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的脑洞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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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望成叹气，想了想，就从上铺爬下去，把自己的被子也扯下来，“睡里面去。”
洪兴看着突然下来的人，月光照在他的格子睡衣上，在认识他之前他一直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特意穿睡衣。
“愣什么，冻死我了。”洪兴迟迟不动，叶望成又炸毛了。洪兴连忙往里让了让，叶望成钻进他的被窝里，再把自己的厚被子盖在上面。学校里的单人床很小，好在两人都不胖，也能并排躺下。
“谢谢你。”洪兴感觉到厚被子带来的温暖，小声说，“我明天会去买被子。”
“算了。你打工的钱不是要用来买期末资料的吗，反正只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跟我挤挤算了。”叶望成没好气的说，“睡觉不准动，一动我就醒来了。”
“嗯。”洪兴说。
大概是被子暖和，洪兴没过一会就熟睡了，叶望成却睁开了眼，嫌弃似的看他一眼，却小心偎近他散发热量的身躯，鼻子嗅嗅，没什么异味才满意的睡着。
叶望成是他爹罚款所生的二胎，宝贝的不得了，是家中的小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在家里有些骄纵，在外还是懂礼貌的好少年一枚。好少年初三的时候被男生表白，发现自己有别于他人的性向，烦恼之下努力读书，竟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公立高中之一。
喜的他爹摆了十桌酒宴请亲朋好友。叶望成玩了一个暑假的游戏也想通了，反正他现在又没准备谈恋爱，管他现在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也许过几年他又喜欢女人了呢。
叶望成的成绩进入一中也只能是普通班，开学的时候纵观一下全班，没一个长的齐整的男生，叶望成顿时就放心了。
一中是寄宿，叶望成的行李多，到宿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上下铺，宿舍只有他和洪兴没到，叶望成喜洁，不愿意别人坐他的床，只能选择上铺，和洪兴做了上下床。洪兴其人倒不是长的不好或者别的原因，只因他报名的时候穿着洗的泛白的t恤，破旧的鞋子，比别人更寒酸的行李。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势力又不势力，但显然更喜欢跟穿的精致的人相处。
叶望成并不歧视贫困生，但他初中有个同学，家里穷，不爱打理自己，常年头发垢住，衣服皱巴巴咸菜味常年不换，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人穿的旧就脏臭。知道洪兴睡在他下铺，老大不高兴了。好在冷眼看着洪兴虽然穿的不好，但身上并无异味，看他铺被子铺床单都很熟练，老旧花色的床上用品也干干净净，出了汗就去洗澡，比一般的男生更爱干净些，叶望成就压下了想要换寝室的想法。
洪兴成绩很好，期中考试就得了全班第一，足以让取笑他穷酸的同学们收敛些，洪兴依然无所知觉，低调的为人处世。有同学的朋友的同学是洪兴的初中同学，打听来的八卦，洪兴他家并不是没有钱，只是他父母离婚后，他父亲娶的后老婆，还带过来一个女孩。他爸最疼爱那个女儿，洪兴就像个捡来的一样。
洪兴初中的时候学费都要分两次给，不是没钱，是他后妈故意要分两次给，任由洪兴去求她去求老师。春游秋游一次也没去过，初一买的校服，初三穿的短一截还在穿，打草稿从来只用铅笔写，本子笔都是考得好老师奖的，没买过一本参考书，都是借别人的操了题目写。期间老师看不过去去他家里家访，第二天洪兴就必定带着他爹打的伤来上学。
老师说着说着都掉眼泪，但是洪兴的监护人依旧还是他爸，老师去说了又能怎么样，后来受苦的还是洪兴。洪兴考上一中，他爸都不准备让他读，想让他去厂里帮忙做事，还是初中的校长去他家里说，因为洪兴全校第一考的一中，学校奖励三千块，但是他不去读，这钱就没有了。
后妈的女儿没有考上高中，花了五万走关系进的贵族高中，学费一学期一万，洪兴读高中就初中母校给的三千块。过来说八卦的人啧啧称奇，“咱们班这第一名真可怜。”
“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听八卦的人纷纷不信，他们大多都是独生子女，独得父母的宠爱，实在没办法理解洪兴父亲的做法。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是正常的，只不过他爹格外脑残些。”这是家里也是父母离婚的人说的，“不会是那个女儿其实是他爹的女儿，洪兴其实不是他的儿子吧。”
“是后妈和前夫的女儿，长的和洪兴他爸一点都不像。要是洪兴不是他爹的儿子，当初离婚的时候为什么非要儿子，完全可以跟妈走。”说话的人说。
