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在手,天下我有狐狸在手,天下我有-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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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日一直守在我房中,想必也是累极了,睡得极为香甜。我刚刚靠近几步,便嗅到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心中咯噔一下捂住口鼻退了开,眼前已有几分晕眩。
“是谁啊?”床上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我房中……还布下了……四种毒药……劝阁下赶紧滚蛋……不然……”
我甩甩头,好在我内力深厚,只吸了一口还不算太严重,当下便压低了声音道:“张姑娘,是我。”
“金姑娘?”张歆唯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从枕下摸出一个小药瓶丢给我,打了个呵欠道:“大半夜你摸进我房中做甚……”
我拔出那药瓶塞子嗅了一下,登时神清气爽,不由得对张氏一族五体投地,人说医者毒者仅隔一念,此话果然不假。
“深夜叨扰,确有要事。”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脸戒备之色。她挠挠头嘿嘿一笑:“在这个鬼地方混当然要有所防范,金姑娘莫见怪。”
我没有绕弯子,便将自己的来意直截了当的与她说了。张歆唯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金姑娘,非是我不帮你,擎云宫主总算于杏林坡有恩,何况那化功散的解药向来都是我爹爹保管,眼下……”
我二话不说掏出宋涧山给我的物事便拍在了桌子上。
张歆唯瞪圆了眼睛倒抽一口气。
“——眼下我还可以想别的法子!”她迅速转了言语,捏起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表情很是梦幻:“百万姐姐,你且稍待一会儿。”
……
见了钱连称谓都换了就知道没节操的人最好对付了……
张歆唯从枕畔扯过她从不离身的毛皮袋子,点亮烛台,埋头在里面一顿翻找。眼瞧着她丢出一纸袋油栗,又扔过一只布偶,随后勺子火折雨花石……甚至还有一本旧艳书,我瞧着很是眼熟,忍不住道:“这本《俏嫂嫂》我看过!”
“原来百万姐姐也喜欢看么?”她眼睛一亮,大有知音之感:“这一本市面上已经没有卖了,你若喜欢我便送你,权当交个朋友。”
我想到慕秋房中那一柜子说死都不让别人碰的宝贝,登时觉着此礼十分贵重:“这……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她爽朗一笑,继续埋头丢出一些奇怪的东西,终于在蜡烛都快烧完的时候掏出了一个木质的小盒。
“我果然带在身上。”张歆唯长吁一口气,豪迈的将那盒子递给我:“拿去罢,这一粒堪比神仙灵丹。”
我瞧着那一床的杂物,忍住抚额的冲动狐疑道:“当真?”
“自然当真。”她掩口娇笑,颇有一丝心虚之色:“就是……嗯,有一丢丢副作用,服用之人不可大燥大怒,否则极有可能伤到心脉……”
“那没关系。”我放下心来,有点遗憾的道:“若吃完过几天能翘辫子就好了。”
……
张歆唯甚无所谓的道:“若是井渊宫主真的伤了心脉,记得让他来找我医治啊,瞧在你和擎云宫主的面上,我可以算他便宜一些……”
……神医节操不要这么丢的这么随便啊!
我严肃道:“张姑娘,近日九重幽怕是不太平,你还是早些回杏林坡为好。”
“我亦有所察觉。”她点点头:“明日我与你再换一次身上的药,这便走了,想来擎云宫主亦不会阻拦。”
此时夜深露重,我又与她扯皮一会儿,见她确是除了银两其他甚么也不关心,也就放下心来。
一路摸黑回了房间,天色隐隐有泛白迹象,我回身插上门,一夜未阖眼,自然有些困倦,便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
“你去哪了?”
这四个字来得毫无征兆,便在黑暗中幽幽响起,骇得我直接炸了毛将杯子丢向前方,却听不见杯子碎裂的声响。只见擎云接了那茶杯,连水滴都未洒出半分,就这么静静的走出来,面上一片森然。
他娘亲的大意了,我抚着心口,以我如今修为本该察觉到他的存在,然之前以为他已经安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自己房中撞上他,当下脑中掠过数个借口,思及紫荆与宋涧山,我心中已有了计较,便摊手道:“饿醒了,出去找些吃的。”
擎云定定瞧着我,似在我面上寻找扯谎的痕迹,然我方才确是去了伙房,这般想着也就分外坦然起来。他看了许久,终于垂下眼睫:“张姑娘交代过,你刚刚拔了针,不能进食。”
我“哦”了一声,从桌上拿起火折,将烛台点亮,一时间火光跳跃昏黄,屋内尽是沉寂。我觉着再不说点甚么会很可疑,便状似无意道:“你……你怎么忽然……”
“只是来瞧瞧。”他很快接口,然声音极轻:“你回来了这件事,我梦了数百次,只是每次醒来都是假的……我怕这一次,还是我的一场梦。”
我心中一酸,觉着对他不起,却不知如何开口。
擎云忽然上前,将我抵在墙上,苍白的脸颊便放大在我面前。
“快说你再也不会离开了!”他急切道,双臂越圈越紧:“你不会抛下我,也不会消失不见……”
我使劲儿一挣,原只想轻轻推开他,却忘记自己内力已今非昔比,饶是擎云高强,仍然狠狠的撞在了桌角。
于他一事,我心中本已十分纠结,说实话只怕会惹他防备,骗他又实非所愿,届时各大派围攻,能否保他一命还很难说。然此时瞧他一副孤苦悲伤的神色,终究觉得歉然,上前一步道:“自我们相识那天起,这许多年了……你知道我便是死,也不愿死在这个地方。”
“当年我要救你离开,你却不肯走。可待青青她们一死,任我如何哀求,你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擎云顿了顿,凄苦一笑:“阿初,我在你心中,就这般无所谓么?”
