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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变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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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你不是更可笑了吗?”陈家男轻笑出声:“一对儿有钱人家的兄弟俩,哥哥掌管家族产业,还每年豪掷百万跟小情人玩,弟弟被人包养,还面临被踹掉的惨痛处境。”
  陈家男眼里盛满了笑意,但是那种笑却仿佛虚无缥缈似的,魏明胥茫然地放开陈家男的手,陈家男便顺势收回了手。
  魏明胥再也不敢对上陈家男那双眼睛了。
  陈家男进了卧室,不一会儿他就拖出了一个行李箱,魏明胥的预感变得越发不好,他看着陈家男的嘴一张一合,仿佛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魏先生,原本几个月前,在我们说了合约解除以后,我就应该离开这里的,厚着脸皮多待了这几个月,就当我鸠占鹊巢。钥匙给你放在这里了,我以前用过的生活用品都已经被我处理好了,你下一个情人住进来之前,记得要让助理把这些重新备齐,都要新的,要看起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魏明胥慌忙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冲到陈家男面前抱住他,说:“别,别走,别走家男。不!走也可以,是这里让你难受了是吗!那我们现在就走,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回家就好了。”
  陈家男没有推开他,他完全不为所动了,等魏明胥说完,他才轻飘飘开口:“魏先生,回哪个家呢?我的家你去过的,在西水村呢。”
  魏明胥终于知道挽留如此苍白乏力,他缓缓地退开几步,深吸一口气,说:“家男,你可以不跟我回家,我也知道是这间房子让你觉得难受了,但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行不行。我找了你十几年,真的,我从来没有一次放弃过寻找你……上一次,上一次咱们一起出国,突然回来,就是听到了你身上信物的消息,我现在就给你好不好,你戴上。”
  魏明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的长命锁,陈家男接过来,在眼前晃了两下,说:“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你千里迢迢从国外飞回来,然后把我扔在机场是吗?”
  魏明胥恨不得倒回两分钟给自己两巴掌,他做过的错事太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踩雷。
  陈家男把锁交还到魏明胥手里,说:“这不是我的,你收好吧。”
  魏明胥终于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只会把陈家男越推越远,他的确不该在父母面前强撑嘴硬,更不该来见陈家男,于是他再次拦在陈家男面前,说:“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好吗家男,你不看我,也看看爸爸妈妈吧,他们也找了你十几年。都是我的错,是我犯的错,你不要迁怒爸爸妈妈,你这样走了,爸爸妈妈该多伤心?”
  陈家男笑了出来:“那你操他们的儿子的时候,他们伤心吗?”
  魏明胥被硬生生钉在原地。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他真的是昏了头了,居然搬出父母来。陈家男的生活已经如此辛苦了,他居然还想因一己私欲而道德绑架他。
  就在魏明胥发呆的这一会儿,陈家男已经绕开他,推门出去了。
  魏明胥茫然地站在房子里,陈家男并没有从这个家里带走什么,家里一切都保持着原状,洗过的床单被罩、沙发巾、桌布、窗帘,都整整齐齐叠放在沙发上,陈家男说得不错,他已经给家里这些陈设整个换新。
  卫生间里也打扫得很干净,陈家男之前那么喜欢买护肤品,买香薰香水,但现在,整个置物架上空空荡荡,陈家男为了“自证清白”,还在置物架上贴心地贴了一张便利贴:大部分都挺贵的,我不方便处理,也不舍得扔掉,放在底下柜子里了,随意处置。
  魏明胥苦笑,陈家男宁愿离开,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的弟弟,宁愿相信以后还会有新的人住进来,也不愿相信他的心意,不得不说魏明胥的确是非常失败,不论是做兄长还是做情人。
  魏明胥颓唐地坐在卫生间里,面对着敞开的柜子,和里面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面面相觑,正在看着,他的电话响了,是Laura打来的。
  “老板,就在刚才,陈先生买了一张机票,是飞回他的老家。”Laura说。
  魏明胥无声地叹了口气,说:“知道了,以后不用再盯着他的动向了。”
  父亲说得对,他的确需要远离陈家男,才能让陈家男的心冷静下来。魏明胥知道,自己必须要学会克制和忍耐了,他要学着给陈家男一段时间和空间,也给他们两个一点点机会与可能。


第49章 
