他坐下。
  “下一个!”A恶狠狠地说。
  皈依者左边是后备党员,再左边是个老头子,有六十多岁了,头发乱糟糟的:“我是玩禁欲者的。”
  禁欲者,从来没打过交道的角色,0416观察他,很普通一个老头儿,目光平静,说话声音有些颤,可能有老年病:“我和苦行者、告解者,我们是一伙的,任务有两个,其中一个是让聆听者找到天使。”
  0416瞪着他,那种惊讶的眼神,可以说肆无忌惮了,禁欲者停了停,举起手:“长官,能给我杯水喝吗?”
  A使个眼色,后备党员立即开门去拿,留下一条虚掩的门缝,禁欲者继续:“苦行者是我们的核心,也是整个游戏的主线,”他几次回头看门,像是在等水,“这不是个天使斗恶魔的游戏,而是……”
  突然一下,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灵敏和力度夺门而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这是……非预谋性逃狱?
  管理员应该去追的,可无论A还是B,都稳稳当当坐着,不一会儿,走廊上就响起嘀嘀的报警声。后备党员慢悠悠回来,把一杯水放在空椅子前,然后坐下,也就五分钟吧,门猛地被从外撞开,是禁欲者,带着满头大汗,和一副发红发热的合金手铐,报警声从那上头的电子感应器发出来,感应器连着自爆装置。
  “你跑得太快了,”A说,“喝口水吧。”
  禁欲者颤巍巍蹲下去端水,A看着手里的小本子:“一次疑似逃狱记录加三年,你这都第几次了?”
  老头儿没说话,A拿教棍轻轻抽打着自己的裤脚:“下一个。”
  “等等,”0933站起来,电子警报的滴滴声渐慢渐弱,他说,“他还没说完。”
  A把一张笑脸转向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0933低下头,缓缓坐回去,他真的很瘦弱,长流海遮着半张脸,一只尖下巴,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粉碎:“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游戏的中心,我……是聆听者。”
  四周静了,A冷淡地嘲讽:“别急着表现,还没轮到你呢,”他拿教棍敲了一把右手边的人,“该你了。”
  那个人很强壮,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声音也没有特色:“我什么都玩,”他说,“他们玩的我都玩过。”
  A在记录:“有你没玩过的吗?”
  所有人都看向他,这个回答很关键,因为什么都玩过就等于什么都没玩,大家都是出来混的,知道这么没特点的人一定不真实。
  “嗯……”他一副仔细回想的样子,“没玩过喑哑者。”
  “为什么不呢?”A问。
  “我不喜欢当哑巴,”他在脖子上比划两下,“生气的时候,或者被人揍了,不能说话我受不了。”
  很有说服力,0416不再看他,A继续问:“你印象比较深的角色,有吗?”
  “都差不多,”那人的语气非常朴实,朴实得让人毫无兴趣,“弄火者吧,打铁的,玩他最爽,小角色,但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得很滋润。”
  A记了记,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他拿教棍去捅左手边的人:“你来。”
  那个人坐直身体,他有一身好刺青,从两侧眉骨沿着脸颊,到脖子、胳膊,往下看,脚腕上也是,字母、骷髅、十字蔷薇,这身皮值不少钱。
  “我是偷盗者,”他说,吊儿郎当的,“本行。”
  0416注意到,他说“本行”的时候,A脸上有种玩味的表情,显然不是实话,不过也正常,在监狱里头,谁没几个不想别人知道的秘密呢,何况他们这些老油条,撒谎已经是种本能了。
  “我偷过持弓者的东西,”他很积极,欠儿欠儿地把肚子里的东西往外掏,“一个小金环儿,妈的,差点把命丢了。”
  金环?0416疑惑,皈依者还有过这种故事线?这时,他左边那人换了个姿势,下意识向前倾着身体,这个变化说明他很关注,金环是他丢的?
  “然后呢?”A问。
  “还了,”偷盗者说,“持弓者可不敢惹,下手太黑,原来干活儿干疵了挨打,从没惨成这样,他娘的玩个游戏,至于吗。”
  他表现得已经足够真实了,A还不放过,追问细节:“东西是怎么得手的?”
  偷盗者明显顿了一下,嬉笑着说:“撞过去,摸过来,老手法。”
  嗤。0416听见左边的皈依者笑了,是那种很轻蔑的、洞悉了什么真相似的笑,难道偷盗者说的不是事实?
  A点点头,忽然,他把目光投向0933:“还剩最后一个了,”很挑衅的,他拿教棍指着他,“来吧!”
  0416莫名有些紧张,因为这是最后一个人,因为这人说过他玩聆听者,因为他居然那么瘦小,仿佛任人予与予求。
  “我是聆听者,”0933平静地开场,“我来这里很久了,头几年从不进圣徒岛,因为我反对这种接入式的游戏,它麻痹人的……”
  “停!”A严厉地喝止他,“你说的这些和游戏内容无关,”他乖戾地把在座的犯人扫视一遍,“还是你在给这里的谁传信儿?”
  “没有,”0933直接否定,接着叙述,“后来这些年我一直玩聆听者,是因为有一天,我在我床下的墙上发现一句话,用指甲尖抠出来的。”
  A停笔,B抬头,所有人都朝他看,0933缓缓说:“那句话是,‘去玩聆听者’。”
  B立即朝C使眼色,C起身出去,0416知道,他是去舱房求证了。
  “我不停地玩聆听者,一遍又一遍,”0933说,“越是玩,我越告诫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要被麻痹,这一切都是假象,那些人都是罪犯,我要冷静。”
  0416捏紧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绷起来,“我要冷静”,他复述,已经可以确定了,0933就是“他”。
  “说得好像你不是罪犯一样,行了,”A不耐烦地翻着小本子,“说说具体的吧,你的皈依者。”
  这一瞬间,0933不可察觉地朝0416这边瞥了一眼,轻轻一触,马上收回去:“我……没什么皈依者,我只关心任务,”他平缓地说,“也许找到谜底,就能知道是谁留的那句话,他为什么让我去玩聆听者。”
  这时C回来了,径直走到A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A点点头:“七个人,都熟悉过了,”他看向B,象是征求他的意见,“我看,稍微休息一会儿?”
  B掸掸裤脚站起来,整了整红袖标,笔直得一把好枪似的,推门出去,A追着屁股跟上他,交代C留下来看管犯人。
  八个人面面相觑,大家对C不感兴趣,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上,这里的都是重刑犯,分别关押的时间也不短,乍然这么相见,像一群闲久了的猛犬嗅到陌生的骚气,张牙舞爪地跃跃欲试。
  仗剑者先呛偷盗者:“你在外头真是小偷?小偷能进边沁?”
  C没阻止他们谈话,而是认真地整理着记录,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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