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_不轻微-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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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张元走到徐呈杰身边,蹲下看着这人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床是普通供员工休息的那种单人床,陆景琏在休息室里倒是有一张大床,只是他就算愿意放人,张元也未必会肯,只能委屈徐呈杰躺在这里,好在他酒醉之后如同他的人一样睡得安静,只是眉头拧着唇角依旧绷得很紧,看上去不甚安稳。
“十几年了。”张元单膝跪着为他拨开额前的乱发,低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嘴硬的性子。”
徐呈杰没什么动静,张元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唇角,而后站起身,双手穿过他的膝下和后背,弯腰将徐呈杰抱了起来。
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张元心里随之一沉,仿佛多年随风飘游的风筝线尽数收回轮盘,张牙舞爪的风筝也终于落在了握着轮盘的人手中。张元低头看了一眼风筝线另一头的人,他睁开眼睛朦胧地看了几眼,又缓缓合上,闭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缓的鼻音。
徐呈杰说:“……张元。”
张元喉头一哽,什么十年坚守什么理智情感,在这一刻他只想狠狠地吻他,想尝尝他到底有多甜,只是一句半梦半醒中的呢喃,就能够让他的心刹那间软成一片。
陆景琏插着口袋靠墙站着,见张元抱着人出来,看一眼他怀里的人,而后站直了身体看他,弯了弯唇角,说:“得偿所愿?”
张元垂眼看无意识偏过头几乎将半张脸埋在他胸前的人,笑了笑:“算是吧。”
江文月站在陆景琏身后看着张元欲言又止。
张元却没看她,他向陆景琏点点头,抱着人转身就走了,陆景琏在他身后说:“你存的那瓶酒我替你备着了,下回来你得请我喝一杯。”
张元点点头:“多谢。”
十年前,张元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他穿越了大半个北京城,将一瓶酒交到陆景琏手里。当年年仅二十一岁的陆老板静静地捧着那瓶酒,问他:“即使这瓶酒可能永远没有打开的机会?”
而当年恣意潇洒的张元脸上露出了细水长流一般的神情,他轻轻笑了笑,说:“那么你就当和它一起替我做个见证了吧。”
当初无论是谁都以为这个“见证”将要经过漫长的岁月,等到最后盖棺定论,才能取出经年的徽章,吹去上面的灰尘、扬起纷繁的过往春秋,却没想到长跑的终点出现得那样猝不及防,场外的欢呼声迟滞了许久,总算还是不会错过。
终点已经在眼前了吗。
张元将徐呈杰轻轻放在副驾上,调平了座椅,才绕过去坐上车,侧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张元将他放上车的时候,徐呈杰已经苏醒了部分意识,只是思维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迟缓,此时他半睁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那一点上,整个人都呆呆地。
“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张元轻轻地问。
如同一只懵懂的小动物,徐呈杰所有的本能只剩下了寻找声源。他慢慢地看向张元,双眼没有对上焦,也不知道发出声音。
张元捉起他的手握住,目光已经柔得不能再柔:“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徐呈杰失神地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张元五指收紧,怕自己再看下去要忍不住做些什么,他回头发动了车子,等红灯的时候才转过头看了看,徐呈杰已经垂下了眼睛,张元看着他,心中一片宁静,同时却也有些好笑,他想知道徐呈杰此时会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张元压着油门开得平稳,心里暗暗叹息,这或许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徐呈杰的酒量并不很好,易醉,醉了之后大脑放空,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
张元目视前方,正这么想着,身旁就传来低低的声音。
徐呈杰轻声念道:“……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声音有些模糊,但发音足以让张元听清楚内容了。
张元没忍住瞄了一眼,就见徐呈杰依旧垂着眼,还在继续念:“……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念完一首,徐呈杰停顿了一下,张元暗暗想着难不成在脑内报幕:“接下来题为……”之类的,就听他又絮絮念道:“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张元从来不知道徐呈杰醉了之后懵懵懂懂,竟然下意识就开始背书了,他听着那低低的声音,心中满是温柔,唇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而听清其中含义,更是让他的心酸软地不像话。
懵懂的人懵懂地念着:“……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张元轻声说:“从卫风背到召南,即使人醉了,也有办法让我栽得更深一点,你说你厉不厉害?”
