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恐怖啊-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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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王与白千湾长得并不相像。古时候崇尚的武人之貌约莫就是以小康王为典型例子了——浓眉方下巴宽额头,与白千湾那张秀气面容毫无相像之处。说来实在奇妙,尽管如此,他们在某些时刻有微妙的神似。
“我也是?”
“巫师和太子私相授受,不知羞耻,我可是亲眼见着的!”小康王凝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已然陷入千年前的回忆中。
“不知羞耻?”
尽管颇感荒谬,宋弄墨仍被小康王的形容愉悦了几分。
“我不如托给你一个梦吧,”小康王慧黠地眨了眨眼睛,一想到白千湾曾经不许他托梦于宋弄墨的嘱托,他便玩心大起,“很好玩的,那些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白千湾和现在也差不多——可能脾气要更坏一些,把你欺负狠了。”
小康王已经决定做坏事,不管宋弄墨愿不愿意,他今夜都将在过去的时光里入眠。
白千湾与周杨辞别,人却往D区前行。
打动他的并非周杨情真意切的恳求,或者什么同情心,完全只是因为兴趣而已——如果可以,他打算向那位不知名杀人者更近一步。
在他离开学校长达数年的独居生活中,除了身在远方的宋弄墨之外,从未有人关心过他。如今忽地出现一位神秘人物,不仅屠杀了与校园霸凌案中的主谋者,就连只是在事件中扮演沉默角色的周杨也不放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此人最大的动机是为白千湾报仇。
他既厌烦杀人者自作主张,又好奇对方究竟何方神圣,为何要这样做。
后视镜里映出白千湾歉意的苍白笑靥,他稍作迟疑,回应了出租车司机的疑惑:“劳驾,改道去D区鹏泽大道路口。”
D区的老房子放着早年他到处搜刮来的旧书,关于巫术、种蛊等等等等。他离开学校的那年,连一本都没有带走。
白千湾心想,说不定能在书里找着关于延缓虫蛊的相关内容,甚至救周杨一命。
由于不久前方才来过鹏泽大道,白千湾关于它的记忆如老旧扶手被擦拭得崭新光亮,在途中寻找白家的水泥小栋已非难事。天色已晚,又是鬼魂们活跃的时期,鹏泽大道上渐渐涌现各色奇形怪状鬼魂们的身影,它们好奇地打量着从路口走来的年轻男子。昏黄路灯照在他戴着的棒球帽上,下边晃动的发梢仿佛染有板栗的色泽。男子似乎察觉了鬼魂们的视线,略微仰起脸,在帽檐的阴影下露出一截尖细的下颚。
九年之后,鹏泽大道早已是D区的偏僻地方,往来的人类大部分是居住于此的老人和小孩,鬼魂们许久不见这种径直踏入住宅区的生面孔。只见男子目不斜视,从人行道一路走到了白家水泥楼门前,他在羽绒服口袋里抽出两只近乎苍白的手,捏着钥匙打开了门。那瞬间,他听见头顶盘旋的小鬼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异响。
“他要去白家诶——”
“他是谁啊?”
“是小偷吧!”
鬼魂们只在白家之外的地方游荡……
先前来的时候是个白天,街道鬼魂们不见踪影,因此白千湾没有注意到这点。
转动钥匙的手指一顿,刺骨的凉意从被冻得生冷的铁门锈迹上传来,他忽地打了个冷颤。
院子里空空如也,没有人,也没有鬼魂。
那些议论声被白千湾甩在身后,渐渐也听不见了。
正打算打开第二扇门时,他发现门并没有锁。
刹那之间,白千湾的咽喉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
谁在里面?
撞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对方渐渐转身、看清他五官长相的那一刻,空旷褪色的昏暗客厅骤然扭曲,白千湾像是被卷入巨大的海浪之中,呼吸暂停,脖子以下被海水淹没,下一秒传入耳道的,是白千湾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白骋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他弯下腰,拾起掉落在白千湾脚边的钥匙。
“你不是正在找我吗?”
他越过白千湾,关上门。
白千湾嗅见他身上木头腐烂的气味,好像在树洞里爬出的虫。
第57章 第 57 章
57
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两只新木椅,被人放置在桌子两边,不仅如此,连这把曾经积着厚厚尘埃的桌子也被擦拭得一干二净。五六把锋利尖锐的手术刀躺在桌上,反射着月光的朦胧光影。
与惊悚一起浮现在白千湾心底的,还有他难以压抑的想象:待会躺在桌子上的就会是白千湾的肢体了,而这几把刀子正是切割他的工具——
白骋轻车熟路地挑拣了一把,在指间晃动,示意儿子注意小刀:“你喜欢这把吗?其实都差不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千湾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肩膀和后背的肌肉顿时紧绷,甚至微微颤抖。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如此强烈的情绪侵蚀,哪怕是被食人魔绑架时,他的身体也不曾这样抗拒:心脏跳得仿佛吃了什么药,后背冒出冷汗,指尖颤抖,瞳孔紧缩,全身的毛孔都在尖叫呐喊“我不要被白骋吃掉”。
好像从来不曾这样害怕过。
他不合时宜地想着,手指划过口袋里的手机屏幕。
“难道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吗?”
