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着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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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药,再见啊。”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弯弯的眼睛弧度更明显,似乎带着七分温柔三分讨好。
元一平盯着陈朔,只觉得他那一笑,简直像要哭出来。你也会哭吗。
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陈朔。那天晚上我打来电话,隔一天你就火急火燎飞到深圳,你这算什么意思,有个朋友也过来玩——什么朋友赶得这么凑巧。
“陈朔,”元一平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最后问一遍,你为什么来?”
陈朔的表情变了。
元一平在屋里,陈朔在屋外,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几秒后声控灯黑下来。
“一平,”屋里的光落在陈朔侧脸上,把他的表情映得晦暗不明:“关门吧,进蚊子了。”
“我问你为什么来深圳!”元一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陈朔的肩膀。
他觉得身体里燃起熊熊野火,逼迫他向前,用力,抓住陈朔——我要真实的答案,别用什么“有个朋友”的屁话搪塞我。
陈朔被元一平猛地摁在楼道的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我前脚给你打电话你后脚就来深圳?”一个个字从元一平胸口挤出来:“你在心虚什么?”
“……一平,”半晌,陈朔终于开口:“其实你知道。”
元一平:“别他妈绕圈子,你自己说。”
“好……”陈朔忽然抬起手臂,轻轻圈住元一平的腰。
“你知道的,”陈朔的声音隐隐颤抖:“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元一平只觉脑海中哗啦啦闪了几下,像即将停电的屋子。
而后他忽然扬起手,一拳砸在了陈朔脸上!
“滚!”元一平怒喝。
第十四章
陈朔走了。
元一平倒在床上,睡不着,愣愣看着天花板。其实——其实他并不意外,或者至少,没那么意外。
陈朔对他的态度他是明白的,很久以前就明白了。那真的是很久以前……到深圳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陈朔吻了他的侧脸,第二天,在火车上,元一平收到陈朔的短信:
一平,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他不提那个泛着酒气的吻,不解释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吻,然而也并不为那个吻道歉。后会有期,原来这样一个透着江湖侠气的词,也可以如此情意绵长欲语还休。
这条短信元一平一直没删,直到大四那年摔坏了手机。
陈朔一定想不到,元一平保存这条短信并不是用来思念,而是用来保持愤怒。
怎么做到的?亲吻元一智的亲弟弟——怎么做到的?你亲吻的,究竟是元一智还是元一平?如果是元一智,那你把元一平当作个什么东西?如果是元一平,那你又把元一智当作个什么东西?
很多年前元一平就已经明白,他理解不了陈朔,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他无法理解陈朔。
他无法理解陈朔把他当作什么,把和元一智的感情当作什么。这个问题困扰过他很久很久,在深圳的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总是一面想起陈朔和元一智拥抱的侧影,一面想起落在自己身上的、陈朔的沉甸甸的目光。
后来,那是大二的寒假吧,过年时老妈请陈朔来家里吃饭,吃完饭陈朔把手机落到了元一平家。
元一平正要追出去送手机,一条短信弹出来,发件人的名字只一个字,“玉”——挺雅致。然而短信的内容像一盆滚滚开水迎面劈到元一平脸上:
今晚九点金顺307,看哥操不死你。现在就硬了,哈哈。
金顺是一家宾馆,距离以前元一智上班的超市,不到一公里。
看到这一条短信,也就会看到很多条短信。待陈朔折回元家拿手机的时候,元一平已经把他的收件箱看完了。印象里大概有十多条短信,来自各种各样的发件人,玉,老张,舞蹈老师,李编导……内容毫无例外地,露骨而色。情。
他们约在一些元一平听说过或没听说过的宾馆里,甚至,一些短信里带着图片。
卷曲的毛发钻出内裤边缘,灰色内裤鼓起一块,顶端是湿的;一截布满粗黑汗毛的小腿上,绑螃蟹般缠着鲜红色的麻绳。
元一平哆嗦着嘴唇看向陈朔,陈朔是跑回来的,大口喘着粗气,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穿着件藏蓝色短款羽绒服,纯白的衬衫领从羽绒服领口露出来,簇拥着他白皙的脖颈,和略尖的下巴。
陈朔看着元一平,讶然发问:“一平,你怎么了?”
这短暂的对视里,元一平几乎想扒下陈朔的衣服,看看他身上有些怎样的痕迹——吻痕?或者,和那张捆绑的图片一样的,勒痕?