无所谓?怎么会无所谓!
我要如何告诉他,当年那番思量,不过因为他已是擎云,且是宫主的儿子,武功、地位、财富已无人出其右,我以为他已经很快活,我以为他不会愿意抛下这些与我离开……可再多的以为,如今都已太迟,我竟不知这一走,会伤他深绝至此。
擎云颓然坐倒,我没有言语,房中一片静谧。
“早知道如此……”他闭了眼,似又变回那个沉默的盲眼少年:“早知道如此,那一年在囚室中,我就该杀了你,再自我了断,便不会像如今这般纠缠不清。”
“不错。”我苦笑一声:“我确是早就该死之人。”
他听了我回答,面上却不见丝毫缓和之色,只是更阴沉了些。
“事到如今,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离开。”擎云坐在桌边缓缓道:“阿初,这一世……还长着呢。”
我从这果决的言语中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登时背后一毛。然我已不是过去好欺负的百万,脑中也已开始盘算能打过他离开这里的胜算有多少,但想想又觉得会打草惊蛇,只得作罢。
擎云便这么坐在桌前,似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看守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合衣卧床,闭目沉思间,心中便有了计较。
“永安。”我淡淡唤道:“我想见他。”
擎云没有问我说的他是谁,半晌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天不过蒙蒙亮,我亦睡不踏实,便与擎云一起去了地牢深处,便在我被折磨的囚室左边的墙壁后。
那是一间还算像样的监牢,必备的生活起居之物相对齐全些,看来擎云对他还算是不错的,毕竟……血浓于水么。
那人背对我盘坐在床,头发竟也掺了半数白雪。便是这样萧索的景象,却仍让我身子微微的发起抖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恨意。
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已爬了皱纹的面庞。
那一刻,多少黑暗而血腥的过往汹涌浮现,我似已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几步走上前去一手掐住他的颈项,恨道:“你亦有今日,井渊!”
☆、51章
他淡淡瞧了一眼;却是镇定自若,依稀可辨当年叱咤风云的狠辣气度。
“阿初,别来无恙。”井渊缓缓道:“四年不见,的功夫倒是没甚么长进。”
手下加了力气,便见他面色愈发青紫,冷冷道:“长进不长进;尽可来试试看。”
擎云站一旁;却不来阻拦。这才稍稍回神;撤去手掌,井渊喘息了片刻;侧目对着擎云嘲讽一笑:“很欢喜罢;小畜生?”
他没有回答;连看都没看井渊一眼。挡他身前,冷哼道:“居然叫别畜生,真真好笑,也不瞧瞧自己是甚么东西。”
倘若是以前,是决然不敢如此跟井渊说话的,对这个男的惧怕已经刻入了的骨子里。然做过了金百万,市井中学来的伶牙俐齿与贫贱中不卑不亢的品性也已融入了的血肉,结识了不同的,看过更多的风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奇遇,自然便有了如今这样强大的心境。
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拥有黑暗的阿初。
“这副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井渊哼笑一声:“远没有过去乖顺讨喜呢。”
五指握紧,反手便是一拳,虽只用了两成力道,亦让他身子向后旋去,重重摔地上。
擎云站一旁不言不语,他心中恨意只怕比更甚,可井渊终究是他亲生父亲,杀不得打不得,只能这般软禁耗着。
微微侧过头:“拿鞭子来。”
刑室便旁边,很快有杀手呈上了一根鞭子,抻了抻,井渊擦去唇畔血迹,轻蔑道:“来罢,知不会轻易放过。”
狠狠一鞭子下去,衣衫崩裂,隐隐透出血迹。井渊大约已年近五十,确然是老了,失了内力便与普通无异,很快便承受不住蜷起身子,然却丝毫没有手软,过去十余年,他抽的鞭子何止千百,他对的折磨又何止于身体?
