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踏雪寻尔 >

第56部分

踏雪寻尔-第56部分

小说: 踏雪寻尔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顽皮而无惧于冒险的男孩子,仰头向她表白一个挑衅的眼神,嘴里吐出一个哼声,转而戴了手套的双手撑在透明玻璃的地面上,翻起跟斗。她像是见证着什么似的,看完了他的表演。在他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一身颓唐地贴在透明玻璃墙壁上朝里呆呆而立时,她才开始继续着自己的离开。
  在即将结束向外开放时,她从上海城市历史发展陈列馆中走出来。塔外有人正在抱怨这并无如期而至之冰雪的天寒地冻。

  ☆、踏雪寻尔

  祁安迎江而立,凭栏而眺,来自空旷的寒烈从侧面上空倾斜着剔来。身后海关大楼上的钟声击起了铿锵激昂,一下,两下,三下,在寒冷中延续着,直至第十二下,似乎预警着更加强烈的寒雪即将发动侵袭。
  在最接近江面的地方,她看着对岸上那闪烁零星光点的高塔,笑起来,笑得很开心,被刺骨的寒风稀释了鲜红的嘴唇,笑得很用力,一刻也不能合上。体内那喜悦兴奋的神经,被那朵朵凭空而降的洁白雪花挑染到了最高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恰似空中那稀稀落落的雪花轻盈。飘到最上空,把整个将会素裹银装的彩色城市俯瞰,目光是那般的爱怜,像是欣赏自己心爱的造物。
  祁安仰望着,感觉到自己已经流出泪来,又听见雪飘降在自己冰凉的脸上轻轻贴上肌肤时的摩挲声。眼前那一朵朵光芒跳跃到咫尺的睫毛之上,她哭得情不能自已,恍若置身于一席光影迷蒙的幻境。
  她,望着对岸之上,那由一点一滴建成的华彩,褪去之后的黯然,笑着哭泣。她,像个孩童一样地不停笑着,又像个老人一样地哽咽暗泣。
  他们日日辛勤工作的地方,又成为他们夜夜观赏的最美景致。而它们的美,永远都那么需要他们的认同和赞叹。然而纵使时代没落,那美也不会因此湮灭。它的美与商业无关,只因它们曾在他们的内心里深入过。日后,即使那条江再怎么浑浊不堪,它也依然是一些人内心中最圣洁而难以取代的海洋。它曾将不洁的河流容纳,又将污浊的人心涤荡。它属于所有人,他们一来就想将它看望,只因它一直在这里,而所有新鲜奇异都缘着它麇集。
  一刻钟后,她退离至身后最接近海关大楼上大钟的地方,倾斜起手掌用指尖拂开木板上的一层洁白薄雪,就着一片窄小的领地将身子轻轻俯降下来,坐在大衣外套的底部边沿上。
  像是退居幕后,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坐在最边缘将江边观景大道上往来的稀疏行人观望。即使嬉皮笑脸,那颗陪伴,那颗观赏的心,也依然行走得虔诚。她是多么的有幸,能够将他们望见。
  感觉到大衣口袋里的震动,她伸手拿出手机,屏幕尚且亮着,是一条简讯,来自陌生的国际号码,是第一次在她手机上出现过的。祁安看着,回想着,惊觉它有一眼之熟。
  “Ann,下雪的夜晚快乐,期待我们天亮之后合作愉快,我们会联系你的,晚安!”意大利语字词。
  屏幕还未暗掉,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可爱的Ann,你若还在房子外面赏雪,希望你愿意在完全冻僵之前打车回来东边的四季酒店,这是我们送你的第一个下雪之夜的礼物哦。”长长的意大利文,毫不吝啬地穿□□可以看见神情语态的形容词。
  她看着简讯中长长的文字,觉得它像极了朋友Schiling的风格。
  仍有两封较久之前的未读信息,全程不附有任何标点符号。
  “能告诉我你的德语几级吗”
  “我们这里居然开始下雪了你睡了吗冷不冷”
  阅罢所有的简讯,没有回复任何一则。她重新塞上耳机,再次随机播放专辑《Ghost Stories》,她自行唯一移除了一首《A Sky Full Of Stars》的一张收藏专辑,继续上一回停播的《Oceans》。望向远方如墨流光,脑海中闪过高中生男孩的样子。