徐呈杰不可能回答,他仍是喃喃念着:“……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寤言不寐,愿言则嚏……愿言则嚏……”
张元听到这里哭笑不得,无奈道:“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吗?”
而他说话的对象不理他,只是捉着最后一句重复了两遍。张元偏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徐呈杰的眉头拧着,嘴里喃喃,正是一副十足困恼的样子。
徐呈杰从前背书,遇到总是记不住的地方,就常常是这样的神情,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聪明的人往往也有一两回接不上弦的时候,便拧着眉头跟自己较劲。
张元无可奈何地接了一句:“曀曀其阴,虺虺其雷。”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徐呈杰这句倒是听进了,顺着就念了下去,“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手足无措,张元如今的状态用这个词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他镇定而熟练地开着车,只是心里早已经翻腾起来不复刚才的宁静,只觉得对着这样的一个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连呼吸的频率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正,仿佛一个捧着稀世珍宝的狂徒,茫然无措。
“我来替你回答吧,徐教授。”俯身将人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张元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真是厉害死了,没人能比你更厉害了。”
注:文中徐呈杰醉酒后背诵内容全部来自《诗经》,分别为《国风·卫风·伯兮》、《国风·召南·草虫》和《国风·邶风·终风》,皆为闺怨诗,描写妻子对丈夫的思念。
其中《终风》是一位妇女写她被丈夫玩弄嘲笑后遭遗弃的诗,全诗写出这位妇女对丈夫既爱又恨的复杂心理,诗中以自然界的狂风大作和天气阴晦,来比喻其夫脾气的狂荡暴戾、喜怒无常。(本段来自百度百科)
第六章
徐呈杰的住处也是如同他本人一般的简洁,如果忽视掉室内随处可见的软绵绵的抱枕的话。
张元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上,解开领口的扣子,除去鞋袜,简单地为他清洁了一下手和脸,这才拉过被子给人盖上。
张元做完一切后站在床边,徐呈杰躺下之后就又睡了过去,他垂眼注视着这个人,良久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在这种状况下,张元无论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离开,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他俯下‘身克制地以唇轻轻碰了碰徐呈杰的额头,而后起身在房间里寻找充电器。
一路走到客厅,张元才在茶几上找到了正充着电的徐呈杰的手机,而这茶几与其说是茶几,不如说是工作台,底下铺着柔软的地毯,台面上铺满了文件,中间是一台笔记本还没合上,只差一个人,就是完整的工作状态。
新书预售,今晚本来有个抽奖,被张元又是开会又是找人的给耽误了,现在他的微信消息已经呈现爆炸状态,电量只剩2%,只好暗道一声抱歉,拿过徐呈杰的充电器打算先充个十分钟。
手机电源切断的时候屏幕亮了起来,张元无意之间瞄了一眼,消息提示界面顶端是一条没有取消的闹钟提醒,闹钟时间显示是下午七点半,备注是“预售”。
张元接上充电器的手一顿,他的新书今晚七点半开启预售签名版,他犹豫片刻,点开了徐呈杰手机的闹钟。
列表里只有五个闹钟提醒,但张元看着这五个闹钟的备注和重复时间,愣怔了很长时间。
《分享屋》是一档大型综艺真人秀,每周六晚八点播出,大型古装剧《逍遥战神录》播出时间为周五晚九点,每周三晚十点三十一元复始微博固定更新,九月十五日晚七点三十一元复始新书签名版预售……
除去每天早七点的闹钟外,徐呈杰手机里的所有提醒都是为了另一个人,都是为了张元。
张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他想起上个月底抵达那个沿海小镇当天是周六,徐呈杰手机闹钟响起的时候正是晚上八点,那时他顺着张元随口提起的问题应下了八点洗澡的习惯,而张元借口在徐呈杰洗澡时出门忽略了他略显不自然的表现。
但即使那天张元注意到了,也不会联想到这个层面,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徐呈杰这样一个人有一天竟然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逍遥战神录》《分享屋》这样的电视节目张元也只是偶尔在和老师们聊天的时候会提到,虽然在面对徐呈杰时用以自嘲,但他也不是每期每集都必看的类型。
徐呈杰这个人,无论是谁来看,都是绝对的学术派,他不知道娱乐圈一线二线,不明白网络潮流更替,但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原本不需要懂。
