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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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微微一笑,这点子秋禾和小北是想不出来的。她没有想到,有个刚刚认识的人,会为她动这些心思。更没有让她想到的是,这个刚刚认识的人,却像个知己,似乎是旧时客。
她不会知道,在景青山心里,她也像个旧时客……
晚歌盈盈一笑,闪烁的烛火似乎要将他们的容颜剪影成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晚歌说着,一阵风拂过,闪着烛火的瓶子在空中相触。触碰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样的月色下,是说不出的动听。
“刚才我这曲‘晚歌’还没吹完呢,不如给你吹奏完这‘一曲晚歌’如何?”
梧桐树下,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一曲横笛,悠悠如水。此刻让人感觉置身于一弯春水之上,泛着月下轻舟,随波流入藕花深处。
晚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平静,不悲不喜,放佛已经跳出了这红尘六界外。许是太过于平静,晚歌趴在桌上,仰望星空,却入眼渐迷离。有那么瞬间,她什么都不想。只想一直一直这样下去,清风明月,还有这一曲晚歌……
曲终,他轻唤一声:“晚歌?”
晚歌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只是内心很平静,她轻轻应了一声:“嗯?”勾起嘴角微微笑道,“你说,若是明天有人问起,这大晚上的笛声何来,我该怎么回答呢?”
景青山剑眉一蹙,嘴角却含笑道:“哦?你觉得会有人听到吗?”晚歌坐起,望了他一眼。他轻轻一挑眉,二人竟然相视一笑。
晚歌被自己吓到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了。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何面对他,她总是轻易放下防备?她忽然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望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景青山微微一滞,转而笑道:“景青山。”
晚歌摇摇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不透,也想不明白。每每我觉得,那就是你真实的模样时,你又不是。”
景青山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依然微微一笑道:“这话听来,怎么觉得我像是什么图谋不轨之徒?”
晚歌故作惊讶道:“难道你不是吗?”
景青山望天无语:“有见过图谋不轨之人还花这些心思哄你开心的吗?”
晚歌耸耸肩道:“就是别出心裁,最有可能是别有心机!”
☆、第二十二章 水乏落英何处去
景青山无奈一叹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别有心机了?就算要给我定罪,也得讲究个证据,这话要从何说起呢?”
晚歌冷哼一声道:“从何说起?就从你翻墙进到我家开始说起!这周边这么多家,你翻那家不好,偏偏是我家!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却好像对我了如指掌。你被追捕是真,可你躲到我家却是预谋!你为何觉得我一定会救你?”
景青山沉默了一会,叹道:“原来我露出这么多马脚呀?”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这也不算是预谋,来追捕的人不是对你说我是个探子吗?既然是探子,那自然是要对你们这个地方都了如指掌。你的故事,我略有耳闻,你们与秦家的渊源是我躲进这里的原因。至于你会不会救我,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在赌一把。”
晚歌摇摇头:“你不肯说真话,我也勉强不得。这世道风雨飘摇,谁也管不了明天的事。你是何身份,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连累慕家。”
景青山勾起嘴角笑道:“你后悔救我了?”
后悔吗?说不上。也许是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晚歌站起身,摇摇头道:“如果你我身份不是对立,也许我们……可以成为知己。”
景青山收敛起那玩世不恭,英挺的眉目散发着军人的威严。他背过手,挺直的脊梁,瘦削的肩膀,竟生出一分落寞。
他不信命,也不信缘分,但他相信感觉。
眼前这个女子,很美,中上之姿,并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她是一种恬静而悠然的美,特别是在这朦胧的月下,如深谷里静静开放的百合。少了一份大家闺秀的雍容,多了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脱俗灵气。
他很难解释自己的想法,这女子明明是初相识,在心里却像旧时友。他想着,也许,这便是缘分。
有种人,总让人感觉很安详。景青山觉得有些好笑,这女子不知多少次想把他扔出去,心地实在算不得善良。也许是太早经历家族变数,她才会有着这样忽冷忽热的心性。明明对你挺关心,却总要冷言冷语。
她的心,如她的手般,冷了太久。
许是这样的月色太怡人,而她太温柔,连他这样谨慎惯了的人竟然放松了警惕。话到嘴边,没想太多脱口而出:“晚歌,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话说得很温柔,可落地却是铿锵有力。
晚歌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才刚认识的男人,他说,他要带她走。
微愣后,只当他是玩笑。她垂首苦笑一声:“去哪?”