  她从即将熄灯的东方明珠塔里出来,踱步去陆家嘴站挤进过江的地铁,两只手分别提着两个袋子,仅仅后背倚在能够支撑身体的扶手钢柱上。最边缘座位上的男孩子站起来,叫她坐下。他说,她那么多东西,就让她坐吧。她对他微笑,摇摇头无言拒绝。
  她见他即将重新坐下之时,他那打算让出去的座位却已经被一个男人一转脚尖插入抢占了去,那人再像剪刀一样岔开两条大腿。她看着男孩子只是无言地瘪瘪嘴,低头用一只手不断地滑移手机屏幕,冷色调的亮光照出他努力隐藏起了情绪的脸,另一只手向上伸长着抓紧把手。背上的大书包倾压在微驼的脊背上。
  在心里感觉着时间,估计着下一站快要到站之际,她改为用一只手提着两个袋子,再从电脑包中掏出七彩棒棒糖,蹭蹭站在旁边的男孩子的手臂,想要把棒棒糖转送给他。
  他转过脸,默然着神情,经一瞬的犹豫,微微扬起嘴角摇摇头以将她的棒棒糖拒绝后,望一眼被车厢墙壁阻隔着而无法直接抵达的远方,重回到他一只手中又举起的手机屏幕上。也许,他将一路站到属于他的终点。
  她从南京东路站走出车厢,把歌单切换至专辑。沿着河南中路往北走,转而缘着苏州河顺至黄浦江边,视线离开外白渡桥上来去踱步的值班夜警继而向南走。她的脸颊滴落上第一颗雪粒时,她按停《Oceans》,摘下耳机,正是在福州路前的黄浦江畔上。那时,两岸上夺目的光彩,不约而同地熄灭了,江水也开始沉潜进高楼的落寞和孤寂里。
  两个袋子套进一只手肘里,一只手掌紧紧地包覆着另一只手背,并用手心使劲地揉搓着,两只手反复转换,以剧烈的摩擦给曝露在风雪中的双手制造温暖。然而,五脏六腑越是自发自觉地猛烈打起颤来,她却越发地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越来越虚脱无力。她只能静静地坐着,现在的她,甚至连一个五厘米的脚步都是那么可以预见的困难。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紧紧地向着身体躯干缩拢着四肢,静待越发厚重的积雪将她全身埋没。
  她坐在明亮光线所不及的黯淡之地,轻薄的小雪尚不足以反射来路灯在她身上打出淡光。黑色大衣呢外套上,白色的湿点斑驳参差,她已没有去挥手掸落的心思和意愿。她想由着它们在自己的身上渗透深入,任着风雪凭自然力盖出一个雪人。她坐在远离行人的地方,在暗地里从背后将他们观望。她知道,了解一个城市,除了要在其中走着消费,还要学会偷听她在黑夜里进行的呼吸。
  夜深时分,逐渐苏醒过来的见不得自然天光的欲望,在黑色幕布之下早已禁不住兴奋地颤抖着喧腾出声。她自己也成为制造这场盛况的参与者,一个沉默而隐忍的旁观者,自诩洞悉这在一定轨道上按着某种次序进行的不可反转的世事。
  曾几何时,一些明亮的彩灯霓虹被灭掉了,而从诞生之际起就被世人寄予厚望的建筑,却需要将自己的光芒发射到天亮,如此夜复一夜。
  这个城市并不建满虚空的浮华,她只是包容了过于厚重而纷杂的人的气息。他们的唇枪舌战将她光华背后的心酸苦楚歼灭,他们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她持续升高扩展的欲望宏图,又使他们在她面前自觉显得如此渺小而可以忽略不计。高高在上的他们,享受底下的他们崇拜的仰望,他们怯懦的望洋兴叹。他们把太多的注意力倾注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都日复一日地越发分不清,激起情感和打开心扉分明的心理界线。于是,爱,越发地容易被他们所有人误认,爱的定义在他们的感官里持续地繁衍出错误的幻觉,并且甚至夜复一夜地在睡梦中将它们执守。他们说着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爱的同时,转瞬又翻脸将爱訾笑……
  唉,上海,你的夜,究竟蕴含了多少温柔,我永远无法触摸得到?
