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上]-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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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邵西不好再扣他们,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一人在赵佑龄病房门口守着。
所有人都走了,张律知走过来,“医生说他状况很不好,清醒要一段时间。”
他转过头,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我没事。”
“什么没事?”他也对着笑,“我妈和苒苒可是指名道姓让你回去吃饭了。”说完,注视着他的眼睛,淡淡补充了句,“我告诉她们了。”
姚邵西一愣,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左右逢源的舌头难得打了结,怔怔然盯着他。
“不信啊?跟我回去就知道了。”张律知脸上依旧暖暖的笑意,比平常更添上几分温柔,让人忍不住弥足深陷。
两人温情对视,一旁守卫的警员咳嗽了声,“队长,你们回去吧,我守着就行。”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警员,长得五大三粗,很有男子气概。他不是本地人,又是光棍一条,中秋高秋对他来说都没意义。
“那辛苦你了。”两人并肩离开。
楼下,刚上了个厕所的简奕出门,见倪烨行在和朱祺聊天。
朱祺一七五左右,骨架较一般男人算小,肤色偏黑。五官还行,单眼皮,鼻子挺高,嘴唇很薄,颜色偏暗。咧嘴时牙齿有些黄,乍一眼像个不良青年。
而相处下来,会发现他是个沉静的人。处事不动声色,多数反应压抑在心里,不会特意突出自己的位置,也绝不给人添麻烦。
简奕一露面,倪烨行就朝他看了眼,朱祺跟着察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手里拎着一盒月饼。
十好男人倪烨行亲自为他拉开门,手挡着门顶,让他坐进去,关门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他问。
“你指哪个‘好’?”
简奕轻笑一声,回复他的油嘴滑舌。“还有哪个‘好’,不然……是我不知道的‘好’?”
“哼,那可是挺久了。”倪烨行就爱吊他胃口,态度若即若离,说不出的欠揍。
简奕不上他的当,头脑冷静地猜测,“出国前?”
“更久,我们从认识开始关系就很好。”
他隐约能回忆出那遥远的过去,似乎确实如此。
“他和他爸关系不好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朱祺这人本就内敛,看不出究竟是掩饰太深,还是压根当真无关痛痒。
“他爸是个人渣,不值得人难过。”倪烨行冷漠地说:“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爸就赌钱喝酒、还打他妈,后来欠了一屁股债跑了,留下他妈砸锅卖铁一边还钱一边供他读书。这两年家里条件勉强好了点,那人渣又死皮赖脸回来,还染上了毒瘾。”
他声音低沉,却不叹气,“最后死于性病,给周围人留下一堆指责他妈的话柄。”
谁最不幸?无辜诞生在这个家庭的朱祺?他呕心沥血撑起一个家的老妈?还是命途多舛、已经双腿一蹬滚去阎罗殿的人渣爹?或者,那个传染给他性病的人,同样是受害者。
作为同事,简奕无话可说。因为在作为警察时,各种悲剧已经司空见惯。而且,他还研究心理学。
习惯性一想,作为一个朋友,朱祺给他的大体印象:话少阴郁,不显山不露水,难让人去想象他背后的家庭。
或说,多数人都更关注自己相处的是如何一个人,而不会去想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个人。
哪怕当做故事去读某一人的经历,他的成长也就是个大众版本稍显悲剧的平凡故事。大家更忙着怨艾自己的生活,没空对看过的故事个个走心。
“你奶奶呢?打算什么时候把她接回来?”转换话题,简奕问。
“她在那边有很多朋友,这边家里也没人,疗养院冷冰冰的,又大多在市郊,我不放心。”
“月是故乡明。”
“嗯哼。”他对简奕一笑,“所以我打算给她找个老头子,能安安稳稳和和乐乐就好。”
人生到老就这么点念想,平安喜乐,然后寿终正寝。
车子停到一条热闹的小街口,是城乡交界区,人来人往,一些露天烧烤棚已经开始搬运食材,小龙虾的标牌竖在路口,引人食欲。
简奕环顾四周,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夜市了。
倪烨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过去,不由分说的口气,“戴上。”
简奕挑眉,打开,见是一枚银色的指环,简单大气,刻着倪烨行的姓名字母缩写。
他没戴,举起指环面对他,口气轻佻表情却是认真,“倪总这是准备收心了?”