关于洪兴的八卦在学生间流传，再没有人拿他开玩笑。爱心丰富的女生偷偷在往他书桌里塞零食，洪兴并不是心高气傲的不吃嗟来之食，他默默吃掉书桌里的东西。但也一改从前独行侠的形象，会主动和人打招呼，给人解说题目，有帮得上忙的他都不吝啬
这是他报答的方式。
这一切叶望成都当八卦听过就忘，反正他和洪兴并无其他交汇的地方。直到有一次周末和父母姐姐一起去超市买东西，无意中发现洪兴在做方便面的促销人员，叶望成走到他促销台前，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正好用来试吃的面熟了，洪兴麻利的煮面分装，装了一杯满满的给叶望成，叶望成拿着杯子手足无措，“你怎么在这呢？你还没成——”
“嘘——”洪兴连忙对他做手势让他不再说，“这是个秘密。我平常不在这种超市，都在城郊的超市碰不到人。”
叶望成皱着眉，“那些八卦都是真的吗？你爸真苛待你？”
洪兴一笑，“也没什么，想想，还有三年就可以海阔天空任鸟飞了。”
“宝贝儿，买什么呢，快过来，看选哪种饮料。”叶母喊道。叶望成压下满腹的疑问，开始往购物车里放方便面，五连包的，一包两包三包，洪兴拉住他，笑着说，“我的工资和卖的多少没关系，你买这么多回去怎么吃的完。”
“我家人多。”叶望成说，到底只拿来了五包走了。
“宝贝儿，怎么买这么多方便面，这个吃多了不好。”叶母看到叶望成购物车里的方便面就是说。
“爸晚上不是经常要加班吗，做个宵夜挺好的。”叶望成不甚在意的说，回头看看，洪兴已经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了。
“宝贝儿真孝顺。”叶母笑着夸道。
叶望成看着她，又看着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姐姐，他的姐姐，今年读高三，也在一中。叶望成突然想到，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叫过姐姐宝贝儿，对他的姐姐而言，爸妈是不是也是偏心呢。就像一家人来购物，他自己推个车放自己喜欢吃的，妈妈推个车除了日化其余拿也是自己喜欢吃的，姐姐喜欢吃什么呢？
“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叶望成问。
叶称心疑惑的抬头看他，“我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你自己拿你自己喜欢的吧。”叶称心习惯了在家庭活动中当个小透明，突然被点名还有些不习惯。
“怎么会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巧克力，饼干，果脯，肉干。”叶望成问，眼睛望向货架准备扫货的样子。
“你姐不喜欢吃这些干货，等下去楼下给她选个小的奶油蛋糕就好了。”叶母说，上下扫视一下叶称心，“现在还不胖，可以吃一点。”
叶称心扯下嘴角算作承认她是喜欢吃奶油蛋糕，还不是从小弟弟的生日蛋糕总比她的大，她的好吃，所以她才会特别喜欢吃弟弟的生日蛋糕，结果她妈就一直认为她喜欢吃奶油蛋糕。虽然她确实喜欢吃甜食没错。
回到学校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共同的秘密，叶望成和洪兴渐渐熟悉起来，正好一次调换位置，两人成了前后桌，成了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回宿舍的关系。
洪兴找的兼职工作，每周末两天，去超市里做方便面的促销，五十一天，五块钱的公交补助，不包午餐。但是因为他还没成年，虽然个子可以唬人，到底是怕审查，只能去偏僻的城郊结合的超市去促销，除去路费餐费，两天能剩八十元就不错，一个月就是320元。
“你自己赚的钱用来做生活费就够了，你怎么每天还吃的那么差。”叶望成不解的问道，洪兴一天只吃中午一顿饭，早上吃两块钱的包子馒头，加教室里的班费水喝到饱，中午吃饭，点的最便宜的素菜，晚上也就是两块钱的包子，偶尔吃一次粉。
“可是学校要钱的地方太多了，校服，资料费，试卷费，在生活上俭省点，到要钱的时候就不会捉襟见肘。”洪兴说。
“不是吧，那些钱都不给你？那是学校正当的收费啊。”叶望成说。
洪兴笑笑没说话，他后妈一年给他买一身衣服，然后每次家庭聚会时都要说起，才给他买了一套衣服，就这么一套衣服从年头说道年尾，到第二年洪兴的裤脚短了，想要买一身衣服，他爸就会不悦的说。“你妈去年给你买那么多衣服，怎么又要买衣服了？”而那个时候，他的便宜姐姐正一箱一箱往外扔衣服，她的衣服都要是当季新款，穿了三次就不肯再穿，也不愿意给别人穿，通通剪碎了扔出去的。
如非必要，洪兴没有再去跟他爸要求过什么东西，在那个家他也愈发寡言，所以他后妈跟所有人说他性子越发古怪，常年不着家，在家中也像个游魂似的，她不止一次被他吓到。洪兴没想过去辩驳什么，也无意去向那些亲戚们诉苦，除了得到几句可怜的安慰，又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不过是他们口里的谈资。
反正等十八岁，他就解脱了。
说的人平常，叶望成倒是听得义愤填膺，“那女人也太贱了，不行，你告诉我那女人在哪上班，我得找人教训他一顿。”