景青山忽然靠近她,抓住她的两肩道:“去你不曾到过的远方。”
远方。这个在她人生抹去好久的词语,很陌生也很熟悉。毕竟年少时的她,也曾想过以后与生命中的那个他,携手一起去不曾到过的远方,看不曾看过的风景。只是梦碎如泡影,在现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歌愣愣地看着他,不由退后了一步。心里千万次地问着,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为何能一次次轻而易举地触动她的心弦,可以漫不经心到水过无痕的境界。
见她露出惊慌的神色,景青山有些懵了。他向前一步,晚歌便退后一步,直到墙角退无可退。惊慌的她,抱着头蹲了下去。
景青山完全搞不到她是什么情况,只好蹲下去忙安抚道:“晚歌?晚歌?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好不好?是……是我的话吓到你了?我没有说要强行带你走,我说,你若愿意。你若不愿意,我不强求,你别这样!”
☆、第二十三章 莫辞花下醉芳茵
晚歌仰起头,脸上是莫名的两行泪痕。景青山愣住了,这些天他都只看到晚歌的倔強,她的眼泪从来都只在眼眶里打转。除了她母亲,她似乎不会别对人哭。
景青山为她轻抚泪痕,修长的手指,有些粗糙。这是他第二次为晚歌擦眼泪,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晚歌讪讪道:“我……我没事。很晚了,你的伤都还没好,回去吧!”她说完,拂过他的手,直径走回了房间。
冷香残余空中,晚歌背向而去的身影拉到墙角。而墙角是一头雾水的景青山,和他那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拱门外,秋禾和小北探出个脑袋。
小北的表情和景青山如出一辙,唯有秋禾,望着晚歌映在帘子上的影子,勾起了笑容。
景青山一脸无辜地对小北道:“她这是为哪般?我可没惹呀!”小北耸耸肩,表示不知。他只要望向秋禾,却见秋禾一脸笑意。
秋禾扫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厉害,我家小姐已经在你面前哭了第二次了。小北,待会记得把库房门锁上。”她说着,转身离去。景青山依旧一头雾水,小北一脸沉思。
景青山拍拍小北的肩膀问道:“她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小北点点头道:“我看像是……两者皆有。”
景青山偏过头笑道:“这又是为那般?”
小北望了一眼那灭了灯的房间,低声道:“小姐除了夫人,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但很奇怪,她却在你面前哭了两次。”
闻言,景青山有些得意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太值得依赖,所以她才对我卸下防备倾泻心绪。”对于这事,景青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端起一杯清茶,入口回甘。
小北点点头,一脸赞同:“我想也是这样的。二爷不在身边,难得有着像父亲的人可以倾诉……”
小北还没说完,景青山一口茶喷了出来。他边咳边道:“你的意思是……她把我当她父亲!”
小北一脸茫然,不知为何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木讷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景青山负气般地放下茶杯道:“不怎样!她父亲般的我要去睡觉了!”他哼哼几声,大步走开。小北挠挠脑袋,不明白为何景青山会生气。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跟上去。
夜半,窗台被风吹得吱吱作响。须臾后,一声闷雷,晚歌梦中惊醒。掀开窗帘一角,榕树上还剩零星的烛光。
一道极光劈下,瞬间照亮庭院。嗒嗒的雨落下,瞬间后倾盆大雨。眼看着梧桐树上那零星的烛火灭去,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失落。
吱呀一声,她端着一盏油灯打开门。冷风迅速灌了进来,灯灭,她不由打了个冷颤。云遮月,烛火灭,小院漆黑一片。屋檐下,雨水溅上台阶。她撑开伞,刚想走下去,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不曾回头,一股酒味却先入鼻息。
秋禾已经连续几天没休息了,这一晚她睡得很沉。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景青山了。
她刚转过脸道:“你怎么……”景青山脱下外衣给她披上,随后递给她一个瓶子。瓶子里,是一卷卷着的纸条。
晚歌愣愣地望着瓶子,喃喃道:“你……你怎么在这?是小北忘了锁门吗?”