“早收了。”倪总斜眄他一眼,不假思索回答。
简奕见他中指戴着个一样款式的指环。迟疑了下,套进中指第一个指节,又停下来,头不抬轻轻道:“先说好,我没有承诺。”
倪烨行装作没听见,简奕轻轻扯了下嘴角,将戒指戴上。
两人走进路边一家小饭店,要了个小包间,并没有隔音效果。
倪总将衬衫解开两颗,撸起袖子,和他讨论吃什么好。
拿着同一份菜单的两只手上的指环尤其匹配。
一顿饭吃了很久,两人在彼此面前本没有什么忌惮,加上一个开朗的环境,更是抛掉一切烦恼阴郁。
当然,简奕也知道,忙碌的倪总偷偷掐掉了好几个电话。
“你最近特别忙?”
“还好,”倪总云淡风轻地说:“之前的项目谈下来了,还有一些细分的小东西,丽贝卡能处理的。”
从这句话判断,简奕估计丽贝卡现在忙得像陀螺。
吃完饭,两人闲情雅致地去周围散步消食。
此时天色半暗,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湿的,天空依旧被云层笼罩,透过缝隙,又能窥见一丝原本的色彩。
这附近有个月湖公园,天然扩建的湖泊,周围是密栽的柳树,现在正枝繁叶茂。而春天绚烂无比的樱花,此时却是行将就木,深绿的叶子向枯黄过度,准备来年新的轮回。
这公园没有大广场,只有错杂的卵石路。缺少了大妈们的豪情施展,更多一些散步的闲人。
两个大男人这样并排散步实在有些奇怪,简奕一直扫视周围,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或是一些上年纪的老人。再看倪烨行,一脸轻松自在。
虽然他不太明白,也莫名跟着放松下来。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洗浊气,净烦躁,更适合什么都不想。
走过一大段路,天色几乎全暗。简奕望着天空,不知会不会下雨。
他们从另一道路绕回去,倪烨行说:“还是国内好,安全。”
“你不辜负别人,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你麻烦。”说完,他又想到,想让倪烨行死的远不止那几个被遗忘的女人。
倪烨行并不解释,简奕虽然常常心直口快,该想到的东西,从来一样都不漏,甚至比其他人更多。
“这中秋还满意吗?”他问。
“挺好,就是缺了月亮。”他答。
“月亮在这儿。”倪烨行微笑注视他,简奕回以微笑。
若一瞬间的感觉能持续永远,世界大概就完美了。
☆、生灭(七)
万家团圆的佳节过去,生活还是有条不紊继续。
姚邵西和张律知一早来到医院,换走那个外地小伙儿的班。赵佑龄的情况很稳定,沉沉睡了一夜后,醒来时气色不错。
只是看到警察进门时目光微闪。
李昀昊还原不出监控录像里的年轻男子,但在搜集赵佑龄和赵昕澜资料时找到了。男子叫岑默,二十六岁,是赵佑龄带的研究生,也是赵昕澜的男朋友。
中秋过后一早,刚从家里出发的江晨风和朱祺各收到一条短信,让他们去岑默的住处了解情况。
朱祺给岑默学校打电话,联系他学校的室友,得知他很少住学校,在校外租了间公寓。
公寓的地址很好找,就在大学城附近。
十多年前的房子,不算旧,保留着现在稀缺的人情味。
房东阿姨听警察来打听岑默情况,很惊讶,“默默很乖一孩子啊,犯什么错了?”
两人自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她。
“他两个多礼拜没回来了。”房东想了想,说:“上次来拿了几件衣服,说有个实验,要在学校住一段时间。”
“您知道他的女朋友吗?”朱祺问。
“知道,昕昕么。他们交往挺久了,很漂亮一姑娘。默默刚在这儿租的时候就带她来过,不过那女孩儿是本地人,在外地读书,所以见面不多。”
“那姑娘最近来过吗?”江晨风问。
这回房东想了许久,“最近……昕昕暑假倒是住过一段时间。来的那天还是半夜,脸都哭花了。她以前都没在这儿住过。”
两人对视一眼,又问:“最近呢?还来过吗?”
“最近都开学了她怎么来!”阿姨一脸两人不知事的表情。
江晨风想完换了个问题,“那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十几号吧……那天我出去买菜,回来两人就都不在了,晚上默默回来过一趟,说今晚住学校。”
“之后不久,他就回来拿衣服说要准备实验了?”
“对。”房东点头。
两人再看了岑默的房间,整齐到洁癖的程度。桌上简易书架上几本关于神经学的书,从高到低,整齐有序。
他们谢过热心的房东阿姨,赶回警局,顺便给姚邵西打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面对窗外的姚邵西转身,看病床上有些忐忑的中年男人。
“赵教授,我想问一下,岑默最近在做什么实验?”