不,扒下衣服也不够,要掏出他的心——陈朔他有心吗?元一平去深圳读大学的前一晚,他也是带着这些短信,以及这些糜烂的肉体关系,轻轻吻了元一平的脸颊吗?
“你,”元一平甚至叫不出陈朔的名字:“和他们都睡过了吗?”
陈朔狠狠一颤。
——好。
——好的。
——我明白了。
其实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我也不必解释为什么会翻看你的收件箱。
这一刻元一平想不通的问题全都有了正确且唯一的答案,那就是,陈朔是没有心的。元一智去世之后他吻了元一平,吻了元一平之后他和很多很多人——交。媾吧——元一平只想用这个词来描述那种行为。这一切的原因不外乎,陈朔是个没有心的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残酷比冷漠更具有杀伤力,他对你的温柔也好在乎也好,从来,不具有任何意义。
自此,对于陈朔,元一平不再费解也不再愤怒。
只剩下憎恨。
第十五章
一觉到天亮,早上醒来的时候鼻子发闷,头也晕乎乎的,但元一平不想再在床上待着了。一来公司走不开人,大事小事儿都是他和梁与仪在做,少了一个人,梁与仪够呛忙得过来。二来,元一平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让脑子里不这么乱糟糟如台风过境。
到办公室时梁与仪正和学生家长谈话,元一平见状,便只冲梁与仪点了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他站在高高的写字楼上向下望,公路上的车一辆接一辆,远处的楼房高高低低。元一平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没看过手机。
有一条微信,陈朔发的,六点四十二分。
“一平,感冒药是一天两次的,饭前吃,你记得吃。”
这会儿已将进九点了,元一平面无表情地关掉微信。
学生家长离开之后梁与仪捧着杯奶茶凑过来:“你没事了?”
“嗯,”元一平问:“上次那些回访表还没看完是吗?”
“我看你脸色还是不行啊,”梁与仪又凑近一些,微微皱眉:“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你要不再休息一天吧?”
元一平笑着摇头:“得了吧,一天,休息不休息有什么意义?”
梁与仪也笑:“你说得跟我压榨你似的。”
“我在家待着无聊。”元一平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两人各做各的事,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
二十多分钟后,梁与仪探着脑袋问:“小元,喝不喝奶茶?我叫外卖。”
“你不是刚喝完一杯么?”元一平惊讶,梁与仪是那种喝杯奶茶就一天不吃饭的人。
“我就是想喝,”梁与仪已经把手机拿在手里了:“贡茶??你喝什么?”
“绿茶就行,不要奶盖。”
没一会儿楼下奶茶店的小哥就把奶茶送上来了,梁与仪靠在椅背上,“咕咚”吞了一大口乌龙蜜茶,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真不用请假啊?不陪你朋友玩几天?”
“……不用,”元一平垂眼盯着写字桌:“他有别的朋友陪他玩。”
“哎,这合适吗?”梁与仪挑眉:“你都来上班了人家肯定不好意思让你陪着玩啊,你应该主动说要陪他玩嘛。”
“你……”元一平放下奶茶,看着梁与仪:“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梁与仪沉默两秒,问:“你和陈朔很熟吗?”
很熟吗?
这话问的。
元一平点头:“算是吧。”
毕竟是梁与仪,她没再追问什么叫“算是吧”,转而关心道:“你今天上午还没吃感冒药吧?”
“忘带了,”元一平捏捏眉心:“晚上回去吃。”
梁与仪提醒:“你那个药是一天两次的。”
元一平抬头看着梁与仪,几秒后问:“昨天晚上陈朔和你说什么了吗?”
梁与仪小声回答:“昨天下午你……烧得最严重的的时候,陈朔是打算送你去医院的,他找不着你的证件,也不知道哪个医院靠谱,就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你手机中通话记录最多的人就是我。”
“……哦,”元一平顿了顿:“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你家了,”梁与仪抿了一下嘴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就见你……抱着陈朔哭。”
元一平:“……”
还有这茬?
“你一边哭一边吼,来来回回就一句‘我不去医院’,我差点都想打120了,”梁与仪啜一口奶茶,继续说:“结果陈朔说那就不去,哄你哄了半天,又去买医用酒精,用毛巾蘸着给你物理降温。”
元一平听得发懵,他以为昨天他就是睡了一觉然后退烧,怎么中间还有这么多波折?
不去医院?还说过不去医院这种话?还是哭着吼出来的?