白千湾抬眸,望见一双困惑的眼睛。
他一愣:“什么?”
白骋奇怪地问:“那件事啊,王俄杰,还有一个叫周杨,是吧。”
等等。
王俄杰,周杨……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
白千湾猝然咬住了接下去的话。
难道你就是下蛊的巫师吗?
所以,白骋才会说“为我而来”这种妄言。
眼前儒雅清秀的男人绽开遗憾的微笑:“你好像比我想象的笨一点,这些年来,你只在自我控制这部分有了点进步?”
白千湾咬了咬牙,激烈又憎恶的话语难以压抑地从他口中先意识而出:“别开玩笑了,我不是为你来的。”
“可你一直在寻找我吧。”白骋以平静的口吻回答。
“你真的很奇怪,”白千湾双眸里的困惑几乎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男人,“九年了,你还是那个奉行自我为中心的固执动物。听不懂人话吗?”
白骋叹了口气:“所以这是我们的分歧。”
“我不是来找你聊这种事情的,”白千湾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杀了王俄杰,周杨的蛊也是你做的?”
“是的。”
“李觉爱和裴一辉也是?”
“是的。”白骋的语气多了几分愉悦。
凶手竟是这个人——
白千湾的心底仿佛被火石擦过,蓦然明亮透彻。
奥丁神……
他摸了摸嘴唇,呐呐道:“原来是我忽略了你的存在?你也有动机,因为身为校园霸凌受害者的父亲……先前之所以没把你放进嫌疑人范畴内,是因为我以为你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你通晓巫术……大意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事实上,周杨是个隐形人,在那起事件之中,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推波助澜,说是整件事的主导者也可以,最开始关于‘白千湾诅咒杀死社团成员’的流言就是从周杨口中提议散播的。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十分懊悔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是杀死社团成员的凶手?这种流言是如何出现又被谁付诸行动的,我很快找到了答案。”
白骋噙着淡淡的微笑,一说到九年前的事,他可谓如数家珍、头头是道。
“为什么?”
“我杀死他们,也是本能。”
“本能?”
在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白千湾顿生一种预感——这个人的歪理又要出现了。
“食欲,性/欲,繁衍,是动物生来具有的本性。与我而言,你是我的后代,动物的天性使然,我必然会这样做。那些人试图谋杀我的基因。”
白千湾耐不住反驳他:“你这是犯法啊,谁要你为我这么做了?”
白骋说:“那就换一种说法好了,他们试图杀死我垂涎不已,又令我不敢遵循本性的人。我忿忿不已。”
不敢?
这个词将白千湾拉扯进了不久前的记忆里,餐厅之前,白骋说的那句话——
【我已经害怕再见到你】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他问。
白骋轻轻点头:“现在就是。”
凝望他的时候,白骋的双眼十分明亮、专注,如同天上的月光耀眼。
这是什么意味呢?他为了白千湾压抑自己的兽性,或者说,白骋有了人类的情感。
白千湾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与此同时他杀害了那么多人,打着义愤填膺的旗号,叫人头痛。
“不止这些人。阿姨也是被你杀死的吧?”对父亲的言行,白千湾的回应是细数对方的罪行。
他冷冷地盯着白骋:“不受规则制约的你更像一只野兽,不应该出现在钢筋水泥的现代社会里。”
“人类原本就是动物,”白骋不以为然,“你我与其他鸡鸭猫狗没有本质区别。就像年幼的小孩踩死蚂蚁、虫子,撕掉蝴蝶翅膀,从中得到‘捕杀’的原始乐趣,长大之后,由于道德观的制约他们才会认为这些行为‘残忍’、‘错误’。道德不过是人类制定出来的秩序,在动物界脆弱不堪。”
诡辩!
白千湾厌烦了他的莫名说教:“不要再说这些了,所以,你还杀了谁?”
“嗯?”白骋歪头想了想,“那可太多了。你的阿姨、你的社团成员……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人。”
“为什么杀他们?”