  轻盈的白色花瓣贴上她的深色大衣外套。那是它被温热彻底融解之前的素洁的绚烂,与人亲密接触的生前短暂的体贴,飘零而至,迫不及待,携着灼人的冰凉。
  寒雪越下越大,行人越走越稀,身后的大钟刚过凌晨一点一刻,温度已长久居于零下,两岸身负使命的仅剩高楼夜灯依然为如墨的江面缀着点点琳琅光彩。
  那一栋栋建筑,没有一处角落是属于她避风的遮寒之所,它们是她眼里不会消逝的巍峨风景,她只想着远远地将它们隔着飘雪观赏,她与它们各自独立于这同一片天地。她只想像身后曾经通体明亮的海关大楼一般,在这片半睡半醒的土地上默然静立,随着时间的流逝忘怀着时间本身和自己,只保留着身在这片天地之中的意识,却也从未过分期待破晓之后隆升的太阳。江洋之上的建筑,在夜色中更显敦实厚重而不虚浮。在冬夜里慢走的行人,夜色是他们沉重的包袱,也是他们深邃的底蕴。
  缩成一团的躯体,被风雪封冻,积雪早已经在她身上凿开了道道长驱直入的裂痕。裹挟着厚雪的大风怒号而至,在她面颊上肆虐扫荡,把她从此处轰走仿佛成了它的坚定意志。
  再等一会儿,只要再坐一小会儿……
  双手十指紧紧交叉在一起,挤压着指骨,使劲得密无缝隙。两边的胳膊肘将自己的肋部狠狠夹紧,以抵御风的暴虐。倏尔,她将自己身上紧绷的一切,全然放开,五脏六腑不再揪着打颤,不得禁锢的牙齿却没有规律地砸上舌头和嘴唇。她前倾俯身低头,将前胸贴上大腿膝盖。肩上一直悬着的电脑包重重滑落;头上的棒球帽也被风从侧边上掀翻在地,碎落一地的积雪;金色的长发在风雪中翻腾飞舞起来。送入双耳里的的声音,清越,圣洁,空旷,辽远,而又意味深长,在这样的雪夜里漫展出毅然扎入天地的生命力。
  一会儿,再一小会儿。她重新直起上半身,彻底卸下电脑包和两个袋子,交叉起十指呈反弹状地往上空舒展身体。一大截肌肤开始敞在冷气里,她感觉到右手腕上的银镯子和左手上的海蓝宝手链重重地朝身体沉降,又紧紧箍住双臂,不知是雪花还是雪米,也趁机顺着手臂快速深入,带出几绺冰凉。双手顶到极限,而后分散至两侧像外物在身旁坠落,在两边木板的尚薄积雪上砸出脆响。
  她多么想要在这里在这时看一看书啊,不论英文,意文,中文,还是其他……
  将电脑包的两个袋子护在大腿下,祁安收拢双手拥紧双腿,重又俯身侧着脸靠在双腿双臂上,阖上双眼,也许去幻见一个真正幽暗的视界。想要就此入睡,在这片飘着白雪的冰寒里。脸颊感受到发丝的寒凉,又觉有密匝匝的雪片汹涌而至,悠悠想起忘了将掉落在地上的棒球帽拾起……
  形式静默的极寒中,大脑和身体的双重混沌,使她恍若刚刚走过了历时一个世纪之久的梦境。铺展在眼前的曾经彩色的空间里,笼上了层层白色的迷蒙纱影,浓妆淡抹的纷繁被白色的轻柔调和,那束束亮光已被这千丝万缕的白色弧线削弱,至天明,这里将是一个纯然白色的天地,除却那依然幽幽的黄色江水。
  她抬起头,身上厚重的积雪由于引力而自然滑落。斜向仰望泛白又微微泛红的黑色夜空,仿佛自己已经沉陷在茫茫雪山间的幽深峡谷里,而闭眼前和睁眼后的音乐却都是刚刚开始的同一曲子。
