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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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扑靠向吧台边沿,一个转身向外,发现馆内的座位情况一览无遗,包括放着大盆绿色植物的角落。视野极佳啊,可是在角落里又不觉得会有人在将自己监视。
“是啊。他自己带的,还请求我循环播放那一首来着。”
“很好听呀。还可以营造出一种固定的氛围,容易让人习惯。”
“嗯。不过不喜欢的小伙伴也会抗议的哟。好听的歌曲也硬要说成是噪声。”
咖啡馆的女服务生好像都具有一种自来熟的气质,能够和前来搭讪的客人随性攀谈,面目洋溢着时尚气息,却又和善。
“所以什么都要适可而止嘛。我在你们这里呆好久了,可还想再呆下去呀。”祁安对服务员笑说,边朝自己角落的座位转头以作指示。
“没关系,不过太迟了你就得和我们一起闪人啦,”女生用手臂向前一挥,做出闪人的动作。“这里还没进化到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啊。”她颇有深意地看着祁安的眼睛说。
祁安对她所说微笑回应。心想她该是看了自己好长时间了吧。有些人在一个地方从事一项工作就能察尽人间百态,而另有些人地理形态不断变迁职业不断变更,在人性发现这一领域却终究碌碌无为。然而,照样无孰优孰劣之分,又只是两个不同的经历,各自担负着的现世使命。
“你们咖啡馆让人很舒服!”迎上她的眼睛,而后打量她身处的吧台内侧。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各式鸡尾酒,葡萄酒,还有茶罐子。一边的立架格子里,像书一样整齐摆放着大小一致的封套光盘。
“真的嘛?”女生颇自豪的语气听来不像是疑问。“我也是这个咖啡馆的合伙人之一哦,嘿嘿。”
“哇,你好厉害啊,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
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很多。
“嘿嘿,小老板兼职服务员啊,不过可不年轻啦。好像时间过得再慢,也能老得很快的嘛!”说着现出怏怏不乐的神情。遮瑕膏未能完全掩去她眼底的幽暗。眼神下有一股即将从咖啡馆夺门而出的冲力,却又瞬间疲软,如刚欲冲上天却突然湮灭的烟火。
“……这样的女孩子,这样的感叹。”祁安看着那与自己说话的女生,二十刚出头的样子,正是青春靓丽。不说话,只是静静看她稍微低头说话的脸的轮廓。染成栗色的长发。
女孩子抬起头看祁安两秒,更像是在观察祁安的头发。一笑。将头转向中式桌椅区的某处。“我想去当旅行派作家的,还是被老爸抓回这里从基层干起。”转回头看向祁安再次一笑,低头看自己摊开在吧台上的白皙十指上涂着黑亮指甲油的手指甲。
“……”又是一个看似梦想与现实背道而驰的人。“那你可以边经营咖啡馆边写作嘛,肯定有你独特的风格和特色。每天进来咖啡馆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可以去想象啊,暂时先通过想象附着在他们身上,悄悄当他们的跟踪狂好了呀。另一种形式的旅行吧。”
“你说的是没错啦,不过那不是跟很多人一样地闭门造车了嘛!你知道Ann Spiel吗?”
“……”她的发音虽然正确,但她不会知道名字的涵义。
“我觉得她那样的才是真正的旅行派作家,嗯,确切来说应该是浪迹小说家。
祁安第一次亲耳听到有人提着她的笔名称呼她为作家,而且那人还就在她面前。
她靠在吧台上用手掌撑着下巴,看祁安的脸。话语间带着无可奈何的遗憾。“看过她的书,没见过她的人。我偶像,不过只能追书。”
“呵,不是说,只要鸡蛋好吃就行,不必非要去找出下蛋的鸡嘛?”