  离开B市的时候,陈家男的心里难免涌现出一些留恋与不舍,他在这个城市待了三年。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满心满腔都是要扎根于此,留在这里的决心,而三年后,他拥有了房、车、钱、还有曾经渴望的家人,他居然选择了逃离。
  陈家男又想起魏夫人说的话,其实陈家男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的,这太突然了,他心里甚至在偷偷地期待,期待是魏明胥一家搞错了,或是亲子鉴定搞错了。
  一块胎记能说明什么呢?陈家男想,他一点关于亲生父母的印象都没有,也许是真的搞错了吧。
  很快,陈家男伴随着机身嗡嗡的轰鸣声,带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入睡了。
  梦里他又梦见了魏明胥,应当是他们还处在包养关系期间,魏明胥冷着脸朝他发脾气,他手足无措,不知道哪里又让魏明胥生气了,只能一再道歉。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飞机正在云层上平稳飞行,陈家男觉得这不是梦,这样的场景曾经无数次真实发生过。他们从来就是云泥之别,从来,从来不是一家人。
  回到老家省城以后,日子过得很慢,陈家男住进了那个他只住了一夜的新房子,开始真正地打开书本想要学点东西。
  他想起那时魏明胥为自己定制未来规划的时候,自己受宠若惊,现在想来,不过是魏明胥的一种弥补罢了。陈家男不再需要魏明胥这种聊胜于无的弥补了,他要自己给自己做决定。
  成人高考能报名的专业不多,魏明胥不想再千里迢迢背井离乡去读书了,他想就读一个家乡的学校吧。这样想的时候魏明胥很自我安慰地确认了家乡二字,是的,这里才是他的家乡,B市只是他遥远的深沉的梦。
  陈家男在报考专业的问题上犹豫了一段时间,成人高考能选择的科目本就有限,外语太难而他的基础太差,法律严肃庄重,而陈家男觉得自己太过鄙薄,管理类经济类财会类,陈家男都各有各的担心之处,一来二去,始终摇摆不定。
  陈家男想,这样的问题如果都不能自己解决,那自己也太无用了,除了花费时间啃书本以外,他又多花了许多时间去琢磨专业的事情。
  陈茂联系过他一次,想约他一起出门玩,陈家男这才说了自己已经离开B市回到老家的事情,陈茂十分震惊,个中缘由不便通通向陈茂解释,陈家男只好笼统地说是准备参加考试,回来复习备考。
  陈茂更是震惊了。
  西水村的人人穷志短,考上市里的专科都已经是了不得的高材生,几十年里村里没有出过一只金凤凰,可见是并不具备养育读书人的土壤,好端端的陈家男突然说要考试读书,实在是吓了陈茂一大跳。
  陈茂便问起说,陈家男这样回到老家了,那魏先生该怎么办。
  回到老家后陈家男刻意让自己忘记与魏明胥之间的事情,也刻意忘记魏明胥的存在,陈茂此刻提起,他的心骤然又痛了起来,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笼罩了陈家男,于是他含糊解释了一句“已经断了”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还是不能想,一想起来就觉得难过,陈家男站在阳台上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才勉强压下了方才的不适。
  其实陈家男并不太适应老家省城的生活,这边气候更为干燥一些,老旧的工业城市,天空里常常漂浮着呛人的粒子。混乱的城市规划,拥堵的城市交通,还有孤身一人的自己,这都让陈家男觉得格格不入。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直孤零零的,无处着陆。以前不觉得自己是西水村人,逃离那里以后,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他才21岁,却觉得自己漫长的二十多年,居然一直在逃亡。
  陈家男看不进去书的时候会打开直播跟直播间里的人聊聊天,他很孤单,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不知道要落在哪个位置才好。
  直播过几次以后,谢子一联系陈家男,说看直播的时候觉得陈家男性格变了很多,不像以前一样活泼外向了。
  陈家男害怕谢子一深究,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谢子一划进跟魏明胥他们那个阶层一样的群体中了,他们不懂陈家男这类人的悲喜,至多只能轻飘飘说一句“何不食肉糜”。
  但谢子一为人还算细心体贴,感受到陈家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又很快地跳转话题,问陈家男备考准备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陈家男的直播魏明胥也在看,但是也不敢大手笔送礼物,怕冲上礼物热门榜被陈家男看到,就只好默默地看。看陈家男最近是不是又瘦了,精神状态是不是还好,他总是渴求借用手机小小的屏幕窥探到陈家男现如今的生活。
  魏明胥很想念陈家男,但他也在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探听陈家男的消息,不要去打扰他的近况。
  亲子鉴定结果压在他办公桌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和陈家男的包养合同放在一起,他的手机里还存着他和陈家男在床上翻滚纠缠时拍摄的淫糜的照片,陈家男的社交账号也会时不时更新,代购生意他无心打理了,魏明胥替他接手,让小孙和国外的管家撑了起来。
