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劫-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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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青山点点头:“我先过去看看,具体情况稍后我在找你。许参谋,你先回去整理一下情报文件,然后通知所有官员今晚八点召开紧急会议,不准缺席!”
参谋长应声后立马匆匆下了楼,景青山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推开门。病床上,景江天吊着点滴,戴着氧气罩已经陷入了昏迷。景夫人坐在床边望着丈夫不言不语,景青山走到床边,两人都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被景青山打破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第七十七章 岁晏知君归不归
景夫人终于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他:“这些年你又何尝关心过他?”父子两这样疏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归根结底,到底又是谁的错?
景青山微微一叹,我不关心他,他又何曾关心我?
“妈,我召集了人开会,先走了。”景青山看看时间,其实还早,但这气氛实在太压抑。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景夫人说着,朝他递过一份晚报。上面头条写着江北少帅今日教堂举行西式婚礼。可惜只有文字,没有图片。
景青山接过,随手扔到桌子上。淡淡道:“我们会尽早搬回去。”
景夫人摇摇头道:“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或许,你应该问一下你父亲的病情。大概在你出国那年,他第一次感到胸口绞痛,刚开始我们都没太在意。医生也只是开了些药,让他多休息。他这心脏的老毛病经不起刺激,今天得知你在教堂办了婚礼,他一激动就躺医院了。他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糟糕,这些年他发作时我也不在身边,他又刻意隐瞒,所以我一直疏忽了。”
景青山垂首道:“恐怕真正让爸躺着的,不是我的事。东南两系军阀联盟,西边不少支系小派别开始倒戈,整体的战争局面失去控制。这才是真正的病因,我能做的就是替他守着阵地。”
景夫人无奈道:“青山,算妈求你了好吗?你爸的病情不容乐观,医生说要准备做手术。只是这手术存在的风险极高,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摒弃从前的成见,好好与你父亲过完这段时间。”
景青山坐到床边,望着昏迷的父亲,多年不曾仔细看他,原来他两鬓已斑白。
他低声道:“妈,其实我并没有恨过他,只是也不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他。他从来都吝啬对我笑一笑,在我的记忆里,他甚至没有抱过我。他的夸奖,唯有一枚纪念章。我那时很不解,我们家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出生军人的家庭,就不能有欢歌笑语吗?后来无意中,我得到了答案。”
景夫人似乎猜到了他的话,闭上眼道:“你……什么时候遇见了她们?”
景青山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即使心中的苦楚侵袭着所有心绪。
他淡淡道:“出国的前一天。我以为他会在家陪我过这临走的前一天,谁知他却骗我说要处理政务。在百花苑的花市,我看到了他们。原来他也可以是慈父,只不过不对我。”
景夫人潸然泪下,她竟不知儿子十几年前便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她以为她替丈夫瞒着所有事,她的心里是最苦的那个人。谁知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儿子,才是伤得最深的那个。
毕竟当年,她明知这个男人心里有着另一个女人,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现在回想过来,她是作茧自缚,可儿子却是无辜的。
景青山顿了顿:“妈,她们知道吗?”
这个她们景夫人自然知道指谁,她摇摇头:“现在局势不稳,你父亲这情况实在不宜透露出去。轻则动摇军心,重则怕是要引来虎视眈眈东南盟军。”
景青山点点头:“不错,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只打算对外宣称父亲休养。至于被突袭的前线,我可能要亲自去一趟。这种时候,稳定军心是重中之重。”
听他说要亲自上战场,景夫人就惊慌道:“不可!你父亲已经这样了,你不容再有任何差池。这前线还是另派他人,要是连你都不在这坐镇,我怕……”
景青山自然是知道母亲的顾虑,只是前线被一夜突袭,这具体的情况却不明确。他不能安坐在指挥中心等着前方来的报告,他亲自去既能稳定军心,又能按即时情况当机立决改变策略。所以这一趟前线,他是一定得去。
他打断景夫人:“妈,不要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等我开完会商议出具体的方案再确定出发的时间。”
景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早该意识到的,儿子终归是长大了。俗话说,儿大不由娘。她这才深有体会,曾经是儿子听她的话,如今是要反过来了。
景青山离开后,她对着景江天喃喃自语:“一家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这到底是谁的错?当年你若不肯娶我,我不会逼你。你告诉我,当年西江湖畔那场与你初相遇的情景,真的只是偶然,还是你制造的巧合?你说你,到底伤害了多少人的心?”
