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恐怖啊-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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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话间,手机响了。
来电者是一位年轻女士,自称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侦查科工作人员:“白先生,关于在正德街18号房屋的证据采集工作,已在今日结束了……”
“我可以搬回去了吗?”
“是的。”
“十分感谢。”
白千湾挂了电话,生龙活虎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康王狐疑的双眼目送他进出盥洗室洗漱,又飞快地打包着屋里的衣物、笔记本电脑,还不忘带走宋弄墨遗落的外套。
“你干什么呢?”
“退房回家。”
不出意料,小康王也强行与他一齐回到了正德街18号。
白千湾捏着钥匙下车。先前警察为进入房屋检索,曾向白千湾拿走了备用钥匙,估计过几天会由他们再度送还回来。眼下他只剩下一只钥匙,必须得好好保管。
正德街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悠闲,甚至有几分空廖。街道上,晨起的老人们依然优哉游哉地在街边散步,穿浅色制服的中学女孩匆匆走过,女士们三俩地推着婴儿车闲聊。尽管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件,正德街依然不改原貌。
大白天的,院子里的无头小孩们也不在这里,门打开之后,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哇,屋子好大哦。”小康王快乐地在空中打滚。
空气里有股怪味,很久没有开窗通风的气味,混着点腥气。
地板上应该是清洗过了,但还是有氧化的血的痕迹,沙发上也是同样的状况。
“这里脏脏的。”小康王皱着脸在沙发边上打转。
在盥洗室里洗了手和抹布,白千湾蹲在地上擦地板。用力地擦洗了几遍,又加上了漂白剂,黑红的痕迹只是略微褪去了一些,皮沙发的痕迹也依然残留在缝隙里,叫人烦恼。
“不洗了。”白千湾把抹布一扔。
沙发太脏,完全不能安心在上面入睡,地板也是一样的道理。这时候就开始烦恼自己为了省钱不买床的糟糕决定了,白千湾不得不打开电脑,在网站上下单了一张弹簧床和床上用品四件套。放下电脑之后,他开始打扫屋子。
被那么多人进过的房子,总感觉脏兮兮的。
小康王被他指示到天花板上擦墙角和吊灯,自己则开始擦窗户,可能是最近下雨又干燥还是什么缘故,窗户上的彩绘帖子已经卷边了,玻璃四角留下黏糊糊的胶水痕迹。
费尽心思洗干净玻璃之后,白千湾累得倒在沙发上,黑红的血迹就在他躺下的地方,从小康王俯视的角度看过去,这场景仿佛他失足跌亡,脑后一趟血迹。
“几点了?”他问小康王。
小康王在客厅四周的墙面飞快地巡视了一通——这里根本没有时钟嘛!他只好去按白千湾的手机,一看,九点五十分。
“九点多了。”
白千湾疲累的双眸浮起思考的情绪,这种眼神,如果人彘陈太太在的话,应该会觉得熟悉,不过小康王认识他不久,因而也没怎么注意到他的异样,直到白千湾出声自言自语,才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九点多的话……高中是中午十一点半放学吧。”
得早一点过去才行。
这样的想法催促着白千湾酸软的四肢自行驱动,离开沙发,换上外套。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会降温下雨,还得多带一把伞。
小康王顿悟:“你又要去B市一中?”
“对啊。”
“为什么啊——”
案件结束之后,警方那边应该没什么人会再注意他了,除了宋弄墨。家长会已经结束,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再去学校……
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白千湾没有搭理天空中翻滚漂浮的蓝色恶鬼,他静悄悄地反锁上门,不忘带上伞、相机和垃圾袋。
黑漆漆的垃圾袋里,圣母玛利亚贴纸褶皱扭曲,此刻正挤眉弄眼地窥伺他。
白千湾乘坐公交车抵达B市一中,时间堪堪十点半,通过门口保安的询问之后,他以摄影师的身份进入校园。
一踏上橙黄相间的砖道,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再次涌现,白千湾抱着相机一路走进操场。恰好有班级正在上体育课,塑胶跑道上飞奔着白色运动服的年轻男女,被跑到围绕的篮球场上也是热热闹闹。
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做做样子,白千湾悄悄地靠近了体育仓库的位置,不时将相机举起做掩护,十足像形迹可疑的不明分子。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不一会儿,白千湾就抵达了仓库门口。
与夜里相比,白天的仓库更加脏旧,门把手和锁链锈迹斑斑,稍微一碰,就有铁渣碎片掉下来。门槛上都是灰尘,显然有很长时间压根没人进去过。
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几个抱着篮球的年轻男孩擦着汗水走近,仓库前面是体育器材室,男孩们的身影消失在里边。
“球都被打坏啦。”
“这个,拿这个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
唯一一个没进去的男孩正在路边用食指转球,手法娴熟,姿态帅气。注意到远处的白千湾炯炯的目光之后,这个男孩子也走了过来。
他瞟了一眼白千湾的相机:“你是来采访的?”