☆、第二十四章 多情只有春庭月
景青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瓶子塞到她手中。
透明的玻璃瓶上,残留着他手心的余温。晚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这春雷惊人。莫名的慌张,似乎有什么心事被人发现一般。
她有些局促,垂首不语。景青山淡淡笑道:“这么急着打伞下去,是找它吗?”他指着晚歌手中的瓶子,笑意更深了。
晚歌一个劲地摇头道:“当然不是啦!我……我是……我是看这些花掉地上可惜了。所以……所以……”她又怎能承认,她着急起身,怕瓶子里的纸条打湿了。
景青山靠着柱子似笑非笑:“所以,你也要学黛玉葬花吗?”晚歌点点头,他摇摇头,“何必学她,又不是什么好结局。”
晚歌轻笑道:“曾经美好,何必急着去提那结局。我和她很像,但她却比我幸运,至少有一个人是把她捧着手心里的。至于结局的悲欢,却早已写着宿命里,何必去多想。”
景青山低声笑道:“我不信命,我相信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结束是好是坏,取决于你在过程的抉择。”
晚歌望着他,在黑暗里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那浓烈的酒味,肆意飘荡。
晚歌向他靠近一步道:“你喝酒了,你哪里的酒?你身上有伤,喝什么酒呀!”
景青山微微一笑:“库房有些潮湿阴冷,这酒,是我让小北给我的。你别小看了这酒,有时它是琼浆玉液,有时它是救命的解药。当然,有时它也是毒药。现在它对我来说,就是解药。不然,我若死了,却是因为冷死的,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他话音刚落,却忍不住咳了几声。
黑暗里,晚歌不曾看见,他的手紧握成拳。
只因为剧烈的咳嗽牵动着伤口,那疼痛感他靠着烈酒麻痹自己。在晚歌面前,他除了面色苍白些,几乎比正常人还要正常。有心思哄她开心,也有力气逗她生气。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那痛苦狰狞才能释放。
他习惯独自面对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她有些相似。
他习惯把痛苦在无人之下释放,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而她,习惯把悲伤累积。累积在心里,不让人看到,更不让人走进去。
他想,也许这就是他总有些怜惜她的原因。在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
晚歌盯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话。景青山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却忽然叫了一声:“晚歌。”
晚歌疑惑地嗯了一声,他忽然拉过她的手,凑到她面前道:“你总这样看我,难道是因为……爱上我了?”他们近距离几乎贴着面。黑暗里,即使离得怎么近,她却依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眼眸,却似那银河般闪着璀璨的光芒。
最后的四个字,把晚歌从那摄魂的眼眸里抽离出来。她急忙推开景青山,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你脸皮是城墙筑的!”
景青山呵呵笑了几声:“真的没有吗?哎呀,好受伤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长叹一声,念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第二十五章 梧桐叶上潇潇雨
晚歌白了他一眼,暗暗叹道,这个人总是真一句假一句,让人根本猜不猜他想什么。
“好了,多情的人,快回去吧!受伤的人偶尔出来透透气就可以了,老出来晃,小心伤口崩开血流而死!”晚歌扯下他的外套递给他,他却没有接。抱着自己的胳膊,蹲下身去。
仰起头凄凄切切地望着晚歌,可惜夜太黑,她看不见。他叹道:“这话说得也太狠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呢?”
晚歌笑道:“谁待见你,你就找谁去呗!浮生聚散,是你告诉我的。你我萍水相逢一场,终究是要散的。你这多情人,可不要在这里留下太多情。”
景青山扶着额头,看起来十分受伤:“我还在养伤呢,要不要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呀?”他顿了顿,站起身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被你那秦二少发现,解释不清楚?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秦二少的嘛!”
晚歌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是我丈夫,我喜欢他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景青山摇摇头道:“我听说那秦二少是留洋回来的,按理说,思想应该与时俱进才对。可对婚姻……怎么还是这般迂腐守旧呢?家里让他娶妻他就娶妻,要他纳妾他就纳妾,这作风可真的不像吸收过洋墨水的人。”
晚歌冷笑道:“那你说说,留洋回来的人该是什么样?你可千万别说,像你这个样!”
景青山抖抖衣衫道:“像我这个样有什么不对吗?我要是他,我才不管家族里那些破事。我娶的人,只能是我爱的人。”他忽然拉住晚歌,说得十分认真。
晚歌拂过他的手,淡淡笑道:“是吗?恐怕只是没有让你站到他的位置上,所以你才能理直气壮说出一番话。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