赵佑龄成年浸淫在学术中,不擅长与人耍心眼,久久迟徊不决,老实说:“他在研究一种激素酶。”
姚邵西不明白那方面的东西,就顾名思义,理解成能催化某种激素反应的酶。
“和您女儿有关?”他观察赵佑龄的表情,单刀直入问。
不懂掩饰的赵佑龄脸色一变。
“我们追查的一宗凶杀案,可能与岑默还有您女儿有关,他们现在在哪里?”
过中年的老教授神色不定,呆呆目视他,面部因衰老而垂出的轮廓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他摇头。
姚邵西很受不了这种人生无望的表情,正考虑怎么继续问,简奕推门进来。
两人目光相对,互点头,姚邵西将录音笔塞到他手里,出门。
简奕比他更直接,完全不顾赵佑龄的心情,例行公事般冷冰冰的语言道:“这桩案子牵扯到几十条人命,还请您配合一下。”
果然方才姚邵西的态度太温和了,面对简奕这种刻薄寡思的调子,赵佑龄不自觉直了直腰。
“我真的不知道。”他还是那种说话无力的口气,仿若一个受害者。
“那您女儿的情况呢?她学校请了一个月病假,S市各医院没有她登记入住的记录,您这个做父亲的,总该知道些情况。”
赵佑龄沉默下去,一直没开口,就听简奕道:“若您继续不配合,我们只好联系孩子的母亲了。”
“不行!”他激动地拒绝,“这事和她又没关系。”
赵昕澜上学早,还有一年才满十八岁,若是子女由于抚养人不善出了差错,各方面都有理由判给另一方。据李昀昊调查的,宣芪时常来看望赵昕澜,母女关系很好,非常希望把她接到身边。
“所以希望您配合我们,不要将事情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他礼貌地回应。
赵佑龄烦躁地皱起眉,“可我真不知道!”
“那就说说您知道的。”简奕见他差不多配合了,按心中预料的问:“你们住宅区的监控拍到你和岑默在争吵,那天二十七号,发生了什么?”
他深吸深吐了口气,缓缓说:“我女儿,昕昕……被人□□了。”
一个做父亲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必定需要莫大勇气,简奕不再板着脸,在床边坐下,静静听他讲。
“她被人喂了药,染上一种病。”赵佑龄停顿一下,“她先去找了小默,之后才告诉的我。小默用社会上的关系,查到那种药……原来是毒品。”
“那批毒品的散播犯已经抓起来了,几个月前新闻报道过,S市头号毒枭落网。小默花大价钱弄来那批药,想研究清楚成分,好对症下药。”
那个药很特别,不具成瘾性,也是种特殊的毒品。
一些科学家认为,□□是人的本能。而多数时候人们束于各种规范,这药等于是扯掉人的遮羞布,无限制放大了本能欲望。
至于真实与否,简奕自己也是猜测,没有证据。
“那个药的成分很罕见,我们找了很多书,几乎没有收获。然后小默想了个办法……”
“拿人做实验?”
赵佑龄叹气点头。
“所以你和他争吵?那为什么你会哮喘病发躺在家里?”他想不通这连续半个多月,门也没锁,怎么关住的这个大活人?
简奕目光变了变,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走出屋子。
“我是帮凶,小默刚开始和我说是有药的线索,但他不敢直接给昕昕吃,所以找人来试药……”
门外,姚邵西又接到一个电话,李昀昊打来的。
“头儿,发现一件事。邓琳的身高血型身体状况和赵昕澜几乎一模一样!”
门内。
“他找了一批和昕昕相近的女孩儿,做完体检后,给她们丰富的酬金,让她们下次来,正式开始实验。”
“他给她们喂毒品,找人□□她们,再给她们试药?”简奕难以理解,面前这个和善的男人,怎么会为了女儿的一己私利默许学生害这么多人!
赵佑龄越说越低沉,“药完全没有效果,昕昕的情况越来越糟,她甚至羞愧活在世上,还自杀了好几次。”
所以邓琳面色苍白那次应该是给赵昕澜输了血。
“然后,他想更进一步了解那个药,打算做解剖……”
“你们因此发生争吵。上楼之后,他让你女儿端了放安眠药的水给你。你清醒后,觉得既不能直视这件事,又不想去阻止。因为他真的很爱你的女儿,而你也想救她,对吗?”
赵佑龄瞠目结舌,不知他怎么猜到这些的。
沉默良久,他无言点头。
应了最初那句——他是帮凶。
“你们一开始做实验的地方是哪里?”
“学校有个废弃的地下室,以前发生过命案,几乎没人靠近。”
简奕起身出门,赵佑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