  陈家男不在,但是陈家男的一切都在魏明胥身边,如影随形,无处不在。魏明胥有时深夜会突然惊醒,从空虚惶恐的梦境里清醒过来,魏明胥会十分十分想念陈家男,许多次他都想扔下手头的事情,直接去找陈家男好了,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随随便便扔下家族的事业一走了之,这不只是父亲和他的事业,也是陈家男的事业,衡润集团大厦的一砖一瓦,如果陈家男想要,魏明胥愿意拱手相让。
  但是魏明胥也十分清楚,他亏欠陈家男的,不是钱或其他什么就能补偿的。仅仅是他带给陈家男的坎坷和屈辱,都已经足够让他追悔莫及,更遑论在他们的包养合约存在期间,来自外界对陈家男的非议和鄙夷。
  魏明胥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两人走入了死胡同,主动权完全交在陈家男手里,陈家男不松口,魏明胥连乞求重新再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陈家男会松口吗?魏明胥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进入秋天的时候顾宁终于决定要离开国内,他吃了许多次闭门羹,渐渐体会到国内行业发展远比人情冷却的速度更快,这才明白魏明胥先前对他已然是足够宽容优渥。
  顾宁与魏明胥同龄,到了这个年纪仍然一事无成,便想在感情上最后一搏,他发信息给魏明胥,希望能做一次告别。
  魏明胥当然也不再是那个唯感情至上的毛头小子了,一开始他是没有理会顾宁的,直到顾宁再次发了信息给魏明胥:“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个小情人的事情怪我,所以才不肯来,明胥,我也有苦衷,希望我们能见一面。”
  魏明胥敏感地把握到了顾宁话里的他不曾了解到的信息,随后他应下了顾宁的邀约。
  顾宁将他约在小时候他们家附近的一家餐馆,老字号的涮羊肉,其实天热,是不太适合吃这些的,但是顾宁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希望借此唤起魏明胥稀薄的年少记忆。
  魏明胥来得很快,顾宁已经点好了菜,片得薄薄的羊肉在锅里翻腾,顾宁笑盈盈招呼他:“明胥,快坐,再不吃肉就煮老了。”
  魏明胥松了松领带,坐下之后第一句话就问道:“你说的‘小情人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顾宁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以为陈家男是个娇里娇气的草包,受了这样的委屈必然是会添油加醋地向魏明胥告一鼻子状,依照魏明胥的性格,如果听到小情人这样抱怨,反而会激起他的厌恶,却没成想陈家男根本没告诉魏明胥。
  眼下他不打自招,若是说谎,魏明胥必然会起疑,若是实话实说,又无法预料魏明胥的反应。但顾宁很快反应过来了,魏明胥先前对他不理不睬,提到小情人便应邀而来,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魏明胥也反应过来了,他沉声开口:“白锦艺绑走他,你也参与了是吗?你做了什么?寄照片给我?还是帮着白锦艺绑人?”
  热汤蒸腾起奶白色的雾气,隔着这层水雾,顾宁终于发现他已经看不清魏明胥的面孔了,换句话说,他不再了解魏明胥,也不再是魏明胥眼中不可取代的那个人。
  他颓然笑了,说:“我做了什么不重要,你已经猜到我参与了这件事,我具体负责哪个步骤,又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呢?”
  魏明胥点点头说:“也对。”他伸手挥散了水雾,说:“顾宁,有些话我从前没有说,本来我想一辈子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这不是我对你余情未了,而是我希望咱们善始善终。你的项目我没投钱,不是我不念旧情,如果你说你生活遇到了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但我毕竟是个商人,我没有义务也永远不会用我的事业,去做扶持别人的工具。”
  顾宁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的内心期待被当面戳穿更痛苦的吗?顾宁开始艰难地笑起来。
  “你也不用再拿以前的事情来作为筹码了,顾宁,向前看吧。十几年前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不成熟,弄丢了我的……弟弟,这已经够惨痛了,我不能一次又一次对不起他。”魏明胥说。
  顾宁的眼眶红了,他哑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弟弟丢了以后,你一直在怪我。我也怪我自己,但是明胥……”
  “没有但是,也不是怪你。”魏明胥打断顾宁的话,“是他走丢与我们两个人有脱不开的干系,不论我怪不怪你,这是事实。”
  顾宁心灰意冷,说:“即便你我对此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悲剧已经酿成了,明胥,你难道不该像你劝我一样朝前看吗?”他兀自笑了:“你已经朝前看了。明胥,你喜欢你的小情人,非常喜欢,是吧。”
  魏明胥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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