张元拿起电脑旁一叠用回形针区分地十分清晰的表格,每一张表格背后都附有一份详细的资料,他一张一张看过去,表格是电视剧中的人物关系,附录是人物背景和演员履历,越是看到后面,张元的表情越发平静。
这一叠纸张分量不轻,而矮几上还有相类似的几个部分。张元起身倒了一杯略烫手的热水放在徐呈杰床边,俯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而后转身回到客厅,将徐呈杰亲自整理出来的东西一张一张认真看完。
坐在沙发上,张元闭眼按了按眉心,长出了一口气。
徐呈杰提议去看的系列电影新作、因看完好莱坞英雄片而失眠的暑期项目出发前夜、周六晚八点的闹钟提醒……所有展现在他面前的细节和张元不曾看见的背后,有一个人为了更加理解他、更加接近他,用自己的方式做着这些冒着傻气却无比认真的努力。
他究竟何德何能,张元深深地闭上眼睛,近乎无力地想。
吴康其实说对了,冰清玉洁、高岭之花,这些词在如今已经失去了多数的正面态度,用在徐呈杰身上却没有任何的负面含义。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人独行,凭他人仰视,可望而不可即,旁人惧他、敬他、爱他,都属平常,如果有一个人得到了他的全心青睐,张元想,那一定是上天所能给予的最为仁慈的馈赠。
从前张元会偶尔想到徐呈杰未来的妻子,而现在,这份馈赠落在他的头上。
徐呈杰醒来的时候花了几秒钟理清思绪,房间里的灯光调到最暗,但熟悉的环境表明他已经回到自己家中,他意识回笼,起身下床就匆匆走了出去。
进入客厅看到单人沙发上的那个人时,徐呈杰猛地放慢了脚步。
从很久以前的那个拥抱开始,只要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追随而去……不,或许还要更早,只是当时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大二高林沙漠的那一个玩笑一般的拥抱,徐呈杰感觉到自己的心“咚”地一下,在寂静的胸腔里震得全身发颤,从此十二年执迷不悟。
而时间过去这么多年,这个人依旧能够轻易引动他心底的震颤。
张元靠坐在沙发上,右手支着额头,眼睛闭着。徐呈杰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说了不相往来,结果还是没忍住。
其实哪里忍得住,张元这个人在他这里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光源,又有哪个人能够忍住不去追寻光呢。
徐呈杰注视着张元的面容,有些出神地想着。
但此时本应该正熟睡中的人睁开了眼,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徐呈杰一惊,他恍然对上张元的视线,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迅速起身就想要离开。
张元一把将他拉住,无奈地说:“我猜我要醒着的话,你出门看见我大概整晚都不会再迈出房门一步了。”
徐呈杰被拉住也就静静地站着,张元说:“先前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徐教授,您这是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徐呈杰说:“是陆老板通知了你?”
张元看着他,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徐呈杰撇开视线,说:“我去给你准备衣服,你开了一晚上会还……”
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张元笑了一下,说:“知道我晚上开会,还到陆老板那儿喝酒,手机也忘了带?”
徐呈杰看向他,发现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柔和而温软,不由得愣了一下。
张元轻声说:“下午看见我了?”
他没说下午什么时候,但徐呈杰一听就明白了,是在停车场的时候。
徐呈杰“嗯”了一声。
张元说:“知道我这些天都在找你?”
徐呈杰没有否认,他说:“我不知道还能再跟你谈些什么。”
张元说:“你也没给我机会让我告诉你不是吗?”
徐呈杰看着他没说话。
张元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徐呈杰皱起眉,反问:“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吗?”
张元笑着摇摇头:“确实没有必要了。”
徐呈杰垂下眼,他想说那就这样吧,却突然感到张元的靠近,然后双唇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怔然抬眼望入张元的眼睛,那双眼睛有很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倒影。
“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气息缠绕,张元低柔的嗓音蓦然消散在两人相交的唇齿间。
徐呈杰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被张元揽着腰拉了回来,捧着他的侧脸,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
双唇相接,舌尖相触,异样的感觉从唇舌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