“你可别乱来，不值当。”洪兴说，“我现在承受的一切都是上天给我的磨难，等我捱过这段磨难，之后就是荡荡坦途，我昂首往前走，把那些绊脚石远远抛在身后，是他们企及不到的高度。”
“你恨你爸爸吗？”叶望成小心翼翼的问。
“从前恨。”洪兴说，“恨不得拿把刀杀他再自杀。现在想通了就不恨了。只是父子缘分浅，以后各安天涯，相见不识。”
因为和洪兴交好后知道很多事，有些事匪夷所思，有些事好像又很耳熟，好像他们家对他姐姐和他就是这样。叶望成坐不住了，拿着两瓶酸奶晃荡晃荡到高三楼里去找他姐姐去了。
叶称心见到弟弟来找她还是挺意外的，叶望成哼哧哼哧半天挤出一句，“姐，你觉得爸妈偏心吗？”
叶称心抿一口酸奶，“你说呢。”
“有一点吧。”叶望成说，“但是我是小的，偏疼一点小的也正常吧。”
“不是偏疼小的问题，爸妈就是重男轻女，重你轻我。”叶称心说，“小时候林林总总的事就不说了，就当初，我考上一中实验班，爸妈也没别的表示，今年你一考上一中，爸爸就请客办酒。”
“你一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千五，而我是你的零头。一起回家，妈永远先叫的你，哪怕是我先进门。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买过来，去哪儿玩，吃什么，家庭活动永远以你的意愿为准则。”叶称心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又叹气，不是早说了不在意了吗？
“姐，你恨爸妈吗？恨我吗？”叶望成小心翼翼的问。
叶称心看他，“小时候很恨爸妈，恨的不行，但是现在不恨了。爸妈虽然对我没有对你那么好，但是我该有的还是有了。悲惨都是对比出来的，我从前有同学父亲也是重男轻女，在家要做许多事不说，而且考上了高中也不准读，最近知道她妈妈收了两万彩礼，让她跟一个男人走了，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有了小孩，等孩子到了上学年纪再一起补证上户口。”
叶称心像叶望成笑了笑，“何况我的弟弟帅气又懂事，比旁的弟弟好多了。”
“对不起姐姐。”叶望成心酸酸的说。从前他不认为这样的差别待遇有什么不对，认识洪兴后才知道偏心弱势的一方是个什么感觉，今天听姐姐这么说，心酸的一样一样的。
叶称心疑惑的看着他。
叶望成就往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叶称心措不及防被抱，听到叶望成的话虽然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眶。她只比叶望成大两岁，可母亲的怀抱她也只享受了两年，所以她很喜欢肢体接触，尤其来自至亲。
“叶称心？”高三班的班主任路过时有点不敢相信的叫道，这是他的好学生，光明正大在教室外面和男生拥抱？
叶称心推开叶望成，笑着对老师说，“这是我弟弟，考试没考好，来找我要安慰来了。”
叶望成点头，“老师好。”
老师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对叶称心说，“进去吧，要发卷子了。”叶称心说好，对叶望成说，“回去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和我说这样的话，但是你能那么说，我很高兴，弟弟。”
叶望成回去后趴在桌子上，洪兴从卷子上分出一些心神来问他怎么了，“我才发现我家里也是偏心呢，姐姐也遭遇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洪兴一愣，随即鼓励他说，“你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去改变，暖和你姐姐的心吧。”
叶望成回去和父母怎么说的不知道，父母的偏心不是一时能扳正，但是为了儿子想要的姐弟情，他们还是愿意表现的更在乎一点女儿。虽然他们认为对女儿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洪兴人聪明，自律，控制力极强，人也热心善良。不是非常顽固的拒绝别人帮助，但是也是有原则的接受，而且会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报答回报善意。
“看来你和这个洪兴真的是好朋友啊，每次回家有一半，不，百分之八十都是说他。”一次周末的餐桌上，叶称心说。
叶望成想反驳都没理由，只能说，“他真的很优秀。”自己真的说了那么多次他吗？对了，自己喜欢男孩来着，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叶望成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班级第一是很优秀的孩子了。”方父说。“望成，你可以多请他吃饭，钱不够的让你妈再给你。”
“钱够了。”叶望成说，“学校的饭菜又不贵。”
“学校的饭菜不是不好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