  双手十指向后张开,按进身体两侧木板上的积雪里,她靠双臂支撑着,闭着眼睛仰着下巴使脸与雪自由落体而来的路径相垂直。双颊感受到,那雪片开始一片一片又一层一层地聚积。她一动不动的最后,它们也许会将她毫不费力地压垮在地。
  “啊……啊……啊……”她听到右前方传来的雀跃的欢呼声,连绵成起伏有致的声波线条。
  将自己从幻象中抽离,祁安收起双臂用双手掸去头发上围巾上和大衣外套上层积的白雪,边往欢呼声的来源之处眺望。
  他一个人,奋力躲开这旁的一束束似柳絮飘降的雪花,却又向另一旁的似乎一把把朝下倾洒的粗盐迎头撞去。他一个人在这深夜里的风雪中,全程快跑着,时不时尖叫出声欢呼着,大幅度地摆动着双臂,着跑鞋的双脚在白色雪地上高频次地交替起落着,头上反戴黑色棒球帽,衣着贴身而单薄,长至手腕的袖口已经捋到了胳膊肘。脱下的短款外套被一把擒在手里,随着双臂的摆动,而前后飘荡着,挥扫着随风飘扬的白雪。他在快速行动中,独自玩得不亦乐乎。
  “新年好啊!下雪快乐!”
  他沿着观景大道的中心线跑来,在她的正前方侧过头来对着她强调式地大声喊着。而后继续往他的前方奔跑,似流星消逝。在这样的时刻里,在雪风深入街道的浓浓夜色中,总是有一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仍在行走着,不具危险性,他们以各自极致的和善与亲和力,温柔暖和着这些冷夜的气息。
  她侧身望着脚边地面上的积雪,深度已经漫过平底夹棉帆布鞋的鞋跟,凝结着高贵的气质,质地均匀而细腻的冰凉穿过布料透进双脚又往小腿蔓延。微微笑开来,恰如其分地落下两滴眼泪,清澈而透明,她看见了它们坠进白雪里的直线路径,是那么不可阻挡地一往无前。缓缓升高耳机线上的音量,她慢慢站起来,轻轻挥手推落身前身后颇显沉重的积雪,捡起地上的棒球帽摇去雪片轻扣在头上,又隔着内侧羊绒围巾轻轻按压脸颊。往左肩挎上电脑包背带,右手提起那两个袋子,缘着无形的弧线,朝着方才那人跑来的方向慢慢行走。
  已经凌晨一点过半。往下更要去往何处?她突然不知道了,因为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它正在越发地浩大。她尚且做不到,任由自己的身体真正被它掩埋,抑或任它将自己的血液凝固。再怎么瑟缩,她也只能顺着一开始行走的方向继续往前。然而,这雪挥洒得太过纤密,眼前苍苍茫茫一幕幕的白,几乎快要完全隔断了她朝前迈进的去路。那黑夜之中齐刷刷而下的白,迷蒙了她的视线,又快要模糊她的双眼。
  她整个人深陷在由细密雪迹编织成的纱网里,又被它笼罩着。雪,困住她的脚步,以它自身密集的脚步阻遏她向前疯狂奔突的逃路。她在原地站立,熹微路灯在一侧的沙软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