院长的办公室里,景青山望着病历表眉头紧皱。景江天的情况很糟糕,就算是动了手术成功率也不高。如今战争局面又迫在眉睫,主帅的生死,直接关系着战争局面。
院长轻叹一声道:“少帅,具体的手术时间我们已经商定了下来,就在下周二。不知……不知少帅觉得如何?只是这手术风险极大,若是失败了恐怕……”
景青山揉揉额头道:“若是不做手术,可以拖多久?”
院长顿了顿:“若是不冒险做手术,恐怕也只能拖上两三个月。若是手术成功,也得要调养一年才能慢慢恢复。”
院长这后一句,纯属是报喜不报忧。景青山直接了当道:“若是失败,能撑多久?”
院长脸色有些不好,垂首道:“用上最好的医疗设备,恐怕最多也只能维持一周。”景青山放下病历,有些颓然地靠着椅子。手术不做景江天一定会死,做了也可能会死,但毕竟还是有着百分之二十的几率。
不管怎样,为了这百分之二十的几率,这一把也得赌了。景青山点点头对院长道:“就按院方时间进行吧,大概几点开始?”
院长应道:“周二上午十点开始!”
景青山点点头:“周二那天我会暗中对医院加强防备,手术室我希望院方另安排一处远离这栋大楼。等具体的手术室安排好了,我再安排保卫的人手。至于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士,院长知道该怎么做吧?”
院长点点头:“少帅放心,一切手术安排都会秘密进行。所有参与手术的人员名单,我稍后会送到您手上。”这乱世之中,潜伏着各方势力。暗杀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防备工作可谓也重中之重。
离开医院前,景青山还是回了一趟病房。
“妈,手术安排在周二的上午十点。只是……百分之二十的成功几率,您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景夫人哀伤道:“青山,你如实告诉我,如果失败了,你爸他……还能撑多久?”
景青山不想瞒着她,这事成功率那么低,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总是会好过一点。他低声道:“恐怕……只能熬一周。妈,也不用这么沮丧,至少还有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这样低的概率,几乎等于奇迹的发生。
景夫人捂着脸抽泣着,景青山过去搂住她:“别这样,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景夫人摇摇头,她大半辈子的时光,一半是盼望着儿子平安归来,一半是期望着丈夫回家。冰冷的大房子,少了一个期望,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景青山何尝不明白母亲这一生,她从豆蔻年华,等到鬓染风霜,却依旧没等回丈夫的心。此刻,他忽然很想晚歌。他不愿像他父亲一样,他不愿辜负一个爱他的人。更不愿让晚歌像他母亲一样,在等待中日复一日燃尽年华。
他放开景夫人,低声道:“这几天,我和晚歌会尽快搬回去。妈,晚歌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希望您能摒弃成见,好好待她。这些日子我会很忙,等爸这事办了,我要去前线。家里,就只剩你们俩相互照应了。妈,答应我,不要为难她。在她的年华里,已经苦了很久。”
景夫人望着他半晌,终于微笑点点头:“我曾经说你和你爸一样,都有着这般深情的性子。可是现在看,你们不一样。你比你爸好太多了,你爸深情却是爱得太自私。晚歌终究是有福气的,她比你幸运多了。遇见你,她不用像我这样空等一生。你们回来吧,否则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如何能挨得下去。”
景青山终于放心道:“好,我会尽快安排。快八点了,我召集了人开会,我先走了。等散会了我再来医院,待会我让人给您送吃的。不准说不饿,不然我现在就派人送您回家。”
景夫人只好妥协地点点头:“军事重要,今晚我守着你爸。你就放心地处理事务,不用担心我们。”
景青山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八点整,会议室的灯火通明。因为事出紧急参谋长亲自通知,没有人迟到,更没有人敢缺席。
整个会议室里气氛十分紧张,先撇开战局不说,就光是景江天的病情,就足以牵动所有人心。
景青山坐在正前方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过一圈,他缓缓道:“相信大家都得知了大帅入院的事,不过大家可以放心,病情已经稳定了。现在,请大家把心放回肚子。大家现在最该关心的是前线的战局。前线被突袭,节节失利。许参谋,你来给大家说一下最新的情况……”
☆、第七十八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在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会议室里分析着战局的方方面面,没人注意时间的流失。
注意时间的,只有晚歌。她把饭菜热了又热,景青山还是没有回来。自己也没有胃口,她关上的客厅的大灯,只开了桌上一盏台灯。他说,晚上等他回来。他没有失信过,所以她等。