“嗯。”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采访,但白千湾仍点头答应。
“给我拍照吗?”男孩甩了甩刘海。
白千湾举起相机,咔擦。
“你怎么发给我?”男孩说,“加个微信吧。”说完,他又跑去拿手机。
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男孩拍着球带他四处乱转。看样子是个自来熟的小孩子,认识没几分钟就开始抱怨自己的物理成绩了。
“唉,搞不好考不上大学诶,在重点高中压力好大哦。”
“别太紧张了,离高考还有几个月。”
远处,小康王正在跑道上和学生赛跑。
“你听说过你们学校的灵异事件吗?”白千湾将话题转移到了新的方向,“就是‘巫术’事件。”
“听过啊。”男孩的语气很轻松,“第一位死者是在操场上用雨伞插进眼睛里自杀而死的,第二个死在音乐教室,用锋利的钢丝勒断了半个脖子,被发现的时候惨不忍睹,第三个……第三个是怎么死的来着?”
“把手臂插进喉咙里窒息而死的。”白千湾接话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男孩一拍脑袋,“你问这个干嘛?”
“我最近打算写个关于都市传说的文章,这次借着来采访的机会,我也想过来实地考察一下。”
“这样啊,那我带你到音乐教室看看咯。”
男孩抱着球走得飞快,音乐教室的校舍就安置在离操场不远的地方,走过校道之后就能看见了,一栋贴着雪白瓷砖的尖顶建筑,正随风飘散着悠扬的钢琴曲,想来是有学生正在上古典音乐鉴赏课程。
课间铃声突然响了。
铃声和钢琴声中,男孩兀自说:“因为有个学生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了嘛,自那之后晚上就常常有人在这里弹琴,据说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有个不怕死的住校生晚上去开音乐教室的门,结果见到一个脖子快断掉的男生正盯着他看诶……”
一群女孩子从敞开的教室大门走出来,白色的短裙下是一根根火腿肠似的小腿,吧嗒吧嗒地在楼梯台阶上跳跃。
“然后呢?”白千湾有点走神。
男孩伸长了脖子张望,突然眼前一亮,高声叫道:“然后——玉墨!”
玉墨?
这个名字好熟悉。
他侧眼看过去,一双白色火腿肠走近了他。
他顺着火腿肠小腿飞快向上看,瞧见一张表情介于尴尬和震惊之间的漂亮女孩面孔。宋玉墨被小男友拉着手,结巴道:“白……白先生?”
白千湾也是一脸震惊:“是你?”
宋家兄妹真是神出鬼没。
“你俩认识啊?”男孩笑了,“什么情况?”
然而宋玉墨的回答比撞见她更令他倍感晕眩。
她咳了一声,郑重介绍道:“这是我哥的男朋友。”
第33章 第 33 章
33
“呃?”
他和宋弄墨属于纯洁的高中同学、刑警和嫌疑人的关系,绝不是什么男男朋友,就算他们上辈子有过一腿,也不意味着这辈子会再续前缘啊。
白千湾连忙说:“那个,我解释一下……”
“哥哥昨晚去哪儿了?”宋玉墨眨着她宛若混血特征般大双眼皮的眼睛,语速飞快连珠炮一样的语句打断了他,“他昨天晚上喝高了还来开我的家长会,半途就跑了,第二天班主任问我怎么回事,我也答不上来,打他电话也没通。”
“昨晚?”白千湾想了又想,还是如实说了,“他就是喝醉了,然后去了我那里休息。不过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哦——”宋玉墨和小男友齐齐发出意味深长的应答。
“只是睡觉而已,你们不要多想。”他的脸上飘起尴尬的红晕。
“我们懂的啦。”两人摆摆手。
“……”
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
“还做了摄影师的兼职吗?”白千湾手里的相机又被宋玉墨盯上了,“嫂子好辛苦啊。”
“别这么叫我啊,”白千湾的眼球又开始自我运作,滴溜溜地往上翻爬,企图逃避此刻被小朋友们调侃的尴尬情形,“……兼职是因为生活不易。”
“今天是过来这边采访的吗,”宋玉墨继续猜测,“我听说那位投资商是几年前的毕业生,算一算今年才二十六岁。”
“噢噢,刚刚说到哪儿了?”小男友倏忽恍然大悟,“那个看见死者鬼魂的学生被吓得跌倒受伤,进医院住了好久,后来直接转学不肯回来了。”
被他这样一说,白千湾的思绪很快回到了案件上。白色浮雕砖面的建筑就像圆锥形的奶油冰淇淋,片刻未停的钢琴乐更显得这栋日光沐浴下的建筑神秘动人。一种另类的兴趣爬上了他的心尖。
不过,他注视着音乐教室,宋玉墨在左侧注视他的眼睛,难道他的双眼里除了音乐教室的奶油之外还能浮现什么别的东西吗?这两兄妹在某种情况下倒是十分相似。
特别是在白千湾提出进入教室为两人拍照的请求时,宋玉墨明显表现出狐疑的情绪,她没有兄长那种自然的神态,因此她的回答也显得刻意:“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发给哥哥看,他并不知道我谈恋爱了。不过,你不是为了采访而来的吗?”