擎云瞧了一会儿,终于无法自持拂袖而出。淡淡弯了嘴角,待他走得远了便收去鞭子,关上监牢的铁门,缓缓走到井渊面前。
“以为谁都和一样变态么?”压低声音,将那个木质盒子掏出:“虽不打算放过,但也不会同一般禽兽。”
他目光落手中的盒子上,却不去接:“这是甚?”
淡道:“能解化功散的东西。”
井渊一怔,随即猛然大笑起来。
“阿初呀阿初,莫不是被关得久了,竟以为会同那小畜生一般蠢?”他喘息着,捂住脸颊的伤口道:“他未免也太大意了……恨尚且不及,又怎会救?”
便是如今这番境地,井渊依然头脑清明满怀防备,真不愧是曾经做过宫主的物,他能被擎云暗算,也只怪他看惯了这个不曾意的儿子顺从卑躬的模样,是以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反咬一口。
“谁说是救?”将那盒子向床上一丢,冷哼一声:“恨不得现就死。”
井渊思量般的瞧着,没有言语。
“既回来,身份便是瞒不住了,各大派若围攻山下,擎云已铁了心的迎战,胜算却有几分?九重幽宫已今非昔比,比更清楚。”利落的道:“死了定然开心,九重幽若毁了就更好了,但想要保住的……只有他一。”
虽说这是蛊惑他的言语,可心中未尝不曾真的这般想过。与擎云自小一同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再没比井渊更清楚,由不得他不信。
“不知筹谋甚么,但必不会任他软禁三年之久,莫以为不知影卫的存,无论是武功还是阅历,都远新之上。”淡淡道:“这枚解药,便算的条件,只要他平安,之后的仇怨,便各看造化罢。”
停住话头,微微偏过脸。曾经的过往太过残酷,井渊深知恨极了他,若直接说自己要回到九重幽宫而奉上解药,他定然不会信,而今的言语半真半假,倒是不好判断了,希望可唬过他这一次。
井渊沉吟良久,伸手拿起那个盒子,微微皱起眉。
“想看那小畜生能玩到何种地步,不过……”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便听囚门微微响动,有一鬼魅般的闪身进来,面上覆着似笑非笑的面具,与宫中之毫无二致,而竟一直没有察觉他的存。
“的影卫潜藏九重幽宫四处,不得召唤不会出来。”井渊淡道:“他以为便这般轻易的任他宰割?想不到……最了解的,居然还是阿初。”
没有说话,面上木然,不带任何情绪的听他说着,心中愈发沉重。
从地牢里出来,天光已然大亮。
擎云站不远处,便算这充满生气的清晨,他的周身依然只有无尽的孤冷。缓缓走过去,将鞭子丢他脚下,没有言语。
“三年,极少去瞧,也不曾伤过他。”擎云淡淡道:“知想他死。”
心中颤了颤,面上却敛了神情:“他毕竟是爹,明白。”
井渊和九重幽宫,是缠绕与他的枷锁和囚牢。能逃出来并尽情的痛恨这一切,而他却永远不可,因那桎梏中,还有一道名为“血缘”的铁链。
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牵扯。
所以,将这一切终结,是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九重幽宫一片静谧,变化悄然不紊的进行。张歆唯离开,紫荆闭门不出,各副宫面具杀手悄然被处理掉,换过的是井渊心腹影卫,唯一余下的便是擎云与紫荆身畔那近百个核心杀手。不知不觉间,三日已过大半。
宋涧山将消息夹给的馒头中,告知了各大派抵达的时辰,是明日的破晓时分。
当晚端坐房中,看夜色愈发暗沉,心中竟也没有多少紧张。擎云这几日一直盯着,连夜间也坐门外,大约是铁了心要将关九重幽一辈子了。
掐算好时辰,将一切都准备妥帖,轻轻推开门。
擎云倚靠躺椅上,没有睁眼。
“如今眼疾也医好了。”压低了声音淡道:“不如们来打一架。”
半晌不闻回应,心知他没有睡,便一掌攻上前去,只是擎云却丝毫未动,任掌风到了他脸颊边,仍是没有睁眼。
“知……是打不过的。”他淡淡开口:“就像过去每次练习,不肯伤,又如何会赢。”
心中一酸,念及过去种种,只得硬起心肠道:“要走了,仍是不肯出手么。”
夜凉如水,沉寂无声。擎云睁开眼,眉间朱砂如同一颗红豆,情意再美,可相思……只会蚀骨。
“不会走。”
一怔,便听他幽幽的道:“阿初,给了他化功散的解药么?”
“……”后退一步无比震惊:“怎会……”
“那日故意抽他鞭子让离开,不就是为了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