许久不曾提笔了,她吹去砚台上的灰尘,研了墨。不知不觉间,宣纸上满满都是景青山的一句笑言。
一曲晚歌,青山未央。
这句话,在那个上玄月下,她就牢牢记住了。又是洞房花烛夜,人是不同了,可境遇却是如此雷同。红红喜字,映照新颜,新郎却不在身边。
她趴在桌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半夜忽然下起了大雨,落在窗台啪啪作响。晚歌惊醒坐起,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定是景青山回来了,她连忙摸摸身旁,却是一片冷冰冰。也顾不得开灯,她急忙下床跑了出去。
坐在桌前的景青山抬起头,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台灯的微光映照着他清清楚楚,晚歌站在阴影里忽然有些想哭。
见她不吭声,景青山这才走过来抱着她道:“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晚歌紧紧搂着他的腰,似乎在努力感受他真实的存在。景青山轻笑,“江北不似云州那边阴雨绵绵,这里挺难得下一次大雨的。别站着了,快回床上躺着小心着凉。”
晚歌喃喃道:“那你呢?”
景青山低下身抱起她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睡。”
晚歌想起今天他离开时的脸色,不由担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今天那军官跟你说话的时候,我看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景青山摇摇头:“没什么,你别担心。听话,你先安心地睡,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要不这样,我等你睡着了才出去好不好?”
晚歌没有拒绝,她知道他是忙正事,可是她想任性这一次。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她不想独守空房。景青山搂着她,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他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样才不会影响晚歌。他轻唤了她几声,没有反应她真的睡着了。
他悄悄爬下床,关上门继续跟文件斗争着。直到天空翻出鱼肚皮,景青山才揉揉额头收拾了一下文件趴在桌上打盹。他不想回房,怕是会惊醒晚歌。关键他一身冰凉,一定会凉到她,他只好将就地披着大衣眯一会。昨晚的倾盆大雨到了早上,只剩下淅淅沥沥了。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气温也突降了多少。到底是冬天,景青山趴了一会似乎刚睡着就被冷醒了。他看看时间,正好六点半。
他想等到七点再叫醒晚歌,可自己身上实在是太冷睡不了只好在屋里来回踱步。他打开客厅的大门,冷风飕飕地灌了进来。雨是小了,风却大了。
晚歌醒过来他不在,悄悄打开门见他在屋里蹦跶,不由轻笑道:“你在干嘛呢?冷就回房嘛,你就这样坐了一晚呀?快进来,被窝还暖着。”晚歌拉着他回房,景青山被她推进了被窝里。他手长脚长,干脆拉着晚歌一块卷起了被窝里。
“本来想七点再叫你的,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
“你不在,我睡不安稳。”晚歌有些受不了自己,发现这些话她说得越来越顺口了。景青山望着她,听到这话倒是十分高兴。
昨天看他那般紧张,今天又闭口不提,她实在是难以安心。于是,她试探道:“昨天看你们走得那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景青山搂过她道:“晚歌,你不问我也正打算告诉你。这几天收拾一下,我们搬回帅府。另外还有件事,就是……”他顿了顿,即使这个父亲对他来说没给他什么父爱,但真的要失去的时候,却依旧还是难过。
他面露忧伤,晚歌急道:“就是什么呀,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你快说吧,不要一个人扛着。”
景青山点点头:“我父亲……住院了。下周二安排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一旦失败,父亲他只有一周的生命。而成功……这等同是要祈祷一个奇迹的发生。我母亲与我不同,她在我父亲身上倾注的感情谁都不能比拟。这些日子,她心里不好受,我想你回去多陪陪她。”
晚歌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道:“为什么会突然住院?难道是因为……因为我们的婚礼吗?若是这样,不如……”
景青山沉下脸道:“不如什么?你又想抛下我?你的信心都去哪了,每次遇到阻碍你就想逃,再这样下去你真的要成鸵鸟了。”
晚歌辩解道:“不是的,我不是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