“没有为什么,”白骋说了个意料之中的理由,“有些是实验品,我想试试长久来被我抛在脑后的巫术如今能进行到什么地步。九年之前,本来想把宋弄墨——是叫这个名字吗?把他也挂在刀尖上的,不过,你们似乎关系匪浅……”他凝固的表情像是陷入深思。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听见那个名字,白千湾的声线不住颤抖,他狠狠瞪着白骋,“有病就到医院看病,去警察局自首,我看你是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最近新学了这个病症名词吗?”
白骋的微笑一如嘲讽。
“说完了?”白千湾盯着白骋手里的刀尖,嘴角勾起相似的嘲弄笑容,“你要杀我。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害怕’、‘不敢’,我还以为如你所说你对我有了人性——”
“不是的。”白骋骤然打断他。
他空洞、明亮的眼睛一丝不苟地注视着白千湾,嘴唇翕动:“爸爸爱你。”
话音未落,手术刀森寒银光在白千湾眼前划过,白千湾按住手机语音键的手指蓦地一轻。
要死了——
宋弄墨怎么办?好不容易又再见面了,现在他即将彻底消失。
他这样想着,脸上突然被溅上温热的飞沫。
那把尖锐的手术刀出现在白骋脖颈,刀尖深深没入皮肤,深红的浓稠液体在白骋手指紧握刀柄割开身体的缓慢过程中激烈溢出,像小时候家里损坏的暴躁水龙头。
白千湾仿佛一只断电的机械人呆立原地,直到白骋的身体轰然倒下,他也没有抓住对方濒死时伸向他的手。
……
“似乎是因为受了很大的打击,语言能力备受影响。”李恪遗憾地叹了口气。当然,他不是在同情白千湾,只是可惜不能及时收到目击者的证言。
“宋队去问也没有效果吗?”赵廖问。
“那是另一种模式了,牛头不对马嘴型。”
电脑前,李恪调出了一行录音文件。
音响里传出白千湾断断续续的嗓音:
【我耐不住思考他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很奇怪的。一只怪兽、野兽,因为避免自己挣脱枷锁的可能性而自杀。】
“枷锁?”赵廖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鬼知道,不过神奇的是,宋队好像听懂了。”李恪又按下播放键。
【他不想杀你,所以自杀?】
在宋弄墨沉静的反问之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不知白千湾是回答不了还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他们是来自同一星球的外星人吧!”赵廖忍俊不禁,“这到底是怎么解读的,过几天得去向宋队取经。”
“你懂个什么啊,这是‘心声’。”李恪暧昧地瞟了他一眼。
他又飞快地换成了烦恼的表情,摇了摇头:“不过,白骋的灵魂始终不愿开口说话。不承认罪行,也不否认罪行,棘手的犯人……”
赵廖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如果白千湾说的是真的,而不是他精神错乱的胡言乱语,那这可是大案子,难一点也正常——你早点把资料发给我啊。”
赵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恪久久坐在电脑前,他打开了另一个音频文件。
在这段文件里,音频以白千湾冷清的嗓音结束:【我也害怕。】
这些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白千湾在害怕什么?
李恪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第58章 第 58 章
58
白骋的灵魂被捕之后,所有人都倍感轻松,至少白千湾是这样想。
警署四楼透明洁净的窗框着午后的灰暗天空,厚重铅色云朵慢慢蠕动着,仿佛随时将要下雨。
“白先生,关于白骋……你暂时不能探视他。”
赵廖为难的声音将他的视线拉回原处。
他略微失望,也是意料之中:“这样啊,那打扰了。”说完,他起身告辞。
坐在左手边的一位刑警,名为李恪的人好奇地打量他:“白先生是有话要问白骋吗?”
“没有,”白千湾脚步一顿,他说,“只是想看看白骋现在什么模样而已。”
这话说完,李恪和赵廖都表现出了如出一辙的惊讶不解,白千湾也不解释,径直出了会客室。走廊上,宋弄墨正倚在墙边低头按手机,见他来了,上前拉住他的手。
“跟你说了不可能见到的。”宋弄墨说。
不必说,他这么快出来,必定是被拒绝了。
“就碰碰运气啊……”白千湾埋怨道。
两人从走廊穿过,途中遇到的刑警不乏宋弄墨的同事,在见到白千湾时,无不露出诧异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因为他和宋弄墨牵着手。
他这是出柜了……
不过,想必宋弄墨也不在乎公开性向吧。
上了车,宋弄墨开车驶向A区,白千湾懒散地半躺在座位上,没骨头似的。盯着后视镜上摇晃的挂坠,他忽然问:“白骋会被判刑吗?”
宋弄墨说:“确定的话,会。”
“灰飞烟灭?”白千湾问。
“不,”宋弄墨说,“在经过阴间长官的裁定后,白骋将会被带进地狱十八层。”
白千湾像是松了口气,片刻后又绞起手指:“总算了结了。”
尽管白骋和他的混乱逻辑、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