小男友为他解释了一通:“你话可真多,白哥准备写一篇关于灵异事件的文章啦,这次也是来看看传说中‘半夜的琴声’旧址。”
“好嘛。”宋玉墨不悦地撅起嘴,和男友打闹了一阵。
通往音乐教室大门的楼梯足有四五十阶,一路攀登上前,不少嬉闹的女孩们从身边跑过。古典音乐鉴赏课作为选修课程,大部分选择它的学生都是女孩子,据说当年在这里死去的死者就是少有的选择古典音乐鉴赏课的男生,在他死后,更多男生对此避之不及,这门课程也一度沦落到无人选择,以至于只能暂停关闭的地步。
不过,在九年之后,这些神秘事件已不被学生们在乎了,特别是在取消了住校制度之后,一中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没有再撞见过死去的冤魂,也不必再担心什么神鬼了。
音乐教室的大门漆成了饱和度很低的绿色,与白色的外墙相称又不至于不起眼,从半敞开的大门内可以看清室内的情况,教室左侧是一共八排的阶梯座位,右侧是投影屏幕、讲台,正中间是一台烤漆黑钢琴,一位女士正在低头弹琴。
不过,这是宋玉墨与男友见到的情况。
换成白千湾的眼睛,他看见的是另一种景象。其实和刚才的状况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只鬼魂。钢琴老师弹琴的时候,鬼魂就坐在她右侧,由于他的脖子将断未断,一只手用于扶着脑袋,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随着琴声的起伏,他的手指也弹琴似的在膝盖上跳跃着。仔细看的话,他紫红的嘴唇也跟着一张一合,也许正在哼唱什么。
“站在这里呀。”
“这儿吧……”
“你比我高,你还是坐着吧。”
宋弄墨和男友正在商量合影站位。白千湾抱着相机,静静地凝望着钢琴老师身边的鬼魂,正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他的脖子几乎快断了,横贯脖子的,是喉结下方一道紫黑的伤口,用尸检的缝合线仔细补上了断裂的部分,可以看见线和皮肤交接的内部有粉色的肌肉,像鱼腮的颜色。可能是因为喉骨没有完全折断的缘故,他一把手松开,虽然头颅不至于歪到胸口的地步,但也看着摇摇欲坠,脖子后边那层完好的皮随时会断开似的。
也许是来自陌生男子的目光太强烈,这位下了课也专心弹琴的女士忽然停下了手指,朝白千湾那儿看过去。琴声戛然而止。
不止是钢琴老师,连她身边的断头鬼魂也一齐投来了相似的疑惑目光。
原本只是盯着鬼魂看的,这下子被误解为目光的终点是这位钢琴女老师,不可说是不失礼。白千湾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好朝她笑了笑。
白千湾长着白皙秀气的皮囊,笑起来又有几分羞赧。钢琴老师也没把他当成居心叵测的变态男人看待,也友善地笑笑,又继续弹琴。
这位钢琴老师模样大约三十来岁,一头长发仿佛泼洒的墨,柔顺地垂在腰间,给人以无以复加的娴雅印象。虽然不是非常美貌的长相,但这样的气质高雅的女士白千湾也没有见过几个。如果不是她身边死状可怖的年轻鬼魂正目不转睛似的瞪着他,白千湾很可能将打断老师的弹奏,上前询问是否能为她留影一张。
鬼魂扶着头颅,静静地向他走近。
白千湾假装没有看见,只照常为宋玉墨和男友在阶梯教室里合影。
“好了!嫂子,给我看看照片,哇,好看的。”
“当然啦,你是大美女,”男友嘴上擦蜜似的夸赞道,突然脸色一变,打了个冷颤,“好冷哦。”
“可能是暖气不够吧。”宋玉墨随口说。
不是啊,是因为刚才这位断头鬼站在你男友身边……
白千湾在心里默默解释。
断头鬼幽幽的眼神如有实质,尽管没有与他正面直视,但那种眼神依然叫白千湾不太舒服。
上课铃响了。小男友抱着篮球从教室溜走,宋玉墨也回到了阶梯座位上,在这之前,两人热情似火地和白千湾道了别,一个叫他白哥,一个喊嫂子,只叫他尴尬得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断头鬼在门口为他送别,白千湾离开教室时,他幽怨的目光如影随形。
假设白千湾自己就是当年那位被认为是凶手的学生,那么他就是当年“超自然事件社团”中的一员,这位断头鬼必然与他相识。
白千湾又回到了操场。
烈日当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