还有物理降温——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下午就去了?”元一平愣愣地问:“我以为你是晚上才……”
“陈朔让我别告诉你,她说你省得你尴尬,”梁与仪眼珠一转:“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你自己做的事儿嘛……对吧。”
元一平心想,陈朔说的没错,是够尴尬的。
“所以你,”梁与仪一字一句地问:“和陈朔是什么关系?”
第十六章
所以你,和陈朔是什么关系?
已经将近十二点,老妈早早睡下了,元一平看着做贼似的元一智问道。
元一智哑着嗓子喘粗气,宽阔的胸膛上下起伏,汗珠顺着脑门不住向下淌。
这么热吗?不。不是因为热。
元一平看见了,就在刚才,在他家楼下,元一智被陈朔捧着脸抵在墙上。
如果那个人不是陈朔,或者如果目睹者不是元一平,那么大概没人知道元一智和陈朔做了什么。
“哥,”元一平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疯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极轻地问:“你和陈朔……在谈恋爱吗?”
元一智目光一缩,猛地别过脸去。
元一平了然。原来是这样——这就对了,元一平倒并不觉得有多惊悚,可能是心理早有猜测的缘故。没错,元一智看向陈朔的时候,那目光里简直含着一捧水。那是元一平从未在元一智脸上见过的神情。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元一智带元一平去了贵江饭店。贵江饭店是元一平家这片儿最高档的饭店,虽然也只是三层小楼,但毕竟这片儿是甘城最穷的地方,已经倒闭的棉纺厂炼钢厂家属院云集于此。
这个点儿正是饭店里人声鼎沸的时候,推开玻璃门迈入饭店的一瞬间,喧嚣声和冷气同时扑面而来。
元一平跟着元一智上二楼,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贵江饭店的走廊上铺着红色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雅间的木门上,刻着一只粗糙的凤凰。在元一平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来贵江饭店的雅间。之前只在大堂吃过一次,那是元一智第一次领工资的时候。
“我说不用来这儿,他非要破费。”元一智揽住元一平的肩膀推开门走进去,他的语气轻松又无奈,手心的汗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雅间不算大,一张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弟弟,”陈朔站起来:“还没吃晚饭吧?”
元一平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现在这情况是?陈朔已经知道他知道他俩谈恋爱了?或者陈朔不知道他知道他俩谈恋爱,只是单纯想请吃饭?
……上次在陈朔家看《大话西游》的时候还和他说过,元一智不叫他“弟弟”的,他怎么还一口一个“弟弟”?
愣怔的片刻里,陈朔已经笑了,他把菜单递给元一平:“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我……都行。”元一平又把那沉甸甸的菜单递给元一智。
“先这些吧。”元一智拍拍元一平的肩膀:“坐吧,一平。”
元一平浑浑噩噩地坐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陈朔就坐在他正对面。
陈朔穿一件灰绿色耐克T恤,没戴眼镜。天花板上的吊灯复杂得浮夸,灯影幢幢映在陈朔脸上,仿佛把他细长的眼睛拉得更细长。
“弟弟,”陈朔举起手边的白色瓷杯,直视元一平:“我敬你一杯,你不用喝,我就是个意思。”
说完也不等元一平回答,头一仰,干脆地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陈朔喝完,接着说:“我和你哥的事儿,以后就麻烦你帮忙瞒着了,昨晚叫你看见了,希望没吓着你。”
元一智开口:“一平,我和陈朔……”
“主要是我,”陈朔截断元一智的话,勾着嘴角笑了笑:“你哥老实,就被我糊弄到手了,这条路不好走,怪我把你哥带偏了,我对不住你和阿姨,这一杯是赔罪。”
说完,又是干干脆脆一仰头。
元一平定定看着陈朔,他仰头吞酒的时候,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酒吞下去了,嘴唇变得亮晶晶。
元一平见过陈朔好几次了,陈朔这人斯文,和气,又总是漫不经心的,带着股懒散劲儿。最夸张的一次,也不过是至尊宝附身到别人身上去吻紫霞仙子的时候,陈朔流下两行短促的泪。
元一平没想到陈朔还有这样的一面,那杯子里的酒简直像翻飞的刀刃,一杯一杯,逼着元一平就范。讨好人能讨好得杀气腾腾,看来是真拼了。
纠结了一整天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弟弟,”陈朔面不改色地问:“给我和你哥一个准话,行吗?”
“……我不会说出去的,”元一平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直视陈朔的眼睛:“你们……放心。”
“哎——”陈朔猛地靠在椅背上,脑袋一歪,垂了眼:“