“我可不觉得,就像听光盘听久了,也总想听一听现场演奏的嘛,还想拿到亲笔签名或合张影再来拥抱一下呢!”女孩说着说着兴奋起来。表情丰富。
“可是,好像她以前的书,有点压抑,还有点毁三观呢。好像结局都没能让人解脱……”不是试探性的疑问,而是站在读者的角度,客观简要地说明对自己文章的直观印象。
女孩一愣,喝一口旁边同事递来的咖啡,稍一思忖。抬头直视祁安的双眼。“怎么说呢?我觉得很好啊。有一种阴暗,是带有积极正能量的阴暗,是阳光的阴暗,天哪,我说话有点自相矛盾啊。”再喝一口咖啡。“就是说,她的书虽然充斥着阴暗吧,结局还无法让读者感到解脱,看样子简直罪大恶极啊,自己在某处写得嗨,却让我们这些看书的人在深夜,哎呀那个小心脏,呵呵,既然看过那你应该懂的。”又喝一口咖啡。“可是,又从来不会把人推向不能自拔又放弃治疗的绝望啊。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就是在写她自己,又好像是在写我,她在某处用什么高端设备看到了我的内心生活,再夸饰后写出来。天哪,我看她的书总是超入戏,听在她书里出现的音乐,看那些电影,还想也去一去发生那些故事的地方呢,虽然有些并不真正存在,实际上。”
祁安一直在认真地听着,由来已久的习惯。女孩喝一口咖啡,好像很大一口,白色骨瓷杯已快要见底。
“哪里没有阴暗面呢,你看你坐的那个角落的那盆喜林芋里面就永远照不到阳光吧,除非我把它搬过去。”
“树叶和树枝间有缝隙的,一片叶子上正面照不到,背面可能就可以照得到啊。”
“对啊。”女孩啜完最后一口咖啡。“她的书,就是要有这样一双眼睛才能发现在阴暗里渗出的阳光啊。好抽象有没有,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真是一个屡试不爽的借口。其实谁不曾阴暗呢,我就挺阴暗的,别人的个性评价却都是阳光开朗。其实吧,我觉得有过十几年二十几年人生的人,都有阴暗面的,我都二十好几了。而且就算在规规矩矩的现实生活中没有阴暗过,梦里可能也会有,想象中一定少不了。就像我爸也看Ann Spiel写的文章呢。现在十二三岁的小孩我看都有喽,那些可怜的早熟的熊孩子。”
进来一个客人,一袭黑衣的背包客。左右肩分别扛两个大背包,放下一个背包,伸手向后除去连衣帽,脱掉手套,就近坐在旁边的咖啡桌上,这才一看究竟般的眺望吧台。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祁安的一望之间。谈话女孩的同事热情礼貌地打招呼欢迎。
“现在的人呢,一味地盲目迎合自己被勾引出来的口味欲望。其实,这会导致日渐偏离,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需求。人真的需要阴暗的时刻啦,避开那些无谓人际的嘈杂,剖视自己没有照进阳光的阴暗角落,偶尔翻过来晒晒。”她突然看着祁安笑出声来,像在掩饰着什么。“哦,我真该把我的这样一段至理名言记下来,很久没有发表大道理了呀。”沉静下来继续说。“其实吧,我不想让我的家人难过失望才答应暂时在这里锻炼一段时间的,还好他们也没拿我当老大。你看,馆子的布置就是我的提议了啦。”
“很不错啊。”祁安再一次扫视整个咖啡馆。“所以不要放弃你的作家梦想喽。”
“嗯,当然不放弃啊,如果那个怎样的话,至少还有六七十年可活吧,好像现在超过一百岁的人还蛮多的呢。嘿嘿,不过我可不想变成那样,没有实权的老总统,老不死啊。”
祁安被她逗笑。也许她是有一种能诱人打开话匣子的能力的。
“四季咖啡小屋都可以改名叫生命咖啡馆了呀!”
“对吼,满馆子的生命感悟啊,咖啡冒出的气味都提醒着小伙伴们要珍惜器官生命有限的味觉和嗅觉细胞什么什么的啊。天哪,那客人们会不会都不敢来了呀!哦,如此哲学的咖啡馆,我等俗辈可是消费不起,还是赶紧绕道走开吧。简直吓到那啥了,哈哈哈……”
“说话这么地村上春树,这么地林少华啊!”祁安对她的表现简直由衷地赞叹。耳畔飘来的是某首不知其名却又有些熟悉感的意大利语歌曲。
“哦?真的?哎呀,看了Ann的书,就看村上的,完全不同的口味,绕来绕去,我都快精神分裂了呀。嗯,本人来说,看村上的书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看Ann的书有一种强烈的痛快感……”女孩目光凝视某一点,好像暂时陷入了浅思。
祁安露齿微笑以对。村上春树是她喜爱的作家,他的书她看了又看,书的风格自然了然于心。然而却阳光道独木桥各行其道。当然,她从不自称作家,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质与村上相提并论。她只是一个,写些自我解脱的文章的人而已。
“不过生活中可不能太严肃了啊,而且也不能讲太多什么生命感悟之类的话,不然可会被人喊着赶紧出家啦什么的。赶紧皈依佛门啊,都看破红尘了,都了悟世界的本原了,简直超脱了嘛,伟大的觉醒啊,那干嘛还跟我们这堆还在昏睡的俗物活在一块儿啦。烦透了。所以生命感悟什么之类的话,好像只能放在心里,或写到书里,微博上也不好意思发。感觉就是讲出来的话简直就像在说,至少在思想上,我可是高你一等的哟,我的思想有深度的哟。然后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真心矫情。简直了!哈哈……”
何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祁安已经忘记了。
“嗯,很有道理啊。就像我,我就比较倾向于听一些比较轻柔宁静的音乐。嗯,可以把我带到一个宁静的感觉,比较安静的,想来想去,可以想很多在吵闹环境下无法进入那种心境的音乐。呵,其实我是想说,在大学的时候吧,我跟一个老爱听重金属的家伙说我喜欢更安静而走心的音乐的时候,那家伙也说我可以进入佛家修行了呢。”
“所以喽,除了要泡泡酒吧坐坐咖啡馆,还要逛逛书店啊!简直真理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这首歌很不走心啊?”她像是突然想起又害怕突然遗忘似的紧接着说。
“当然不会啊,走不走心和音乐宁静还是吵没有必然关系啦,是说物理方面的。就像很吵的音乐也可以很走心啊。这是什么意大利文歌啊?感觉很熟悉呢。”
“你喜欢意大利电影吗?《LA GRANDE BELLEZZA》的配乐呀是!《Forever》。”
女孩像自报自家姓名一般说出一串意大利语名词。吐字精准。简单的语汇亦能完美饶舌。
“哦,想起来了,中文翻译绝美之城。这首歌也可以让人哭的,哈哈。”
“挺喜欢意大利电影,可是听不懂,也没有很想学意大利语。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她一转话题问。
“不算是旅游,只是想来西湖看看。”
“哇,那你好像Ann!”她的双眼放出光芒。
“……”
Voglio solo te
Io lo voglio anra
Ora che il silenzio scende su di noi
Forever……
曲子渐渐接近尾声,却有越见高昂之势。演唱者似乎与乐器之旋律相溶,共生共鸣,又在一样的旋律中,找到大力爆发的情绪决堤口。
“跟你说,之前那个要我放《No Fate Awaits Me》的哥们儿吧,他居然把那首歌单独刻录在一张碟上了。”她思忖了一会儿。“好像也是要去逛西湖的人哦,一个欧美帅哥,居然差点飚出一口流利的中文了,真是欺负我普通话没有京腔是不是?”
“哈哈,不会是半华裔吧?或在这里留学。”
“你没跟他说过话吧!”
“他叫咖啡的时候我听到了啊,可是听不出是什么口音。”
“哇塞,你也太厉害了吧!机敏!懂得不动声色地暗暗关注。不过认真听音乐,认真喝咖啡,认真看书的那个家伙还真是蛮帅的呀!”女孩掰着指头数。“我紧紧盯了他两个小时。他的身高离我稍远了点,哈哈。不过他居然跟我说,到不了四季酒店就先到四季咖啡好了,简直了,这俩可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说,才不要搞什么趋炎附势什么比附定位呢!哦,除了那两个字,我爸不知道怎么地就突发奇想……”
“哈,你勉为其难地把它当作自己的英式幽默好了,那句话比较适合让你说出来啊。”
“现在中文很好的老外还真是蛮多的啊,这里还是蛮常见的……”
祁安望向方才进来的背包客。看自己的书。喝咖啡。吃自带的土司面包。音乐已经换了一首,不再是《The Great Beauty》。祁安没有印象。
“刚刚那帅哥吧,让我有点怀念。”女孩子说着边走开一步在同事耳畔低语了些什么又走到祁安前面,和她隔着吧台站在里面,上身扑在吧台上。“刚开始很认真地听那首他自己带来的歌的时候,居然认真到哭了。我送餐过去的时候给撞上了,水滴滴的蓝眼睛。有那么点尴尬。”说着,她一耸肩膀。
“……”
祁安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意识不到要做出反应,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需要作出反应的交谈状态中,只是自己一个人远离摇滚的喧嚣,在回忆或超现实的世界里,准备去抓住一些什么。
“你说什么?”仿佛隔了七个时区之久的后知后觉,只是自己并未发觉。
“长得好看的,据说都有男朋友了,唉!”女孩佯装长叹一声。“赶紧去西湖偶遇一个帅哥呀!这个季节,西湖帅哥还是蛮多的,帅哥的眼光总是有别于常人。而且帅哥对美女也是没有抵抗力的呀。有幸来个雪中偶遇的话,简直美极了。可惜不下雪,下了也去不了,去了也遇不上。不过,也可以让你在这里赖到今天关门大吉的时间点哦,绝对是OK的啦。”
“是呀,至少得在这里吃了晚餐再走嘛。”
“哇哦,那多谢多谢,向来对照顾小馆子生意的小伙伴感激不尽啊,你一定可以成为Ann书里的怎样,空前绝后的魅力女性。哈哈,如果你能让那个欧美,呃那个傲慢帅哥回来小馆子,再放一下那张只有一首歌的唱片,再点三杯不加糖卡布奇诺,再过一个两小时的话!”
“那把机会留给你自己好了啊,干嘛要等着看她写的,不收费,免费给你当原型人物,OK的。可是你重点是后面吧!这叫一见钟情还是一厢情愿?”
“哈哈!姐妹儿,姐虽然单身资历深厚,但是还远没到空虚寂寞的程度,自认为本店空调开得迎春花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